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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大宴封禅(四十六)
    此情此景, 绝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时候。

    再者,楚之涣做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很光明正大, 若非小郡主惊呼的那一声,明长宴未必能发现他。

    楚之涣又看了一眼小郡主,心中杀意渐盛,又怪她花枝招展,大晚上穿得如此亮堂,也难怪明长宴会发现他。

    怀瑜松开了明长宴的腰,后者从亭子中走下来,楚之涣身形一动, 消失在树后。

    明长宴下来之时, 只看见小郡主呆立在原地。

    今晚, 他本意是不愿意跟楚之涣起什么冲突。先不说对方有没有在皇宫之外步兵, 光是在家宴上打起来, 收场就有够头疼。他并不想给皇后与怀瑜添麻烦, 看到楚之涣如他所愿的跑了之后, 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此时, 阿珺踩着雪过来,段旻紧随其后,被她用手拉着,因二人的身高悬殊太大,他走得也断断续续。

    “明长宴你跑什么, 我看到了, 好哇, 你也太不讲义气了,自己出来,却不叫上我”

    走上前来,她“咦”了一声。

    小郡主看见阿珺,终于回过神,福身行礼。

    阿珺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郡主的脸由白转红,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明长宴对阿珺开口“你来得正好。把她带回去,我还有正事要做,就不送你们了。”

    阿珺叉腰,哼道“你有什么正事”

    她往后一看,看见怀瑜,气势弱了一些,改口道“好吧,今晚上就算了,下次你一定要给补上。”

    阿珺拍了拍小郡主的背“喂,你怎么啦,抖成这个样子,撞鬼啦”

    小郡主吞了吞唾沫,摇摇头。

    阿珺道“你胆子这么小就不要跑出来到处晃嘛,走吧,我带你回去。”

    说话间,一名宫奴急匆匆地跑上来。

    “殿下”

    阿珺脸色一变,不情不愿。

    宫奴上前就哎哟连天的抹眼泪“您一声不吭地跑了,急死老奴了”

    阿珺努嘴道“本公主又不是废人,长了两条腿,还不让本宫走么”

    宫奴道“这不行的啊楚公子吩咐了我们看紧公主,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老奴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阿珺摆摆手“哎呀,你烦死了”

    她怒道“看清楚了。现在我是你的主子,不是楚萧云是你主子,你要是再听他的话来监视我,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宫奴不敢言。

    阿珺道“我有段段保护我,不许楚萧云来我这里假惺惺,我不愿意同他玩儿,也不准他给我献殷情。”

    宫奴擦了把汗。

    小郡主偷偷瞥了一眼阿珺,只见阿珺嚣张至极,大摇大摆地往宴会方向走。

    她余光所见,楚之涣已经消失在路上。

    阿珺哼了一声。

    穿过抄手游廊,楚之涣差人禀报皇帝,谎称自己喝醉了,不胜酒力,便先回府。

    大明殿出来,到了侧门,一辆马车四平八稳地停在路面。

    车夫四下查看,猛地见到楚之涣出来,连忙跪下恭迎。

    楚之涣问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出来过”

    车夫摇头。

    楚之涣脸色未变,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宫,紧接着上车。

    车夫道“王爷,回府吗”

    楚之涣冷道“百花深处。”

    车夫当即会意,驾车前行。车轱辘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在漆黑的雪夜里,清晰无比。

    深冬在手上拿一把扇子,实际上是很奇怪的。不过楚之涣是王爷,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他手中正有这样一把扇子,没有打开,牢牢地合拢,扇子挑开轿帘,风雪吹进轿中,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暖炉的温暖抵不上这份席卷的寒意,楚之涣沉默片刻,将帘子放下。

    车夫道“王爷,百花深处到了。再往前的小巷,马车进不去。”

    楚之涣道“你在这里等我。”

    车夫应声,楚之涣从车上跳下来。百花深处门口站着两名侍卫,都是他自己的人。他们看到楚之涣来了,立刻让出一条道。

    自从白瑾死后,华云裳将百花深处所有人都软禁在底下,没有人从里面逃出来,外面也没有人能进去。

    楚之涣踏进如今再不复当年盛况的百花深处,一股阴森刺骨的诡异之意,从脚心一直蹿上头顶。他脚步顿了一下,心里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克服了恐惧,往前走去。

    白瑾死后,华云裳愈发沉默寡言。

    几年前,楚之涣与华云裳还能说上几句话,对方表现的也比较像一个正常人。最近,她愈发古怪,心思深沉,虽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与从前并没有任何变化,但现在就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走在百花深处中,楚之涣的手脚冰凉。

    推开门,往地下一层走去。

    大厅里,华云裳并不在此处休憩。他拐了一个弯,找到了另一个较为精致,并且偏僻的屋子。

    这间屋子由特殊材料做成,因此一进去,就能感受到彻骨的冰冷。屋内竟然是比外面下着雪的还要冷上七八分。

    楚之涣开口喊道“华姑娘,你在吗”

    她若不在大厅,必定是在这间小屋。

    果不其然,往前走了两步,便看见华云裳一身红衣,似笑非笑地坐在椅子上。只不过,对方明知道他来了,却也不看他,看着另一个方向。

    她的身侧,也就是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无论楚之涣进来多少次,看到这一口棺材,他都心神惶惶。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放一具棺材在自己的屋子里,更别说把这个屋子搞得人间不是人间,黄泉不是黄泉,死气沉沉,阴森无比了。他也是偶尔才来几次,都觉得不甚恐怖。若是放个其他人在这里哪怕是九五至尊来了,也拗不过几天,便要发了疯。

    楚之涣不由自主地看着这口棺材。

    要说屋中的棺材与其他棺材唯一不同的地方,那边是材质。通常,用来制作棺材的都是金丝楠木,或者别的什么防腐的木头。然后华云裳屋中的这一口,用得却是千年玄冰所制。棺材玲珑剔透,泛着莹莹白光,屋内的寒气大多数都来自于这口冰棺。

    楚之涣从来没有靠近过冰棺,每回与华云裳说话,他都站在十步以外。因此,以他的目力,只能面前辨别的出,棺材中是一个女人。

    再多的,便没有了。

    至于华云裳为什么弄个死人放在自己屋中,他一概不得而知。

    站立半晌,楚之涣开口,先是讲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左右都是些大宴封禅之前,京中的变故和势力。

    华云裳懒懒散散的听着,提不起多大兴趣。

    直到楚之涣说道“今日宫中设家宴,我看到了明长宴。”

    “昭昭”华云裳微微一笑,坐直了身体,似乎说到了她心思所在,“他待如何了”

    楚之涣想起今夜在宫中看到的那一幕,抬头看着华云裳,一时间,如何组织语言,如何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委婉的表达出来,成了当务之急。

    华云裳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嗯”了一声。

    她的手指在冰棺上敲了一敲,又顺着棺材缓缓抚摸下来。

    楚之涣顿了一顿,说道“明长宴似乎跟云青”

    华云裳笑道“我知。”

    楚之涣分明什么都没说,但华云裳却一脸了然。

    “他从来不肯听我说话。”华云裳温和的笑道“我越不要他做的事情,他就越要做。我很不高兴。”

    楚之涣抿着唇听着。

    华云裳道“他若是乖一些,懂事一些,我也不必这么头疼。”

    楚之涣听她这么说,忍不住问道“华姑娘,明日就是大宴封禅,你答应我的事情,你会做到吧。”

    华云裳开口“自然。我说话算话。”

    楚之涣脸色不太好,又想急切的问华云裳一些事情,从她那里得到保障。但是看到华云裳的模样,又不敢开口问她,生怕这个人笑吟吟的就把自己给杀了。左思右想,只觉得走也走到这一步,两个人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华云裳断然不会拿自己开玩笑,一咬牙,他说道“你要我办的事情我也办好了。”

    华云裳夸奖道“你做的很好。”

    楚之涣道“明日”

    华云裳始终不肯从冰棺一侧站起来,她右手撑着下巴,左手的五指上,虚虚的缠绕着一些丝线,几根手指如同拨弄琴弦似的,轻柔的跳动两下。窗外,几只阴森可怖的纸人直勾勾的盯着楚之涣。

    楚之涣背后汗毛倒竖,一刻也不敢多呆,说完事情之后,嘴上的这一件事情说了一半,也断了,他几乎是跑出屋子的。

    空无一人的地下一层,黑暗中,冒出了无数个神态各异,动作僵硬的纸人,脸色煞白,唇如涂血,嘻嘻哈哈,不知从何处发出诡异的娇笑声。似打闹,又似讨论,鬼魅的看着楚之涣。

    哪怕知道这些都不是活人,楚之涣的心中也不免跳空了几拍。

    他知道,这些纸人杀人的本事和手段,不比任何一个活人少一分残忍。

    明长宴一觉睡醒,穿上衣服,从九十九宫下楼。

    今日,乃大宴封禅的决战,怀瑜先他一个时辰起了床,动身去白鹭出院,请苍生令入太微庙。

    明长宴吃了些点心果腹,在街上遇到了赶往白鹭书院的李闵君。

    秦玉宝今日格外严肃,大约也知道决战意义非同小可,见到明长宴,也不似平日那般扑上来,而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明长宴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揉,李闵君趁路上的这段时间,从口袋里拿出了决赛名单,递给明长宴。

    他摊开名单,将上面的名字依次看下来。

    除了周垚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其他的名字与自己心中所拟定地名单差不了多少。

    明长宴放下黑纱,四下一看。

    随着队伍越接近太微庙,外邦的人就越多。

    心思不甚敏感的花玉伶都察觉出了一丝诡异,纳闷道“难道这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今天的外邦人这么多”

    明长宴解释道“不是你的错觉。今天确实来了很多人。”

    李闵君和他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按照明长宴之前从木图那里得来的消息,今日决战结果出来之时,就是众人是否要造反之际。

    如果说,前几天还有外邦小国在这风起云涌的京都中观望是否要造反,那么前天周垚的落败,就相当于给外邦国家打了一剂强心药,各大报纸都在宣扬中原确实不行了。

    在一个象征着国力的盛宴上,中原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未有任何露怯的时候。十几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显露败相。除非是中原已经成了一具色令内荏的躯壳,否则怎么可能会在大宴封禅上丢了面子

    除非,中原现在只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若是想要知道它到底还有几分力气,那就只有亲自上阵问问了

    李闵君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但是人数增多之后,除了各国的武装部队,还有平民百姓,你可有想过怎么办”

    明长宴压低声音道“此事由怀瑜操办,不劳你我费心。”

    李闵君听罢,紧张之际,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燕玉南在一旁插嘴“师兄。今日来这里的除了观战,恐怕还有一部分人是来看苍生令的吧”

    明长宴道“不然呢。别看这把刀相貌平平无奇,但是天下为它争破了脑袋,我没握刀之前,因为它发生的惨案还少吗”

    燕玉南仔细一想,当年众人追逐苍生令,灭门、屠村都是家常便饭,若不是明长宴地出现,扭转了这一个现象,恐怕中原武林到现在都还在内斗。

    李闵君道“不要说这个了。真是挤死我了人多口杂,我们还是低调些好。”

    说完,他侧着身子,连忙躲开不小心被挤到他身边的人。

    几人勉力进入太微庙,找了个人稍微少一些的地方站定。

    李闵君得了空,问道“你怎么不去准备一下比赛”

    明长宴与他一道站在观战台,说道“急什么,决赛之前,不是还有请刀吗”

    话音刚落,一阵沉闷却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响起。与前几天的鼓声不同,号角声过后,万人齐齐往太微庙中间的高台看去。

    赛场中,一柱擎天。只见几名黑衣人,抬着一条方方正正的盒子,从皇宫观战台处飞身而上。几双腿猛地蹬在石柱之上,蹭蹭几下,如履平地,直勾勾的往石柱的最上面跑去。

    轻功绝妙,凌波微步,赢得排山倒海的高呼。

    四人朝天跃起,黑匣子被抛至半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这个黑匣子移动。此刻,四人又同时发力,八掌在一瞬间推出巨大的内力,震开了黑匣子。

    厚重的木块被打散的七零八落,赫然,柱子最上面,有什么东西直直的往石柱上插去,眨眼之间,粉尘四起,片刻之后,尘埃落定。

    一把花纹复杂,古朴庄严,煞气十足的宝刀,轰然一声,劈开磐石,稳稳的立在柱子之上。

    苍生令

    观战台上,鸦雀无声

    众人无一不屏气凝神,直勾勾的看着刀。

    自从明长宴夺下苍生令之后,再无人见过这把令天下群雄尽折腰的霸刀,如今它沉默的放置在赛场之中,引万千目光垂涎不已,恨不得立刻化身夺冠之人,手拿宝刀。

    就连对刀不怎么感兴趣的燕玉南,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李闵君回过神,吐槽道“怎么平时这把刀挂在你腰上就那么随便,放在上面之后还怪好看的”

    明长宴大言不惭道“可能是本少侠太炫目,太优秀,令苍生令也黯然失色。”

    李闵君道“要点脸吗”

    他转过头,眉头紧锁。

    苍生令镇天下苍生,此刻宝刀一出,整个太微庙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欲望与血液,为了这把象征无上权利的刀,同时沸腾起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