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两国多年为邻,彼此都没少在对方那边安插探子。
防备了,但好像又没有防备。
汴京这边有什么动静辽国很快能知道,辽国有什么动静汴京这边也能迅速得到消息。
大宋这边刚编出来武经总要书就传到了辽国,辽国那边想陈兵边境过来勒索,汴京也能在辽使到来之前就先拿到辽国的勒索单。
怂归怂,该有的手段不能少。
上次耶律梦龙出使汴京牵扯出兵部侍郎秦彭年叛国,拔出萝卜带出泥,开封府和皇城司从秦彭年和他那契丹夫人身上抽丝剥茧揪出了不少蛀虫,不敢说整个汴京都没有辽国探子,至少朝中实权衙门里的钉子都给拔光了。
秦彭年刚刚处斩没多久,家中女眷尽数充军,通敌叛国罪不容诛,一旦被发现就要牵连整个家族,即便朝中还有漏网之鱼也不敢这么快往外冒头。
钱重要,命更重要。
几十年的安排被耶律梦龙冲动之下毁的七七八八,如今汴京无人可用,萧禧再生气也只能憋屈的生闷气。
骂也没法骂,耶律梦龙再怎么谋逆造反也是他们陛下的侄子,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他们陛下可以骂,旁人骂了传出去只会惹一身腥。
明面上不能骂,在心里骂没人能听到。
萧禧在心里骂骂咧咧,耶律梦龙办事不顾后果把命丢在汴京是活该,可那混账东西脑袋一掉万事不愁,却把他们这些还要出使汴京的给害惨了。
汴京城中没有可用之人,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现在已经不是明知道邻居家有钱有粮却不好讨要,而是邻居家里多了个铁拳,这让他们回去怎么交差
回去回都没法回
萧禧焦虑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他还得稳住,要是连他都稳不住,使节团这些人在宋人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
从来都是他们拿屠夫的角色,这次换成他们来当肥羊,回去后怎么交差暂且不提,更糟心的事他们接下来在汴京的日子。
宋帝已经提出要停止输送岁币,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提到燕云十六州
燕云十六州拿到手,是不是还会盯上他们大辽别的地盘
他们对中原虎视眈眈,没道理中原不想挥师北上。
副使愁眉苦脸,“林牙,要不我们直接回辽国吧”
只要他们跑的快,宋人的无礼要求就追不上他们。
萧禧瞪了他一眼,“宋帝说了要派使臣随我们一同回去,回辽国又能怎样这事儿没法躲”
宋帝有火炮傍身有恃无恐,不管在汴京还是和他们去辽国都能挺直腰杆提要求,想想也是,他们大辽要是有那等足以山崩地裂的强大火器他们连谈判都不谈,直接挥师南下打就完事儿了。
打下来的地盘就是他们的地盘,拳头大就是硬道理,抵抗就是死,大不了就全杀光。
宋人好歹还讲点礼仪,讲究先礼后兵,他们现在要是接不住
这个“礼”,后面等着他们的才是“兵”。
驿馆里愁云惨淡,辽国使臣各个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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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觉得出使汴京是个肥差,按照以往的经验,南国的官员对待大辽使臣从来没脾气,他们计划的是先来好吃好喝享受几天,感受感受汴京的繁华,然后在谈判桌上为大辽争取点利益,争取完了再衣锦还乡。
以往几十年的时间里都是这样,除了上次耶律梦龙谋逆被发现出现意外,其他无一例外都是这么快活。
结果到了他们,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抢到出使汴京的差事却变成了这样,早知道会这样他们就不来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汴京受气回去还得挨罚,没准儿还要被辽国百姓唾骂。
天呐,宋使以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
辽国使臣对以前出使辽国的宋使报以万分的同情,只有亲自经历过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更难受的是宋使已经苦尽甘来,以后要受苦的变成了他们辽使。
驿馆这边的辽国使臣有多难受,汴京的君臣百姓就有多快乐。
百姓们自高台散去后融入各大茶馆戏楼,说起那门一炮把大庆殿轰塌的大炮时激动的手舞足蹈,怎么夸张怎么来,就差说大炮一开就轰了个神雷下来。
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吹牛,所有人都这么说肯定不是吹牛。
炮轰大庆殿的场面越说越夸张,传到最后甚至变成了他们的新官家得上天眷顾能够指挥雷公电母,不信可以偷偷爬上高台看看皇宫里已经成了废墟的大庆殿,看到之后就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下来的时候打听过,据说过些天还要再炸一次,十文钱就能看不看白不看,下次再开炮争取抢到最前面的位置好感受神雷的威势。
以前朝廷收钱他们各种不乐意,这次绝对乐意,就当汴京百姓集资给官家建新皇宫了。要是官家愿意的话,他们还能每家捐个几文钱给官家凑建新皇宫的钱,就当是花钱买开心了。
不管钱花到哪儿,反正都比送给辽国西夏强。
百姓们热火朝天比过年还要激动,那些提前在樊楼占好位置的文人雅士看到士兵一炮轰塌了大庆殿后也没比百姓稳当哪里去,短短一会儿时间歌颂火炮的诗都出来了好几篇。
早知道告示上说的阅兵场面如此声势浩大,他们宁肯去高台上挤着也要看的更清楚些。
大宋的火炮那是大宋的火炮可以炮轰宫室炮轰城墙炮轰一切的火炮
现在不庆祝还等到什么时候
酒喝起来诗写起来全场都躁起来
京城陷入狂欢之中,除了少部分脑子有病的之外,绝大部分宋人在大宋能在和辽国的交锋中占据上风都与有荣焉。
他们是宋人,生活在大宋,给辽国说话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大宋强大起来他们为什么不高兴
以前辽强宋弱的时候说辽国好大宋不好他们还能说是慕强,现在局势发生改变还不换说法,他们只能说那些人脑
子有坑,没准儿是辽国派到大宋来的奸细,得扭送去开封府让包大人来审问。
上午火炮轰塌大庆殿,下午就有几十个疑似辽国奸细的人被热心百姓扭送到开封府,开封府的衙役挨个儿的审,竟然还真从里面找出了几个不对劲的,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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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回家转了一圈,感觉他爹他娘他姐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于是跑去开封府打发时间,刚过去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可疑分子被抓到开封府。
小小苏看着开开心心抓人抓上瘾了的百姓,不得不感慨汴京百姓的觉悟就是高。
也可能是辽国的狗粮发的不到位,这年头没有电子支付,想发狗粮也不容易。
看百姓们反应那么大就知道大家还是希望大宋能强硬起来的,毕竟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国强百姓才有底气,不然天天不是战乱就是灾荒日子根本没法过。
要是能没有外患,即便时不时有灾荒朝廷也不会对百姓不管不问,天灾他们管不了,外患还能没法管
就算以前没法管,今后也能管得了。
好事,天大的好事。
公孙策端着几碟点心来到院子里,还有新做出来的梨膏糖,配上甜滋滋的糯米圆子甜汤,闲来无事的话一下午都能这么悠哉度过。
整个京城都处在兴奋的状态,开封府因为那些不停被扭送过来的可疑之人也忙碌的很,但是公孙先生不管审讯,其他事情有包大人回来处理,所以这会儿难得的清闲。
苏景殊乐颠颠的凑过去讨糖吃,搬个小板凳过来陪孤单寂寞的公孙先生一起晒太阳。
秋日午后的阳光没那么刺眼,要是有个躺椅就更好了。
“先生你知道吗,大炮把大庆殿轰塌之后辽国使臣的表情可精彩了,可惜他们的脸让口罩挡住了大部分只能看到眼睛,不然还能更好玩。”
今天亲眼看过炮轰大庆殿的观众见到熟人的第一句话都是“你知道吗baba”,小小苏也不例外,公孙先生留守府衙没去阅兵台,正好可以让他发挥口才。
张龙赵虎帮忙去审讯,王朝马汉刚从外面回来,看到苏景殊要开讲立刻喊停,将不知道躲在哪儿的展猫猫捞出来然后才让他继续。
苏景殊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展昭,感觉展猫猫的故事可能比他的还要精彩,“冒昧问一句,展护卫刚才干什么去了”
马汉咧嘴笑的开心,“展护卫闲来无事去找厨娘学艺去了,说是行走江湖要有门手艺傍身,大菜学不会能学点简单的也行。”
他们办案的时候经常天南海北的跑,赶路的时候经常干饼子硬馒头就对付过去了,要是能学几手处理野味的手艺,以后出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好过不只一点半点。
文人讲究君子远庖厨,他们武人不讲究那么多,只要能吃的好,自己下厨也没什么。
就是下厨实在是个技术活儿,看他们展护卫就知道,想学也不一定能学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展昭摸摸鼻子,从
身后变出一只烤的只能看出来是只鸡的烤鸡放在桌上,“要尝尝吗”
他以前在野外的时候烤过野味,当时感觉烤的还行,算不上好吃但至少能入口。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做之前特意找了苏家的厨娘和开封府的厨娘请教,学的时候感觉各种要点都考虑到了,结果做出来的还不如没学之前。
也有可能只是卖相不好,味道还是不错的,公孙先生要来试试吗
展猫猫期待的看着准备晒太阳的公孙策,试图让他亲手做的烤鸡挤进桌上准备好的茶点之中。
公孙策嘴角微僵,“展护卫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展护卫可以留着慢慢品。”
他是个柔弱文人,不敢以身试毒。
苏景殊要笑疯了,他从来不知道展昭还能这么好玩儿。
王朝马汉麻利的把那盘格格不入的烧鸡撤走,回来后还不忘和苏景殊说他们展护卫私底下有多不符合世人眼中那个威风八面的南侠展昭的形象。
毕竟名满江湖的南侠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出师之前在师门万事不愁,出师后没两年就打出名声,然后就被包大人带在身边,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上次被红花杀手陷害进大牢。
他还想学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展昭耳尖发红,捏紧拳头走到几个人跟前,咬牙切齿,“学厨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展护卫大志气,咱们兄弟今后有口福了。”王朝马汉立刻收敛起来,怕展昭再把刚收起来的烧鸡拿出来逼他们吃,赶紧催着苏景殊讲炮轰大庆殿的事情,“景哥儿快说说阅兵台上是什么情况。”
上午的时候外面太忙,开封府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维持秩序,阅兵台上的情况他们还真不清楚。
展昭拍拍手上的灰,搬来板凳坐在旁边一起听。
他这个官儿很尴尬,既没有高到能陪包大人一起去阅兵台,也没有低到要出去维持秩序,要不是阅兵台周边没有合适蹲点的地方,他都想直接找个隐蔽的地方悄悄看了。
但是能蹲的地方离的太远,离得近的话不小心被发现又要连累包大人,思来想去怎么都不合适,不如留在府衙躲闲。
大炮炸了个大庆殿,他烤了只鸡,多好,都没有虚度光阴。
苏景殊艰难的收住笑声,抿口茶清清嗓子,然后把阅兵台上官家和辽国使臣的交锋讲给他们听。
着重是辽国使臣的反应,没看到真的血亏。
当时那句“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真的非常应景,和先帝遇事不决先服软相比,他们官家温声细气怼人的样子简直在闪闪发光。
他没有说先帝不好的意思,就是想夸当今圣上几句,当时辽国使臣脸都绿了,根本没想到他们大宋还能反过来提要求。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看不惯也只能忍着。
辽强宋弱的时候大宋忍,现在换成他们契丹人忍完全没毛病。
朝堂上的
相公们要顾全大局三思而后行,其他人不用,口嗨影响不了大佬们做决策,他们只需要高兴就行。
阅兵台上的交锋本就令人热血沸腾,再加上苏小郎的艺术加工,旁边几位听众都让他说的心潮澎湃,大有朝廷一说要开战他们就立刻远赴边疆为国效力的意思。
展昭目光灼灼,“景哥儿,官家说还要派使臣去辽国谈判”
以前谈判都是辽国派人来汴京,大宋对辽国避之不及,辽国那边没动静的话朝廷更想当对方不存在。
没办法,谁家有个拳头大还动不动就想过来打秋风的邻居都会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
难得朝廷主动派使臣找辽国谈判,京城没事的话他也想去看看。
公孙策笑道,“这次再去的话应该不劳展护卫大驾,朝中众臣都等着这个机会,出使辽国的名额会抢破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出使辽国应该会选几个年轻人过去。
要是不考虑官职,几位相公都会请命过去,连他们包大人也不例外。
但是现在他们大宋占了上风,辽国还不值得当朝宰相千里迢迢亲自过去,使臣的官职不会太高,派些年轻才俊过去已经是看得起他们了。
年轻人锐气十足,大宋好不容易能翻身,他们稳当了那么多年,这种时候就该咄咄逼人。
王朝捏了颗梨膏糖,摇头晃脑说道,“可惜只是不送岁币没说要开战,要是开战的话非得吓死那些契丹人不可。”
以前都是他们大宋的百姓胆战心惊生怕开战,现在也该契丹人享受享受那种感觉了。
嗨呀,公孙先生买的糖就是甜。
苏景殊现学现卖,拿出老夫子的架势给眼前几位分析朝廷为什么不能直接开战。
包大人回来时给他讲了一路,他听了之后讲给开封府的护卫听,中间还加了点他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不知道,但是肯定比包大人讲的好玩。
要是哪里说的不对也没关系,展猫猫和王朝马汉听不出来,公孙先生肯定能听出来,说完之后再让公孙先生来纠错就是。
咳咳,小小苏小课堂开课啦。
公孙策笑吟吟听着他们说话,完全没有打扰的意思。
小孩子家家异想天开,现在去打扰未免讨人嫌。
从燕云十六州落入契丹人手中,中原便失去了阻挡异族入侵的天然屏障,胡人南下千里中原无险可守,从此中原门户大开,自燕云到黄河一马平川。
大宋开国时几次收复燕云失败,之后在面对契丹人的时候便一直处于下风,澶渊之盟后更是直接放弃了收复失地。
但是中原地带比燕云十六州更加富庶,契丹人拿到燕云后不会满足,只会更加觊觎还没有到手的中原。
幽、燕诸州乃是天造地设的藩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中原王朝的统治下可以有利的抵御北方胡人入侵,而落入胡人手里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契丹铁骑随时可能从燕云十六州疾驰
而至。
大宋开国之后不得不在京城附近广植树木来阻碍辽国骑兵行军,太祖时曾在内府库专置封桩库打算用银钱赎回失地,还将大名府设为北京来和辽国对峙。
可惜后来太宗移师幽州试图一举收复燕云时在高梁河战败,之后大宋在和辽国的战争中就一直没怎么胜过。
文人唾骂割让燕云的石敬瑭,但是辽国那边对将燕云十六州拱手相让的石敬瑭却是充满了溢美之词,契丹人很清楚割让燕云十六州是中原的祸事,自然不会轻易吐出已经到手的肥肉。
辽国虽然是契丹人建立,但是境内生活最多的却是汉人,不光是燕云十六州,契丹人聚居生活的地方和后来被他们征服的渤海一带也是如此。
汉人数量最多,辽国的皇室没有不用汉人的规矩,朝中有不少汉人为他们出谋划策,比如之前萧太后重用的韩德让便是辽国权倾一时的汉族大员。
韩德让是汉人,但是他的地位显赫到有一个和皇帝相差无几的契丹名。
辽圣宗名为耶律隆绪,韩德让的契丹名为耶律隆运,俨然已经加入辽国的帐皇族之中成为皇室成员。
韩氏家族只是为辽国效力的汉人家族之一,类似的汉人还有很多。
那些世代为契丹人效力的汉人在打仗的时候不会向着汉人,只会为辽国出谋划策效力,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不是一两句指责就能说清楚的。
生活在辽国境内的汉人百姓数量众多,有些是早年就归附契丹,长期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已经看不出和契丹人的区别,还有就是生活的地方被辽国打下来后被动归于契丹人统治的百姓。
前者是辽国百姓,拥护的是辽国的统治,后者是辽国的百姓,心里或许还念着大宋,但是能有多少念着大宋的还尚未可知。
契丹是游牧民族,向来逐水草而生,好不容易有了一块可以稳定种地的土地自然非常重视。
唐末五代的燕云十六州饱经战乱,辽国拿到那片土地后推行了各种恢复生产的政策,虽然目的是为了收缴赋税,但是对百姓而言却是难得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燕云十六州的税收几乎供应了辽国的所有花销,为了让那边的汉人真心归附,历代辽国统治者都不断对那边施恩。
就算推行下去后的汉人和契丹人待遇依旧不同,至少在表面上全都是一视同仁。
契丹人尚武,军队辎重经过会对农田产生严重的破坏,为满足骑兵行军的需要,毁田填沟的现象屡见不鲜。
为了不再让这种情况发生,辽国后来出兵征战的时候还会特意下诏不许毁坏农田。
虽然除了少部分身居高位的汉人和地主之外,绝大部分汉人百姓都生活贫苦,有田有地要承担赋税,没有土地就沦为佃农,遇到灾害之年只能靠朝廷救济生活,但是大宋的情况并没有比辽国好多少。
辽国的汉人百姓大部分是佃农,大宋的百姓同样有很多没有土地。
这是开国时留下的隐患,问题没有显露出来的时候一
片祥和,问题显露出来之后,朝廷再想解决问题已经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大宋开国时不立田制,依旧延续中晚唐以来的土地政策,没有去恢复或者新创田制来尽量让百姓安心种地。
朝廷放弃对土地的直接控制,不再严格限制土地买卖,对于本身拥有的官田也大多采取租佃的方式加以经营。
民间田地买卖非常频繁,出卖官田的事情也不罕见。
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便会卖田,卖完田还过不下去要么进城做活要么落草为寇,京城那么多贩夫走卒,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家里没田不得不出来讨生活。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富者越富,贫者越贫。
或者说不是朝廷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现在解决问题要触及太多权贵的利益,阻碍太大根本改不动。
不解决问题的话每况日下,解决问题又解决不了,于是就一直拖到现在,越拖情况越复杂。
所以太祖太宗时收复燕云一直失败不是没有原因,契丹人笼络了一部分汉人来维护他们的统治,大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想收回燕云自然是难上加难。
拖的越久对大宋越不利,开国时收复燕云或许不会遇到百姓的抵抗,现在强行武力收回,只怕燕云地区的汉人百姓也会抵抗。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的大宋同样没占多少。
公孙策无声叹气,好在现在情况比前些年好得多,不管人和在不在他们这边,能把地盘收回来就是好的。
燕云地区的百姓再怎么抵抗也挡不住他们是同根所出,汉人最擅教化,契丹人能用一百年将燕云地区的百姓变成辽人,大宋也能以教化将他们再变成宋人。
不过那些是收复失地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想还太早了些。
苏景殊掰着手指头说完直接开战的坏处,然后神神秘秘的开始下一部分,“其实吧,我感觉不能开战主要还是不划算。”
公孙策不着痕迹的抢回他的糯米圆子甜汤,喝完之后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哦怎么不划算”
苏景殊把小板凳挪过来,“先生您自己算算,就算不算打仗的花销,两边一开战榷场就得关停吧。榷场啊,好多钱,好多好多钱,好多好多好多钱。”
展昭被他这形容给逗笑了,“好多好多好多钱是多少钱”
“反正是我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苏景殊也说不准榷场能挣多少钱,反正是很多很多很多钱,“先生,您知道榷场每年有多少进项吗”
公孙策笑笑,“那的确是很多很多很多钱。”
大宋建国之后周围强敌环伺,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谁都没法奈何谁,再打下去是劳民伤财,对大宋和辽国都没有好处。
真宗皇帝签和辽国订澶渊之盟颇受诟病,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利大于弊。
就是丢人。
两国开战时禁止交易,可两国之间的交易不是朝廷说停就能停的,朝廷不允许民间就走私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办法总比困难多。
后来两国签订盟约停战,榷场贸易取代民间走私,朝廷先后在雄州、霸州、安肃军三处设置榷场与辽国进行贸易,后来交易规模越来越大,在广信军也设置了榷场。
辽国那边最重要的榷场在涿州,和大宋的雄州榷场地位相当,别的不说,朝廷每年只契丹羊就要购买数万头,耗费官私钱四十余万缗,数额相当巨大。
而契丹那边的茶叶则全部从大宋贸易,交易了这么多年依旧供不应求,还有那些由市舶司从海外交易来的香料、象牙、犀角等物都很受契丹贵族喜爱。
朝廷每年在榷场的纯收益都有上百万缗,交易量之大令人咂舌。
财帛动人心,那么多的进项没法说停就停,就大宋如今的情况,一旦停了榷场交易只靠税收连军费都发不下去。
所以官家不想开战,朝臣也不想开战。
苏景殊哇
上百万缗,一缗是一千钱,上百万缗后面有多少个零来着
他们平时花钱用的是贯,大宋的贯和其他朝代不太一样,一贯不是一千钱而是七百七十钱,虽然不知道这个换算单位是怎么来的,但是一缗钱比一贯要多两百三十钱,上百万缗听上去未免也太多了。
难怪那些官员即便看到了火炮也还是不愿意开战,一旦开战每年就能少赚那么多银钱,再加上军费的花销又是更多银钱,和那么多银钱相比,似乎也没必要非争那口气。
没准儿他们觉得辽国统治下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天都在盼着大宋的军队能打过去将他们解救出来,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实际上可能并不是这样。
公孙策
苏景殊察觉到他们公孙先生的眉头有要皱起来的趋势,连忙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正经起来,“先生,我只是想想,没有觉得要为了钱放弃燕云十六州。好男儿当开疆拓土,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太阳照着的地方多着呢,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他们要是能不小心统一全球,后世得有无数学生哭着喊着感谢他们免受语言之苦。
唉,谁上学的时候没想过要是秦始皇能统一全球然后把语言也一起统一了。
王朝兴冲冲的问道,“景哥儿想弃文从武你要跟谁学”
苏景殊微笑,“想开疆拓土并不意味着非要弃文从武,将军身边跟个出谋划策的谋士也可以。”
王朝马汉看看嫩生生的少年郎,再看看旁边老神在在的公孙先生,嗯,对比惨烈,“不想扎马步就直说,不用这么为难自己。”
谋士啊,听上去就是老谋深算的人精,他们景哥儿这样的放过去估计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苏景殊
你们礼貌吗
公孙策想了想,还真想出个适合收复失地的读书人,“景哥儿可还记得王韶王子纯”
苏景殊点点头,“记得,前不久我二哥三哥出京上任,走之前还和
他见了一面。我记得他是新安主簿,考的名次还不低呢。”
公孙策继续说道,王子纯有勇有谋,前些次见面时谈及周边失地颇有见解,是个难得的人才。”
马汉问道,“先生,那个王子纯很能打和展护卫相比怎么样”
公孙策顿了一下,“有勇有谋,并不一定是武功高强才能说有勇有谋。”
人家王韶是个正经的读书人,能考中进士的读书人能有多少时间习武,顶多打几遍五禽戏强身健体,上哪儿很能打去
马汉挠挠头,小声嘟囔了几句不说话了。
他还以为是个文武双全的进士呢。
苏景殊煞有其事的拍拍他的肩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读书人真的没办法花精力学武功,天赋异禀的除外。”
展昭眉眼弯弯,“我觉得景哥儿就是天赋异禀。”
苏景殊可不这么觉得,“别别别,我可笨了,尤其在学武上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你们也看过,我连马步都扎不稳。”
王朝白了他一眼,扎马步是基本功,只要愿意就没有扎不稳的,这小子纯粹就是不想学。
“天赋真的东西是羡慕不来的,你们看,我都不羡慕你们能飞檐走壁。”小小苏说着说着顿了一下,“好吧,还是羡慕的,但是我只想飞不想学。”
所有人
苏景殊对上几个人一言难尽的表情笑的开心,“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过几天要去中牟县游玩,看在今天说了那么多的面子上,过些天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你们千万要记得记下来讲给我听。”
他其实更想见识大宋和辽国使臣谈判的场面,但是谈判的场合和检阅火器不一样,阅兵台可以轻轻松松塞个他,谈判场上塞个他就太突兀了,他还是等回来听现成的吧。
第一次出远门,还怪紧张的。
苏景殊满怀期待的等着他出游,然而第二天他就发现他紧张早了。
小光国公找上门,一人行变成了两人行,还有不知道多少护卫跟着,想紧张都紧张不起来。
赵仲针气鼓鼓的说道,“我要出去看看大宋的百姓过的怎么样,回来后再和爹爹商量怎么让全大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虽然他的见识比不过他爹,但是他肯定比他爹有志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