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光还没有亮。
明长宴猛地睁开双眼。
他被困在怀瑜的怀中,左右动弹不得。
明长宴微微动了一下小指头, 只觉得除了下身微妙的有些酸胀以外,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看来, 他晕过去之前,怀瑜已然给他做了清理。
跟第一次一样。
明长宴如果还能动的话,他一定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必须是全部捂住, 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他最好。
如果说头一次在床上晕了过去, 说是因为没经验, 倒也能说得过去。但是第二次又晕过去,这就说不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 晕过去也太丢人了。明少侠在心中哀呼连天, 暗道一会儿一定要找机会暗示一下, 本人是睡过去的, 绝非晕过去。
他一边想, 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
怀瑜抱得很紧, 他挪动的时候,还要注意着不把对方吵醒。
昨晚上胡天胡地的乱搞, 衣服被拽得到处都是, 明长宴身上就只有一件怀瑜的寝衣, 对他而言还有些偏大, 松松垮垮的套着。床帘没有拉起来, 明长宴的目光落在怀瑜的腰间, 停留了一会儿, 脸色蓦然涨红。很快,他错开眼,又看向自己最想要看的地方房间的窗户。
明少侠看了几眼,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想去把窗户打开。
这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到昨晚上被折腾的晕过去,就在晕过去之前,明长宴还想着要开窗。
原因无他,昨夜不知为何,木图没来,李闵君必然是留宿白鹭书院。他就算是不住在白鹭书院,从元和坊过来,都敢一脚踹开门进来把明长宴从被窝中揪出来。若是住在白鹭书院,那还得了,岂不是要来得更早
他一个人睡着也就罢了,今天还有怀瑜在。昨日李闵君是下午来的,明长宴不得不推断他今日是不是上午就来,或者更早,晨起就来。
李闵君此人和他一向是不拘小节,若是跟昨天一样突然踢门而入,看见屋子里这个情形,他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屋内除了衣物凌乱一些之外,一夜没有开窗,除了怀瑜身上那股浓烈的暗香之外,隐隐还夹杂着情事后的餍足气息,但凡是个人进来,都不难猜出,此地昨晚发生过什么。
明长宴越想越怕,仿佛下一秒李闵君就要破门而入一般,只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先开窗,后锁门。
他付出行动,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捏了把衣服,将胸口处合拢。
刚刚爬起,往外爬了没两步,腰上突然一紧,明长宴脑子一懵,整个人就被狠狠地往下拽去。
他跌在怀瑜身上,热度顿时拔高了不少。
明长宴陡然一惊,干笑道“怀瑜,你醒了”
想了想,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怀瑜刚醒的时候,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这一点,还是明长宴自己摸索出来的。以前十分严重,现在也十分严重,只是他对明长宴的耐心永远比其他人多,因而面对他的时候,怀瑜的起床气通常是不说话加生闷气。
明长宴问完之后,果然得不到回答。
他便心知,怀瑜肯定又生气了。
明长宴在他身上趴了好一会儿,对方除了拽他那一下有动静之外,其余的动静都没了。渐渐地,胸口呼吸起伏也缓缓地平静下来,明长宴听着他的心跳,眉头一挑,暗道这是又睡着了
转念一想,又说,难道是怀瑜本来生着气,但是太困了,气着气着又气鼓鼓的睡过去了
心里一跳,明长宴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这也太可爱了
怀瑜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抱得更加舒适一些。如此一来,明长宴想起来,难度又比刚才更高了一些。
沉寂了一炷香之后,明长宴又蠢蠢欲动起来。
刚动两下,头顶上,就传来了怀瑜的声音。
他刚醒,声音还带着睡醒的暗哑,嘟嘟哝哝,听上去又像埋怨又像撒娇。
“你干什么”
明长宴被这个声音撩得浑身发麻,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起床。”
怀瑜微微睁眼瞥了眼外面,睫毛打下的阴影看得明长宴的心跳又漏了几拍。
“天还没亮,你起床干什么”
沉默片刻,明长宴心虚地转了转手里缠绕着的怀瑜的发尾,道“我练剑。”
漏洞百出。
他不好意思说,因为担心李闵君万一突然进来,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自己可能会再也没脸见人,所以要起床先把门给锁了,免得对方推门而入。同时还要开个窗,通个风,让屋子里的暗香没有这么馥郁。
怀瑜一听就知道他扯谎。
不过他现在过了起床气那一阵之后,心情很好,一点也不想计较明长宴到底是扯了什么。
“你不想睡了”
明长宴听罢,点点头。
怀瑜道“好。”
明长宴心想好什么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怀瑜见眼前这人,被折腾了一晚上还活蹦乱跳,根本没有什么嗜睡的后遗症。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不禁折腾。
明长宴原本还有的一点睡意,被怀瑜下一个动作给惊没了。
二人调转了上下,他轻轻哼了一声,慌乱地去推怀瑜。结果,手刚放到对方的胸前,推阻就变成了紧紧揪着衣服。
鬼迷了心窍,明长宴连忙闭上眼睛,暗道算了,等一下再去关
结果,这一等,足足等到了天亮。
床帘被放了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密不透风的帘子后面,缓缓地垂落了一只洁白的手臂。很快,床帘又动了一下。
明长宴揉了揉腰,连忙从床上坐起,掀开一条缝,外面已经天光乍破。
“完了完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方才又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怀瑜的手臂原本横在他的心口,如今他坐起来,就成了横在他的腰上。
明长宴拢了一把头发,外面侍奉的两名侍女听见动静,在门口问了一句,是否需要热水。
他从床上滑下来“要的要的”
怀瑜这会儿才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
明长宴打开窗,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他回头一看,怀瑜的衣衫半解,坐在床头,十足的美人。
就是看着冷了些。
明长宴又把窗户关上,去看了下炉子。烧得正旺,屋子也比外面暖和。
他光着脚在地上走了半天,怀瑜拢了一件衣服,下床直接把他提回了床上。
明长宴道“不行了怀瑜,一会儿还要去见人”
他生怕怀瑜又来了兴致,捉住他上床胡天胡地的乱搞。虽然对方的技术很好,明长宴身上也没什么不适,但折腾一晚上不带歇一口气的,他实在吃不消了。
好在怀瑜也知道收敛,只是捉他上床,蛮横地给他套了好几件衣服。
穿衣间,明长宴还不忘问了怀瑜一句“你帮我看看,我眼睛有没有肿了一点。”
此时,侍女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推门而入。
等到两人沐浴完毕,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
这下,连早膳也省了,直接用午膳。
饭毕,明长宴终于看见了李闵君。
对方一见他,就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充满着可怜和同情,好似明长宴这会儿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没等明长宴开口问,柳况从拐角处冒了出来,看到他们都在,直接开口道“木图已经来了,人都在,便一同去左厅中聊一聊。”
明长宴问道“他怎么昨日不来不是说昨晚来吗”
柳况笑道“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李闵君双手抱臂,站在一旁,思考片刻,还是走在了柳况边上。听到明长宴的问题,他道“不来不是更好吗来了还得了。”
明长宴没听出他这句话的内涵之意,继续问道“他能有什么事情”
柳况道“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说罢,看了一眼怀瑜。
怀瑜话不多,光走路。柳况看了几眼,突然“咦”了一声。
“云青,你腰间的荷包是什么时候买的”
明长宴听完,诧异了一瞬。低头看去,怀瑜的腰间果然挂着一个荷包,正是他昨晚上送的那个。
没想到,他今天就挂上了。
怀瑜瞥了柳况一眼,没打算回话。
李闵君也看去,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荷包的手艺分外眼熟。
柳况立刻识相地夸赞道“你这个荷包十分好看,我见宫中绣娘都未必能有此功底。只不过,我见你平时连玉佩都懒得挂腰上,怎么今日愿意挂荷包了”
明长宴连忙打断“好了好了,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在这儿废话什么”
他心中想道怀瑜怎么把它挂出来了,荷包不应该都放在怀中吗早知如此,我该绣块帕子,看他往哪儿挂。
一行人各有所思,一路不停,左厅已经近在眼前。
明长宴抬头望去,木图坐在桌前,桌上空了两碗茶,估计是他方才喝的。
见着明长宴,木图站起来,喊了一声“哥。”
虽不像之前那样,连蹦带跳,大呼小叫的,但还是看起来不像个正经人,整个人赶紧往明长宴身边跑来。
明长宴跨进门,木图给他倒了一碗茶。
他坐下,将木图的茶推到了一边,开口道“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吗”
木图道“知道,我知道的。”他笑了一声,“哥,对不起。”
明长宴问道“宫宓呢”
木图瑟缩了一下,头摇得像拨浪鼓,好似很害怕的模样“哥,我不敢带过来。”
明长宴“哦”
木图咽了咽口水“我怕你把他杀了。”
明长宴微微笑道“看不出来,你竟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物。既然他不来,我就把你杀了,反正此事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一边说,明长宴手中当真运气了内力,看架势确实要将木图在这里杀人灭口。
木图见状,脸色一白,惨叫一声“哥我错了”
明长宴皮笑肉不笑“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木图哭丧着脸“我哪儿都错了”
明长宴冷眼旁观,放下手,说道“你还要跟我装到几时”
木图抖了一下,赔笑道“哥,我哪儿敢跟你装啊。”
这会儿明长宴连客气都懒得装了,只道“废话少说,我已经没耐性同你做戏了。”
二人对视片刻,最后,木图终于收敛了自己那一身不正经的气质,抓了一把头发,笑道“因为是你是伊月的哥哥我才说的,你只要想知道,我可以都给交代出来。”
“三年前,我就知道这件事。”他道“伊月到中原来找你的时候。”
“她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来。我去过大月几次,得到的消息都说公主出游,但是哥勒勒告诉我,伊月私自出逃的。”
明长宴打住他“哥勒勒你什么时候把他安插在夏提身边的”
木图道“不是我安插的,是我策反的。你父亲我是说大月国主那个脾气,要在他身边策反一个人,并不是很困难。”
明长宴道“看得出来。”
木图道“大月国主拿哥勒勒的妻儿威胁他,动辄打骂不已,我承诺可以保护他的家人,他便为我办事。”顿了一些,他继续“从哥勒勒这里,我知道伊月的消息,同时,也知道大月国主的计划。”
明长宴道“利用伊月死在中原的原因,威胁中原给大月资源吗”
木图点头“不错。伊月被他杀死之后,我即刻派人到中原来。”
明长宴反应过来“你想来找我”
木图点头“但是我的人到中原的时候,听到的是你葬身烟波江的消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大月国主并不是要伊月一个人死,他是要你们两个人一起死在中原。”
“我知道国主的计划,他想要和周边的小国一起瓜分中原。你死之后,中原的实力渐渐没落,国主想要一举拿下,我本来想紧随着他,黄雀在后。他等待了三年,就等大宴封禅。但是,三年后,我到了中原之后,发现你没有死。而且,你还和”
木图看了一眼怀瑜。
明长宴摆手道“你看他干什么,我要听你说话。”
木图道“没想到,我到了中原竟然能够碰巧遇见你,并且,你还和中原的小国相在一起,这时候我差不多就猜出了你们的计划,虽然和我想的有些差距,但是大致的走向八九不离十。”
“于是,我立刻就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明长宴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所以你发射了信号,但是却命令阿加的人一个都不能动,就是因为你知道我没死”
木图点头。
明长宴又问“既然如此,那你肯定知道,中原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唱的分明是一出空城计,你为何不直接发了信号造反,将中原一举拿下”
木图看了看旁边,道“我没那么远大的志向。比起拿下中原,我更想要夏提的项上人头。他死了我才开心,我才快乐只有他死了,伊月才”
他说到这里,突然收声。
木图抬了眼,直视着明长宴,道“我知道以前因为我常常黏在伊月身边,不管是你还是大月国主,都不怎么瞧得起我,就连伊月也对我没兴趣,以为我只是一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
“她喜欢的那个布奉,在她死后不久就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哥,只有我一直是真心实意的。”
明长宴不知道想起什么,这一刻竟也没了声音。
关于伊月的事情,外人不足以论道。
沉默许久,明长宴问道“伊月的最后一面,你是不是没有去见。”
“哈哈,哥,哪儿能啊,我很自觉的,当时我在远处悄悄地看了。”
“”
木图又突然转换回平时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赶紧又说道“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说了,那个宫宓的事情”
明长宴道“嗯”
木图搓了搓手,说道“宫宓不是真心要伤害小国相的,再说了,他也伤不到嘛,你看小国相不是没受伤吗看在我说了这么多的份上,能不能饶了我”
明长宴道“嗯。宫宓不是真心伤害他,那就是你真心指使宫宓了。”
他拧了拧手腕。
木图盯着他的手,心中警铃大作。
谁知,还没跑开两步远,就被明长宴摁在地上,不由分说,狠揍之。
解决了木图这件事,很多明长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今都解开了。
他浑身轻松,又在白鹭书院中躺了几天。
不过,这几天可没有前段时间日子好过。
特别是晚上的日子,比白天更不好过。
当然了,说不好过,好像也不对。
一连六七天后,阿珺来了。
明长宴此时正趴在桌子上补觉,一边睡一边想,再这么被怀瑜搞下去,自己恐怕要提前归西。
半梦半醒,听见了有人叫他。
阿珺来得早,打算过来跟明长宴一同用午膳。
她下课之后直接过来,身上还穿着白鹭书院的校服,段旻替她背着书袋子。阿珺一蹦一跳,在山前找了一圈没见到人,拽着段旻往山后跑,七拐八拐,终于在这间静谧的院子里找到了明长宴。
阿珺弯下腰,看了几眼明长宴。
后者睡得很熟,因姿势的缘故,后颈露了大半出来,吻痕遍布,阿珺虽平时没见过真的,可话本却看得不少,这一看,立马就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看得阿珺惊了一惊,连忙退后了几步,撞到了段旻身上。
这个动静,正好把明长宴给吵醒了。
晨起的时候不觉腰酸背痛,上午趴了两刻钟,睡得浑身散架。他坐起身体,伸了一个懒腰,看到阿珺,软绵绵道“早啊。”
阿珺道“还早啊我都放课了你别睡啦,起来陪我玩儿”
明长宴此刻没睡饱,被阿珺一拽,险些整个人摔到地上去。
“哎哟,小姑奶奶,你轻点儿。自个儿玩去,我累着呢。”
方才看到了明长宴脖子上的吻痕,再听到他这么说,加之他这有气无力的语气,阿珺十分诧异,脑子动了一动,道“什么你累什么我可听秀玲珑说了,你在白鹭书院这里,吃了睡,睡了吃,成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武功也不练了,怎么还会累我看啊,再这么下去,你的天下第一就没咯”
明长宴困得要死,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天下第一爱谁当谁当,我现在就要睡觉。”
阿珺不要他睡,拽着明长宴的袖子,甩来甩去,又吵又闹“你不准睡陪我玩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人都做什么吗”
明长宴骤然被阿珺这么一闹,睡意全无。
阿珺这姿势,实在分外熟悉。天清那帮年纪小的兔崽子也最爱这么玩儿,仗着自己身量小,从把自己当个挂件似的,一天到晚黏在自己身上,牛皮糖一样,撕都撕不下来。
明长宴被晃得晕头转向,本来就散架的身体更加要散架了,只得妥协道“好好好,你先放手,我陪你玩,行了吧。”
他说了一句,又嘀咕了一句“真是人善被人欺,怎么怀瑜在这里的时候,这姑奶奶就不敢闹了”
阿珺没听到他后面这句话,欢天喜地的把手臂给撤了,坐在明长宴的对面。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明长宴用手撑着自己脸颊,问道“你要玩儿什么,说说吧。对了,刚才你说什么,什么叫像我这样的人都做什么”
阿珺喝了一口茶,哼哼道“这你都不知道。你好好想想,什么人整天不做事,吃了睡,睡了吃的”
明长宴想了一圈,没想到。
他说道“此人一定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了。”
阿珺道“错还有一种人,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也是每天不做事情,还不会有人骂的”
明长宴好奇道“什么人”
阿珺开口“当然是身怀六甲之人”
明长宴反应了一下,愣了半晌,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珺道“你笑什么”
明长宴笑了半天,累了,缓缓道“我想笑就笑了嘛,难道还有什么规定,说吃了睡、睡了吃的人,不能笑吗”
阿珺哼了一声,又喝了一碗茶。
她古灵精怪,眼珠子一转,瞥了一眼明长宴,咳嗽一声,不动声色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胖了”
明长宴道“你的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不过,听到阿珺这么说,明长宴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这段时间,他却是没怎么动过。说得好听点儿叫养伤,说得难听一点儿可不就是无所事事吗。
但是要说长胖,那却是没有的。白天不动,晚上要动嘛。动静还不小,明少侠自觉能累去半条命,所以阿珺说的话,他不完全承认。
“哪里胖不是好好的么”
阿珺道“这里这里”
她伸出手指胡乱地点了好几处“都胖了特别是肚子”
明长宴哭笑不得,暗道这个小祖宗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瞧你这模样,你最近有没有觉得睡也睡不够,浑身仿佛要散架一样,脚步也变得比以前更沉了”
明长宴听着阿珺形容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只不过,这些还不都是怀瑜干的好事么
阿珺老神在在,忽而摇头,忽而感慨,一副要明长宴问她的模样。
明长宴顺势而为,问道“怎么,阿珺小友难道有什么天机要透露给我吗”
阿珺啧啧道“有是有,不过嘛怕你承受不住”
明长宴忍住笑,继续问道“是什么”
阿珺勾了勾手,示意明长宴凑过来些。等到明长宴的脑袋和她凑到了一块儿,她终于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晓不晓得,怀瑜哥哥是可以让男人也怀孕的。”
明长宴顿了一下。
眉头一挑,说道“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是不是课业太少了闲出花来了”
阿珺听罢,恼羞成怒“你这人真讨厌,我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还来讽刺我”
“非也。什么叫讽刺啊,我可没有讽刺你,我是觉得你大概实在是太闲,又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话本,所以才走火入魔,容易胡思乱想。”明长宴摸了摸下巴,只觉得阿珺是在调皮,继续说着,“我看吧,我得给怀瑜说说,让他把你的话本全都给没收了。”
阿珺站起来“你爱信不信,哼”
说完,又双手抱臂,嘀嘀咕咕“反正你要干什么我管不着。现在我让着你,不是因为我怕了你了,是担心你动了胎气,把我小侄子给搞没了。”
她说得有模有样,一板一眼,听得明长宴从桌上笑到了地上。
此人装模作样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不知道阿珺姑姑要几个小侄子,我数一数,给你多生几个”
阿珺见他分明就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心中气煞自己也,重重地跺了跺脚,跑了。
明长宴乐不可支,气跑了小姑奶奶之后,柳况来了。
他一进门就说“刚才看到妤宁从这里跑出去了,看她的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对她怎么了”
明长宴丝毫不在意,道“怎么,你要来兴师问罪吗”
柳况摸了摸下巴,道“我只是好奇,你说了什么能把她气成那样。”
明长宴想起阿珺方才那一番天马行空的话,不由觉得好笑,于是原模原样地分享出来给柳况听。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来,跟我讲怀瑜能让男人怀孕了。还真情实感的认为我能给她生两个侄子出来。我哄了她两句,她就气跑了。哈哈,你没看到她的表情,活像我真的把她两个侄子给搞没了似的”
谁知,柳况却认真道“是啊。”
明长宴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警惕道“什么是啊”
柳况替自己到了一碗茶,慢吞吞地喝了,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云青是真的有这个本事的”
这下,明少侠脑子有些发懵。
“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云青是什么人,难道他没告诉过你吗这真是奇怪了”柳况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又撑了撑下巴,缓缓道来,“不过,你不知道也能理解,他会的本事那么多,没什么事的话,总不会跟教书似的大张旗鼓全都介绍给你。”
听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再看看柳况的神情,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真的是大家都知道,就他一个人不知道吗
明长宴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暗道这不可能吧。
夜里,怀瑜从皇宫中回来。
往日,明长宴在书院里无事可做,便欺压怀瑜的小白鹿,或是做两件衣服,美名其曰等来年开春,可做寝衣。
今日他推门进去,明长宴一反常态,并未坐在桌前缝缝补补,反而高深莫测地擦着一把锋利的刀刃。
他是厌倦了杀伐的。
明长宴早年学武,确实痴迷。什么武功都要学,什么武功都要去琢磨。近十年的江湖风雨,折腾去了他一条命,九死一生,有一日坐在怀瑜身前,同他一起用膳时,他发觉,自己也没那么喜欢武功。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将苍生令放在他眼前,他也再不会意气用事,轻狂不已,去拔出这把妖刀。那时他年少,有一颗想出尽风头的心,惹天下英雄折腰钦羡。
现在想来,要天下英雄羡慕有什么好的不如抱个美人回家,夜夜笙歌。
越想,明少侠觉得自己越是堕落。
怀瑜回来,他一见怀瑜的脸,那点儿愧疚的堕落也没了。眼招子一亮,什么天下苍生都抛之脑后,全数总结来归纳关我屁事。
他想道,那些做出要江山不要美人这个决定的君王,多半是美人不够美。
像小国相这种,美到位了,江山就很不值得一提。
谁管那个
明少侠将刀放在桌上,想通了。
怀瑜问道“你擦刀做什么”
明长宴沉着道“总是有一个理由让我擦刀的。别的不问,我要问你一件事情。”
怀瑜道“什么事情”
明长宴沉吟片刻,开口“这世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也许有一种药,可以让男人怀孕”
怀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长宴卡住了,他用手,扇了扇风,说道“我好奇嘛。做人就是要有这样的钻研精神。你仔细推断一下,你看,这世上竟然有神仙草这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药物”
怀瑜点头赞同道“嗯。还可以美容养颜。”
明长宴一拍手,“对啊那如果世界上还有一种药,岂不是也可以逆天而行,让男子怀孕”
怀瑜打量了明长宴一番,又看了看对方的肚子,脑子动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怀瑜难得摸了摸下巴,一边思考着,道“你为何要打听这个”
明长宴摇头“我不是打听,我是问有没有。”
他心中想道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
今日,阿珺说的那一番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把这事儿当成了一个笑话来看。
结果,不胜巧合。后来又出了柳况那么一遭,明长宴心中当即就动摇了。
阿珺童言无忌也罢,柳况身为白鹭书院的院长,又是江湖缥缈录的执笔者,自然见多识广,说出来的话也可信几分。
不管怎么说,自己和怀瑜也只是相处短短不过数年的时间,而阿珺和柳况,远比他和怀瑜相处得久,了解得多。
加之神仙草在前,明长宴还领略过返老还童之药的神奇之处,要是这天下有什么药能令男人怀孕,那也不是不能有的
明长宴心中翻江倒海。
此药如果真的存在,天下谁能用它,谁会用它
想来想去,也只有怀瑜的歧黄之术方能驾驭。
那么这个神奇的药怀瑜有没有对他用过
一边想着,明少侠的手指还在悄悄比划,掐指算着俩人最近胡搞了多少次,自己这个概率有多大。
久久不曾说话,怀瑜见明长宴脸色有异,伸出手准备替他看脉象。
谁知,不伸手还好,这一伸手,看得明长宴直接跳起来。
此番举动,更加莫名其妙
怀瑜也被他这一跳微微惊到,道“你今夜为何一惊一乍”
明长宴摸了摸鼻子“有吗”
怀瑜点头。
“可能是因为今夜月色不错吧。”明长宴哈哈一笑,“你为何把脉,我记得我没有什么需要把脉的地方吧”
怀瑜道“看你情况不对,以为你身体有异。”
明长宴连忙摆手“无碍无碍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一炷香后,好不容易上了床,明少侠也难得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正在腹部周围摸索,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长肉了。谁知,就在怀瑜双手将将搂住他的腰,明长宴又从床上弹起来了。
一次两次便罢,三番四次,怀瑜有些疑惑。
他看着明长宴,看得明长宴冷汗直冒。
“我很累了,想立刻睡觉,今晚不行。”
怀瑜便十分无语,他方才并没有想做什么。只不过是习惯地搂了他一下。
明长宴慢慢地躺下来,人钻进了被窝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看着怀瑜。
怀瑜无情地拆穿他“你刚才还能跳起来。”
明长宴闭上眼,缓缓道来“跳起来的那一下用尽了我的毕生功力,我现在要潜心修炼,有什么事等明天早上再说。”
怀瑜遂了他的愿,只抱着他,将他捞到自己的怀中。
末了,埋在他的肩颈中,双手放在他的小腹上。
小腹。
这个动作,平日里就有。
但是今天一做,明少侠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缩了。
一晚上,明长宴也没睡安稳。
没睡安稳,势必就要做梦。明少侠做了个不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梦。
梦中,他到了医馆,一名大夫替他把脉,把了半天,摸着山羊胡子,高深莫测,不肯说话。
总之,把明少侠急了个半死。
明少侠问他你把什么脉要把这么半天同时,他又想,我做什么要来把脉
山羊胡子说景夫人,你这是有喜了。
明长宴大惊失色什么夫人,你给我好好说话
山羊胡子说老夫说你有喜了。
明长宴道老山羊胡子少给我胡说八道谁有喜了
山羊胡子说你
明长宴暗道反了天了,我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山羊胡子喊道夫人有喜,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明长宴心道言之有理。
因此,他捂着肚子,狂扁了山羊胡子一顿。谁知,往后一走,一脚踩空。
明长宴脸色一变,喊道我
他就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怀瑜捉住他的双手,半个身子压在他之上。
明长宴的声音微微发颤,道“你做什么”
怀瑜挑了挑眉,道“你觉得呢”
明长宴语重心长地开口“我见你的样子像是要欲行不轨。虽然我自持美貌,但小国相也不可强人所难。”
怀瑜开口“你梦见什么了”
明长宴嘴里的瞎话编不下去了,后背一凉,又想到那个诡异的梦境。
一时间,他无话可说。
又沉默了片刻,明少侠自认为十分幽默地开口“你猜猜”
怀瑜面无表情地掐住了他的脸颊。
明长宴老实了。
嘟着嘴,含糊不清道“梦见你了。”
怀瑜半信半疑,明长宴真诚的双眼眨了一眨“真的。我除了梦见你,还能梦见什么”
明长宴连忙起床,找了个借口,说道“今日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一块儿用午膳了,晚间的时候回来。”
怀瑜问他去哪儿,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说。
一个时辰之后,京都玲珑阁,来了一位客人。
这名客人单刀直入,掀桌子踹椅子,一看就是来砸场子。
众人怒不敢言,由他走到了最上层,直接坐在秀玲珑的对面。
秀玲珑放下茶碗。
这位客人沉默很久,缓缓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秀玲珑道“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
她挑了挑眉,看见眼前这个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
“小长宴,你这是干什么国相夫人做腻了现在玩儿起贫困小寡妇三叹陈世美了吗”
明长宴“啪”地一声,猛地拍了一把刀在桌上。
刀,正是他昨晚上细心擦拭的刀。
秀玲珑立刻正襟危坐“寻我何事”
明长宴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变得迟疑无比,开口又是“我有一个朋友”
秀玲珑严肃地点点头。
“他是男人。”明长宴说道。
“这我是知道的。”秀玲珑点着头,顿了下,她又说,“这跟他是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明长宴叹息道“他可能有喜了。”
秀玲珑口中的茶喷了一桌。
明长宴看着自己那把刚擦好的刀,沾上了点点淡黄色的茶渍。
秀玲珑
她神态自若地拿起一块手绢,在刀上擦了擦,淡定道“看你的刀好看,我替它擦擦,没有水,干脆就用茶了。”
秀玲珑道“你们武林中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喝一口茶,喷在刀上。”
明长宴道“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秀玲珑说“好。你没有。现在来说说,你的哪一位朋友有喜了”
明长宴又陷入了沉思,说不出话了。
秀玲珑敷衍地擦了两下刀,换了一个问法“那我这样问,你的那位朋友,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明长宴一愣“这要怎么得出”
秀玲珑道“自然是去医馆看一看,找个大夫把把脉才知道,难道你的哪位朋友空口白牙自说自话,便告诉你他有喜了吗”
明长宴道“不曾看过大夫。”
秀玲珑道“那就是了,你应该劝他先去看看大夫再说。”
明长宴听罢,大喜过望,连忙说道“你说得对”
他拔腿就跑。
秀玲珑看见他孤寂又无妄的背影,像一个一去不返的壮烈英雄,心中感慨不已,几番情动,好似落泪。
手却一刻不停地招来了下属,说道“给我安排给大夫去,等明长宴去问的时候,就告诉他有喜了。”
下属一脸复杂“阁主,属下看你模样,似乎很怜惜这位公子。”
秀玲珑感慨道“是啊。年纪轻轻的,就被搞傻了,我怎能不怜惜。”
下属更加复杂“那您为何还要”
秀玲珑用手绢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说道“为何要误导他,看他笑话对吗”
下属一言难尽。
秀玲珑哀怨地咽了口气,趴在贵妃榻上,伤情不已道“不看白不看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