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电话,不久庄在就从公司开车回来了。
看了冰箱现有的食材,问了云嘉的意见,很快卷起衬衣袖口进了厨房,有条不紊地准备晚餐。
黎阳闻声甩开游戏手柄,也从客厅挪到餐厅,坐在云嘉对面,朝厨房里看了看,问道“晚上吃什么”
云嘉“海鲜烩饭和蘑菇汤。”
黎阳眉心一皱“就定了”
云嘉懒懒托着腮,看向厨房内,目光半点不分给对面,轻飘飘一应“嗯,不然呢还需要开会表决吗”
黎阳声音顿时又扬起一分“就这么决定了都不问问我的意思吗”
云嘉这才看向因被忽略意见而感到不被尊重的表哥,下巴轻扬“为什么要问你的意思你有的吃就不错了,我老公当然只做我喜欢吃的东西,你没有自己的老公吗”
黎阳一脸极力忍耐的表情,估摸着云嘉今天是演上瘾了,不把自己气死不算完,过了会儿,他冷笑几声道“我要是有了老公,你舅妈马上就要下来发疯”
“那我可不管。”
云嘉换成两手托腮的姿势,眼眸闪着星星,看向厨房内忙碌的高大身影,穿白衬衫做饭的男人好像更有魅力了。
黎阳观摩她片刻,啧啧两声“你真的是病得不轻,庄在给你下降头了恋爱脑挺严重啊你。”
“你懂什么恋爱脑啊”
云嘉当即反驳,言之凿凿,“现在一提恋爱脑就人人自危,这就像餐饮问题一样,顾客完全是被动防御,没办法,良心餐厅太少了,所以要保持警惕,分辨优劣,及时止损,以免危害健康。那要是遇上好店呢美食本来就是用来享受的,沉浸式用餐才会更快乐,应该惩罚那些垃圾餐厅,让他们不再弄虚作假,而不是教育顾客吃到再好吃的食物也要时刻保持清醒,备份食物,送去化验。懂吗你”
当今世道,不论男女,凡是沾上“恋爱脑”这三个字总是没有好话的,黎阳却被云嘉这一通话怼得哑口无言,可细细一想,不仅觉得有道理,还顿悟了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好像也跟恋爱脑不沾边。
他脑子本来转得就慢,想一想,绕一绕,差点被卡住了。
不过黎阳倒没什么可操心的,一是对此刻在厨房忙活的男人放心,二是晾庄在也不敢对他妹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否则这一大家子人谁都不会放过他。
吃完饭,三人就上楼了。
黎阳回了自己房间。
庄在和云嘉的房间在同一层,路过那台静滞多年的斯坦威,云嘉目光与脚步同时定住,田姨定期给琴拭灰,连搭落的米色蕾丝方巾都保持干净整洁的样子。
轻轻翻开琴盖,看着黑白键,云嘉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用这台钢琴是什么时候了。倒记得高中时她曾鼓励庄在去参加培英国际的兴趣小组,可以用自己这台琴练习,即使不够专业,学个“一闪一闪亮晶晶”也是可以的。
他后来还真填了钢
琴小组的申请表。
你高中参加兴趣小组,后来有学什么曲子吗云嘉忽的转身看向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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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在没说话,走过来,站在云嘉身边,打量了一会儿琴键,然后将手指放上去。
云嘉侧抬起头,眼瞳里有一抹微光闪烁,刚有些惊喜地开口问“你真的会”就听一段短短的旋律,从眼前这台老旧的钢琴里略有生硬地传出来。
就是“一闪一闪亮晶晶”这一句的音调。
庄在手上的动作停了,对云嘉说“就学过这一首,现在就只记得这一句了。”
云嘉叫他再弹一遍,等庄在弹完这一句,她手指跟上,来弹剩下的部分。
两人并肩坐在琴凳上,云嘉弹琴时,庄在听着一个个在她指尖迸发的音符,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眼神一瞬朦胧,好似穿透了当前的时间。
庄在想起上一次听她弹钢琴,还是高一开学不久,在高中部的艺体楼。
他和兴趣小组的另外一个男生被喊去帮老师搬音乐教材,路过琴房,听见传来的钢琴旋律,窗里的柔软白纱被穿堂而过的风卷出来,扑在他面前,他被生生阻住脚步,等大片窗纱落下去,便看见里头的云嘉,坐在琴凳上信手按着一段段旋律,替她的朋友想合适的比赛曲目。
她和那台白色的钢琴被簇拥在人群中央,而他抱着一叠书站在窗外,觉得那是一个他永远也无法踏入的世界。
她身边围着许多男生女生。
他却十分自知,自己无法扮演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既讲不出什么演奏风格,也不懂何为指法技巧,他即使保持沉默,也会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于是,他填了钢琴小组的报名表,很笨拙地当兴趣小组里最后一个走的人,在无人处,将一点儿也不灵活的手指放到黑白琴键上,顿顿地按出“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音调。
十年过去,这一串生涩的音符才翻山越岭传到她的耳里,由她的手指来续曲。
已经有些变音的钢琴,也让云嘉生出许多感触,她拉着庄在去自己房间里,一头扎进衣帽间,说记得她高中的校服好像还存在这里。
她已经许多年不来舅妈家长住,但属于她的每一件东西都被舅妈和田姨完好地保留下来,每翻来一件,都似一段存封的记忆。
校服很快找出来,短袖白衬衫,及膝的百褶裙,v领的毛衣背心,包括粉灰格纹的缎面领结,一应俱全。
云嘉捧起来闻。
衣服上有干净的洗剂沉静多时的味道。
从衣帽间出来时,她不仅换上了一身高中校服,甚至还从披散的长发里挑出两缕,编了两条减龄的小辫子,随意叉腰摆了个展示姿势,笑容明媚地问他“我跟高中的变化大不大”
云嘉在黎家的房间虽然跟庄在的房间在同一楼层,甚至高中时,许多次,他早上路过门前,能看见陈文青哄她起床的样子,但这还是庄在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
那些在门口不能一眼窥知的视角,例如她的梳妆
台,还有角落的绿植,架子上有年代感的水晶球和八音盒,能拿起来的,他都有兴趣拿起来看看。
无意按到开关,八音盒弹开的一瞬,盒内的小人伴随一段单调空灵的音乐开始旋转舞蹈,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云嘉的声音。
庄在转过头,看见她穿校服的样子。
有一刹时空错乱之感。
他顿了许久,直到手中的八音盒内乐曲戛然而止,才被拨回神思,眨了一下眼睫说“没什么变化。”
“头发。”他忽然又吐出两个字。
云嘉以为他是说自己临时起意编的两个小辫子,却见他放下八音盒,注视着自己,一步步走来,停在自己面前,手指勾起自己脸颊附近的发丝,慢慢地,一点点地朝下划去。
庄在低着头,划过发尾的手指,落在云嘉腰上“你高中的时候头发要到这里,更长。”
云嘉也垂眸看了一眼。
她只在十几岁时为了打耳洞,故意对黎嫣说过自己想要剪短发,实际上,她从小到大都是长发,并不记得哪个时期的头发最长,也很难比较。
“你记得这么清楚吗”
庄在说,因为第一次见她那天傍晚,她游完泳,换上清爽仙气的白裙,田姨刚帮她吹干头发,他坐在黎家的沙发上,面前摆一碗快化掉的龙眼冰,猝不及防感知到她散发着馥郁香气的靠近她蹲在茶几边拿自己的手机。
因为不敢看她,他便将目光移到别处。
看她从白裙背部垂落的长发,过长,差一点就碰到地面。
他也因此微弱地有一瞬心惊。
听此,云嘉便问他第一次见自己的感受。
“我记得田姨给你吹了很长时间的头发。”
长到他对女生的长发有多难伺候有了一层全新的认识,满屋子都是好闻的橙花气息,他身处其中,暗自感叹,原来有人需要这样精细地生活。
云嘉微微努嘴“你觉得我娇气是不是”
“不是。”庄在立马否定,回忆并思考着,解释道,“娇气可能是行为任性,提一些不太出格也不太合理的要求,但那个画面,是完全合理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却已然认同这是属于她的生活,虽在他的认知之外,但仍毋庸置疑。
话音刚落,云嘉感觉到那只停在她发尾的手,划过她的腰侧,掌心勾住她的后腰,将她往前稍稍一带,令彼此距离更近。
此时,脚上只穿着薄薄的白色小腿袜的她,和庄在的身高差更加明显。
当他吻下来,她需要踮起脚、抬起下巴去迎合,而庄在似乎也知道她的辛苦,一边接吻,一边挪步去床边,慢慢坐下去,调换两人的上下位置,自己仰面,让她处于更轻松的高位。
云嘉分开两膝,按进床铺,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短袖衬衣的下摆在动作间从裙子里翘出来,露出小片白雪细腻的皮肤,庄在护在她臀上的手掌稍稍上移,指尖
便陷进去,碰到她温热的皮肤。
后腰一直很敏感。
因这一点触碰,她微颤着向前贴,却将自己往庄在怀里送得更近。
云嘉腰脊微微发僵,坐在那儿,贴身感受到对方的反应,然后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那个”
庄在并没有那方面的打算,毕竟这里是黎家,是他们高中时待过的地方,对他心理上有一下无形的约束力,但云嘉重穿校服对他的刺激的确比较大,因为她太像十几岁的纯真样子,即使是寻常亲吻都平添禁忌感。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云嘉便捧住他的脸,咬咬唇,望着他“你去问黎阳借。”
庄在如闻惊雷,不可思议地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他想说黎阳可能也没有。
虽然黎阳平时很爱吹嘘自己非常受女生欢迎之类的潜台词,但根据他之前跟覃微吹牛说自己被大学班花生猛狂追,可实际黎阳大学读的工科,班里一个女生都没有,也不知道哪来的班花猛追。
黎阳现在单身,有那种东西的可能好像不大。
云嘉蹙蹙眉,扮柔弱,低声喊他“庄在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被喊“哥哥”的一瞬,庄在太阳穴都猛跳了一下。
不仅如此,她坐在他腿上轻轻蹭着晃着,勾在他颈后的手也摇着他肩膀,撒娇的声音仿佛软成沾水即化的糖丝,把他面对她时本就所剩不多的意志力快速消磨干净。
即使知道她可能是故意使坏,他也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她按到床上,用密不透风啃吻夺走她的呼吸,手掌更是不打招呼探进软香深处。
校服衬衫的布料他太熟悉。
甚至布料之下,她胸口的刺绣一下下磨着他因攥握而隆起的指骨关节,微痒的触感,因知道那是校徽图案而百十被放大开来。
他有些失控。
停下来时,云嘉面红气喘。
庄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表情寡淡的脸上,少见有一抹不近人情的算计“可能你喊一声哥哥还不够。”
云嘉鼓起腮,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庄在做饭那会儿,她跟黎阳斗嘴一样聊着天,一口一个“我老公”,锅碗间噪音再大,也不可能完全听不见,但这人装镇定无事真的很有一手,直到端盘上桌都似无事发生。
他总能明白什么是最正确的时候。
在此之前,绝不多浪费口舌。
庄在与她对视着,不经心地说“你之前不是喊的很顺”
云嘉两手攥着胸前的粉色领结,小声说“那是跟黎阳开玩笑的”
庄在的表情甚至能称得上不苟言笑。
“什么玩笑,只能跟黎阳开,不能跟我开吗”
云嘉屏息,手掌后撑,支起上半身才发现自己的裙角都翻了边,但她并不着急整理,反而缩了缩肩,靠进庄在怀里,苦恼地说“现在说不出来嘛,我感觉那是需要特定的氛围的”
庄在又预感到一股熟悉的坏劲。
他认命地开口“所以我一定要去找黎阳”
“去呀。”
“那要是借不到怎么办”
“那”她在庄在的唇上亲一下,似作鼓励▉,“我们再想办法。”
庄在起身,舒出一口气,去敲黎阳的房门。
借不到是意料之中,黎阳直接跟天塌了似的找上门是意料之外,他腿没庄在长,步速过急,连拖带拽的样子显出几分滑稽,将身高腿长的庄在拉到云嘉面前,痛心疾首道“你知道庄在这小子刚刚问我去借什么吗简直不是人”
云嘉吐出的“我知道”三个字,音量不够,完全被黎阳的情绪淹没,他的拳头随着话语一下下往庄在胳膊上招呼。
“你们才谈多久啊你敢睡我妹妹,没个三年五载,你就敢睡我妹妹”
庄在无语忍笑,因抗拒黎阳的近距离接触,朝另一侧下意识歪着头,与云嘉对上目光,他挑一记眉,像在说,好玩吧满意了吧
云嘉心脏怦怦跳,只觉得他无意间泄露的一点点痞气,比穿着白衬衫做饭还要性感,当即跳下床,展开手臂,拦在庄在身前,挡住黎阳的靠近。
“不许你打他”
黎阳阴阳怪气地学舌“还不许打他,我打不死他怎么了,打你老公你心疼了是吧。”说完,还要冲庄在开骂,“你小子真的人面兽心我真的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也太急了吧你”
庄在平声平气打断他“你们班没有班花的事我一直在帮你保密。”
黎阳高涨的气焰瞬间如被一瓢水泼灭。
刚刚动静太大,陈文青夜起听到声音,但没太听清,上楼来看,还没走近便问“大晚上,在吵什么呢”
黎阳刚一扭头,还没来得及出声,云嘉灵机一动,忽然用手按住胳膊,委屈巴巴告状“舅妈,哥哥打我。”
陈文青一听,黎阳打云嘉,这还得了。
“黎阳,你不想好了是吧,昏了头了敢打你妹妹”
黎阳喊冤“我怎么可能会打她”
云嘉抿着嘴,一副被欺负惨了又不好开口的样子,对陈文青小声诉苦“因为哥哥知道我跟庄在睡一个房间,他不高兴,他就”云嘉捂着胳膊,呜呜道,“好痛啊,舅妈。”
黎阳眼都瞪大了“好啊,打在他身痛在你心是吧。”
云嘉得逞,在陈文青往黎阳身上拍巴掌教育黎阳时,冲黎阳做鬼脸。
陈文青轰黎阳离开,嘴里说着“你从小到大混账事做了多少,这方面倒是老古董了邪了门了就是睡一个屋又怎么了,哪来的封建思想,社会都开放了,你还保守得很,还敢打你妹妹,我看你是要造反了”
人一走,房门口也安静了。
云嘉脑子里有了新主意,扭头面向庄在说“我们出门去买吧”
庄在浓密的睫毛垂下去,又随着视线上移,掀起来,将云
嘉这身校裙装扮打量完毕。
“你这样出门会冷的。”
云嘉灿灿一笑,去找来一件白色的毛衣开衫套在外面,穿上小白鞋,更像在校高中生了。
庄在带着她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给黎家的冰箱添点东西,顺便考虑云嘉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庄在推着小车来到计生用品区域。
品类太多,一时看花眼。
他随意拿起两个看了一下,正转头,要问云嘉的喜好。
只见云嘉并着校服裙摆下的一双细腿,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比他先开口“叔叔,我不上晚自习跟你回家,老师会不会打电话给我家里啊”
庄在捏住小盒子的手指无形中绷住了力。
他看见拽着拖车去补货的超市售货员,闻声惊到停住脚步,猛然回头又迅速收回视线,然后拉着一堆洗衣液柔顺剂停在了附近的酸奶冰柜前,竖起耳朵,装作一副给冰柜补货的样子。
庄在面色平静,眼波少而淡,那种冷血甚至病态的斯文败类他演起来毫不费力。
“你怕什么,你爸爸欠了我那么多钱,他知道该怎么对老师说。”
云嘉心下震惊,她想了挺久才冒出来的一句台词,居然就这样被接下来了。
而且这个剧情走向,也太变态了吧
云嘉一抬头,便看见拖着补货小车的售货员用一种同情但无能为力的眼神看着她。
庄在喊她“你过来选。”
她挪着步子走过去,人处在出戏和未出戏之间,忽的,听见庄在偏低的声音,问她“好玩”
一瞬出戏,露了笑,她斜他一眼,嘀咕道“根本难不住你。”
庄在将云嘉手里的东西抽出来,丢进小车里,淡淡说“难住我就不好玩了。”
眼前是一堆少儿不宜的小盒子,云嘉的心思却很纯洁地神游飞远,想起今天喝完下午茶回来,舅妈初初同她聊起有关她的恋情问题。
父母都不反对的事,舅妈自然不会再生挑剔。
陈文青说庄在之前回来吃饭,跟她还有黎辉谈过对云嘉的感情,他态度诚挚,话语认真,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云嘉,做好了面对一切问题的准备,她和黎辉也放了心。
只是有些好奇,庄在喜欢云嘉的理由是很充分的,那云嘉喜欢庄在什么呢或者说她父母给她介绍那样多的青年才俊,她怎么就觉得庄在最特别。
那时云嘉答不上来。
喜欢他的感觉自然是强烈的,但要具体去说自己是因何而喜欢,仿佛很难将这份感情归到性格好、皮相佳、能力出众这类生硬固定的特点里。
此刻,云嘉却有种通悟之感,甚至想在这个不太适宜的场合回头抱一抱他。
她生来耀眼,从不缺人恋慕。
旁人多是赞叹她的富丽,只有庄在,珍爱她的顽桀。
外头起了大风,出超市时,云嘉被迎面的冷风吹得瑟缩,庄在用风衣外套裹
住她,带着她快步上车。
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有雨。
刚到家门前,几滴雨滴刮在了挡风玻璃上,风势汹汹,整个园区的绿植都摧枯拉朽地哗啦响着。
下车时,一道闷雷裂天似的轰隆一响,云嘉刚踩下地面,还没站稳,被吓了一跳。
庄在手臂护住她,掌心在她后背轻抚“怕打雷”
云嘉点点头,说有点。
锁了车,车钥匙放进衣兜,庄在一手提着超市的马夹袋,另一手牵住云嘉,说没事,有我呢。”
将购回的食材都分类塞进冰箱,庄在洗了手,垂眼看着腰间紧紧环住的一双手臂,从进门后便这样寸步不离地抱着他。
庄在甩了甩手指尖的水珠,抽纸来擦,头疼一笑道“你这样,我们待会儿不好上楼。”
那双手臂收得更紧,好似任性表示不要跟他分开。
庄在轻轻捉住她的手腕,同她商量“换我抱你,好不好”
话音刚落。
云嘉便察觉自己双脚腾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
上了楼,庄在问她“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云嘉搂着他脖颈,俏皮道“你的床没有我的床舒服。”
这倒是真的,谁的床也没有云嘉的床舒服,庄在唇角微弯“没办法,谁让你是豌豆公主。”
云嘉握拳砸他的肩膀,气愤道“还说不是觉得我娇气,你又说我是豌豆公主。”
用脚抵开房门,庄在走进云嘉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随后他并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倾覆下来的动作,吻在她脖子间。
云嘉手指划过真丝的床单表面,天花板上的流苏灯将万千光芒折射进她的眼睛里,她微微抻着肩颈,能感觉到脖颈处有小块的皮肉酥酥麻麻地被人吮吻着。
过了少时,他结束动作,代替那些光芒占据云嘉的视线,手指轻抚着说“随便弄一下,就有一个印子,还说不是豌豆公主”
云嘉这才后知后觉,将掌心按到脖颈处。
房间里只剩一盏昏黄小灯,夜雨未歇,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静静听着窗外的声响,有种整个世界都在被潮水漫漶的错觉,只有此间方寸,是安全的岛屿。
云嘉将耳朵贴近庄在的胸口。
他的心跳同夜雨类似,仿佛也在积水涨潮。
夜晚的安静和外头的噪音形成对比,而人的身体因陷入情事而柔软轻盈。
饱胀的热度被塞进狭暗的潮湿空间,在进退之间编织难舍难分的快乐。
他将云嘉抱着坐起来。
她自身的重量带着她深陷,她不适应地按住庄在的肩,企图为自己寻找一点缓冲,被撑得太开了,而接下来次次毫无保留的送进,让云嘉整个腰脊都扭起来。
两人的力量悬殊,她的那点挣扎在他的动作之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她结束得也比往常更快。
微微脱力地靠在庄在肩头,感受他的后续。
直到所有动静都歇下来,外头的淅沥雨声仿佛更清晰了。
清洗完,回到床上。
他们相拥着听雨,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云嘉嗓子微微发哑,一开口,像干燥柔软的布料在耳边摩擦出的声音,她问庄在“高中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跟我谈恋爱”
“没有。”
云嘉问“一点点也没有吗”
庄在一时无言。
有些感觉很难通过语言表述,一件完全不抱希望的事也可能在心里有过烛火般转瞬即逝的微弱期待。
静谧昏暗的房间里,过了良久,庄在才出声说“有些瞬间,难免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比如,走路撞到山,过河掉进水里,比如跟你恋爱。”
是非常被动的小概率事件。
偶尔会想到,但潜意识又会告诉自己,这样的事不会发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