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阴山
白发苍苍的妖王躺在床上,不断咒骂。
“三千兽骑夜袭万剑宗,杀空了锁妖塔,去抢一个女人。不愧是彼奢生出来的杂、种”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得肺都震动起来,“他到底有没有把妖界把本王放在眼里”
一旁的白娇却面色平静,只是缓缓拍着妖王的背。
一旁白武看着白娇忿忿不平道“姐你就不生气吗,与你成婚的事都天下皆知了,他却”
白娇瞪了白武一眼,白武赶紧闭嘴,果不其然妖王咳得更加厉害,继续咒骂将夜,口齿含糊不清。
白娇好不容易安抚好妖王,这才提着衣裙出了房间。
白武不甘心地也跟了出去,对白娇道“姐,这你能忍你就一点不在意”
白娇骤然转身,白武急忙退了两步,缩在柱子下,不敢吭声。
白娇淡淡道“他宠爱谁与我无关。”
然后她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白武一眼,“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真要嫉妒将夜,就自己拿出点本事,嚼两句舌根就证明你比他强了”
白武做错事孩子一般埋头着头称是。
白娇看着远方,想着姜姒,嘴角翘起,“我可以与将夜一起宠爱她。”说罢转身离开,华丽的衣摆密不透风地扫在地板之上。
白娇回到寝殿,殿中正跪着一个美艳无比雌雄莫辨的红衣尤物,他惊恐地看着走近的白娇,额头贴着地面,全身瑟瑟发抖。
白娇缓缓地走过去,弯下腰一把掐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面色苍白的脸,那张端庄的脸上喜怒莫辩,只是问“怀孕的感觉如何”
红狐泪流满面,看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殿下饶命啊”
白娇缓缓松开他的下巴,冷冷道“你胆大包天,想要本宫怀孕的时候不挺敢吗”
红狐泣不成声,“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当初听到白娇要嫁给将夜,并说会为将夜生下孩子时,他便知道自己的富贵走到了尽头,他暗暗算计着让白娇怀上自己的孩子。希望她能够凭着母性,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前程。
却不想自己的想法是何等愚蠢,白娇得知自己怀孕后极为震怒,直接将孩子从身体里强行排出不说,又让这里的妖医学着姜姒的法子开膛破腹直接将那胚胎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活了下来。
红狐差点吓破了胆,这让他怎么生啊
那不就是等着有一天爆体而亡吗
他求白娇饶命,白娇只是笑盈盈道“你敢让我生,怎么就不敢自己生呢”
白娇挥袖离去,红蝶出来,扶起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的红狐与他抱头痛哭。
伤心自己都是皇家命贱如草芥的玩物。
魔域
姜姒看着红帐之中透进的光照在自
己莹润的肌肤上,她身上的将夜正在垂眼看着奏折,神色肃穆,但是全身精瘦的肌肉却依然保持着愈发还休的紧绷感。
姜姒气若游丝地道“你,你该去上朝了”
那批阅着奏折的年轻魔尊揉了揉她的耳垂,“本尊百年从无一日休息,也该告假一日。”
若是放在往常姜姒必然是赞成他的说法,但是今日姜姒只是捂着自己羞红的脸,“我要休息”
将夜目光从奏折中移开,落在她用手捂着的脸上,用手指掐了掐那精巧的下巴,叹口气,“你太过娇柔了。”
这语气带着几分抱怨。
姜姒想要辩驳,哪里是她娇气,明明是他太过
精力旺盛。
但她知道昨夜她已抗议过这个事情,将夜根本不以为然,只道这才多久
姜姒换了个说法,道“你还是该休息下。”
将夜“现在不就是在休息”
姜姒终于忍无可忍,把捂在脸上的手放下来,“哪里有休息”
将夜挑了挑眉,快速将奏折最后一行看完,直接往帐外一扔,只是一动,姜姒瞳孔就颤了颤。
他道“看来你休息得差不多了。”
她记得曾经与他这样同床共枕了一年,他连自己的头发丝都不碰一下,可是现在
却宛如一头开闸的艳兽,宣泄着隐忍百年的惊涛骇浪。
姜姒心中叫苦连天,但看在他是为救自己中了蛊的份上,最终也是不忍心去责怪他。
还好自己这些年修为增进,不然怕是撑不住,但皮肤总还是娇弱的。
姜姒想悄悄涂一下药,但无奈将夜根本不给她独处的机会,只是逮着她的脚踝,亲自为她上药。
姜姒怕他手指不老实,但是他神情如同批阅奏折时那般认真又淡漠。姜姒更觉自己无法面对,终是挣扎之时一脚踢在他脸上。
踢完以后,她才觉得有些后怕,看着那傲娇不可一世的男人缓缓抬起头,她想解释这只是个意外。
男人握着她脚踝,看着她,有些突兀地道“你要什么本尊都给你。”
姜姒微微一愣,看着那有着紧收下颚线的英俊男人,他语气平淡,显然并没有为自己刚才那一脚生气,而是认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姜姒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却是一点都不轻。
特别是那个“都”字。
她与将夜对视,此刻的这个男人已经与百年前截然不同。
当年的将夜只不过是有着一个魔尊的虚壳,坐拥一座残破的江山,那时候民不聊生,国库匮乏。曾经自己那些看似华贵的衣衫,其实都是从他父亲姬妾那里回收利用的,她穿过之后又会马上拆解卖出去,补贴国库。
而现在,魔域富饶直逼整个修仙界,他坐拥的财富,非姜姒可以想象。
他能给她的富贵,应该也是不可估量,姜姒却是摇了摇头,再次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还没想好。”
”
姜姒的心猛然跳了跳,她这次却没有抬头,她知道将夜心思深沉,她不清楚他此刻这句话是试探还是什么。她只记得百年前两人分歧的开端就是因为战与不战。事实也让她清晰认识到,她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战与不战不是某个人可以决定的,哪怕这个人是将夜。
她回答道“若有一战,我会陪你到最后。”
这句话让将夜瞳孔一颤,再次打量着她。
姜姒没有解释,只是重复了这句话“若有一战,我会陪你到最后。”
他将她紧紧按入自己的胸膛,热烈地吻着她,刚刚才堪堪披上的上衣被他扯下,缓缓从那摇晃的吊床之上飘下。那小小的药罐也滚落下床,掉在了下面的草叶之中,发出清凉的芬芳香味。
姜姒伸手想要将窗幔放下,却是被他握住了手。
他要让日月为他见证,见证她是他的女人。
金丝鸟笼,在风中微微摇晃,一只只鸟儿停在玄金所制的铁栏之上,偏着头看着里面,然后又因为受惊而扑腾着翅膀飞走。
姜姒沉沉睡去,将夜却无法入眠。
若有一战,我会陪你到最后。
这句话,不着痕迹地击打着他的灵魂。
将夜用丝被裹着她,抱着她走向寝殿中的温泉,将她放入其中,为她轻轻擦拭。姜姒疲惫得不想睁眼,只是搂着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入水里。
那些侍奉的婢女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心中惊愕,那位叱咤风云的手腕铁血的魔尊大人,居然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后来将夜亲自为她穿好衣裳,抱着她离开。
侍卫们都低着头,婢女们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所过之处,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将夜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寝殿,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后拿起奏折在她旁边批改。
姜姒醒来之时本以为将夜会没完没了,不想他只是看着自己,眉宇之间有些阴郁。
姜姒揉了揉眼睛,看着奏折,“谁惹你不开心了”
想着应该是折子里出现了什么他不想看的内容,将夜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
姜姒即便是百年前也极少见他这样的神情,他向来手段刚猛,杀伐决断,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困扰
姜姒有些担心,于是坐起来吻了吻他的唇角,这稍微她主动一下都烈火一般会将他反扑的男人,此刻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她的唇,以作回应。
越是这样姜姒便就越发担心,她看着外面的日光,对他道“我们去外面晒一晒太阳”
将夜没有拒绝,被她柔弱无骨的手拉着出了寝殿,她站在院子中,用手挡在眼前,笑盈盈看着不算清澈的空中的艳阳。
阳光下的她明艳不可方物。
在他记
忆中,她并不是明媚的姑娘,她害羞,她不爱说话,比起骄阳,她更适合在温柔的月光之下。
此刻的艳阳下的她就像在拼命绽放她所有的光彩一般。
这样的她让将夜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转头过来对他笑道“对了,有一个东西你没见过。”
”
。
姜姒道“好看吗”
将夜看着那彩色的虹桥,不置可否,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喜色。
他淡淡道“我不喜欢这些虚无缥缈,无法拥有的东西。”
姜姒心中默默叹一口气,他还真是两世都不变的现实主义者,她挥了挥袖子,天上的彩虹逐渐消失。
在彩虹消失的时候,将夜却微微蹙起了眉,心中觉得有些空落。
只见姜姒放了一个水球在他怀中,道“我也没什么其他的,我也把我能给的都给你。你只要想见到彩虹的时候把这颗球抛出去,这样你就可以拥有彩虹了。”
姜姒刚把水球塞入了将夜的手中,就被他一把扯了过来,他将自己打横抱起,一边封着她的唇,一边往寝殿走去。
在彩虹消失的一瞬间,将夜突然明白她像什么。
她就像这盛大美丽本不该出现在魔域,总有一刻会突然消失的虹。
若有一战,我会陪你到最后
他有三界最强的军队,他的军队并非只是用来做装饰,他知道与修仙界必有一战,他也从来不畏惧死亡。
可是,他的心却像被什么堵着。
想着她也会死在战场,想着她会像那彩虹一般随时消散。
他终于明白他此刻是什么感觉
恐惧。
他甚至等不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紧紧抱着她,试图像拥有那随时可能会消失的彩虹一般拥有她,感受她。
院中本是伺候的婢女吓得落荒而逃。
她涨得满脸通红,却最终没有拒绝。她看着挂着艳阳的天空,和天空中那道被将夜抛出的彩虹,大脑渐渐变得空白。
将夜恨不得在整个殿中都留下两人的痕迹,姜姒脸皮薄,总是想逃,最终拗不过他。
姜姒心中叫苦,开闸的将夜只能用禽兽不如来形容。
他不管时间,地点,场合,随时随地都会虫蛊发作。
她一边苦恼自己真是无福消受,一边暗暗庆幸他百年之前没有中蛊。
将夜这可怖的兴致硬是持续了半月之久,才带她出去做点其他事。
而去的地方,不是其他,而是他那在侧卧之中的隐秘地窖,这也是将夜难得没有与姜姒留下痕迹的地方。
姜姒跟着将夜走入那幽深的地窖,听见一下一下敲打声,姜姒惊讶
整整一百年,那老匠还在打
铁
姜姒并未告诉将夜百年前她下来过一次,将夜对姜姒道“他正在铸造十二把神兵。”
”
那低头打铁的老匠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笑,姜姒吸了口凉气,因为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听得出将夜把这里看得极其重要,以他缜密的性格,她当年怎么会那么轻易找到这里她心中一个想法升起
是那个古怪神秘的老匠引导她下来的。
将夜只是搂着她,对她道“等我一统山海,世间就再没有战乱,我给你一个太平盛世。”
姜姒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垂下睫毛。
她与将夜离开这幽深的地窖,姜姒突然说她掉了耳环在下面,让将夜等一等,说罢便独自扯着衣裙下了石梯,走到了冶金炉前。
那老匠头也不回地笑道“亲自带你来这里,看来将夜小儿是真的喜欢你。”
姜姒再次问“你是谁”
老匠哈哈笑道“你这女娃娃怎么老问老夫这个问题,告诉你老夫是谁,又有什么意义”
姜姒思考着他这句话,这时候老匠道“金丝雀,你破得了笼吗”
姜姒脸色一变,愕然看对方。
这一百年,世人早就把她的金丝雀身份忘却,他却依然叫自己金丝雀。
是因为她其实就是命运牢笼之中一直被困的金丝雀吗
无论怎么努力,都撞不开命的笼子
见姜姒脸色苍白,那老匠嘿嘿笑道“撞不开就别撞了,何必做无用功呢。”
姜姒看着那熔炉之中燃烧的火光,飞溅的火星,一字一句道“撞不开,也要撞。”
那老匠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将夜啊,难怪这女娃娃你喜欢,老夫也喜欢得很啊。”
姜姒这才回神,转过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喜怒莫辩的将夜。
他淡淡道“耳环找到了”
姜姒有些紧张,她耳环是自己悄悄取下来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她脸色有些不好,老匠用那粗糙肮脏的手在他自己的口袋中摸了摸,拿出一只耳环递给姜姒,“刚才掉的,被老夫捡到了。”
姜姒心中一惊,却还是面色平静地接过那只不知多久到他口袋中的耳环。
回去后将夜把姜姒抱在膝盖上,面色阴沉,过了许久,他沉沉道“神匠说他喜欢你。”
姜姒睁大眼,不可置信道“你这醋吃得也太离谱了这种醋你都能吃”
将夜却沉着脸不管不顾直接将她就地正法。
将夜一边抱怨她娇弱,一边不知餍足地享受着世间极乐,他说若知如此蚀骨销魂,就该早在百年前就占了她。
姜姒听到此处倒吸一口气,假装自己失聪。
他却道“陆臣风真是个蠢货。”
姜
姒听到这里咬了他一口,
,
于是趁将夜不在时召集了魔域医修,跟他们商讨合欢蛊一事。
若他们商议不出办法,她要开腹取蛊了
这简直没法忍啊
而那些医修一个个面面相觑,不解地看着姜姒。
姜姒觉得他们是没见过这合欢蛊,于是将这蛊虫画了出来,虽然画得不美观,但是灵魂画手的她该表达到位的都表达到位了。
看了这图,一屋子医修更是满头雾水,面面相觑。
姜姒道“你们没有见过这个不奇怪,这是锁妖塔中”
终于有一个老者清了清嗓子道“殿下,这叫七翅虫,魔域西部很常见。”
姜姒一愣“很常见”
众医修点头。
姜姒想了想,将夜对整个魔域了如指掌,夸张点说,魔域掉下一块石头他都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这“西部很常见”的虫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蛊,“既然常见,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解毒对不对。除了异血之花还有别的方法吗”
老医修“这”
姜姒也是急了“你快说啊。”
那老医修跪下道“水神殿下,恕我等愚昧,不知这解毒一说从何而说起”
姜姒道“这虫进了你们尊上的身体”
医修们更是面面相觑。
姜姒“你们尊上他中蛊了。”
医修一个个更是睁大了眼睛,终于那老医修道“回殿下,七翅虫并不会对我魔族人造成什么影响啊。”
姜姒“什么”
另外一个医修道“没错,它只会对人族造成催情的作用,但是对于本来就欲念极深的魔族来说”
“是根本无用的。”
“这是魔族对它的血脉压制。”
姜姒那一瞬间蚌壳住了,突然间她像是明白什么,医修们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姜姒满脸涨得通红,而那些医修一个个脸色各异,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姜姒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那些医修也识趣地默默退了下去。
她气鼓鼓地坐在房中等着将夜,在将夜又要将她抱上床时,她狠狠拍打将夜肩膀“你骗我”还气得直接咬在了将夜的肩上。
她以为将夜会还手,会继续对自己动手动脚,却不想他只是静静地让自己咬着。
姜姒却并没有发狠,不想真把他咬出血,她抬眼看着将夜“你为什么不躲”
将夜道“不想躲。”
姜姒看着他此刻认真的神色,心中的气散了一半,却还是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将夜道“以你性格,不知要推拖多久,我一日都不想再等。”
姜姒目瞪口呆看着他。
说他禽兽不如是不是客气了
然后将夜淡淡道“况且若非我中蛊,你是不是非要见到陆臣风的和离书才会从了我”
姜姒嘴唇微启,还是有些生气地嘟囔道“我改日找他去要便是。”
将夜听到此处,面色一冷,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敢。”
姜姒“我找他要和离书而已。”
“那东西要来做什么作纪念吗”
将夜心中明白,那份和离书,陆臣风怕是绝不会轻易给。
那个蠢货,不懂珍惜,也是他应得的。
姜姒道“我想要来,证明这世间,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她向来不好意思说什么调情的话,此刻说这句话时,态度却是认真的。
陆臣风妻子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并非什么荣耀。
对将夜来说,更是一根深深插在心中的刺,这个身份代表着魔域那破败落寞的历史,篆刻着他的无能和愚蠢他竟然将这世上最爱他的姑娘,亲手嫁给了别的男人。
这一夜姜姒无论如何不让将夜碰她,将夜最终没有强来,只是在她旁边默默守护了一夜,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这么好的你,哪怕陆臣风再愚蠢,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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