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瞧着进门自称是杨家大姐的姑娘,手里捏着缝补的衣裳都从指头缝滑落,就看面前杨宝眉穿着明红色对襟暗纹杭绸齐膝长褙子,纽扣是大指头大的锦鲤扣子还有两颗粉色东海珍珠,下面鹅黄色百褶长裙,日光下隐隐发光。
头上挽着个小纂,喜鹊金枝步摇,两朵红色梅簪花装饰,脖颈上挂着个金色璎珞坠着个半个巴掌大的金锁,手腕一边一个翡翠镯子,手指还有蜜蜡戒指,富贵逼人。
再看模样,眉眼依稀和杨宝黛相似,到是个鹅蛋脸远山眉,身段高挑,眉眼生辉还有两分俊俏气息,言谈不弱杨宝黛,笑的明媚,“来的匆忙,都不知婶婶喜好,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瞧着褪到自个手腕上蜜蜡戒指,朱氏笑的合不拢嘴,用尽毕生所学把杨宝眉夸赞个遍,反应过来敲了下自个脑袋,“我是个做事做老糊涂的,你们姐妹说话,我去搞点点心果子去。”
杨宝眉又塞给朱氏二两银子,让她别破费,朱氏笑的跟朵太阳花似的出门,害怕驴子吓着金贵体面的姑娘,顺着绳子带出去,人出手怎么阔绰,也得买点好东西招待,免得被人说小家子气了不是
夫君被刘盛衡拖着,婆婆被银子使唤出去,可能来找麻烦兰桂丹被刘家小斯驾着浪费时间去,该走的人都给清空,杨宝黛眼观鼻鼻关心跟着自顾自参观院子的姐姐后面,笑骂,“和刘家金碧辉煌比不得,倒也算干净整洁。”
“哼你嫁人家里人都没人知会我”杨宝眉银牙轻咬,愤恨不满,转而几分欣慰,念叨起来,“好在赵元稹瞧着是个明事理,老娘也豁达憨厚,不然,哼我定然叫他写了和离书带你走,娘也是掉进钱眼里面”
吧啦吧啦发泄一堆不满,手里茶碗续了三次,连着小毛驴棚子都里里外外瞧了三次,终于偃旗息鼓杨宝黛走进卧房仰躺在床榻,语气欣慰“还好,你算得了个良人。”瞧着妹妹白她眼,鞋子一甩,盘腿坐着床榻,询问起来“我瞧着你屋子旁边还有间打扫出来安置整齐的屋子,可别是什么外室的。”
“那是给你和宝元准备的”杨宝黛说着也是感动,做到床沿笑的泪水都出来,“原是娘随口提的,激的我都不好意思,这哪有娘家人往婆家住的,偏偏元稹心疼我,怕我孤单,婆婆也疼惜我,回来就给收拾好,日后你若在刘家受气,只管来找我。”
“那我可当真了,日后三天两头来打你家秋风。”杨宝眉说着跪坐起来,正色看着妹妹,笑的贼兮兮,抬手在衣裳里头摸啊摸,嘴里振振有辞,“自古嫁女儿都得有份嫁妆,女人家在婆家底气可就靠这个,娘不管不顾铁公鸡性子,特定把你家的和赶出去一样”
此话不假,杨宝黛就带了几套衣裳过来,压箱底的银子还是杨豆腐攒下的私房钱,出嫁前一晚半夜三更偷塞给他,共计五两。
杨宝眉把一叠东西塞到妹妹手里,捧着她的脸,瞧着她严肃又郑重,“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我可不认”
低头瞧着手里面额五两的银票,小指头厚一叠,吓得杨宝黛捂嘴,压低声音扯姐姐胳膊肘,“你哪里来的怎么多银子别是做什么恶从胆边生的事情,村里游手好闲说的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的糊涂话,你可别今日刘少爷可是帮你解围了的”
“你个小古板,就你读过书,你姐姐我天天跟着盛哥儿,之乎者也耳濡目染,做不出对不起祖宗的事情,都是我攒下的,刘家对待下人宽厚,月钱除开赏赐也多,盛哥儿待着院子人也好,时常赏赐物件。”
杨宝眉把身上金银首饰都给剥下来,衣袖里面两根小胳膊一边挂着五六个大金镯子,脖子里面用红线撤出五块上等玉坠,杨宝眉全部塞到她怀中,这就是你的嫁妆了新妇才嫁过来,婆家做样子都得善待,有这些死物件,你日子也好过,亏得我有先见之明,知道拿回去也落不到你手中,可别有了男人忘了姐姐
一扒拉东西折合成银子少说有个三百两,外加一叠银票,杨宝黛笑道,心里依旧感动到不行,“你都给我了,日后你出嫁怎么办。”
“你当我也能做个秀才娘子举人夫人的”杨宝眉白她,“我是来给你说正事的,你听我问你,你可知道赵家二房和大房的关系。”
杨宝黛沉下眸子瞧她,“元稹和我说的不多。”
杨宝眉微微皱眉,拉住妹妹手低声说了一起来,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朱氏牵着毛驴回来,两姐妹私房话总结,朱氏看着出来的人“我买了新打上来的鲈鱼宝眉吃了再回去”
“不了,少爷那边我今日值上夜,得早些回去预备。”杨宝眉谢过朱氏好意,扯着杨宝黛依依不舍,小声同她说,“那些话都是盛哥儿帮忙打听的,肯定错不了,你自个留心眼,我走了,娘,不说她也罢,爹性子软到底心疼你的,你有什么事情就来刘家找我。”杨宝眉说完终于忍不住,死死拉住妹妹的手,眼泪顷刻盈眶。
杨宝黛也笑的眼泪花出来,一年多没有见面,下次见面又不知是多久,她瞧得出刘盛衡重视姐姐,否则她大可歇一晚上才回来,也是鼻头一酸,声音在喉咙口打转,“你也是,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半碗。”
两姐妹相互拥抱,一个不舍掉泪,一个感动落泪,末了,杨宝眉止住泪水,才叮咛起来“好好过日子,安安稳稳平平安安,若赵家有谁对你不好,我拼着砍头流放都要他的狗命”
这话说的大声,显然是说给朱氏听得。
说罢,把头上喜鹊金枝步摇送到她头上“你成婚我都未曾贺喜,祝你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子孙满堂,喜鹊登枝头,你家夫君定能摘得桂枝,你定能衣食无忧,万事顺心。”
杨宝眉说罢擦着眼泪不许她送,自顾自小跑出去。
旁边打量的朱氏若说一个时辰前还觉得这姑娘是个温婉性子,听着她最后那句火药味重的威胁,顷刻对自家儿媳妇好感又平底起了八丈高,走过去拍她背脊粗着嗓子安慰,“宝黛快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见不到,一会元稹回来瞧着你哭红眼,可要心疼的”
“嗯,娘我明白。”杨宝黛吸了吸鼻子,唇角扬高翘,露齿轻笑。
赵元稹回到家已经入夜,推门看着媳妇在椅子上挑灯夜读,温婉端庄,他温和笑着走过去,拿着剪子给她剪灯节“既要看书,多点两盏灯,你眼睛生的这般好看,可别成了瞎眼婆子。”
杨宝黛把书本扣着,抬眸与他平视,含笑垂眸,淡淡问他,“赵元稹,你给我坐下,我要审你,从实招来,你为什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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