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很大。
把乐声带的很远。
草原上的牧人都爱唱歌。
爱唱把调子拉的很长很长的歌。
歌声可以随着风,顺着草,一直飘啊飘,飘到另外一个人的耳里。
运气好,还能听到对方回的歌声。
同样不需要具体的语句,只要唱,只要呐喊,只要能够让对方听到。
地广人稀,大概就是这样,很寂寞,很孤单。
歌声是最好的交流。
不需要言语,甚至不需要懂得言语,就能听出里面的欢快或者忧伤。
两国的乐声,混合在一起,自然传的比牧民唱的歌声传的更远。
于是一路沉默的皇子云,也听到了这歌声。
像是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响起。
盖过了他脑海里庙宇的钟声。
“咚咚咚”
他曾经以为钟声是天下间最纯粹的声音。
每听到一声钟声,都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心神都清明了,脑子里的混杂也被敲开了敲碎了。
可是此刻,这些喜庆的乐声,居然代替了那清明的钟声,一下一下的敲在他脑袋里。
敲的他脑袋生疼。
很疼。
他面容越发严肃。
而重瞳散发出刺目的紫红色。
朝慕尔在一边,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子云,只觉得此刻的皇子云很是可怕。
就像,就像,他在荆皇身边一样。
乐声很大。
神佑身边的老嬷嬷们,还是有点呆。
刚刚在她们面前行礼的是荆国皇子,而神佑公主跟他告别,他带着大军离去。
这看着是一件小事。
可是又是一件大事,很大很大的事情。
可以是年轻少年人的感情之事,也可以是国之大事,三国之间的大事。
荆国皇子云为何会出现在申国的送亲队伍当中,又和神佑公主有什么关系。
老嬷嬷们只是越发觉得不了解神佑公主。
先是发现她不仅仅是洛妃的一个空有美貌的养女,她会治伤,她兄长的伤口是她处理的。
她会用箭,箭无虚发,一路上甚至是她在统帅队伍。
前皇后还活着,她是前皇后的亲女儿,是真正的公主。
而此刻,居然又冒出了荆国皇子,与神佑公主是旧识。
终究,老嬷嬷还是给公主盖上了红盖头。
神佑公主要出嫁了。
出嫁的女子,都要有红盖头。
如今身为宫女的瞿柒,跟着神佑,她想她是不是应该像伊仁公主身边的宫女那样,牵着神佑的手,走上前去呢。
可是她不想见熙国人。
她害怕。
没有等她犹豫,一个少年走了上前。
他今日也穿的比较喜庆。
虽然不是大红色,也是淡粉红。
瞿柒才发现,鹿大哥今日居然没有身着黑衣。
一下子看上去很是怪异。
总是有些不习惯。
粉色的袍子显得他面色更加苍白。
他伸出手,牵着妹妹的手,开口道“走吧,哥哥送你。”
按照申国的民间礼仪,也有兄长背妹妹出门的。
阿鹿其实也很想能够背妹妹出门,踏实一点。
不过现在的他,才刚刚恢复过来,担心背不到跟前,反而不吉利,所以他伸出手,牵着妹妹。
神佑也伸出手,哥哥的手有点温暖。
烈日依旧。
已经正午后了,正是烈阳最烈的时候。
穿着嫁衣都有些热。
神佑没有低头,没有担心路不好走,因为哥哥牵着她,就不会有事。
她走的很平稳。
绣鞋略微有点紧,她不是很习惯,她喜欢穿宽松的马靴。
上次,她去朝堂,一方面是真的想踹人,另一方面实际是她真的穿习惯马靴了。
况且她在申学宫扮作男子那么多年,习惯穿男靴了。
习惯这种东西,不好改。
她小时候洛娘子就一直纠正她的习惯,培养她的礼仪,在这方面还好。
但是穿鞋,慢慢的改不过来了。
所以绣鞋有点紧,尽管已经很大双了,但是神佑的身量也比较高。
听说熙国流行三寸金莲,脚越小的女子,被认为越美。
神佑忽然有点担忧,她的脚,很是不小。
甚至比平常女子脚还长一些,大一些。
“哥哥。”
“恩”
“哥哥”
“恩。”
“以后不要调皮,嫁人了。”阿鹿的声音忽然有点闷。
“恩。”轮到神佑应声了。
又是一阵沉默。
奏乐不停。
脚下的路也变了。
靠近运河那边,更平坦,周围都光秃秃的,没有草了,熙国人把这一片土地都夯实了,填平了,使得不再长草,方便车马装运东西。
不知道熙国人是怎么弄的,总之地面很平,像是家中铺了木板一般。
而走到这里,就马上要走到了熙国人面前。
也是走到了神佑的未来夫婿,熙国新皇面前。
阿鹿的手心出汗了,湿漉漉的。
他忽然开口道“调皮也没有关系,哥哥在。”
“恩。”神佑闷闷的应了一声。
又加了一句“我知道。”
路不长,终究有个尽头。
尽头,是面容严肃的熙国新皇唐希。
也是神佑以前的同窗。
那年他是个胆小的小孩,半夜爬到神佑的床上睡觉,被一脚踹到地上,冻了一夜,第二日又被神佑的哥哥们拿着死蛇吓唬。
那年他是神佑的跟班,被她踩在脚下当凳墩爬墙,他给神佑放风。
那年那年他知道了神佑的身份,看了神佑一夜,然后亲自把她送到船上,顺流而走。
那年
不,是此刻。
此刻,他站在神佑面前。
神佑盖着红盖头,站在他对面。
熙皇唐希,伸手牵过了神佑的手。
他很胖,所以手很大,很软很绵。
牵着神佑的手,就感觉到细细小小的一双手,长长的,实实的。
真真的。
这一天,不是做梦。
这一刻也不是梦,因为他能听到草原上,草摇摆的声音,他能听到运河里,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
他看不到神佑的模样,只看到神佑的红盖头,阳光照的盖头闪闪发光,很刺眼。
他眯着眼,强作严肃,然而还是有点傻。
鹿歌看着胖哒,牵过妹妹的手,傻乎乎的样子。
很想跳起来打他一顿。
这么久,一点都没有变的模样。
还是这么傻。
怎么就让这样的人娶了妹妹。
这样傻,能照顾好妹妹吗
接着就听胖哒开口道“佑哥,你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他一只手牵着神佑,另外一只手从龙袍里抖出了一个茶罐。
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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