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回到家时,手心仍然一直冒汗。
他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拿干毛巾擦了擦,余光中,蓦地从镜中看到自己的脸。
这张脸他从出生时便看,即使穿越,也一如既往,按理说早就熟悉。
但他盯了一会儿,忽然凑上前,惊奇地发现,原本自己脸上那颗多出来的小红痣变淡了许多,像是要马上消失不见,连唯一的魅惑都要消失,他整张脸愈发的白净,不像反派了,像是颗饱满的白煮蛋,显得愈发清丽动人。
纪眠看了一会儿,非常好奇的伸出指尖揉了揉,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
红痣还会变淡啊
这超出他的常识了,纪眠扒拉着自己的脸蛋揉来揉去,确实看清楚了,才放过自己,满腹疑惑的离开了卫生间。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好事。
痣要消失了,是不是新生活也要开始了
他安慰自己一会儿,忽然想起,纪家已经出事,自己不敢问纪老爷子,但可以问问和自己比较熟悉的王秘书嘛。
想了想,他组织好语言,掏出手机敲敲打打。
纪眠王秘书,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一些消息,纪家到底怎么样了我很担心。
想了想,他又把最后那个问号删了。
这样显得比较急迫,不那么的处心积虑。
b
纪眠嘿嘿笑了两声,为自己的小谨慎得意洋洋。
不愧是他,仅仅半年变得如此谨慎
点击发送,纪眠估摸着王秘书应该很忙,不会回得太及时,发完消息就放下手机在客厅里逛了一圈,再回来时,王秘书已经回复了。
王秘书这个事,我也不太好说。
王秘书上边没开口,我也无法告知你。
纪眠看着这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心里直犯嘀咕。
真是纪家老爷子不让别人告诉他
这么不信任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纪眠轻轻皱眉,王秘书那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王秘书不过,我们两个也认识这么久了。
王秘书你知道的,我也不好做。
纪眠一听有戏,刚想追问,又忽然顿住,忍不住想,如果厉沉舟是他,此刻会做什么呢
嗯
纪眠王秘书,你大致说一下结果吧。
纪眠我能承受的住。
很好,很好。
表现出一副还心系纪家的样子,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游走在两大总裁身边的双面卧底
王秘书好吧,我只告诉你一点。
王秘书你做好心理准备,背后牵扯的事情捋都捋不清。
王秘书我也是打工人,这次估计也无法独善其身。
王秘书你保重吧。
王秘书说话向来幽
默,如此沉重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出现,纪眠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
这么严重纪家背后到底做了什么。
虽说写小说都喜欢给主角一个牛比吊炸天的背景,通常黑白两道通吃,不知道纪家的设定是什么,来到这儿这么久,纪眠已经完全忘记那本小说里的小细节。
垂眸看向手机,他动了动手指。
纪眠保重。
虽然来到这里半年,但他对纪家没什么感情,反而是压力更多。
他来到这里,就捡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炮灰卧底身份,本以为会混得格外艰难,但事实上,好像并不是这样。
纪眠郁闷的揪了揪头发,有着片刻的迷茫。
纪家如果倒了,会再追着他不放吗
他能做的也做了,虽然最后拒绝了纪家的帮助,但这也不是导致纪家覆灭的元凶。
纪家会报复他吗
纪眠眨眨眼,心里有点难受。
没有安全感,钱放在手里,但因为没有家,所以没有安全感。
没有人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没有安全感。
纪眠恨不得现在以头抢地,睁开眼就回了原来的世界,他还是每天早晨在闹钟的呼唤中,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吃两个婶子蒸的粘豆包,骑着小电驴去公司上班。
但是
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有些不舍。
不舍得什么呢,是不舍得他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不舍得张伯,不舍得每天和他聊八卦的阿姨们,还是不舍得厉沉舟
纪眠想不明白。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还是“噌”地一下站起身。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那他早早的收拾行李,就不怕到时候没法跑路。
想到这里,他握了握拳,沉着一口气,噔噔噔跑上楼了。
他来时就带了两个行李箱,不过一个在床下面,一个放在储藏间。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把床下面的行李箱拿出来,打开的一瞬间,一堆奇形怪状的小玩具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oo
纪眠呆了呆。
他什么时候装的都忘记了,脑子里压根没有这一块的记忆,扑面而来的涩涩气息,让他下意识脸红心跳的给关上了。
深呼吸两秒。
他又“唰”地打开,把这些小玩具装到袋子里,狗狗祟祟地放在衣橱最下方的巨大医疗箱中,根据他的观察,这个医疗箱从未被打开过,因为这个家除了他会受伤,厉沉舟好像体质格外的好,平时用的医疗箱也是客厅里的那个。
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好,他摸了摸医疗箱的脑袋,心说希望永远都没有被打开的那一天。
如果他没有跑路,那么会再找个好地方转移,毕竟这箱子玩具一看就是花了高价钱买的,一个个非常精致,秉承着华国人美好的优良品德
,他舍不得扔。
如果被发现了哈哈,到时候他就跑路了,谁也抓不到他
纪眠美滋滋地打着算盘,搓搓手,开始朝空出的行李箱里装东西。
护照要带上,身份证,银行卡暂时不放进去,袜子带两双,衣服带两件,鞋子也带两双,厚衣服要带吗不带了,太占地方,可是这些衣服都很贵诶,到时候挂二手网都能卖几个钱
纪眠纠结来纠结去,装了满满一大箱子。
“”这和他不打草惊蛇的念头好像背道而驰了。
他忍痛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百分之八十挂了回去,才看起来有点轻装上阵的样子。
提起来拎了拎,很轻,没几样东西,纪眠决定这些衣服直接等跑路那天穿身上带走,像是每年大学放假,行李箱不够用的大学生,哪一个不是多一件穿身上,多两件穿身上,多三件四件五件六件把自己穿的像是个球。
而且,也不需要想这么多,说不定根本就是虚惊一场呢
纪眠轻松的将行李箱推进了床底,做好这一切,他又开始上网查询一些知识。
比如,如果他跑路,那么他和厉沉舟还是夫夫关系,那该怎么办呢
某度答夫妻分居两年以上,就可以起诉离婚了。
嗯不错不错,等到时候,缓了两年,厉沉舟应该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大不了,大不了他再雇个保镖嘛。
那逃亡路线怎么走呢
为了出现什么霸总小说里只手遮天的戏码,纪眠直接将目光看向最边远的地区。
他打算先躲个半年,而且他发现纪家并没有冻结他的账户,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没来得及,他身上现在加起来一共有三百万。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就是不知道后续纪家会不会想起来这件事。但就目前来看,他完全不需要担心被饿死,反而非常富裕,毕竟即使不算纪家的,他手上也有三十万。
有钱就有了底气,他开始搜索逃亡路线,订好目标后,他上网开始找攻略,真正搞完,时间已经来到下午4点。
长时间看电子设备,他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好困。
眼睛疼。
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生理性泪水,他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下楼溜达了一圈。
餐桌旁边的墙上有个收纳格,里面放着一些摆件和酒,自从厉沉舟从医院回来,这上边还放了他的中药。
好几天没看过数量,纪眠伸手拿下装药的盘子,趁没人注意,囫囵看了眼。
不得了,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感觉没几贴了,最多撑不过一周的样子。
纪眠怕张伯和家里的阿姨看到,造成什么不正面的误会,没仔细看。
但可以确定他没几天好日子过了qq
纪眠紧张地来回走了走,之前他自己作死非要让厉沉舟检查,这下好了
,作到最后只好他一个人来承担了。
厉沉舟可是个29岁的老处男。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个不知道憋了多久,下面又长了个驴玩意的29岁男人,他真害怕自己被酱酱酿酿死在床上qaq
焦虑的啃了啃手,他心中忽然蹦出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来。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他和厉沉舟酱酱酿酿了,根据一些奇妙的小说设定,厉沉舟会不会因为沉迷于一些涩涩体验而对他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呢
他忍不住红了小脸,后又连忙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住脑。
他在想什么坏心思啊
真以为自己是魅魔吗,厉沉舟吃了就食髓知味
说不定呢
“”
纪眠严厉的制止了自己这种少儿不宜的想法。
咳咳,这可是正经小说,绿色网站,想这些是会被口口的
厉沉舟翻动一页文件,楚望钦把复印的资料给他留下了,扔下一句“那你自己看着办,留他们对嫂子也不好”,便大步离开。
厉沉舟撑着额角,眸中神色淡淡。
楚望钦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留着他们,东山再起,难免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威胁纪眠。
只不过这件事,他不能来做。
眼睫垂下,遮住眸中一点暗光。
他抬手拨出一个电话,滴滴两声,被接通“上次让你查到纪氏产品导致人精神失常的那几户人家,资料再调一份过来。”
他不做。
总有人要让纪氏死。
临近下班时间,他准备出门见个人,江予谦跟在他旁边跟着,刚到公司楼下时,几个年轻面孔在一旁等车。
他们的谈话声,不可避免地落在耳朵里。
“要小年了,今年打算怎么过啊”
“还能怎么过,当然是回家看一趟老人,陪他们说说话,就当放松了。”
“我也准备这样,不过听说咱主管准备休年假去旅游,靠,真羡慕。”
“可是这个点出去旅游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上次国庆假期快把我挤死了。”
“不知道,可能是去国外吧,我还没出过国呢,国外应该没国内挤吧看风景就是让人心情好,还促进感情呢。”
“我也想出国旅游”
“别嚎了,谁不想呀”
“”
厉沉舟站在一旁,视线有几瞬游移。
像是察觉到他的若有所思,江予谦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厉总,走吧。”
“嗯。”
上车后,司机向他们两个人问了好,江予谦坐在副驾驶,天色已经黑透了,厉沉舟半边侧脸隐在黑暗中,明灭的光影打在他的下巴,映亮浅色的唇。
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点了点,车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节
假日旅游人数变多,如果一定要去,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么”
蓦地,他忽然开口,沉静的嗓音像是将这黑夜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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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谦没什么犹豫的,观察人心他最擅长,开口问“厉总想要长期玩一玩,还是短期旅游一下”
厉沉舟略微偏过脸“大概一两个月左右。”
江予谦有些惊讶的静默片刻,他在利士做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厉沉舟休过这么长的假。
但也仅仅是几秒,他便反应过来“之前放假我也去过许多个地方,如果想去旅游放松,可能h国和k国比较适合,那里现在天气不错,温度适宜,可以考虑一下。”
厉沉舟轻轻颔首“还有什么推荐”
江予谦又想了想“r国现在景色更好,但是更冷一些,如果想去,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旅游地点。”
厉沉舟唇边微微牵起“好。”
江予谦回头看了眼他的脸色,他其实很少从这位大老板脸上见到什么真心实意的笑,厉沉舟平日里笑的越深,说话越狠,还记得有一次,一位不会看眼色的老板想要塞给厉沉舟几个陪酒,厉沉舟微微笑着,用最平淡的语气,让小老板和那几个陪酒青年滚蛋。
厉沉舟并未察觉,看向外面的景色,眼前好似闪过纪眠柔软的,弯弯的眼角。
心口忽然揉出些波澜。
停顿片刻,像是无法抑制,他拿出手机,找到纪眠的对话框。
早在很久之前,他便知道,纪眠的头像是一只漫画橘猫,毛发蓬松柔软,像是个球,撅着屁股打盹,鼻子上还有一个小鼻涕泡。
简直像极了纪眠。
手指滑动的片刻,他便拨出了电话。
电话叮叮叮的声音响在耳边,他伸出指尖,按了按蓝牙耳机,纪眠那边才缓慢地接了电话。
入目像是一片朦胧的漆黑,紧接着,白色一闪而过,床边的小桔灯被按亮,纪眠一张小脸上是刚睡醒的朦胧,脸颊上还泛着粉,半张脸窝在棉被里,被压的溢出一点点软肉。
“怎么啦”纪眠的声音有些沙哑,很软的腔调,揉了揉眼,“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厉沉舟心尖像是被人轻轻揉了一把,蓦地塌软下去,喉结滚动,问“在睡觉”
“嗯。”纪眠抱着被,懒洋洋的哼出声,又无意识的蹭了蹭,“我好困。”
撒娇一样,厉沉舟诡异的觉得满足,唇边牵出一点笑意“眠眠做什么了,这么困”
“”纪眠清醒了几分,咕哝了几句,含糊着说,“没做什么就是困。”
像是底气不足似的,他揪着被子把脸在里面了埋了埋,手指关节像是精致的人偶娃娃,带着点粉,漂亮又干净。
厉沉舟磨了磨唇齿,指骨微微捏紧,淡声说“眠眠把脸露出来。”
纪眠被吵醒其实有一点不高兴,这会儿挣扎地拍了两下床,露出小脾气,才慢悠悠地把自己挖出来“露出来干嘛”
“我想看着你。”厉沉舟平静道。
漆黑的眸子,深邃的眉眼,厉沉舟双眼皮褶皱很深,眼尾上扬,带着点邪气,但此刻却沉静下来,仿佛被朦胧的光影披上一层柔和的纱。
纪眠的脸有点红,像是被蛊了一秒,眨巴眨巴眼,有点害羞的垂下睫毛,结巴道“嗯嗯,怎么突然这么说你在哪,几点回来”
最后两句秃噜一下说了出去,纪眠像是找到可以逃避的话题,把灯调亮了一点,露出他修长柔和的脖颈线条,白腻的皮肤没入真丝衣领,衬得他反而更加清纯。
许是无法解释缘由,厉沉舟停顿片刻,唇角弯着“我有点事情,要晚一些才能回去。”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添一句“眠眠不要等我,自己要好好吃饭,多喝一碗汤,最近天气太冷,要注意身体。”
跟叮嘱小孩儿一样,纪眠轻轻撇嘴,但又觉得心跳逐渐加快了。
“我知道了。”纪眠拉长声音,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只说,“那我要去吃饭了,你把电话挂掉吧。”
厉沉舟轻轻“嗯”了声,纪眠磨磨蹭蹭起身,心里那股感觉强烈到无法忽视。
在厉沉舟挂电话的前一秒,他听见纪眠轻快的声音“那你要早点回来。”
黑暗中,厉沉舟怔愣片刻,轻轻弯起唇角。
纪家彻底倒台的消息,比纪眠想象中更快传来。
而纪家因为涉嫌不可言说的灰色产业,包括纪老爷在内的许多高层领导,都被抓了进去。
纪眠在一个清晨得知这个消息,愣了片刻,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不安。
不是为纪家的命运而难受,反而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悬着的那颗心放下了,另一颗又却悬了上来。
纪家进去了,是不是说明他安全了
纪眠闲得无聊,防止自己东想西想,他逛荡去了后院的池子,这里被养护的很好,一池子鱼,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供给的氧气和温度,冬天也没有结冰,一个个膘肥体壮,看起来就非常健康。
纪眠伸手在鱼池子里划拉两下,一旁浇花的阿姨见了,笑了笑“夫人想喂鱼我给你找一点鱼食”
纪眠想了想,点了点头,他现在有种宁静的混乱感,适合做点修养身心的运动。
比如喂喂鱼之类的。
阮言其实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他心里很乱,所以没有接通,给挂断了,他不想听阮言的指责,也不想听见期期艾艾的诉苦,秦家最近也很不景气,但以主角攻受的感情,阮言最后的结局应该不算差。
一个真实的世界,没有只手遮天的本领,谁是主角,只是一步错的问题。
他在里面推波助澜,两家都坑过,两家都得罪,现在只想赶紧隐身,不再出现。
不知不觉间,利士像是真正的主角,被厉沉舟带领着,一步一步走向巅峰。
思绪游荡间,阿姨已经拿来了鱼食,纪眠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忽然的,余光瞥见角落的一个盒子。
准确来说,那是个灰扑扑,看起来有些年份的狗窝
后院他常来,在前期他不好意思乱逛,后来天气冷了,也不太爱在室外,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了,纪眠眼睛一下子瞪的滚圆,很好奇的探头,仔细看了看,真是个狗窝,木头材质,小房子形状,上边好像还刻了字,可能是狗狗的名字
他探头打量的目光太炽热,张伯不知何时站了过来,笑着问“夫人在看饼干的窝”
“啊”纪眠回头,坐的椅子不稳,差点摔个屁墩,被张伯和阿姨赶紧拽住了。
纪眠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饼干这个房子的小狗叫饼干”
“是啊。”张伯轻轻点头,“是先生小时候就养的一只边牧,很聪明的,什么都会,但是在先生18岁时就去世了,后来搬家,先生就把这个窝拿回来一直放在那里。”
“那怎么不再养一只”纪眠有些伤感,话出口,又明白过来,或许厉沉舟是不想再次经历永远失去,才会一直不养。
张伯叹息“普通大型犬狗的年龄一般都停留在9到12岁,对比人的一生,还是太短。”
纪眠的头垂了下去。
心情变得有些沮丧。
是啊,狗狗的寿命很短,在人漫长的一生中,也只不过是匆匆十年,过客而已。
那人与人呢其实想了想,人与人,若是没有缘分,那便更短。
纪眠捏着手指慢慢走了回去,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心中感情,复杂难明。
这种郁闷和不安一直持续到厉沉舟回来。
厉沉舟下班下得很早,准时就回来了,纪眠正在用电视看一集象棋对战,看的非常认真,厉沉舟走过来都没发现。
眼前被挡住一块,纪眠抬眼,才看清是他,厉沉舟脱下手腕上的一块表,目光落在他身上,轻轻皱了皱眉“怎么没有吃饭”
纪眠眨了眨眼,慢吞吞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厉沉舟平静道“因为你的碗筷干干净净。”
纪眠有些懊恼。
真是个笨蛋问题,厉沉舟好像一直都喜欢聪明的,连狗狗都养的边牧,他很多事情都处理不好,笨笨的,这让他心情更加郁闷。
他的眉头轻轻蹙起来,贝齿无意识地咬着一点点唇,厉沉舟扣住他的手腕,轻轻将他拉了起来“吃饭去了。”
“哦”
一顿安静的晚餐过后,临睡觉前,厉沉舟照例喝药。
纪眠站在他旁边,瞥了眼一旁装药的盘子。
怎么没了。
怎么药都喝光了
他顿觉头皮发麻,厉沉舟端着药一饮而尽,锋利的下颌线条仰起,纪眠心里开始紧巴巴。
今天的喝完了,岂不是他
明天就要挨日了。
厉沉舟喝完药,纪眠从旁边推过去清水,眼巴巴地看他喝完。
厉沉舟将一杯喝净,很自然地扣住纪眠的手腕“睡觉了。”
纪眠慢悠悠的,像是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边,踢掉鞋,爬到床上,心情又是紧张,又是郁闷,灯被按灭,他刚躺下没两秒,就感觉厉沉舟从后背抱着他。
他本就骨架纤细,厉沉舟比他大很多,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趋于极其成熟的成年男性身体,肩背宽阔,将他拥着,像是能把他整个人盖住。
纪眠一顿,没动,沉沉哑哑的声音低低的落在耳边“不开心”
纪眠心中涌现出有些难表的感觉,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有点儿。”
厉沉舟宽厚的胸膛热腾腾的,又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纪眠也说不清楚,更多的是一些情况杂糅在一起的不安和沮丧。
但纪家今天倒台,即使他不说什么,也有可以解释的缘由,
他没吭声,便感觉自己的耳垂被捏了一下,果然,厉沉舟脾气很好的说“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眠眠转过来。”
纪眠的心跳加快了一点,犹犹豫豫的转过了身,在黑暗中与厉沉舟四目相对。
厉沉舟揽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和往常那样,像是在哄人,嗓音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显出几分低哑温柔。
“拍拍就好了,”
“拍拍就好了。”
纪眠的眼眶忽然有些酸,但又止住了,心中像是涌上什么,仿佛奇妙的安心下来,他轻轻伸出手,回抱住厉沉舟。
半晌,头顶像是落在什么,他有些迷茫的抬脸,额头便蹭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那是厉沉舟的唇。
不知是不是看不见,厉沉舟的唇从他额头停顿片刻,又往下缓缓移动,细密的吻像是羽毛一样落在脸上,痒痒的,直到停留在鼻尖。
纪眠不知怎么了,像是被蛊惑一般,轻轻扬起了脸,
鼻尖错过,他的上唇堪堪碰到厉沉舟的下唇。
“眠眠。”厉沉舟的声音压的喉头,格外的低,格外的哑,带着点撩人的勾子。
纪眠闭上眼,睫毛像是颤抖,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
他被厉沉舟吻住。
唇瓣被含住,轻轻地舔舐摩挲,很温柔,很缠绵的,舌尖抵着他的齿关顶进去,带着淡淡的中药的草药香,舔着他的上颚,酥痒的感觉传遍全身,纪眠忍不住抓住厉沉舟胸前的那块衣服,整个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纪眠被他吻的喘不过气,从鼻腔中无意识的轻轻哼出声,很娇气的,厉沉舟喘气却猝然沉重几分,按在后背的手克制地蜷缩了一下,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摩挲,感觉怀中人蓦地轻颤,更加用力的吻回去。
空气粘稠而黑暗,纪眠的感官仿佛都被夺走,只剩嘴巴强烈酥麻的触感,一吻结束,他喘息着将下
巴搭到厉沉舟的胸膛,感觉脑袋很晕,又很安心。
这是一个清醒中的吻,又刚好在黑暗中,他没有那么多害羞。
后背被轻轻的抚着,带着安抚的味道,就在他放松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屁股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脸上蓦地变得很烫,热度逐渐蔓延到脖子,感觉自己好像被占便宜了,可能是今天厉沉舟还不能行房,那帖药给他的安全感,也可能是很安心,很放松,他的胆子在膨胀,忽然想占回去。
蓦地,厉沉舟觉得自己腹部搭上了一只柔软的手。
他微微一顿,声音很低的问“眠眠在干什么”
纪眠其实放上去就有些心虚,但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吭哧了一下,很虚张声势地说“嗯在摸你的肚子和我的肚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哦”厉沉舟的嗓音像是有些烫,落在纪眠耳朵里,更是惑人,低低哑哑的,“眠眠说一说,有什么不一样”
纪眠耳朵那块被热气烧的都有点发麻了,硬着头皮继续摸,很认真的想了想,咕哝道“我觉得你的有点硬。”
很单纯的话,又很天真的口吻,但从纪眠的口中说出,却莫名的撩人,厉沉舟的呼吸突然重了几分,捏着手下的窄腰,意味不明的摩挲两下。
像是塞壬妖王一般,纪眠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自己的耳朵“那眠眠觉得好摸吗。”
纪眠像是被电了一下,有些无措,又有些羞恼,梗着脖子道“一般般啦。”
厉沉舟停顿几秒,像是气笑了,低头与他耳语,像是吹气一般的问“一般般,眠眠怎么还一直摸”
纪眠不吭声了,垂下脑袋,抵着厉沉舟的胸膛,半晌,才听他底气不足地咕哝几声“就摸。”
“就摸就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