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朝生心中好一番感叹,两人一边返回作坊,他一边问夏晏清道:“这次,你是真的要回府中待嫁了吧?”
镜子也终于送走了啊。
那些置于桌面的,或圆形、或椭圆形、或方形的镜子,也就不说什么了。清晰是足够清晰的,但照出来的终究只是人的面容。
那三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可就不得了,当人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完整的形象,无论须发眉眼,还是衣衫上的花色甚至皱折,都清清楚楚。
随着人的一举一动,自己的衣着、身形、仪态,都能一丝不差的倒映出来,那种奇妙感觉,简直无法言喻。
好像能让人再一次认真的认清自己、欣赏自己。
可以想象,一向以容貌和身姿仪态为重的女子,对这种镜子会是怎样的追捧和艳羡。
对的,仅仅是追捧和艳羡,至少在邵毅母亲的交往圈子没成功之前,众多权贵女子,不是极高极贵的身份,就只能对穿衣镜表示艳羡。
在这两年中,只能凭口口相传,去艳羡和仰慕了。
眼前这妮子,果然心灵通透,不单单在工匠手艺和生意上,对人情世故的揣摩也很到位。
邵毅母亲凭借她这个儿媳和镜子,一定能在两三年间,结交到一批比较固定的交往圈子。
有诚心交往的固然很好,可以深交。那些只冲着镜子来的,府上炫耀着人家的镜子,总也得维持个体面,不能翻脸不认人。
邵毅母亲这么多年的尴尬身份就要结束了,这都是因她儿子好运,替她娶了一个聪慧可心的儿媳。
夏晏清不知道方朝生真正感叹什么,自顾怅然着:“是啊,之后这十几天或者更长时间,小女子我大约是不能来了。烦劳您老在这边多多费心,帮乔辰生撑撑场子。”
人们都说墙倒众人推,夏珂摊上了官司,夏家立即就不被人看好了。如果有人上门找麻烦,方朝生这个朝廷官员往门口一站,想来也能吓退不少宵小。
方朝生嗤笑一声:“你是不能来了,可你家那口子能来啊。若是这边有事,他一样能来镇场子,第一纨绔的凶名,哪里是说不要就不要的,你就放心好了。”
夏晏清没在意方朝生口中“你家那口子”的称呼,只顾很勉强的表示着她的态度:“那……行吧,只是,邵毅没来的时候,那就得方大人帮忙出头了。”
方朝生很不习惯她的这种说法,好像他和街上的泼皮无赖有同样功能似的。
…………
时间就在姜夫人的忐忑和合府上下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
夏晏清回到家里,做着婚前的各项准备。
虽然古代没有很系统的美容和皮肤护理条件,但女子成婚前也是很讲究的,尤其大户人家,好几天的花瓣沐浴和各种熏香,把夏晏清搞得昏昏欲睡。
好在都是纯植物类香料,所选香料还算淡雅,为了达到老妈和苏巧要求的香喷喷,她硬是忍下来了。
随着婚期的到来,夏晏清赫然发现,她好像越来越不淡定、越来越焦虑了。
等到三月二十二日的凌晨,她被苏巧、姜夫人和几个嬷嬷从床上扒拉出来的时候,夏晏清忽然想起她刚穿来时,在没搞清状况的情况下,就被拉出来好一通折腾,然后被塞进花轿。
即使经历了那样的惊天巨变,她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忐忑和纠结。
当时的她,只想着怎样躲过和那什么王大才子的洞房夜,怎样能不露破绽的从一个懦弱小娘子,变成一个独立自主的职业女性。
其它的,在她眼里和心里,那都是浮云一样飘忽和不经意。
现在,她终于明白三年前她为什么只有斗志昂扬,而这几天会不安和忐忑了。
三年前,她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很理智的、需要解决的问题。
而三年后的现在,她面临的是纯感情问题。她马上要融入另一个家庭,和那个伴随了她三年的男子共同生活,在余下的日子里休戚与共。
好像负担很重的样子哦……
夏晏清的屋子里,满目都是红火的喜气。进来出去的丫鬟婆子如走马穿花一样,来往着,绕的她更晕了。
被夏家请来担当全福人的周夫人,是姜夫人的手帕交,这时正喜气洋洋的进行着一系列固定程序。
看着容貌秀美、气质爽朗,神色间似乎有点发懵的年轻女子,周夫人觉得她比往常所见更可爱了几分。
三年前的确委屈了这孩子,刚刚才找回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在京城这样大规矩的地方出嫁了。
所嫁之人也不是她的良人,娶她的同时,还有一位良妾进门,能美满才怪了。
那一次,周夫人虽然不是全福人,但她作为姜夫人的密友,也是全程陪伴过来的。那时哪有现在的喜气,可见这一次是嫁对了。
再看身边又是欣喜、又是不舍的姜夫人,周夫人很是替她们母女高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