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得来的想法让邢谚的情绪很不好。
他把温白苏送回房间,也不让人去洗澡,压着他在床上躺下来休息。
温白苏浑身不自在地躺在床上,看着邢谚沉着张脸发信息,闭上眼睛试图睡觉,但很快又忍不住睁开。
他小声道“明天我们能去海里玩吗”
邢谚打字的手一顿,看向面露忐忑的温白苏,气笑了。
“你是真不怕死”
温白苏眨眨眼,面对邢谚的怒火有些不解,但他有绝佳的应对手段。
手指从被子里伸出,紧张的揪住了他的衣角,在邢谚的注视下,温白苏声音可怜兮兮的“我不想什么都没体验过就离开。”
听着这话,邢谚更加烦躁了。
他把温白苏的手塞回被子里,“明天再说吧。”
说完,落荒而逃。
海上明月皎洁如日,大海波光粼粼,偶尔有鱼儿飞出海面。
僻静的角落里,邢谚席地而坐。
温白苏的那句话在脑海里盘旋,邢谚又抽完一支烟,心口闷闷的感觉久久不散。
他大概是在怜悯,怜悯一个完全不需要怜悯的人。
或许死亡对温白苏而言是解放,他如今甚至将其当作武器。
邢谚又点燃了根烟,静默地看着那点火光燃烧,思绪渐渐回到第一天时见面。
阳光给温白苏渡上一层金边,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可只要稍微走近一点,看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那温柔之下的冷淡。
一支烟烧完,邢谚站起身,跺跺脚活动开身体,转身往房间的方向走。
路上遇到来汇报情况的徐源,邢谚摆摆手,“除了他们针对温白苏的原因,其他的事情都等下船再说。”
徐源愣了下,很快应声,看着邢谚离开。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很轻。
站在茶几前的青年转过身,眉眼弯弯,“你可算是回来了。”
邢谚想起刚刚抽的烟,站在门口等味道散去,问道“怎么没睡觉”
温白苏捧着杯子的手指蜷缩了下,眉眼低垂“我一个人睡不暖和,经常醒了就睡不着。”
邢谚看出了他的故意卖惨,但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软。
他匆匆留下一句“我去洗个澡。”离开了对方的视线。
温白苏喝了口热水,看着邢谚的背影,一个绝妙的主意在脑海里浮现。
他心里对那个晓杰说了声抱歉。
让他放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就回爷爷身边等死,届时他会给晓杰足够的赔偿。
浴室门推开时,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温热的水汽腾入空气,邢谚换了身黑色睡衣,半湿的毛巾搭在肩头。
柔软的床铺上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
邢谚拉着毛巾走近。
手机的光亮映入眼帘,抱着手机的温白苏探出头,眼睛晶晶亮。
邢谚
邢谚抽走他的手机,“睡觉。”
温白苏扁扁嘴,还是老实的闭上了眼睛。
床榻下陷。
邢谚坐在旁边,拿着平板翻看文件。
温白苏等了会儿,没有等到人躺下来,又悄悄睁开一道缝隙。
小夜灯的光被男人遮挡了大半,极短的发丝上,水流顺着皮肤滑落,最终隐没于毛巾之间。
暖意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睡意不可避免地回返。
冰冷的身体在此刻好像置身于温泉之中,温白苏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腰间突然缠上来一只手。
邢谚翻阅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去。
不知何时睡着的青年皱着眉,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热量。
邢谚无奈地叹息一声,放下平板。
他整个人躺进被窝里,伸手抱住了温白苏。
皮肤沁凉柔软,在炎热的夏季里,好似冰镇过的西瓜
平白引起贪念。
海鸥的鸣叫声在海面上响起。
温白苏倦怠的睁开眼,入目是结实的胸膛。
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身体是难得的温暖,温白苏眼皮沉重的垂下,靠着人醒瞌睡。
意识朦胧间,邢谚动了动。
他呼吸微顿,很快调整着频率,装作自己从未醒来。
邢谚抬起手将温白苏的长发捋开,就着照进来的天光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
今天大脑出奇的清醒。
邢谚把温白苏往怀里拢了拢,背手拿过平板,还着人继续看昨天没有处理完的文件。
被抱着的温白苏头皮发麻。
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僵硬,在被邢谚揽入怀中时,温白苏差点没吓出声。
他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不起床。
温白苏动了动,想要装作醒来。
邢谚滑动平板,继续看着文件,手掌安抚地轻拍温白苏的后背。
温白苏
温白苏自暴自弃地闭紧眼。
一直到上午九点,邢谚把平板放下。
身体退开些许垂眸,怀里的人睡得人事不知,脸颊红扑扑的,红唇微启,汲取着咸腥的空气。
看他睡得香,邢谚也就没喊人,起床洗漱。
邢谚没有发现,他起床后,床上的人动了动,迷蒙地睁开眼睛。
温白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邢谚躺过的地方蹭了蹭,脸颊上的肉被挤出来,像是个扁汤圆。
后面半段的睡眠,温白苏一直没有睡熟过去。
只是眷恋这种温暖,又怕直面尴尬,这才陷入半睡梦之中。
赖了会儿床,温白苏起身。
身上还是昨晚宴会的礼服,衬衫被他睡得皱巴巴的,西装裤束缚着身体难受极了。
等到换上夏装,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清凉的袖套遮挡了针痕。
温白苏凑近镜子,理了理自己的长发,随意将其束在脑后。
邢谚洗漱完出来,就见温白苏转过头,声音朝气十足,“早上好,我们什么时候下海玩”
一起床就知道玩。
邢谚无奈扶额,唇角却带着笑,“等太阳暖和些。”
“好哦。”
温白苏从邢谚身边经过,压了压同床共枕一晚上的羞涩,快步进入洗漱间。
视线顿在镜子上。
镜子里的长发青年脸颊绯红,属于这个年纪的稚气被带出来,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青春洋溢懵懂无知。
温白苏震惊,用力捂住脸。
他刚刚不会就是这副模样和邢谚说话吧
天啊
已经温热的毛巾被拽下,温白苏凑近镜子仔细端详。
确定脸上其他地方也被烘出了红晕,他紧绷的神经松了松,收拾好洗手台上的东西,抬步出去。
邢谚已经让人送来了早餐。
看见温白苏出来,他收起手机,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久”
温白苏故作镇定道“用热毛巾敷了敷脸。”
邢谚闻言,抬头仔细看看。
原本只是面带红晕的美人,这会儿整张脸都红了,连带着脖子上都有片红色。
他沉默,他沉吟。
邢谚“你要不要涂点面霜”
温白苏拒绝。
吃过早餐,温白苏捧着杯豆浆,和邢谚出去散步。
船上的都是年轻人,昨晚疯玩到很晚,这会儿没几个起了床的。
两人并肩,享受着早晨的安宁。
走到一边时,温白苏看见底下水面荡起被破开的波浪,他好奇地探出头看了看,才发现是一辆小游艇。
游艇上,昨天让他退位让贤的男人面色难看的坐在那儿,旁边是几个肌肉扎结的黑衣保镖。
不等温白苏好奇询问,邢谚就道“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当我们的客人,所以先行离开。”
温白苏看看那几个保镖,又看看邢谚,表情古怪一瞬。
就是说,睁眼说瞎话啊。
邢谚面不改色,“那是他的人,谁知道他为什么带保镖。”
温白苏见他嘴硬,无奈笑笑,就当是他说的这样了。
昨晚邢谚心上人的消息太冲击,他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再看那男人,就明显察觉到了他的恶意。
就他这身体状况,对方估计是奔着气死他来的。
虽然对不起那个晓杰,但他不会将歉疚转移到想害他的人身上。
温白苏移开视线,换了个方向靠着栏杆,欣赏海天一色的风景。
杯中的豆浆渐渐变凉,温白苏低下头,慢吞吞地将温热的豆浆喝下,捧着空空的杯子回头。
邢谚靠在他后方看手机,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件外套。
余光看见温白苏走近,邢谚放下手机,“回去吗”
温白苏点点头。
回到房间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出来觅食的人,看见他们纷纷打招呼。询问温白苏的身体状况。
面对关心,温白苏回答得很认真,顺带还应下了不少约他玩的邀请。
终于回到房间里,邢谚笑道“你还真是受欢迎。”
温白苏头也不回,“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他们哪里会那么热情。”
邢谚闻言,笑而不语。
如果真的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那些人应该会选择敬而远之。
看他这样,温白苏哼哼两声,“你该不会吃这种醋吧”
邢谚心中一跳,面上微愣,“吃什么醋”
温白苏根本没有回头,闻言就很是自然的道“当然是吃我抢走你朋友的醋啊。”
听见这话,邢谚心里诡异的有些失落。
这一点情绪一闪而过。
他哼笑“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温白苏想了想,“也是,咱们邢董英俊多金,怎么都不会少朋友。”
这话说的。
邢谚和温白苏对上视线,不约而同失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