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人蹲在开封府门口讨论年假只有五天多么令人悲痛,幸好他们都没到当官的时候,否则过年只能歇五天他们真的会哭。
苏景殊现在觉得他爹让他过几年再考举人的做法非常明智,他们家不是世家勋贵,没有恩荫出仕的资格,想当官只能靠自己,“难怪爹让我过几年再考,不当官就能一直能享受田假和授衣假,多好。”
田假和授衣假,类似后世的寒暑假。
天底下绝大部分读书人都是农家子,书院的假期安排的相当人性化。
田假在五月农忙,学生回家帮忙干农活;授衣假在九月,学生回家准备过冬的寒衣。
两个假期各一个月,比当官后过年才抠抠搜搜的五天爽快多了。
美滋滋jg
小小苏对比一个月和五天的假期,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哥,你们说我要是一直不考或者考不上,爹会不会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满大街跑”
神童考不上不合理没关系,就当是又一例方仲永啦
苏轼怜爱的呼噜呼噜他们家小弟与众不同的脑袋,面带微笑,“会哦。”
追着儿子满街打丢人
再丢人也没有他的神童儿子中不了举丢人
苏景殊搓搓胳膊讪讪摇头,“我好好考,我好好考还不行吗”
兄弟三个小声说话,不多时,进去报案的苏爹便带着暗自垂泪的秦香莲出来了。
苏轼看了眼天色,“怎么这么快”
苏洵摇摇头,示意儿子们回家再说。
苏宅,苏八娘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秦香莲面带泪痕心道不好,这般反应怕是状告驸马进行的不顺利。
苏洵昨日怒气上头未曾考虑那么多,今日到开封府衙才恍然意识到不能如此轻率的报案。
以开封府的办案能力,只要秦娘子报案,查出事情真相并不难。
陈世美是金榜状元,乡试、府试、县试甚至童子试的试卷都有迹可循,科举考试需要层层互保,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不是他嘴硬就能不认的。
但是世人对女子总是比男子苛刻,陈世美固然丧天害理狼心狗肺,然而等他定罪伏法,秦娘子和她的一双儿女变会成为人们下一个谈资。
陈世美不认生身父母是不孝,他的一双儿女随母亲上公堂状告生父同样是不孝。
子不孝杀头,父杀子无罪,伦理大山压在头上,无论如何两个孩子都绕不过去。
明事理的人都知道此事错不在秦娘子,可世上多的是胡搅蛮缠之人。
会有人说她居心险恶,会有人说她拖累孩儿,甚至会有人说她见不得夫君独享荣华富贵心生嫉恨才告上开封府。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是三两言语能说清的。
查案只是开始,秦娘子真正的磨难还在后面。
开弓没有回头箭,状纸呈上去就回不了头了。
秦香莲抱着两个孩子落泪,她千难万苦进京寻夫只想一家团聚,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
苏景殊气愤不已,“难道就只能让那衣冠禽兽逍遥法外”
苏洵叹了口气,情况复杂,告或不告只能由秦娘子做主。
状纸他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秦娘子要告他便去当状师,秦娘子不告他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陈世美狼心狗肺,秦娘子和两个孩子的日子还得继续过。
苏轼苏辙要参加春闱,每天都有功课要做,今天已经耽误了一上午,出来后便各自回房温习功课。
天分重要,努力一样很重要,为了圆亲爹的进士梦,他们俩进京之后一日也不敢懈怠。
苏景殊送走两位兄长,靠在栏杆上有气无力的问道,“爹,您觉得秦娘子还会告吗”
苏洵长叹一声,“大概是不会了。”
苏景殊努力回想铡美案的剧情,奈何包青天在后世名头过于响亮,衍生出来的故事多到数不清,他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些的学者,能记住几个人名已是难得,让他回想剧情内容他是真的想不出来。
没关系,他没有学业压力,有足够的时间跟渣男耗
午后,苏宅来了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小郎君别来无恙。”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孙先生笑着打招呼,身边还跟了个英姿飒爽的俊朗青年。
红衣烈烈宝剑随身,不用想都知道这定是开封府铁三角之一的南侠展昭。
御猫已经出现,锦毛鼠还远吗
苏景殊眼睛一亮,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变成野史大宋也没什么不好。
江湖有风险,但是江湖还有侠肝义胆剑气豪情,他现在学武功还来得及吗
疯狂心动jg
苏景殊心中浮想联翩,但面上依旧规规矩矩行揖礼,“公孙先生,展护卫。”
展昭诧异不已,“公孙先生说小郎君刚到汴京,怎会认得我”
苏景殊豪情万丈,“南侠展昭侠震江湖,小子一见便能认出。”
也就是他反应慢,他要是十年前反应过来,只有三岁也不妨碍他离家拜师学艺当大侠。
知子莫若父,苏爹看到幼子亮晶晶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泼冷水,“收收你的小心思,展护卫的武功是从小练的,你现在想习武已经晚了。”
苏景殊小小声,“我现在也不大啊。”
他上辈子遍阅金古梁温的刀光剑影,有个飞檐走壁的大侠梦很正常好吧。
展昭只是笑笑不说话,细皮嫩肉的小郎君可受不住习武的苦,这种话听听就行,当不得真。
寒暄几句进入正题,公孙策和展昭过来不为别的,还是秦香莲状告陈世美之事。
等苏八娘带秦香莲出来,公孙先生开门见山,“秦娘子,包大人今日去了沐墀宫,驸马言谈之间破绽颇多,包大人已然确定他就是你的夫君。然而驸马咬死不认,最后还将包大人逐出了府。”
苏景殊
哇去,把包大人逐出府,谁给他的勇气
那可是包青天包大人,惹恼了就除你假期,凶残jg
秦香莲不知道包拯特意为她去找陈世美,诚惶诚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孙策没有磨蹭,只是继续问道,“秦娘子,你状告驸马,若包大人将其定罪,你待如何”
秦香莲心中惶惶,“敢问公孙先生,世美若是有罪将会怎样”
公孙策面色如常,“欺君罔上,按律当斩。”
“这万万不可。”秦香莲大惊,“民妇原以为包大人判定是非曲直之后会让世美归家,民妇并不希望他死啊”
苏景殊摇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本正经的给她解释,“秦娘子,状纸上清清楚楚写着他欺君罔上、不孝天伦、停妻再娶、不认糟糠、离亲弃子五项大罪,一旦这五项大罪落实,想要他活命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但是真到这一步还是忍不住再骂一句去死吧渣男。
秦香莲连忙擦了眼泪,“民妇只想要回丈夫别无他求,五项大罪会死,那改为一项怎样”
公孙策抬眸,“秦娘子,王法无情,非是你随意加加减减之事。”
秦香莲摇摇欲坠,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那、那民妇不告了。”
苏景殊蔫蔫儿的趴到桌上,“这样一来,你和冬哥春妹又该如何自处”
陈世美若认了秦香莲,便是认了欺君之罪,为了活命他不可能认下糟糠,可想而知此案一旦开查,夫妻二人必定会撕破脸面。
秦香莲进京寻夫,目的是希望妻有夫子有父。
陈世美俯首认罪,落在包大人手里是开铡问斩。
陈世美咬死不认,即便秦香莲不再追究,她的夫孩子的父也回不来。
此题无解。
展昭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苏景殊,没想到这小郎君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缜密。
秦香莲浑身虚软扶着椅子坐下,“还能如何,只能自认命苦带上孩子回均州,有朝一日世美他良心发现将我们母子认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景殊深吸一口气,很想说指望渣男有良心不如期待天上下红雨。
他都抛妻弃子入赘皇家当驸马了,今后和公主有了孩子还能想起来他们母子三人才怪。
然而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秦娘子已经那么凄惨,她自己已经做出选择,旁人无权指手画脚。
公孙策偏头看看展昭,似笑非笑。
展昭察觉到他的视线,站在旁边抱着剑不动弹,只是眼神略有些飘忽。
他虽是公差,却依旧留着几分江湖意气,跟着一起过来就是想着如果秦香莲放弃状告负心汉,他还能兼职当免费打手把陈世美揍一顿出出气。
开封府的展护卫不能打架斗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义士可以。
好心人路过京城套负心汉麻袋胖揍一顿然后扬长而去,无凭无据便是开封府也不好抓人。
揍陈世美一顿虽然无济于事,但也聊胜于无。
可若秦香莲心里还有那负心汉,既不愿牵连孩儿也不愿让那负心汉伏法认罪,那他连套陈世美麻袋的理由都没法找。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连包大人都愁的想揪头发,他就不在这里自寻烦恼了。
秦香莲去意已决,公孙策和展昭没有再说什么,趁天色还早很快起身告辞。
苏景殊跟着他爹一起送客出门,看着不远处威严肃穆的开封府衙,一时间心情复杂,“公孙先生,案子就这么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公孙策轻笑一声,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小郎君只需要知道,包大人是为民请命的包青天,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含冤受屈。”
当朝驸马如此行径,即便秦香莲不告,包大人也会找机会将事情捅出去。
人在做,天在看,抛妻弃子还想荣华富贵,做梦呢
苏景殊愣了一下,正要再问些什么,又看到公孙先生悄悄朝他眨了眨眼睛,俩人心照不宣的闭上嘴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父子俩目送公孙策和展昭回开封府,等俩人进去才转身回去。
苏爹“这下高兴了”
傻小子和那秦娘子素不相识,也不知道他这是急什么
小小苏重重点头,“高兴”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他人不在江湖也能行侠仗义,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呢。
程夫人从外面回来,一眼便看到蹲在台阶上有说有笑的父子俩,“秦娘子的事情解决了”
“会解决哒”苏景殊凑到娘亲跟前,掰着手指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程夫人牵着幼子的手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道,“娘今日去拜访你二伯娘也颇有收获。”
苏洵科举不顺,他二哥苏涣却是在二十四岁时便中了进士。
苏涣高中之后一直辗转各地为官,如今正在开封府治下的祥符县当县令。
常言道县令是七品芝麻官,但是并非所有的县令都是七品。
就拿本朝来说,北京大名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三地的县令是正六品,而开封府治下的开封、祥符两县的县令都是正五品。
五品官员已是可以封妻荫子的存在,苏涣在祥符县为官,其妻杨夫人和三个儿子却都在汴京城中。
苏洵兄弟三人,长兄早逝,他和仲兄关系亲密,先前在眉州时两家就没断过信件,如今到了京城自是要上门拜访。
程夫人进京前将眉州的生意处理的干干净净,不意味着她到京城不会重新开始,“乐平公主三日后要举办赏梅宴,二嫂受到邀请,可带一人同往。”
苏景殊
娘亲威武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虚假的一家之主束手无策,叹气气jg
真实的一家之主驸马有问题找公主说啊
老苏你快学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