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宴与小寒寺积怨已久, 且仇怨很深, 堪比某某潭水深千尺,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陈年芝麻谷破烂事。
老秃驴牵着小秃驴,势要问明长宴讨个说法,
两厢僵持,被绑着的黑衣人挣开绳索, 大喊道“好大的胆子”
明长宴心中一凛,感慨道好熟悉的开头
果不其然,似要印证明长宴所思所想, 地上黑衣人一跃而起。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明长宴见他一身黑衣,腰佩一把长刀, 后背一面黑纱斗笠, 肩批一条三尺披风, 悚然一惊。
“本少侠就是一念君子是明长宴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吗”
此话一出,小和尚定力不佳,笑出声来“你你是明长宴哈哈哈哈哈”
自称一念君子的那位好汉,长八尺,宽八尺, 一颦一笑,地动山摇, 委实壮实, 委实肥硕。
小和尚撩开袍子, 虽然广陵几乎随处可见扮相成一念君子的冒牌货, 但是如此肥硕的明长宴, 大概是头一回见到,讥讽道“明长宴,一别两年,你倒是吃肥了不少,功夫都长到肉上去了吗”
一念君子道“秃驴,管你们什么事”
小和尚道“你既然是明长宴,小寒寺定要为武林无辜侠士做主,你灭了那么多门,万死不辞”
明长宴听罢,连忙伸手“劳驾,我打断一下,明长宴何时又灭门了”
小和尚眉头一挑,问道“你又是谁”
明长宴哈哈一笑“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明长宴。”
小和尚道“胡搅蛮缠”
两句不到,便打了起来。那位一念君子见势不对,连滚带爬的跑了,明长宴一打四,很是吃亏,不消片刻,便有招架不住的意思。
他连忙道,“劳驾诸位,小寒寺是用嘴超度,不是用手超度的吧”
小寒寺几人看着他“我且问你,你是哪里来的明长宴”
明长宴摆摆手,后退道“好说好说,哪里都好说。不过,我看几位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小和尚骂道“你妈的从楼上跳下来不分青红皂白踹我们,现在难道诬赖我们不放过你”
明长宴大惊失色,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口吐污言秽语。”
几个和尚脸色一变。
小寒寺虽然挂着一个寺庙知名,可行为做事却极其简单粗暴。明长宴被肃清后这两年来,他们索性连和尚都不想装了,除了秃瓢和穿衣之外,完全看不出是出家人。不过,他们虽自己不愿意做表面功夫,却也不准其他人来拆穿。
明长宴如此一说,倒叫这几个秃驴捡了一点脸皮回来。
“那你想怎么办”
明长宴哈哈笑道“我怕我一个打你们四个,你们输了很没面子。所以决定一个打你们一个,这样,你们输了就没那么丢人”
小和尚说“狂妄自大的匹夫”
明长宴摆手“我说了,我就是明长宴。明长宴打你们四个,难道还能用五根针吗”
说罢,袖口一抖,明长宴手中赫然多了四根针。
小和尚道“他有针会不会”
大和尚说“有针怕什么难道你还以为明长宴活着吗,当日那么多人一同看着他摔江里去的,不过是有几根针。用针的人难道少吗”
二人说话声音没有压制,明长宴听了,笑的愈发猖狂“不信我啊不信就来试试”
老和尚怕明长宴使诈,又见对方与曾经看到的无数一念君子气质不同,犹豫片刻,道“好那便依你所言菩提,你上去同他过两招。”
菩提正是出口成脏的小和尚,他上前两步,大喝一声。其余三名和尚退后一箭之地,方便明长宴与菩提切磋。
小寒寺的武功招数演化自大寒寺,多是佛经中悟道,慈悲为主,伤人为辅。而明长宴的鬼门十三针则是反行其道,凶狠霸道,招招致命。
明长宴道“小秃驴,算你倒霉本少侠最近研究了新招式,便宜你了”
话一出,针即出。细如毫毛,微不可查,菩提岔开双腿,气沉丹田,周身真气萦绕。若是寻常武器,只在碰到菩提身外真气之时,就要折断。但落月针岂非寻常武器,那针连着线,直直扎进菩提的穴位中。
菩提只觉得大腿一痛,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明长宴忽然双手往后一拉,急急地退后两步。菩提脸色大变,喊道“怎么可能”
明长宴狡黠一笑,双手波动针线更加灵动,菩提的双脚当即被他锁住,被强迫一个后空翻,狠狠摔在地上。
此一来,明少侠的老毛病犯了。
他咧嘴一笑,开口道“你怎么啦打不过我,要给我下跪啊可别啊,我担当不起”
明长宴压线,那针被他灌入内力,直接打进菩提的腿中。菩提顿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被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往下一压,直接跪在地上。片刻喘息都没有,明长宴又猛地一扯丝线,菩提立刻脚朝天,头朝地。
下意识地,为了保护自己的脑袋。菩提双手撑住地面,成了一个倒立的姿势。此行为,正中明长宴下怀。他十分顽劣,抓着针线,如同遛狗似的,扯着菩提满大街转。可怜菩提一双手,如何跑得过明少侠的脚,不到一会儿,他便双手血淋淋的嚎叫起来。
明长宴玩够了,嘻嘻一笑“菩提,人家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怎么偏你往低处走啊哦,不对,我忘记了,你是倒着走的。”
三个和尚见菩提被明长宴如此羞辱,脸上又气又恨,齐齐亮爪。小寒寺的猛虎爪闻名天下,明长宴连忙道“哎你们好不讲道理,说好了一个打一个,现在怎么回事他打不过我,还兴找帮手么”
“你”
明长宴一边退一边说“我什么我,你们大门大派,说话不算话么”
和尚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突然挥棍,斩断了明长宴手中控制的丝线。那线极具有弹力,绷回来,将明长宴的手背一弹,落下三道红痕。
没了针,明长宴心中一跳,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来,打起了退堂鼓。
他研究出来的这个新招式,自己尚未使熟,如今把唯一一点儿内力给搭进去不说,还叫别人砍了线,处境委实不妙。
老和尚道“第一轮算你赢现在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功夫”
明长宴心道哀道悲哉
“等等,我有话说”
老和尚问道“有什么话赶紧说”
明长宴道“急什么。我偏要慢慢说,说的快了我嗓子疼。老和尚,我看你今年的年纪一大把,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现下你找我比武,我胜了你,也是胜之不武,他日传到武林中,诸位江湖上的好朋友便说我明长宴欺负老弱病残,占你便宜。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老和尚狠道“我呸不知好歹的黄毛小儿,我生平最恨油嘴滑舌之人,站好了给我接招”
骂完这句黄毛小儿,老和尚突然发现明长宴的头发颜色还真的较常人浅黄一些,不是纯正的乌黑发亮,又哈哈大笑了几声。
明长宴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掌,挡在二人之间“好好好,你要打就打。只是我刚才跟小和尚打了一场,现在有点儿累。你让我活动一下筋骨,好跟你打个痛快”
老和尚将信将疑,放下手中铁棍。
明长宴伸直手臂,打了个哈欠。随即,一手叉腰,一手高举,左弯腰两下,双手一换,右弯腰三下。
老和尚嘀咕古古怪怪。
明长宴揉了揉脚,做了几个活动小腿的动作。老和尚惊疑未定,冷不丁,明长宴身形一动,拔腿就跑。
紧接着,凄惨的叫声贯穿了整条长街。
“怀瑜救命啊救命啊”
老和尚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这个小滑头的当,震怒非常,立刻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明长宴跑得十分没有面子,一路翻山越岭,健步如飞,凌波微步,姿势非常。他冲进驿站,老和尚紧随其后,明长宴上楼如有神助,三步并两步,终于在老和尚要追到他之时,一跃而起,跳到了怀瑜背后。
老和尚乍一看楼梯口出现了一名气度非凡的青年,面如雪,气如华,龙章凤姿,十分超然,心下不由一惊,暗道这是武林中的哪位小朋友,我竟从来没有见过
明少侠死里逃生,松了口气,一撩自己耳边的头发,大言不惭道“老和尚,你要是想打我,就得从他的尸体上踏过来我告诉你们,这是我大哥可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怀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明长宴心虚道“看我干什么,你自己要做我大哥,当大哥的自然要照顾小弟。平日里我给你端茶递水,现在性命堪忧,你帮我个忙怎么了”
老和尚说道“好”
他怒目圆瞪,手持铁棍,作势要往上走。明长宴心中一凛,慌张的拽着怀瑜的袖子“小怀瑜,你不会要见死不救吧。”
怀瑜哼了一声,一抬手,比老和尚的动作更快。他微微偏头,几颗金珠宛如离弦的箭一般,毫厘不差,直直的打在老和尚大腿上的委中、悬钟、三阴交这三个穴位。当即,老和尚便跪在地上,胃中一片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一滩黄水。
明长宴道“怀瑜,好小子,讲义气”
说罢,另外两个和尚抬着菩提,从远处奔来,看见老和尚跌坐在地,立刻大吼一声,两名和尚直接冲了上来。只可惜,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上楼半步。只能在楼梯处耍猴似的上跳下窜,十分滑稽。
明长宴捧腹大笑,幸灾乐祸,时而拍手,时而叫好。
玩够了,他才问道“怀瑜,你刚才用的暗器是什么,我瞧着金光闪闪,怪眼熟的。”
怀瑜道“金珠子。”
乍一开口,明长宴还未反应过来。
半晌,他才震惊道“什么”
怀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炸得我耳朵疼。”
明长宴心中一阵肉痛,惋惜道“你是如何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的。”
地上,金珠子轱辘滚动,最后停下。明长宴连忙下楼,将几颗金珠子拾起。抬头,菩提正直勾勾的恨着他。明长宴恍然大悟,临上楼时,不忘拔出菩提腿里的三根落月针。
一声惨叫,明长宴捂住耳朵,说道“对不住,我的针实在很少,如果不拿回来,下一次就没得用了。”
菩提说道“你你、你是谁”
明长宴道“我么,我是明长宴倒是你们,小寒寺没事跑来广陵做什么,还在外头欺压无故百姓 ”
菩提一句不发,门口却传来了一名少年的声音。
“烟姐姐可是你在里头”
明长宴回头,与怀瑜互相对视一眼。
下一刻,赵小岚翩翩而来。一阵胭脂花香立刻沁入满楼,间或夹杂着细细的铃铛声。只见赵小岚手持一捧桂花,活泼喊道“果然是你方才我和祝兄在大街上就看到你的人,只不过是个男人的声音,我还不确定,索性过来看一下,结果就是你”
“烟姐姐,你扮男人的声音好像啊”
祝瑢紧随其后,见了明长宴,礼貌一笑。
明长宴道“像么我也觉得蛮像的”
赵小岚连忙拍马屁道“像的像的除了丑观音,我没见过更像的了”
丑观音,乃是江湖上的一名易容高手,化形化声,千变万化,好生厉害。此人不知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每一次出现,都是不同的脸,不同的形象,如同观世音千变万化,至今无人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见过他真正的长相。但这人虽似观音,做的却不是菩萨善事,手段阴险,残害侠义之士,因此叫做丑观音。
明长宴笑道“丑观音哈哈哈,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要是见过丑观音,现在哪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赵小岚又道“烟姐姐,遇见你正好,我与祝兄正要去阻止河伯娶亲,你干脆和我们一起来”
明长宴道“河伯娶亲”
赵小岚点头“就在燕荡河,你随我来。”
怀瑜道“这次广陵瘟疫,武林中不少大门派都派人过来救助,但是杯水车薪,来的人少,病的人多,到现在都没什么起色。河伯娶亲不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从每十日一次,变成每三日一次。”
赵小岚听罢,恍然大悟“难怪不得,我今日在街上看到好多佩刀佩剑之人,行色匆匆”
四人往燕荡河走,谁知就在半路,他们的眼前突然滚出一个男人。
赵小岚和怀瑜微微睁大了眼睛。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