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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太好了看季半夏一个人忙不过来,之后的早晨时间,陆雩都在给季半夏打下手。他算数不错,就负责收钱。
一早上下来,他在心里估约了一下,发现陆记食肆赚得还真不少,共计534文。
一千文是一两银子。这意味着早点铺一天收入就有半两银子。刨去食材费用,也能赚个一两百文,一个月最少三两是有的。这是一笔不菲的数字,难怪陆家能供得起原主读书。
要知道大周大部分普通农镇家庭,二三两银子就足够一户三口之家一年嚼用了。
陆雩把数完的铜钱用麻绳串起递给季半夏,问“以前每天都能赚这么多”
季半夏摇了摇头说“没有。可能是前几日没开门的缘故,今日朝食全都卖完了。以往一般是卖不完的。”
陆雩探头一看,那蒸笼里确实空了,粥桶半粒米不剩,就连盛豆浆的桶里也只剩下一层薄膜似的的淡黄豆渣。他不自觉摸了摸小腹,感觉肚子有点饿。
古代物资匮乏,像溪源镇这样的小地方经济相对也没那么发达,因而陆记食肆售卖的食物很简单。朝食只有稀米粥冬白米夏绿豆,豆浆,包子和面食。偶尔会做些豆腐来卖。
季半夏说平常能卖两三百文,若是遇到赶集节日,或许能卖至四百文多文。
总而言之,卖朝食虽然是辛苦活计,养家糊口绰绰有余。
镇上有不少人眼红陆家,也有的跟风开了朝食铺,卖些其他吃食。但由于陆记食肆开了多年,地理位置又好,已经有了稳定客源,生意抢不走。
季半夏把摆在门口的摊位桌台收进来。别看她一介女子,胳膊却健硕有力,提着上百斤的东西健步如飞,
陆雩犹豫片刻,双手有些吃力地抱起最轻的蒸笼,摇摇晃晃地朝厨房走去。
季半夏回头看了他一眼,“饿了吗”
陆雩老老实实地点头,“嗯。”
季半夏从厨房里拿出两个包子,又打了一碗豆浆热了递过来“先吃吧。”
陆雩受宠若惊,“这是给我留的”
季半夏“难不成还是留着喂驴的”
“行吧,谢了。”陆雩咬了口包子,又喝了口豆浆。已经有些凉了,不过不影响口感。不得不说,陆家祖传的朝食手艺确实味儿正。
他想季半夏虽然看着冷面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样好的姑娘,可惜了,竟投在陆家这样的人家成为童养媳。
南方这边的女子身高普遍不超过一米六五,相貌也往往小家碧玉。季半夏却生得高大,鼻梁高挺五官轮廓深,一看就是北方人。至于她为什么会沦落到溪源镇被陆母买走,没人知道。
但依着这世道,估计是被人牙子拐卖了,或是罪臣之女。
季半夏来到时陆家已经七岁。七岁的女娃按理来说已谙世事,当时的她却一问三不知。听人牙子说,她似乎是在路上撞坏了脑子,遗忘了过去记忆。
陆母一听没了记忆好啊,她还担心这么大的女娃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好掌控,以后会想再回去找家人。在确认季半夏不像演的后,她就大方出一笔钱买下了她。
虽没了过往记忆,但七岁的季半夏看着不像傻子,只是有点呆呆的。
陆母让她喊自己妈,她还真喊了。
后来陆母让季半夏洗衣做饭接手朝食铺,她也照做。
只是伴随年岁渐长,她身体抽条,人也莫名有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质,令陆家爹娘不敢随意折辱她。
原主更是有点惧怕她。
陆雩吃完朝食后,跟季半夏说自己想出门逛逛。
季半夏拿给他三枚铜钱,说“现在家里就这情况,省着点花。”
陆雩本意是跟她报告一下,没想到还有零花钱,很惊喜。
他接过说了声“谢谢”,想了想,又道“听说你向周员外借钱”
这是陆雩从早晨来买朝食的镇民口中所得知。
季半夏也没有瞒他的打算,见他主动提起,便道“嗯,上次在县里医馆的医药费不够。家里没有余钱了,我便向他借了些。”
陆雩想,如若换成原主,此时大概早就大发雷霆了。
因为原主好面子,生平最讨厌借钱。他担心借钱一事流传出去,自己会在同窗间抬不起脸面。
而且周员外可不是什么好人,地主都是无利不起早。他借钱给季半夏,八成也是图谋陆家藏书。
说完,季半夏静等陆雩的反应。
出乎他意料,陆雩显得很平静。甚至,还劝慰她说“还钱的事不急,以后早点铺每日结账,你应留些钱给自己。”
“为何”季半夏目光紧紧盯着他。
陆雩“工资不,月费呀。你每日这么辛苦,给你酬劳是应该的。”
他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令季半夏有一瞬间的怔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从前,陆雩只想尽法子从他手里要钱,从未像现在这样,反过来要给他钱。
大概自知儿子不靠谱,即便季半夏是外人,陆母临终前也毅然要将家中的财政大权交给她。
想着就算她贪也无所谓了。要是把钱交给儿子,第二天估计就会被全霍霍光了。
事实上,知子莫若母,陆娘猜得一点不错。
这一年来,就算有季半夏在,陆雩也将家财挥霍得所剩无几。
课本、买笔墨纸砚、买衣物鞋袜吃食他有无数个理由管童养媳要钱,后来实在要不到了,就私下偷。
“那你觉得,要给我多少酬劳”季半夏问。
陆雩想了想说“每月净利润的三分之二”
“你确定”季半夏看着他,玩味道“那你读书的嚼用可就不够了。”
“无妨。”陆雩认真地说,“我的开销我会想办法,你先紧着自己。”
要不是季半夏,这个家早就散了。
在陆雩看来,她拿钱是应该的。这个年纪的花季姑娘开销正是大时候,要买雪花膏、衣衫首饰而原主一柜子不同色的衣袍,季半夏却只有翻来覆洗换的两件粗呢裙,他深感心酸。
陆家对她实在太差。
现在换作他当她的家人,他会尽力去弥补。
随后陆雩又问季半夏她跟周员外借了多少钱。
季半夏说五两银子。
陆雩心想也还好,不多。不过他眼下对大周的银钱购买力没什么概念。
季半夏收拾好东西就回屋补眠了。
陆雩揣着三枚铜钱出门,颇感新鲜,打算逛一逛这镇上的商店。
因为不是赶集日,街上相对冷清,但还是有稀稀拉拉摆摊的小贩。
他先走进一家米粮店,“老板,你这米粮多少钱一斤”
“糙米五文钱,精米二十五文,一斤上好的红薯只要两文钱呦陆小公子,你要点啥”
“我就问问。”
陆雩转身就踏出门,走入下一家。
街尾刘屠户肉铺的价格也不算贵,猪肉二十文。
一块饴糖一文钱,一条拇指长的小鱼也是一文钱。像陆记食肆卖的朝食包子,一个菜包两文,一个肉包则是五文钱。
陆雩想时今的物价都还保持、稳定在盛世水准,说明上治有方。这个英女皇有点东西。
虽然现代和古代货币不能转换,但假设一文就是一元钱,五两银子就是五千元。
在人均月薪3040文的大周,简直堪称一笔巨款
他顿感危机。
挣钱刻不容缓。
陆雩边走边在心里琢磨起赚钱的法子。
因地掣肘,加之本金短缺,他一个文科生一时间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
思来想去,陆雩还是决定参照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里的经典办法,抄书或者写话本子。
把他书生的身份发挥最大化。
有一群妇女在河边洗衣,沿河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好吃的水腌鱼,只要十文钱”
“卖甜酥饼喽上等的甜酥饼,不甜不要钱”
没走两步,陆雩就感到累了。
他想坐下休息会,看到巷子里有个摊位在卖铜镜,又忙不迭抬腿走了过去。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刚穿过来时陆雩面对缸里的清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倒影,知道原主不丑,却不知具体五官。
“这个,我看看。”陆雩对小贩笑了笑。
然后拿起一面铜镜,对着自己的脸一通打量。
还好,还是帅哥。
原主虽然病弱,但生了副好皮相。过分白皙的肌肤在墨发衬映下毫无血色,面容俊美,唇薄而色粉,下巴尖削,端的是比女子还好看,活脱一美少年。就是太瘦了,颧骨眼窝凹陷下去,显得空洞无神,而且缺乏男子气概。
乍看与陆雩上辈子英俊硬朗的五官天差地别,但仔细一看,又似乎隐隐有几分肖像。
陆雩照来看去,不是很满意,可也没有不满意。
他安慰自己,娘了点又怎样,好歹不是单身狗了。
上辈子他那么帅,也不见得有对象。
小贩见他一个大男人揽镜自照半天,不禁无语。
嘴上还是不有余力地推销道“公子,我这铜镜是波西国千里迢迢运过来的上等货,你瞧瞧,镜面是不是清晰光可鉴人把您绝世、颠倒众生的美貌映得半点不差。”
陆雩被对方的这记马屁拍得哆嗦了一下,手中铜镜差点掉地上。
他想着半夏一个女孩子也需要这种东西,便问小贩多少钱。
小贩信誓旦旦道“不贵,就一两银子。”
陆雩放下铜镜,嗖地一下溜走了。
自打他穿进这身体以来,还是头一次用这么快的速度消失在人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