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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月怡很惊讶。

    就算是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让乐乐和桃桃去读书。

    陆雩看到她这副神情便猜想到封建茶毒对女子之深,不禁摇了摇头。

    陆家这样天然有免费教育资源的家庭,也只是简单教会了陆月怡识字,而没有让她参与读书。

    “她们俩是丫头,送她们去读书有何用能识几个字,不至于做睁眼瞎就成。若要读书,你姐夫肯定不会同意的。他连鑫宇读书都不想送。”说到这里陆月怡深叹了口气。她生长在陆家,从小受的教育观念就是科举兴家,功名至上。这并非虚言。爹娘总说,陆爷爷当初就是靠考上秀才改变了人生,从土里刨食的农民搬到镇上,让他们一家人过上了衣食无忧、不会被人看不起的好日子。

    陆月怡亲眼见到过那些私塾学生的家长们逢年过节给爷爷送礼,巴结爷爷,只求他能教导自己儿子。

    还有遇到县令、镇长等官员时,爷爷不用下跪。也因为爷爷的秀才功名,他们一家可免除徭役。且家里经营的朝食铺子,不用交税。

    陆爷爷那会还抱着她和陆雩讲故事,讲谁谁考上举人后平步青云当了大言,谁谁光宗耀祖,整个村的祠堂至今供奉着他的石像

    这些都给陆月怡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印象。

    故而哪怕从小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都紧着弟弟陆雩先,她也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她知道就像娘亲所说,只有弟弟考上科举有了功名,她才能沾光过得更好。

    可之后嫁进周家,周家就完全没有这个观念。

    周家基本没有任何考科举的亲戚,他们家亲戚要么卖鱼要么就是卖柴种地,都是商、农、屠户。因而周英毅并不认为科考有大用。在他看来,这是一项投资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的生意。与此倾家荡产扶持自家下一代去科考,倒不如老老实实在家杀猪卖肉,吃穿不愁,日子过得也很惬意。

    陆雩读书的作用可多了。姐,你该送他们去读。大的小的,无论男女,三小只都应当去读。”

    “不成,成不了的。”陆月怡神情难为。送三个孩子读书,那可不是一笔小开销。

    但,倒不是周家缺钱,而是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周英毅手中。他若是不同意,她也没法子。至于说服他同意,那更是难于登天。

    陆雩3

    4钱的问题吗若是,姐你不用担心,我可资助他们读书。

    陆月怡连忙摇头。她哪儿能让弟弟资助自己,在她看来,要考科举的弟弟反而需要自己的帮助呢

    “别说了,就算要送她们读书,时今又哪里来的女夫子”她话音刚落,似是怕陆雩开口要当三小只的老师,仓促摆手道“行了,草要再言,你日回家去”小只的名师,已促进于道,行了,莫安再言,你自回家去。

    陆雩并不气馁,临走前还道我听闻政策,时今女皇在京招收女官,要求精通学识。眼下正是缺人的时候。若乐乐去读书识了字,往后长大了说不定能通过考试成为一名女官呢。”

    陆月怡闻言一愣。她以前从未听说过此新政,但陆雩这番的话,却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回到溪源镇之后,陆雩先养了一段时间的身体。考试完他暂时给自己放一个短假。

    待他风寒好转后,季半夏则变着花样地给他熬汤大补。可能是补太多了,陆雩嘴唇上方都上火长出了燎泡。他还是有点在意自己形象的,每回照镜子都十分忧虑。可惜古代没有祛痘的护肤产品。

    季半夏端着补汤进来时见他拿着自己的铜镜还在照,便道“你那只是长了粒面疱,不是天花,用不着担心。”

    陆雩摸了摸脸颊,委屈道“我是怕我变丑,你就不要我了。”“说什么呢。”季半夏把补汤搁在他身旁桌上,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笑了。

    陆雩放下镜子,拿起勺子在汤里搅拌两圈,道“你放心,我早晚会恢复的,不会一直这样。”

    他想起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灰色运动裤和脸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人颜控是本能。所以陆雩上辈子就格外注意保养,也坚持健身。

    “难道你以为我要嫁给你是因为你的长相”季半夏挑眉。陆雩“当然不是啦,是因为我们有婚约。”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季半夏忽而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不是原来那个软弱无能,色眯眯的陆雩,而是眼前这具身体里鲜活的另一个灵魂。

    陆雩怔住,心脏似停了一拍,而后鼓擂般快速震动。天啊人生第一次,他喜欢的女生也跟他告白了

    这就是双向奔赴的感觉吗

    他们彼

    此心知肚明,那层暧昧的窗户纸就这样被捅破。陆雩确信自己应该给出回应。

    他与半夏对视,犹如云开见山面,终于鼓起勇气道我也喜欢你。

    “是吗”季半夏垂眸。长而浓密的眼睛遮去了他琥珀色眸底那难以察觉的情愫,透着一丝欢喜,几分黯然,七分冷意。

    陆雩喜欢的,恐怕只是他扮演出来的那个“她”吧。

    他懊恼于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心。

    季半夏从未想过自己会动心。

    一开始,他注意上陆雩,决定留他性命,不过是因为对方的才华。再到后来,对方愈渐展露出来的能力,让他想得到这个人,为己所用。

    本是利益的初始,不知从何时起,竟变了味

    这次县试成绩还没出来,不少镇民们来买朝食时,都会问起他此次情况如何,是否能考上童生。“陆家小子都连考三年啦这回怎么的也能考中吧”李大娘笑道。类似的调侃不断。对此,陆雩笑而不语。

    有一些镇民见状,觉得他应该是又考不中,再次落榜,不由得替他惋惜。

    要照他们说啊,陆雩就好好守着家里这间朝食铺,和踏实能干的童养媳好好过日子得了,何必花钱耗精力再去受科考这个罪。

    兴许他是真的没有这方面天赋。

    而就算陆雩考中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有个大娘就说他们隔壁镇有个老大伯,年近六十了,考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没有考上秀才,至今穷困潦倒未娶妻生子。就是执意做这个科举梦,把一生都毁了。

    陆雩听到这些例子,反而更加坚定了科考的决心。

    他前世上大学时就热衷于各种极限运动,高空跳伞、攀岩、徒步爬山等等都尝试过,也喜欢环游世界,到处去旅游。

    他内里的灵魂就是不甘于平凡,不愿屈居于这座小镇,他想向上爬,见一见这古代更高的风景。

    而眼下,在与季半夏互相表白心迹后,陆雩更是认为自己要有所作为。

    二月县试,四月府试,六月院试。

    若一切顺利的话,半年后三场连捷,即可获得秀才功名。

    县试考完要大半个月左右才能出成绩。

    期间陆雩没有懈怠

    ,每日依旧天不亮就起床读书,记、背,临摹策论。

    季半夏本有心想试探他些问题,但见陆雩专注学习,便也暂且把自己那些想法搁置一旁。这日严瑞珍来寻他,也是问陆雩能否过县考。季半夏“考上童生那不是很容易么”“那陆雩之前怎么三次都未考中”严瑞珍不服气。季半夏便沉默了。

    其实听了陆雩在考院中的遭遇,他心里也没底。

    若是陆雩这次没考上,等往后他登基了,一定下令拨款将这些破破烂烂的考院通通改革圣科重地,怎的能出现耗子这等肮脏之物。

    还有那被褥、茅厕,也得一并改了考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怎能顺利发挥。

    季半夏明面上表现得不甚在意,私下还是派了影子前往祁县,实时等待放榜日。

    祁县,天黑星稀,贡院内仍灯火通明。

    数干份卷子堆积如山。知昙黄伯志和诸位考官连忙了十几日,加班加0点,也只是堪堪将这些卷子初审完毕。

    县试虽然没那么严格,但知县黄伯志本人作风端庄爱较真。他要求另三名考官跟自己一起连着复审三遍卷子,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漏过一个人才,也不能判错一份试卷。

    在黄知县的治下,祁县科举是出了名的公正严谨。

    也因此,原来的“陆雩”才会年年落榜。

    尤其是评审到试卷的前几名时,黄伯志更是特别小心,与考官认真讨论了许久,最终才定下名次。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次他看中的卷子苗子,竟是那日他惊鸿一瞥关注到的美貌书生。

    大抵是个人都会有私心吧。

    黄伯志对那乌发肤白的青年印象格外深刻,故而在最后评审时,心中天平稍稍倾斜了一些。

    半月后,县试放榜日。

    贡院外早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人山人海。

    众书生、县城百姓、小厮,挤破了头都想往里去瞧那黄榜布告的热闹。“让一让,让一让。”“后面的别挤”

    而在众人挤得水泄不通时,影子轻而易举地就进入到了最前方。看到名次的第一眼,他便明白,这次主公定然满意。

    这日陆雩,季半夏和李孝雨亦来到了县里。

    但他们坐驴车

    ,路上耽搁了些,等到他们来到贡院门前时看热闹的百姓大已渐渐散去。

    陆雩刚移步下车,李孝雨便已飞快地冲到榜前,仰头一看。

    他不大识字,却唯独记得陆雩的名字,从上往下第三个就是,当即欢喜道陆哥陆哥你中啦还是第三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