渊清真人险些气笑了“身不由己我剑宗心法修诀从来是打熬筋骨,锤炼意志。”
“你身为剑宗首徒,区区女色当前竟也敢说出身不由己。”
赵离弦毫无愧色,一副听命受训但死不悔改的模样。
渊清真人直接点破他“难怪那日雍城事发,你不等我授命便擅自接手,急不可待的跑了。”
“原来打的是没从为师口中亲耳听到,就当无事发生的主意。”
那日赵离弦才出关,正与师父汇禀修为进度,说完正事后便是师徒闲话。
渊清真人正欲亲口说出婚约之事,也是巧,雍城传来急报,魔界修士聚集雍城,似是与圣印有关。
百年前魔界圣印遗失,魔界圣主之位悬空,这些年来不光魔修疯狂翻遍三界寻找,仙界也对圣印的去向格外关注,试图先一步找到将其摧毁,彻底削弱魔界实力。
赵离弦身为仙界首宗的大弟子,对此事积极无可厚非。
只不过多年以来圣印相关的消息真真假假,并非桩桩件件都值得大动干戈,雍城事态虽格外可疑,却也紧急不到让他一个刚出关的人匆忙接手。
原来是这孽徒竟是察觉到他指婚之意,以此为由逃了。
渊清真人被这幼稚的做派气得脑仁疼“怪我,十年未见忘了你这糟心德性。”
“你现在赶紧回饮羽峰换身衣服,檀音那边我已传音让无瑕他们劝说了,一个时辰之后听天殿,订婚之事照旧。”
从前以往赵离弦基本不会违逆师父的意思,无论修行偏向还是各方交际,抑或试炼探险与任务承接,他对这些都无所谓。
师父总会做出最合理,最符合他长远利益的安排。
所以当渊清真人再度从他嘴里听到拒绝的时候,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赵离弦“我一直在做师父让我做的事,唯独这次,不能如师父所愿。”
渊清真人“因为痴恋上一个凡女少来这套,你到底对婚事有何不满,直说。”
赵离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想有人住进我的洞府。”
渊清真人“”
赵离弦“也不想迁就别人的起居习性。”
渊清真人“”
赵离弦“更不想独坐家中随时有人突然开口跟我说话,而我还不能让对方闭嘴。”
渊清真人沉默半晌,幽幽开口“你做个人吧。”
赵离弦“正是有几分良知,才不忍小师妹被师父推进火坑。”
渊清真人气道“胡说,你平日里对檀音不是格外耐心吗”
“檀音从来找你说话也没见你不堪忍耐。”
赵离弦盯着师父,理直气壮“若只是师弟妹,我不愿交谈时自可装思索入定,装灵窍感悟,装心绪不佳。”
“自己的道侣怎么装总得予以尊重迁就一二。”
“这一二分的迁就已然能要我的命。”
渊清真人叹为观止“你莫要告诉我,以往你回回白日顿悟全都是不耐跟人继续说话装的。”
赵离弦“也不全是,十次里九次而已,还是有一次是真的。”
渊清真人当初拖着魔瘴入脑都能跟魔修鏖战三天三夜,此时却被孽徒气得眼前发晕。
“好好好,这些容后再论,为师只问你,子嗣呢”
“你如今已是炼虚期,若不留下血脉,等踏入合体期便是反悔也晚了,难道你指望一个凡女”
“莫说仙凡之间难以繁衍,便是能,万一诞下的是无灵根的凡人呢你难道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女生老病死不成”
赵离弦有些无奈“可我也无意留下血脉。”
闻言,渊清真人来到他面前,注视着他郑重严肃道“此事容不得你拒绝。”
“你自己清楚,如今的无欲无求并非出自你本心,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为师做的,不过是杜绝你做出悔不当初的选择。”
这话让赵离弦眼神中有了一丝动摇,但随即又被潮水般的抵触冲散。
“可我如今一片真心溃于王家女,实在无法再予他人。”
渊清真人见说到这份上,孽徒仍油盐不进,骂道“你不过是找个幌子逃婚。”
“凡人再是用天材地宝延年益寿,又能寿数几许你又能逃避多久”
赵离弦越发振振有词“只能许她短短几十载的逍遥自在,让我任性一回怎么了”
好险渊清真人是仙界修为数一数二的大能,而不是凡间寻常老翁,否则得被气晕过去。
不过孽徒脾性他最清楚,到这份上了也没松口那边没可能妥协了,再逼无益,只得从长计议。
于是骂了一会儿终究没再提订婚的事了。
转移话题问道“雍城之事结果如何”
“不算好。”提到正事,赵离弦神色气度成熟稳重多了“王家家主被魔修偷袭,我们赶到的时候其三魂七魄乃至血肉骨髓,全被掏空。”
想到当时看到的尸体,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更像是个人皮扎的纸人。
“据说王家主年轻的时候,曾经无意窥见过圣印所在线索。此番魔修抽出她魂魄骨肉,不过是想用秘术从她一生记忆中翻出情报”
“后我们寻到魔修,交手一番后,他们自知不敌也无力逃脱,便毁了王家主的魂魄残尸,又催动秘术自尽了。”
所以算下来,这一趟颗粒无收,连圣印线索是否真实存在也未可知。
渊清真人皱眉,随后叹气“罢了,若是这么容易,那帮魔修也不至于苦寻百年无果。”
说完正事便也不想再看见糟心徒弟,挥了挥手“回你的饮羽峰吧。”
赵离弦自是头也不回。
饮羽峰距离主峰较远,与其他几大呈拱卫之势的山峰相比,显得孤立不合群。
好处是清静,坏处是过于清静,不过于赵离弦来说刚好。
饮羽峰的人不多,除了他这个主人外,只有三两侍修负责一些必要的俗务。
见赵离弦归来,女侍修白羽赶紧迎上来道“神君。”
赵离弦点了点头“她人呢”
白羽垂眸顺眼“那位王姑娘说自己路途劳顿,已经要了房间歇下了。”
“神君可是要见她”
赵离弦“不用,明日再说吧。”
说完便也回了自己的寝殿,白羽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多说一个字。
在饮羽峰做事,要紧的是话少,除非必要对话,其他时间能把自己当哑巴就把自己当哑巴。
其次是不显眼,如若能让神君将你当一草一木,一桌一椅般略过,那便是修为大成了。
极致的小心自然也相应了极致的收益,饮羽峰资源豪绰,神君也大方,他们这些侍修对自己的位置自然分外珍稀。
第二日一早,赵离弦将逸散运行的灵力拢入元婴之中,睁开眼划破法界走出房门。
感应之下,发现王凌波竟然还在睡。
昨日她可是在广庭之中面临了那么多修士的窥探,数不清的神识以挑剔鄙薄的姿态将她扫了有扫。
其中不乏元婴期甚至化神期的强者,若是一般人单是面对这么多修士都能吓破胆。
这女人竟还能睡得安稳,看来他的选择没错,是个胆识过人的。
正欲去叫醒他,赵离弦感到几缕气息渐进,是同为师父亲传的几个师弟妹。
思索间,几人身影已经落到了面前。
为首的宋檀音到现在眼眶还有点红,神色有些别扭,不如平日见到他舒展雀跃的样子。
她开口道“师兄,一夜可好”
话里不掩埋怨。
姜无瑕和玉素光神色有些讪讪,荣端倒是瞥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满,不过倒也没当即落她脸面。
宋檀音脾性一贯坦荡直白,也不拘表现自己的某些缺点。
不满的质问道“师父已经跟我说了,他虽没来得及亲口说出定亲的事,可师兄你分明已经听懂弦外之音。”
“你早心知肚明,若不愿与我成婚,拒绝师父便是。或是这一个月期间,你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告知于我。”
“我宋檀音并非只顾一厢情愿的人,师兄何须当众下我脸面让我知难而退”
“在师兄眼中我是那等尝到屈辱才知道识趣的麻烦吗”
从小到大的情谊,宋檀音这番指责有理有据,便是荣端这种拿一双挑剔眼审视对所有大师兄有意的人,也挑不出错处来。
此番风波中,宋檀音确实是最委屈那个。
赵离弦闻言,看着她笑了笑,接着走近,伸出手放在宋檀音头顶。
似是要抚摸安抚,可落到头顶,却是不轻不重啪的一声。
另外三人看过去,就见大师兄一下又一下缓慢的拍着宋檀音的脑袋。
那动作说是惩罚又显得有些亲昵,说亲昵却透着上位者将下位者的打算尽收眼底的警告和轻视。
赵离弦拍了几下后,手放在宋檀音头顶没动了。
他开口“你难道不是吗”
宋檀音浑身紧绷,神色煞白,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渗出惊恐,仿佛自己的本命元婴下一刻要被抽出来一样。
赵离弦接着戏谑道“宗门的师弟妹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师妹你。”
“知道为什么吗”
宋檀音此时听了这话,却不知是该喜该惧,但她到底骄傲,仍是强忍无形的压力。
倔强的直视大师兄道“我自然感受得到大师兄对我的偏爱,否则也不会生出期许,如今听大师兄承认,那便是我没有会错意。”
赵离弦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份聪明机敏,永远在被动中寻求主动的优点便是我欣赏的。”
“师妹你很不错,便是我自诩傲慢,也得承认你方方面面都让人另眼相看。”
“可惜师妹你也有着一些不太必要的优点。”他低下头,此时像深潭一样的眼睛注视着宋檀音。
“就是对所求之事太过执着知难而退你才不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