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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宅子
    锦秋突然想起,她今儿是来见白知州就是为了让他帮着自己寻表哥的,怎能还未见着人便先走了呢

    她停下步子,回头望了一眼周劭,便见他嘴角带三分笑意,知他不恼了,于是蹲身道“王爷方才救了小女,小女万分感激,怎能再坐您的马车何况小女还得去见白大人。”

    周劭凝望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竟失神了。锦秋这双杏子眼本就出彩,尤其今日未施粉黛,又衣着朴素,便更没有别处来同这双眼睛争辉,真真是看一眼便沦陷。

    周劭咳嗽两声,道“你去见他作甚”

    “让他帮着寻我表哥,”锦秋低着声,拿眼睛去瞟他,便见着他的右侧腮帮子鼓了鼓。

    “不必了,本王已知会过他。”

    锦秋面露讶异之色,她从未想过他竟真会对这事儿上心,于是朝周劭深深一福,诚恳道“王爷,我替表哥多谢您”

    周劭摆了摆手,侧过那张冷脸来,“你现下住在何处”

    “东宁街朱记客栈,”锦秋答。

    周劭虽然在儋州公干时日不多,却也知道儋州有四大酒楼,而锦秋说的这个并不在其中,尤其又看她这一身的装扮,他当下便猜到了,声音低沉了几分“你连银子也没带够便敢只身前来儋州看来本王不是得将你送回客栈,而是要将你送回京城”

    锦秋心虚地微垂下头,周劭便只能看见她黑漆漆的头顶,今日她只是在头顶盘了个髻,用一直红木雕花的钗子簪着。这样看却反倒越显出那乌发最本质的美来,柔顺而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勾来一缕,好好把玩。

    “王爷,这万万不可”锦秋忙抬起眼,目光正巧与他对上,周劭猛地别开了眼,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锦秋现下一心想着不能让他将自己送回去,便没留意他的异样的神态,反倒是试探着道“王爷,若您担心我的安危,不如便借几百两银子于我”

    “借银子”周劭睨了一眼锦秋,讽刺道“宋大小姐这是头一回出府,连银子都不晓得带身边也没个护卫,这样冒冒失失的就来了你是觉着这天下的人都同你府里的一样好说话,敬着你供着你”

    锦秋被问得愣了神,她还是头一回听周劭连珠炮似的说这样多话,尤其他头上戴的紫金小冠上那一颗紫色光珠,在阳光下简直晃人的眼,连着她的脑袋也跟着眼睛一起懵了。

    “这”她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还不快上马车”周劭命令道。

    锦秋大约是魔怔了,也大约是开口向他借了银子拿人手短,又或是她也觉着他说得有理,自己此番前来确实是冒失了。她竟真就按着他的话,领着红螺乖乖地上了他的马车。

    直到听见粼粼的车马之声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被他三言两语便斥上了马车那他呢他如何回去

    锦秋立即撩起帘帷,往后探看,便见一个绛紫色的身影疾步走着,他的步子迈得大,身子却稳,最后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

    锦秋放下帘帷,心想这人可真是,自己有要紧事还将马车让给她,这不是让她欠着他的情么

    欠银子易还,人情债可就难偿咯

    被送回客栈之后,锦秋想着周劭来儋州是有大事要办,不可能有闲工夫再想起她的事儿,这样一想竟有些失落。

    可她还是低估了周劭的记性,次日一早,锦秋一出门便见着昨儿周劭那辆马车,赶车的还是昨日送她回来的那马倌。马倌一见锦秋便立即迎上前来,道“小姐,是王爷派小的过来接您的。”

    锦秋和红螺面面相觑。

    “接我”锦秋面露疑色,望着远处道“我今日还有旁的事。”

    “小姐,您快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小的去罢,王爷说了,若是没接到您,就让小的今后不必再在他跟前当差了,您就当是可怜小的,为小的保住饭碗,随小的去一趟罢。”

    话没说两句就求上了,锦秋最不喜欢被人这样软软地威胁,便故意哼了一声道“若王爷是这样的人,便是今日我去了,保住了你的饭碗,不定明日你便因着旁的什么事儿丢了差事,还不如今日就丢了去,也省得麻烦了。”

    “小姐,小姐,是奴才说错了话,小姐您万不要同小的一般见识啊”

    “小姐,要不咱们就去瞧瞧罢,”红螺是个伺候人的,对做下人的便多一份体谅。

    锦秋自然不是真要让他为难,只是听不得这个调调罢了,终究她还是道“上去罢。”

    马车行驶在儋州的大道上,锦秋撩了帘帷,望着这道路两旁开张的酒楼茶肆和过往行人。南边水土养出的姑娘水灵灵娇滴滴的,比京城女子多了几分俏丽,少了些张扬气势,这儿不仅人娇小,就连两旁的商铺也较京城的要窄得多,但门面上的花样却不少,譬如一个脂粉铺子前插了两支新柳,而花盆竟是个脂粉盒子侧立起来的形状。

    半个时辰后,马车行至一处安静的大道上,两侧多是高门大屋,如行于深谷之中,最后终于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锦秋下了马车,仰头一望,“孙府”二字映入眼帘。

    “这是”锦秋不由问道。

    “小姐您请,王爷就在里头等您呢。”

    锦秋于是携着红螺一同走了进去。

    这是个普通人家的府邸,只有她的汀兰院那般大小,共五间房,两间在南,是给丫鬟门住的耳房,过个跨院便到了另外三间,那才是主人家的卧房。

    正张望呢,忽听得房里有说话声,锦秋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近了,听得这样几句

    “孙大人,设粥棚的事儿便交由你,白崇玺那儿本王打过招呼了,王年贵若敢耍什么阴招自有他来制衡,你就专心办好自己分内的事儿。”

    “可王爷,那百姓不愿种棉花又该如何”

    “百姓不愿种,那是先前王年贵允诺补给的粮食少,只要每家每户将粮食分发下去,再设粥棚,百姓们吃饱了肚子,没有不种棉花的道理。”

    “可王爷,如此,府库中的粮食恐怕不够。”

    “不够就递折子,虽去年遭灾,国库存粮不多,可儋州是南北两地交通要害,若这儿出了乱子,可就不是几万石粮食能解决得了的。”

    而后二人又谈到了这个宅子,原来这是孙大人的祖产,因半年前搬去了新宅子,这宅子便空了下来,恰好昨日周劭同他提了自己有个友人过来儋州,正没地儿住,他便立即将此处暂借给了周劭。

    锦秋听得心里触动,王爷是个大忙人,却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还处处为她设想周到,这份心思,在她这儿,也只有爹爹和表哥才会有。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锦秋猛抬起眼,便见一个石青色常服的男子立在大门口,神色怪异,锦秋便知这人是“孙大人”,忙朝他蹲了蹲身。

    孙大人打量了她一眼,虽不知她的身份,却也猜到她便是周劭口中的友人,于是便也朝她拱了拱手,这才离去。

    “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周劭信步走出来,在门口站定了,望着阶下的锦秋。

    “多谢王爷,”锦秋也望着他。若周劭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给她弄来了这么一处宅子,她再推辞,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

    周劭眯起了眼,背着手走下台阶,走近她。

    风儿轻拂阶下一株桃树,催生了几个小花、苞,满庭春草涌起绿浪,南方的春,竟来得这样早。

    纵使锦秋的心是颗石头,在春天里也该开出花儿来。她望着近在眼前的周劭,想起在京城的种种,想起昨日他的背影,还有今日二人的话,她绞着帕子,问“王爷,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这些日子我欠了您太多人情,可我已是许了亲的人了,我”

    “本王就是看不得你住在那样简陋的客栈里,昨儿听了马倌回来禀报的话,本王夜里都睡不着,若不是怕搅了你的睡眠,半夜本王都要将你接过来。”

    眼睛里进水了,锦秋强撑着眼皮睁大了眼,仰头望了望灰蒙的天,便见两只黑燕直直划出一个“一”字,她的眼睛好辣,于是用手去揉,却揉了一手的湿意。

    “怎的哭了,这宅子不合你心意”周劭无措地问,伸出手去想替她擦眼里,忽想起什么,又从袖间掏出帕子来递给她道“用这个。”

    锦秋没接,泪眼朦胧中,他也变得模糊了。

    “没事儿,我就是想起来前两日刚来时被灾民们抢了盘缠,若不是如此,我怎会沦落到让王爷给我寻宅子”

    周劭一顿,心想糟了,这人该不会觉着自己开仓赈济灾民,是在救她的“仇人”,所以不快罢

    “他们也是饿得不成了才会做强盗,你丢了多少盘缠本王给你补上,但这粥棚还是要设的。”

    锦秋白了他一眼,压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