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人来厨房看看喜儿做什么吃的。见她没有“糟蹋”东西, 满意地微微颔首,转向儿子“你睡觉跟打仗似的,谁敢跟你睡”
小童不理母亲, 扒着舅舅的膝头可怜巴巴望着他。
沈二郎认为自己体弱晦气,他无法拒绝姐姐姐夫的一番好意为他求娶的冲喜妻子, 还能无法拒绝小外甥吗。
“夜里寒凉,舅舅担心你睡觉蹬被子害得舅舅着凉生病喝苦药。”
小童不想看到舅舅死气沉沉的样子“天暖了就可以了吗”
沈二郎点头。
小孩伸手“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沈二郎失笑“姐,忙你的去吧。”
沈伊人拿着扫帚去东间,同钟子孟一起把床和柜子抬出来,屋里的东西不分鞋袜, 一古脑儿扫出来。
“舅母”
小薇的声音传进厨房, 听起来很慌, 喜儿跑出去,手上全是面“又来干嘛”怒瞪着推门进来的钟老二夫妻俩。
钟老二家没有曹氏的房间。可是以后他和老三轮着伺候,就得给她铺床。与其请老木匠做新的,不如来这边看看。钟老二觉着以沈伊人的性子应该会把老母亲的用过的物品丢出来。果不其然, 钟老二看见床理直气壮起来“没床晚上怎么睡”
喜儿“她那两晚咋睡的”
钟老二给妻子使个眼色, 床抬到门外就来抬柜子。看到被沈伊人扫出来的碎布头, 钟老二的妻子捡起来“真能糟蹋东西。”
沈伊人“你想要都给你”
钟老二的妻子可不客气,针头线脑破草鞋, 全塞柜子里。
喜儿看到钟老二的儿子和儿媳过来,心说你不搭理我, 我就没招了吗。
“我二哥娶妻的时候我爹给他盖两间新房, 你爹啥时候给你弟盖房”喜儿到大门边问。
喜儿声音清亮,不用扯开喉咙,沈二郎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沈二郎趁机教外甥“听起来你舅母很关心你大堂兄”
小童气得起来“关心他作甚我叫舅母回来。”
沈二郎料到这点, 不慌不忙拉住外甥“有为,我说听起来。”
“难道不是吗”
沈二郎微微摇头“一只野鸡两个腿,都给姐姐吃,你生气吗”
小童点头。
沈二郎“你二叔就是这么疼你小堂兄,不疼大堂兄。你二叔打算给你小堂兄盖新房,让你大堂兄一家住破房子。以前没人提这事你大堂兄心有不满也不好跟父母吵闹。你舅母说出来,你大堂兄就可以说,为了以后不被喜儿嘲笑,爹,也给我盖两间新房。”
小童年幼天真,脱口而出“盖啊。”
“你二叔不想啊。”沈二郎说出这句话倍感奇怪,他刚刚说了那么多竟然没累得大喘气。
有为不理解“二叔好偏心啊。”
“就像你祖母偏疼你二叔和三叔。”沈二郎心下奇怪,难道真如姐夫所言,水喝多了肺里的毒被稀释了。
有为好奇“大堂兄会把二叔赶出去吗”
沈二郎“会跟他大吵大闹。他家吵起来就没空给我们添堵了。短短一句话就能落个清净。”
小童满脸崇拜“舅母不愧是我舅母。”
沈二郎失笑“我妻子”
“我我爹娘帮你娶的。你还不想要。”
沈二郎闭嘴,现在小孩都这么聪慧吗。上个月的事了,他居然还记得。
小童得意洋洋“舅舅干嘛不说话嗓子哑了吗”
沈二郎朝他脸上捏一下,没大没小的小鬼头“叫你舅母回来和面。”
有为笑嘻嘻到门边,扒着门框喊“舅母,和面,我饿啦。”
喜儿潇洒离去,仿佛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
像郑家着实没钱,喜儿长兄看到她二哥搬进新房不会心生不满。钟老二有钱给俩儿子各盖两间新房却不盖,还准备把家中的钱全留给小儿子,当晚钟老二的儿子儿媳回到小破房子里沉默许久。
鸡叫三声,夫妻二人将将合上眼眸。
翌日,于喜儿而言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喜儿宛如朝阳,拉着有为一蹦一跳朝果林里去。
到门外看到钟金宝蹲在地上祸害路边刚刚露头的草,喜儿停下“金宝,吃饭了吗”
小孩记仇,恶狠狠瞪她。
喜儿不以为意“我们早上吃鸡蛋羹欸。你奶奶有没有给你做鸡蛋羹我猜肯定没有。你奶奶又不疼你。”
“奶奶最疼我”小孩起来大声说。
喜儿“疼你不给你做鸡蛋羹”故作恍然大悟,“我知道啦,你奶奶留着鸡蛋拿去城里换钱,给你小叔买好吃的。”
钟老二的妻子邹氏从院里出来“郑喜儿,再胡说一通,我撕烂你的嘴”
“看把你能的。你家只有金宝一个小孩,你都不舍得做鸡蛋羹,还疼他嘴上疼他还差不多。我这么大了,姐姐还给我做鸡蛋羹。”喜儿问小外甥,“告诉她,我们早上吃什么。”
有为不知道啊。
既然舅母如此信誓旦旦,那必须是鸡蛋羹。
有为说出“鸡蛋羹”三个字,钟金宝转身抱着奶奶的腿也要鸡蛋羹。
邹氏抱着大孙子进屋,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喜儿拉着有为往地里去。沈伊人无奈地苦笑“小薇,去拿拿七个鸡蛋,我做鸡蛋羹。”
小薇惊得轻呼一声“七个”
“我们一人一个,你舅母俩。她干活利索,合该多吃。”沈伊人把案板底下的腌菜坛子扒拉出来,夹一碗萝卜干留着就小米粥。
钟家养了十多只母鸡,钟小薇直接去鸡窝里找鸡。找到六个,小薇给她母亲“只有这么多。”
沈伊人瞪她,又去堂屋拿一个“别故意气她。哪天她要打你,谁都帮不了你。”
小薇“我怀疑她故意的。”
沈伊人点头“是故意的。可以吃到鸡蛋羹,还能把隔壁搅得鸡犬不宁。一举两得,我都没想到。”说到此看向烧火的相公,“她别是精过头了吧”
小薇瞥母亲“您终于发现了”
钟子孟不在意地笑笑“又不会胳膊肘子往外拐。你管她是精是傻打鸡蛋吧。锅里都冒烟了。”随即起身叫小薇看着火,他去看看小舅子醒了没有。
要搁以往,沈二郎早醒了。甚至可能一夜未眠。喜儿一日几杯灵泉水,沈二郎的体内有了生机,五脏六腑动起来需要睡眠,此刻快辰时了他依然在睡梦中。
钟子孟很是欣慰地轻轻带上门去厨房。
隔壁传来争吵声。
原来是因为钟子孟家一日三餐,早上吃饭早,别人家,比如隔壁钟老二,早上通常辰时三刻做饭,巳时左右用饭,下午申时前用饭,一日两餐。换言之,钟老二家此刻还没做饭。钟金宝父亲听到儿子要吃鸡蛋羹,随口说一句“做饭的时候给他做份鸡蛋羹。”
邹氏回道“郑喜儿就没安好心。”
钟金宝的母亲不禁说“没安好心鸡蛋羹也到不了她肚子里。”
邹氏无言以对,便胡搅蛮缠,指责其实是儿媳想吃鸡蛋羹。没等儿媳解释,又数落儿媳往常趁着给孙子喂饭的时候偷吃孙子的饭。不要以为她没看见,她只是不想拆穿罢了。
如果尝尝冷热也算,她确实顿顿吃。可是每次不过半勺。家里又没穷到啃树皮吃观音土的份上,她差那半口吃的吗。
小叔子一本书能换上百个鸡蛋,她怎么不数落小叔子费钱。钟金宝的母亲气血上头,没忍住口不择言。
钟子孟隔着墙幸灾乐祸“还是喜儿会挑拨离间。”
沈伊人点头“我们以前只想着吵不过打不过,能忍就忍,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这么做。”看向小薇,“你还识字呢。都不如你舅母个没上过学堂的会挑事。”
学堂夫子又没教这些。小薇不服气“您小心她是个事儿精。”
“又不祸害我们。”沈伊人盖上锅盖,“锅底下的木柴拿出来,锅底火就够了。”
小薇把木柴塞炒菜锅锅底下,沈伊人往锅里添几瓢水,留着刷锅洗碗喂猪。
沈伊人想到猪食就不由地想起先前答应喜儿的事。沈伊人叫相公把板车推出来,趁着弟弟还没醒,小米粥还得焖一盏茶左右,他们把小猪崽给亲家送去。
钟子孟也觉着该送过去了。再不送猪长大了,郑家该不好意思要了。
沈伊人叫女儿出来盯着果林里的一大一小,以防一眼没看见他们往山上跑。
喜儿知道趋利避害,沈伊人不怕她往山上跑。她担心喜儿护不住有为。小薇不懂果林里有什么好玩的,沈伊人和钟子孟前脚出村,小薇就叫他俩出来。
喜儿跟外甥嘀咕“你姐姐好烦啊。”
有为深以为然“不好玩。不理她”
喜儿指着发芽的葡萄树“这个这个都是我的。”
“我的呢”有为问。
喜儿指着矮小的葡萄枝“你是小孩,你的在那儿呢。”
“我是小,不是傻”有为气得朝外走,“不跟你好了。”
喜儿跟出去,小薇盯着他俩进屋就关门。院里很是安静,喜儿回头问“外甥女,姐姐姐夫呢”
小薇不想理她。她也不是讨厌喜儿。喜儿帮她她感激还来不及。她一听喜儿说话就头疼,外甥女外甥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七八十岁了呢。
喜儿不过比她大一岁,却时刻提醒她她是晚辈。小薇怀疑她故意的。
“给你爹娘送猪去了。”小薇无奈地说。
喜儿朝猪圈走去,果然少了两头小猪崽“怎么也不告诉我。”
“舅舅醒了。”小薇不想解释便转移话题。
果然,喜儿顾不上牲畜,只顾朝屋里跑“相公”
沈二郎是醒了,但是是被隔壁吵架吵醒的。沈二郎头晕,想睡个回笼觉,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扶我起来。”
喜儿扶着他坐起来。沈二郎指着敞开的房门。喜儿不明所以。沈二郎“出去我换中衣。”
“早这样说我不就知道啦。”喜儿突然闻到一股怪味,怀疑是从沈二郎身上传来的,“相公,你馊了”
沈二郎胃口不好,嗅觉也大不如前,他抬起手臂仔细闻闻,身上确实有一股像药又像油垢的怪味“该沐浴了。也该洗头发了。”
钟子孟担心沈二郎着凉,不赞同他五日一沐浴,三日一洗头。喜儿空间在手不怕沈二郎生病,十分支持“回头我就叫姐姐烧水。”说完就把有为叫进来。
有为进来给舅舅递衣裳“舅舅,我疼你不”
沈二郎手一顿“又想干嘛”
“你骗我昨晚舅母跟你睡的。”
沈二郎的脸微热,小不点说什么呢。
“所以”
有为爬上床“我要跟你睡”
沈二郎朝他脸上拧一下“下来。压到我的腿了。”
有为下来就去父母房中把他的小枕头拿过来,放在舅舅和舅母的枕头中间。沈二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撑着外甥的手臂出去。
小薇打来洗脸水,沈二郎自己洗漱。
此时钟子孟和沈伊人也已到郑家门外。喜儿兄长拎着粪筐从院里出来,乍一看到俩人吓一跳。再看到板车上的小猪崽,又惊又喜,顾不上进屋就喊父母快点出来。
郑老汉和老妻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着急忙慌跑出来,郑老汉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喜儿怎么了”
钟子孟差点被他问懵“喜儿好好的。这两头猪喜儿跟你们说过吧”
郑老汉下意识点头,看到小猪肥嘟嘟的,高兴的想笑又想装矜持。沈伊人把小猪崽抱下来,石氏赶忙伸手接过去。喜儿二哥出来接一把就放到早已收拾干净的圈里。
沈伊人提醒郑家人公猪阉割过,喂仔细点,用野菜猪草以及吃不完的菜喂猪,肥肉雪白,瘦肉鲜红,到深秋时节能卖个好价钱。
郑老汉震惊“啥时候阉割的”担心小猪生病突然猝死。
钟子孟“好些天了。伤口都长齐了。”
左右邻居听到说话声走出来,恰好听到“阉割”二字。倍感好奇,邻居们不禁多问几句,怎么想起来劁猪。
钟子孟不好说这事是喜儿个傻胆大干的,就说听人说过阉割后的猪肉嫩长得快,他忍不住想试试。
喜儿母亲石氏不禁说“亲家真大胆。”
沈伊人接道“这世道不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吗”
石氏想起早年天下大乱,如今响马变将军,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要是我我可不舍得。”
邻居闻言调侃“你舍得什么一个野鸡蛋俩孩子分。”
沈伊人趁机说道家里的饭该好了,他们先回去用饭。石氏挽留一句,沈伊人直言担心有为顽皮,石氏和郑老汉便送他俩到村口。
俩人进村的时候很多村民都看见了。等二人走远,村民明知故问,喜儿大姑姐来干嘛。有个好亲家,郑老汉忍不住显摆几句。饶是村民猜到了,听到他说出来仍然忍不住羡慕。
钟家这么好的亲家怎么就轮到郑老汉家的喜儿了啊。
沈伊人和钟子孟到家先用饭。饭毕,沈二郎提出沐浴,钟子孟不是很赞同。他希望沈二郎趁着这几日身体好转安安心心多养几日,好比建房夯实地基。
沈伊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解释头发脏了睡不着。钟子孟这才去厨房等着烧火。
三月初比二月中暖和多了,沈伊人很是谨慎地往屋里放两半桶和一盆热水。钟子孟先帮小舅子沐浴。灰白色浴布经过沈二郎的手再到钟子孟手里变成灰黑,钟子孟震惊“你你身上怎么这么脏”
沈二郎“就这您还说我不走动不出汗身上不脏。”
其实沈二郎也没觉着自己出汗,也没发现身上这么脏。
钟子孟自以为是,心虚尴尬地低头洗浴布。沈二郎感觉越擦越脏,累得双手无力也只洗干净两条手臂。可是洗浴布的半盆水已经脏的可以挥洒笔墨。
钟子孟叫沈二郎等一下,他把水倒掉,再叫妻子烧一锅。他身上这么脏的话,两半桶水远远不够。
沈伊人闻言叫他把水倒门外粪坑里。
钟子孟看向菜地与菜地之间的小水沟很是奇怪,倒那边不行吗省得打水浇菜。
沈伊人低声说“这里头肯定有毒。”
钟子孟恍然大悟,倒粪坑里发酵半年什么毒都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后钟子孟进去就宽慰小舅子,不必担心,应当是他体内的毒出来了。
沈二郎不信。
大半个时辰过去,沈二郎穿戴齐整移到门外,春风带着春意迎面而来,他心情舒畅,又不得不相信身上厚厚的污垢里藏满了毒。
钟子孟休息片刻给他洗头发,头上也很脏。即便沈伊人有心理准备,当她亲眼看见清水变污水也不禁失态。给沈二郎擦头发的时候,沈伊人高兴的想哭,弟弟的身体当真好多了。
钟子孟也想哭。
要不是有小舅子接济,他可能跟两个弟弟一样,成天忙于算计,变得尖酸刻薄,变成他以前最瞧不上的刁民。
沈二郎见状不想泼冷水,但是他也怕姐姐姐夫空欢喜一场“奇毒哪是这么容易清除的。”
沈伊人瞪弟弟“你还是闭嘴吧。”端起脏水就走。
沈二郎闭嘴。
钟子孟把他给女儿买的书找出来“你闲着无趣就看看。”
沈二郎接过论语“我可以倒背如流啊。”
“我知道,县里有的书你肯定都看过。”钟子孟想一下就把儿子叫进来。
有为以为父亲找他有什么天大的事,跑进来一听叫他跟舅舅识字,他转身就跑。喜儿挡住他的去路“你好懒啊。”
有为“舅母不懒,那我们一起跟舅舅识字”
喜儿点头。有为傻了“你你不上山了啊”
“我昨儿不是说了吗过几日。”喜儿拿着小板凳到沈二郎身边坐下,不禁歪头打量他。
沈二郎被她看得脚底生寒“我脸上有什么”
“相公比我白。”喜儿羡慕。
沈二郎无语又想笑“想不想变成大聪明”
喜儿心说,你哄孩子还是哄傻子啊。
没等她说出来,有为先表示他要比舅母聪明。
随后进来的小薇闻言脚步一顿,她还是出去待着吧。
这个家暂时让给三个大聪明。
有喜儿护着沈二郎,沈二郎能管住有为不乱跑,沈伊人放心地找出斧头,拿着麻绳,叫上女儿,跟相公上山砍竹子。
钟家“三傻”前脚离开,后脚冰媒就到钟老三家告诉曹氏,梁秀才一心备考,无意娶妻。
曹氏问冰媒,梁秀才的母亲上了年纪,梁秀才得读书,谁洗衣做饭。
冰媒心想梁家就俩人,两双筷子两个碗,吃完饭捎带手就收拾好了,还用请人不成吗。随即她明白过来,梁秀才娶了钟茉莉,秀才母子二人就不必烦心洗衣做饭这些琐事。
可是至于吗。
冰媒确实见过上赶着去夫家当牛做马的。可这样的女子要么娘家穷的衣不蔽体,要么夫家很是富有,不是城中富户也是官吏。
梁家两样都不占啊。
天下初定,世道艰难,赚钱不易,冰媒答应再试试。
翌日,冰媒再次来到清河村,告诉曹氏,梁秀才就是一辈子不娶妻也不娶钟茉莉。
喜儿在门外劈竹子,沈二郎见她小脸通红不知道歇息,就喊她喝点水再干。喜儿这个身体很奇怪,她确实不觉着累。但沈二郎难得知道关心她,喜儿就给他个面子。一口水到嘴里喷出去,喜儿耳边传来钟茉莉的咒骂声,骂梁秀才不愿意娶她都是因为郑喜儿对其无礼。
喜儿转向沈二郎,一脸懵逼,仿佛在问,我听到了什么
沈二郎拿出手绢给她擦擦嘴边的水渍。此举也没能叫喜儿回魂。喜儿无意识地把碗给他,朝西边看去。钟茉莉从院里出来。喜儿顿时精神了,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钟子孟连忙放下工具过来劝架“喜儿,有话好好说。”
喜儿停下,等着钟茉莉开口。钟茉莉很怕喜儿。但是为了婚姻大事,钟茉莉豁出去了,大声质问喜儿对梁秀才做了什么,梁秀才为何会说死也不娶钟家女。
冰媒疾步出来,心说这个钟茉莉怎么胡说八道。但是她见钟子孟没有开口的打算,曹氏等人冷眼旁观,听说过喜儿傻的冰媒也不敢上前,担心喜儿误会她想帮钟茉莉,给她一巴掌。
喜儿眉头微蹙,像是说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你跟你母亲姓不就好啦”喜儿道。
钟子孟等人微微吃惊,可以这么吗。
喜儿的神色告诉钟茉莉,可以
钟茉莉被喜儿不正常的脑袋搞蒙了。
喜儿扬起下巴问“还有事吗没事滚犊子。我还有事呢。”
钟茉莉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她一时没想起来哪儿不对。转身之际明白过来,姓是那么容易改的吗。
“你怎么不改姓石”
喜儿“二郎喜欢我姓郑啊。相公,你说”
近几日二郎精神大好喜欢逗逗喜儿,但也是在自家院里。当着外人的面沈二郎毫不迟疑地点头,证明小妻子说得不错。
钟茉莉忍不住说“他一个病秧子敢嫌弃谁”
沈二郎嘴角的笑意消失,钟子孟拉长脸,喜儿一个没忍住,上去给钟茉莉一大嘴巴子“这么不会说话,别要了。”
钟老三夫妻俩和曹氏慌忙上前。钟茉莉被她母亲拽到身后,曹氏伸手朝喜儿脸上挠。喜儿一把抓住她的双臂往钟老三身上推,钟老三下意识扶着老娘。
喜儿看着四人“一起打我啊当我们家没人了。”
沈伊人和小薇从果林最东边跑过来,盖因母女俩人在东边沟边扎篱笆。
钟老三一看四对四,拽着老娘后退“你怎么二话不说动手打人”见村里人围上来,钟老三指着女儿的脸,“你们看茉莉被她打的。”
喜儿挽起衣袖“我还没打够呢。”
村正过来“怎么回事”
喜儿指着钟茉莉“梁秀才说就是死也不娶姓钟的。我好心提醒她随母性,她问我咋不改姓。二郎又不嫌弃我,我改什么啊。她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太丑,太没用,还嫌二郎是个病秧子。我不打她留着她过清明啊”
村正真以为喜儿性子急一言不合又动手。闻言很烦,钟老二钟老三想干嘛今儿你来,明儿我上,当清河村是百戏场呢。
“茉莉,沈二郎想生病吗你平日里看起来很懂事,怎么净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钟茉莉“可是就算我说错了,她也不该动手。”
喜儿“你是我女儿还是我外甥女我家相公凭啥让你说嘴”
村正抬抬手“各退一步,各回各家。”
钟老娘曹氏大声质问“就这么算了”
村正退出来“你继续我就看你敢动手。”
曹氏不敢动,尤其小有为还递给喜儿一把扫帚。曹氏不敢骂喜儿,指着有为骂“个小兔崽子,以前白疼你了。”
小兔崽子反问“你什么时候疼过我”
喜儿见钟老二一家过来“她最疼你小堂兄,就是老二的小儿子。”看到金宝的母亲,“有为他大堂嫂,你说是不是”
钟老二的妻子邹氏怕了,昨儿吵吵半天,若非儿子拦着,儿媳妇就一个人回娘家了。邹氏推一把长子,叫儿媳妇回屋。到门边看到钟老二移到钟老三跟前,气得大骂“耳朵聋了家里一堆活不干,看什么呢哪儿哪儿都能显着你。”
钟老二被骂懵了。他小儿子过去把他拉进院。
沈二郎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
钟子孟也想笑,这招挑拨离间可真好使。
喜儿朝钟老三的儿子和儿媳看去,“小姑子这么不懂事,你们也不教教她。以后没人敢娶,你们就等着养她一辈子吧。”
钟茉莉觉着喜儿诅咒她,气得脸通红,挥开母亲的手上前。钟老三一把把她拽回去“回家还嫌不够丢脸”
钟茉莉难以置信,她一心想嫁梁秀才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喜儿继续挑事“梁秀才你是嫁不成了,趁着冰媒在这里,叫她给你找个庄稼汉吧。不然以后只能嫁老鳏夫啦。”
曹氏指着喜儿发狠说“再说一句试试”
喜儿冲她招招手“你过来试试”
村正见周围人越来越多,烦的头疼“二郎,管管你娘子”
沈二郎点头“喜儿,累了吧喝点水再继续。”
这话喜儿爱听,拉着外甥过去,以免小孩被老太婆打了。
村正无语又想笑,这个沈二郎还不如一直病着。
喜儿这么嚣张,还很会气人,村正怀疑都是沈二郎教的。
沈二郎给她倒杯水,喜儿咕噜噜喝完,沈二郎就叫她坐下,又递给她一杯水,叮嘱她慢慢喝,不必着急。钟茉莉跑不了。
钟茉莉精心保护一个冬日的小脸气变形了。
村正令众人该干嘛干嘛去。
爱看热闹的村民不想这么快离开。可他们见喜儿忙着喝水,钟老三一家不敢过去,也意识到没热闹可看。颇为失望地交头接耳,三三两两一道回家。
喜儿用碗挡住嘴“相公,钟茉莉干嘛不走看啥呢又不是今儿才认识我。”
沈二郎“你给她一巴掌让她颜面扫地,她想给你一巴掌又不敢打你,又不想灰溜溜回去,只能这么干瞪眼。”
喜儿“村正都说了,梁秀才不会娶她。居然还怪我给她脸了。相公,拿着碗,我再给她一巴掌,叫她两边的脸一样。”
喜儿说话没有收敛,村正听得一清二楚,瞪钟老三“还不回家”
钟老三面色不好,但是也不想再挨一巴掌。
村正指着曹氏说“我要是你立刻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事要是传的人尽皆知,你家就等着养她一辈子吧。”
曹氏嫌村正目光短浅,嗤笑一声回家去。但她没有去钟老三家,而是叫读书多的孙子给女儿去信,给茉莉在汉阴郡找婆家。
春暖花开,秧苗长大该修田了,喜儿先帮钟子孟翻地,翌日钟子孟跟着她修田埂。田埂加宽加高,两人清除可以看见的杂草,堵住各种洞穴,在田地对角处开挖排水口。
修田埂的时候不少村民帮忙,其实是为了光明正大偷师。以至于上午半天三亩田就收拾好了。
下午,村民借走钟子孟的犁和牛。
期间村正令他大儿子看着水车,挨家挨户灌水。否则一定会因为谁先谁后打起来。
田里有水开始插秧,喜儿和姐姐姐夫下地。钟家只有三亩水田,不慌不忙两日就忙完了。喜儿娘家地多,钟子孟扛着犁,沈伊人牵着牛,领着喜儿过去帮着忙半日。
郑家村的人又忍不住羡慕郑老汉一家运气好,摊上这么好的亲家。
钟子孟被村里老人夸厚道,笑笑没反驳,更没有解释运气好的其实是他。家里有个喜儿,不知道日子多舒心。
地里的活忙完,喜儿休息两日就叫姐夫编篓,她到河边抓小鱼。
钟子孟叫闺女看着喜儿,他和妻子推着板车上县里看看有没有卖鱼苗的。
夫妻二人到门外,村正过来,正是问他何时养鱼。村正一听说他去县里找鱼苗,就叫上加高加厚田埂的村民跟他去买鱼苗。村正觉着买的人多肯定便宜。钟子孟也是这样想的,就劝大伙儿一起去。
沈二郎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很是热闹,住着拐杖出去。
喜儿不放心“二郎,自己在家可以吗”
沈二郎“我又不是小孩子。”
喜儿真担心,盖因他身体弱的一推就倒。喜儿把铁锨和扫帚拿出来“老太婆敢靠近,你就砸她。砸死了算我的。”
沈二郎哭笑不得“别说傻话,去吧。太阳升高天就热了。”
喜儿拎着篓拉着有为。到河边把篓扔进去,系着篓的绳子绑个小棍,把小棍插在河边。喜儿往两边瞧瞧,看到几个钓鱼的,请钓鱼的帮她看着。
小薇不禁问“这就好了”
喜儿点头“一炷香。”
有为指着河边“舅母,大螺”
喜儿停下,摇摇头“水稻收上来再抓。”
小薇虽然不会收拾螺,但她知道夏天的螺不好吃“抓来做什么”
“扔田里,到秋割水稻的时候吃啊。”喜儿瞥她一眼,外甥女真傻
小薇气得不想同她说话“你就是个”
喜儿不觉着羞耻,还很得意“有为,小薇这样就是恼羞成怒。”
小薇没好气道“舅舅这些天没白教你读书识字。”
喜儿“有为,知道读书有啥用吗”
有为拉着她的手臂,一蹦一跳的摇头。喜儿指着小薇“可以跟她讲道理。”
“姐姐不讲理呢”
喜儿想想“等你舅舅痊愈了,叫你舅舅教你拳脚功夫。不讲理就打到她讲理。”
小薇差点摔进稻田里“你不要乱教他才六岁,还没开蒙。”
有为认为舅母的话很有道理“舅舅会功夫”
喜儿“长安那么乱,你舅不会功夫不早死啦。”
有道理
有为不禁点头。
小薇心说有个鬼道理,长安是乱,可各路反王也不是见人就杀。
“我回去就告诉舅舅。”小薇越过他俩先一步回去告状。然而没等她到跟前,就看到邮差模样的人朝她舅走去。小薇莫名担心舅舅,大步过去“找谁啊”
邮差问“这里是种子孟家有你们的一封两封信。这个是钟子仲的。他是钟子孟的弟弟”说着递给小薇。沈二郎伸手“我是钟子仲。”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