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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折腰
    藏剑阁的真相被暂且掩藏,日子逐渐恢复平静。

    师徒俩表面和谐地相处着,可沈知弦知道,小刺猬只是将他的刺稍微藏了藏,等他一靠近,还是要露出来戳他一下的。

    晏瑾去上早课还未回来,沈知弦便和小草芽一块赖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忽然长叹了口气。

    小草芽不明所以,叶片一卷,就学着他也叹了口气,声音还真学像了九成。

    沈知弦拨弄着它的小叶片,小声喃喃“阿瑾好难哄哦”

    小草芽能听懂人话,立刻深以为然地摇叶子超难哄的它撒娇卖萌了好久,才换来抓衣袖荡秋千的机会

    一人一草对视半晌,再一次发出叹息。

    小草芽摊了一会,出去晒太阳了,沈知弦拥着被子坐起来,忍不住再次回忆起那天的情形。

    那天,他分明瞧见了晏瑾的瞳色变成了赤色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冷冽妖艳的色泽,和他使出来的剑招,冷漠狠戾的气息如出一辙。

    当时沈知弦满心担忧没多想,后来平静下来才想起书中的设定,赤瞳那是晏瑾入魔的标志。

    原书中,晏瑾是因为被原身断了灵根,再无法修仙,才寻了别的机缘入魔,可眼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有入魔的预兆了呢

    沈知弦忧心忡忡,很担忧这只小刺猬给他表演一个现场入魔反手弑师。

    发了会呆,他才蔫蔫然地起身,随手取了剑,准备去练剑。

    他近来在原身的储物袋角落里翻到了原身当年自创的剑法小册子,正努力复建着。

    既然担着个师尊的名头,他总要教点什么东西的嘛,万一晏瑾说不定还能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对他宽容些许呢。

    说起来,原身这个天赋实在是太优秀了,怪不得当年能被前宗主如此看重,能被称作宗门里的第一剑修未及弱冠便能自创一套剑法的人,放眼修真界,都是凤毛麟角。

    大概是记忆里的本能还在,沈知弦每次练剑,都觉得自己仿佛和剑融为一体,根本不用多做思考,剑招就能行云流水般顺畅施展开来。

    一套剑法使完,沈知弦提剑立于悬崖边,吐出一口浊气,心底那点儿郁闷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舒爽与惬意,甚至生出来想要痛饮三百杯一剑走天涯的念头。

    原身当年一定是个意气风发洒脱快意的少年郎,可惜心疾断碎了他所有肆意的梦想。

    悬崖边风大,吹得衣袍猎猎。沈知弦站了一会,滚烫热血被吹凉了,低头望了眼深不见底的悬崖,忙不迭后退了几步,转身正要回屋里,却瞧见晏瑾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阿瑾回来了。”沈知弦打了个招呼,见他佩着剑,随口又问道“这剑可还用得惯”

    晏瑾之前那把普通的剑断成了几截,是没法再修的了。眼下他这把剑是沈知弦请人特意打的。

    晏瑾垂睫,掩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惊疑,恭敬地行了礼“谢师尊赐剑。剑很好。”

    沈知弦只当没听出他隐约的警惕和防备,沉吟了一瞬,他往旁侧空地抬了抬下巴,干脆道“与我练两招瞧瞧。”

    沈知弦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眉眼间都带着笑意,一贯的沉稳和素雅被这笑容击得破碎,剑光泠泠间,他显得洒脱又肆意,像极了话本里说的,行走江湖的侠客。

    晏瑾和他对招时感觉尤其明显,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不是沈知弦那个心思阴冷黑暗的人,怎么可能有这般潇洒的剑意

    可这分明又是沈知弦。虽然对沈知弦的恨意还未消,但他也不能否认,沈知弦那张脸,确实是生得好,叫人见之难忘,那一滴殷红泪痣,谁也仿不来。

    又练了两刻钟,沈知弦才有些遗憾地收剑。他不能长时间动用灵力,再打下去,心疾就要出来制裁他了。

    “倒很不错。”他夸了两句,见晏瑾紧接着也要收剑,连忙止住,“你不急。方才有几招,你再使一下”

    原身之前从不指导晏瑾修炼,晏瑾只能去和普通弟子们一起上课。然而那些弟子们在严深的暗中推动之下,又是一致排外孤立他,故意给他最差的剑,使绊子让他错过课程。

    频繁缺课让晏瑾只能学到皮毛,好在主角光环天赋过人,他就算是拿着最普通的剑自个儿比划,也像模像样的。

    但那也仅是像模像样,深究起来还是很多错误,沈知弦就给他一个个挑出来纠正。

    讲得兴起时,沈知弦忘记了师徒俩之间的隔阂,拿过晏瑾的剑,就要亲自给比划比划。

    “譬如朝露不是这样用的。这是剑客于某日清晨见蜉蝣飞过慨而使出的一招。朝露稍纵即逝,这剑招便要灵巧而快,叫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就成了暮死的蜉蝣”

    他将剑尖上挑又压下些许,将一片泠泠剑光都压灭,仿佛暮色染上大地后,失去生命的蜉蝣们翩然落地。

    晏瑾一个恍神,忽地上前了一步,一双眼紧紧盯着灵动的剑尖。

    “风尽兰州是剑客于日落西山黄昏时顿悟的一招,遍地枯叶映残阳,西风卷过一片萧索,叫对手见了彷徨瑟然瞧见没,就很帅”

    有模糊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一晃而过,似乎也曾有个意气风发的白衣人,在为他比划着剑招,嘴里说着相似的话,只是当时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截枯枝。

    晏瑾脱口而出“师尊,您会一招风尽兰州么”

    “风尽兰州”沈知弦剑尖一挑收了式,几乎是想也未想,手腕一抖便使出那一招,随口吟道“而今立尽月黄昏,西风过尽上兰州”

    晏瑾瞳孔骤然放大,记忆里和眼前的两个身影仿佛重合在一个,一个惦念许久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岁”

    “哎呀”沈知弦突地一声惊叫,就打断了晏瑾的话。他脸色微变,招式还未收尾便反手将剑杵在地上,权做支杖,另一只手扶着腰,神情微妙又无可奈何,“我的腰”

    他不敢动用灵力,才用的晏瑾的剑。可晏瑾的剑也是上等品质,掂量着很有些分量的。譬如朝露胜在借巧劲还没出事,风尽兰州这招要大开大合,他一个不注意,就略略闪了腰。

    晏瑾“”

    他将几乎要吐出来的名字咽回肚子里,一瞬间便重新恢复成沉默的状态,在沈知弦的示意下,谨慎又防备地扶着人回屋。

    沈知弦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借力,冰凉凉的,全然不是一个正值青春风华正茂的人所该有的温度心疾葬送了他的未来,只给他留下一个对于修行者来说无比虚弱破败,宛如废物的身体。

    上一世,晏瑾也是曾仰慕过他的,故而对拜入他门下并没有太抗拒,可谁知换来的却是灵根断绝,一朝殒命。

    他可怜沈知弦,却也更恨他。

    晏瑾垂了垂眼睫,掩去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将人扶到了床榻上,沉默地行了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