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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连三
    赛德森原本设计的重犁,如果没经过后期反复的改进,对畜力的消耗是巨大的,至少需要八只耕牛一起耕作。

    这和赛德森改进犁具的初衷背道而驰,农奴们可以在农耕的时候借来关系亲密的邻居家的一头牲畜,但绝对借不来七头。

    想到这里,赛德森就由衷的感谢安珀。不仅是因为她指点了新犁的改进方向,更是因为她本可以不这么做。

    不管是用几头牲畜来拉犁,对她的影响都是很小的农庄不缺拉犁的牲畜,她的土地依然可以得到彻底的耕作,而且没有改进的犁成本更小。

    但经过不懈的试验和改进,新的赛德森重犁连农奴都有了使用的可能性,哪怕他们需要许多家一起合买,但犁是可以一直传下去的,尤其是这种用了许多铁的好犁。

    而在他辗转各个农庄,指导农奴们用上新犁,并且由衷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时。又有幸得到了领主大人的召见。

    她拿着一张画有潦草图纸的羊皮纸说“既然犁改进完了,那么,条播机了解一下”

    等收工的号角声响起,农奴们急着要归还牲畜和农具,赶着回去告诉家人新犁的消息,研究一下购置的可能性。

    他们听见站在畜棚旁的两个管事闲聊“今天来教如何使用新犁的赛德森,现在是领主身边的红人,不仅在城堡里做木匠,还经常得到领主的召见和赏赐”

    他们就不一样了,自从农庄的大管事被抓走,底下的这些人就过得有些战战兢兢,而且被领主分配来管庄子的骑士大人十分冷漠,并不接受他们献上去的好处,这让他们更加不安。

    听到这话的农奴们十分惊讶“那个年轻人竟然是领主身边的红人”

    因着他的脾气相当温和,而且打扮也与他们这些农奴没有两样,他们对待赛德森的态度十分随意,完全称不上恭敬。

    “可是他说他也是农奴”

    管事驳斥道“他以前是农奴不错,但是他能发现原来的犁不好用,而且研究出了新犁,已经被领主看重,全家人都不再是农奴了这新犁,仁慈的领主大人还允许以他的名字命名,以后的农民都会记住赛德森这个人”

    这话在农奴中产生了轩然大波,他们不知道是新犁的名字就是来自于这个年轻人更震撼,还是一个农奴竟然能够一跃得到领主的青睐更不可思议

    从生到死,他们这种粗鄙的农奴都不应该与高贵的领主大人产生任何关系才对。

    有机灵一点的农奴立刻总结出赛德森飞黄腾达的原因发现原本的轻犁不适合翡翠领的土质并且改进了它。

    于是他嘀嘀咕咕道“我发现磨坊里的石磨不太好用,我也离得到领主的赏赐不远了。”

    于是他立刻得到了旁边的男性长辈的一个糊在后脑勺的巴掌“不许拿领主大人开玩笑”

    但是他们每个人都不禁在心里有了一个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的念头如果他们也能发现耕作中的一些问题,既而想到解决的办法,会不会就能成为下一个赛德森呢

    天快黑了,老贝克和儿子急匆匆的往家赶。

    妻子玛丽比他们回来的更早,一看见二人,也是一脸喜色。

    老贝克想了想,先从头说起“你今早也吃到肉酱夹馅的面包了吗”

    玛丽微微一顿,点头“吃了,管事、不,是领主身边的骑士大人还告诉了我们这种软面包的做法,不过得用一种和锅子严丝合缝的蒸笼才行,而且要多费些柴。”

    接着,她急匆匆的问“卢克的结婚税交了吗”

    老贝克正要说这事,“庄子里换上了新犁,翻地又快又好。”

    他没说卢克不想结婚,打算把钱省下来买犁,只说今天看见新犁太激动,把交结婚税的事忘了。如果玛丽也有这个意思,那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商量一下。

    他话音刚落,玛丽就眉飞色舞,控制不住地大声说“没有结婚税了”

    老贝克大吃一惊“不让结婚了”

    玛丽“什么嘛,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以后结婚不用交税给领主了没有这个税了骑士大人通知我们的”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老贝克惊的张开嘴,在院子里迅速的走来走去,又突然转过头抱住了玛丽。

    “这样的好事”他重复道。

    省下了一笔钱,仿佛就距离那银光闪闪的铁犁更近了一步。

    就在不久前那种混沌的、昏暗的、没有指望的生活好像裂开了一个缝隙,照进了清晨太阳升起的一丝曙光进来。

    从前老贝克是很有几分固执的迷信的,他认为坏事总会扎堆而来,给予一个不幸的家庭连续的沉重打击。

    这倒也不难理解,只是对生活经验的一种来自直觉的总结。像他们这样的农奴家庭的根基实在是太薄弱了,一项突然增加的税负就很可能打破一年的规划,带来一系列恶劣的连锁反应。

    不过现在老贝克觉得,好事也是如此,不然要怎么解释,短短一天之内,竟然三件好事发生

    第二天发生的事,让老贝克更加确定了自己总结出的这条真理。

    他们在农庄吃过早饭以后,从管事们那里得到了领主新的施恩。

    在完成今天规定的犁地任务以后,农奴们可以把犁带回家去,耕种自己的土地,第二天早上再带回来。

    农奴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以把新犁用在自己的土地上而且一个铜子都不用花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个陷阱,既然是要先完成规定的耕地面积,那么一定是个怎样努力也达不到的目标。那样他们拼尽全力耕完了一天的地之后就会发现,即使干到天黑也做不完,当然也没有什么把犁带回家的事了。

    可是当管事说出那个规定的土地大小时,有聪明的农奴就开始盘算起来他们没学过算术,但一辈子都在种田,对土地来不来得及犁完有基本的估计,而昨天又亲自试用了这种犁,知道新犁的翻地速度,这样一琢磨,似乎又是个可以完成的目标了

    他们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不确定,比平时更加卖力的在农庄的田地里劳作,连那些平日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偷懒,做什么事都故意慢吞吞,不引来管事的鞭子不会罢休的农奴们,动作也利索了很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更加确定这并不是一个陷阱活真的能做完那些正是壮年的劳力,甚至认为自己可以在刚过午饭后不久就能成功完成任务。

    连老贝克都感觉自己衰老的身躯又重新焕发了活力,而且这种新犁用起来省力的多,用过之后就不想换回原来的浅犁。

    他默默想着,今天把犁带回去,晚上可以让玛丽做一份丰盛的晚饭了,毕竟他和儿子做到了如此伟大的一件事,让自家的地用上了新犁

    农庄里这样的场景,恐怕是最擅长用鞭子的管事看到了也要惊讶,他们怎么会那样争分夺秒、热火朝天的为领主劳作

    农奴们那么懒惰狡猾,他们总是想尽办法把自己的体力省下来,回家以后用在自己的土地上去,哪怕给每一个农奴边上都配上一个拿着鞭子的管事,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卖力。

    而另一边,农奴们也不会想到这一天。他们往常为领主服劳役时,总是会疲惫的看着天空,期盼着太阳快快的从地头的那棵大树顶上落下去。

    今天,他们希望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最好永远不要落下来。

    下午,陆陆续续有人耕完了划给他的地,兴高采烈的赶着牲畜、带着犁回去了。

    他们每个人都要在管事那里登记,按下蘸着墨灰的手印,并且承诺绝不损坏犁具,明天按时把犁具送回,否则以后都会失去把犁带回家的资格。

    安珀站在农庄的一处高地上,远远望着那些翻开后染上深色的土地。对今天负责贴身保护她的凯莉和道尔蒂说“你们觉得,我把犁借给农奴们,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凯莉说“农奴们干起活更有劲了,并不比把一整天时间都消磨在这里时耕的地少,而且他们都赞颂您的功德。”

    道尔蒂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您答应赛德森要推广他的新犁,不过这个价格对于农奴来说还是太高了。但如果他们看到新犁在自家土地上耕种的成果,一定会想尽办法用上新犁。”

    安珀的脸上带着微笑“你们说的都对,但我一开始想的是,他们过得太辛苦了,应该有一点高兴的事。在没能力购置新犁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把犁带回去,秋天能多收一点粮食,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吧。”

    在这个时代,上位者们有一种十分高高在上的刻板印象。安珀上次去曦光教会,就见到了一副寓意人类恶行的壁画,其中骑着猴子的农民代表懒惰,骑着公猪的女人代表愤怒。

    真讽刺,最没有资格懒惰的农民和最没资格愤怒的女人,反倒成为了这两种罪恶的代名词。

    农奴们但凡不拼尽全力,就没有办法活下去。脚下是贫瘠的土地,头上是贵族的盘剥,即便这样,他们还要被画进壁画里嘲讽这难道不是懒惰吗,否则在贵族的田地上时,你为什么不卖力劳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