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野弥生并没有等多久,就被提前告知琴酒的车抵达基地门口。
又过了几分钟,审讯室的铁门被重重推开。
银发杀手满身煞气,目光森寒。
他一眼扫过审讯室的突兀变化,冷笑道“审讯处都有你的人”
过得这么舒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格兰威特把审讯室当休息室
久野弥生丝毫不怵,微抬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另一把空椅子那是他让人提前搬进来,留给琴酒的位置。
“坐。”
格兰威特一副主人家的姿势,就没把审讯室当回事。
琴酒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那把椅子,头都不带偏转半点弧度,就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格兰威特。
他对着空椅子抬起枪,眼都不眨地连续扣下扳机,转瞬就打空了一个弹匣,将椅子打得千疮百孔。
水原秋啧。不坐就不坐,打椅子做什么。
就是就是。
弥生暗暗腹诽,椅子是无辜的,弄坏了不用赔吗最后还不是要上报到他们这里报销
这么一想,打爆一张椅子好像的确对他的钱包造成了伤害。
虽然这点伤害微不足道。
琴酒用陈述句的语气,说道“苏格兰是你故意放走的。”
久野弥生矢口否认“我全力追杀苏格兰了,是他逃得太快。”
琴酒冷笑一声“这么拙劣的谎言还是免了吧,说出来也不觉得可笑”
弥生寸步不让“出门左转随便拉一个成员过来,他们都会信的。”
银发杀手眯了眯眼,碧绿的眼瞳中闪过暗色。
“格兰威特,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是”弥生慢吞吞地垂下双手,衣袖往下滑落,挡住了手腕。借着遮挡,他虚握着的右手掌心里突然出现一枚硬币大小的微型信号屏蔽器。
琴酒本就抱着十一万分的戒心来到这里的,立刻发现了格兰威特的小动作。
他顿时眼神一凝,举枪的同时暴喝出声。
“格兰威特”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久野弥生。
几乎在琴酒抬枪的前一秒,久野弥生就启动了那枚最高强度的信号屏蔽器,反手摊开,将装置展示给琴酒看。他的双手还被厚重的手铐锁着,锁链碰撞间发出叮当脆响。
“不必紧张,只是一枚信号屏蔽器罢了。”弥生说,“不过它的覆盖范围很小,你再后退多几步,就要脱离信号范围了。”
组织内部常说格兰威特手眼通天,实力过硬。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全都成功了,至今未尝败绩,无论什么都无法阻拦他。
琴酒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言,但亲眼所见时还是觉得有点过于离谱。
进审讯室的人一概要求解除武装,所有金属物品一概不准代入,更别提电子设备。
这枚信号屏蔽器是怎么通过搜身环节的
可当琴酒多看几眼格兰威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那人屁股下的宽大木椅,舒适宜人的室温,明亮却不会刺眼的灯光,以及没有半点血腥气味的屋内空气
格兰威特都大摇大摆到这个地步了,别说一枚屏蔽器,就连枪弹匕首都可能还好好地揣在身上。
现在就只有手铐
格兰威特抬手打了个响指,双手的手铐应声而开,直直摔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金属内壁和边缘有点硌手。”
格兰威特转了转手腕,活动筋骨,锐评道“下次换一个宽松点的。”
琴酒“”
现在就连手铐都没了。
男人漫不经心道“这样就能好好说话了。”
下一秒,黑黝黝的枪口怼上了格兰威特的眉心。
弥生跟琴酒打了几辈子交道,对他的脾气再理解不过。他精准掐在琴酒快要爆发的点上,主动解释了自己这么说的动机。
“我只是想要一个不会被窃听的环境。”
琴酒不为所动,嘲讽道“你的人还没有把审讯室的所有监控、监听设备处理掉真是无能啊。”
格兰威特依旧坐在那把椅子上,抬手用一根食指顶着枪口,微微用力,将它推远了点。
“别这么大敌意。”男人懒洋洋道,“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势大,至少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他们不过是想卖一个好,才奉承我,主动为我瞻前马后。”
琴酒冷着脸,面无表情。
格兰威特“屏蔽器的确不是用在审讯室的设备上,而是另有他用。”
琴酒的心微微一沉,嗤笑道“你怀疑我身上有窃听器”
格兰威特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琴酒,你在组织待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因为重伤昏迷住过院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组织基地之外的地方疗伤所以不曾用正经医院的正经器械扫描全身。”
琴酒面色沉沉,一言不发,他知道格兰威特在暗示什么。
皮下植入的微型定位芯片。
上位者用来掌控下位者的某种手段,在里世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琴酒当然不可能去正经医院,在外面的时候,他连抽烟时剩下的烟蒂都要丢进伏特加随身携带的专用袋里。
唾液尚且如此,怎么可能任由外人抽走他的血液。
但他没想到组织或者说那位先生有胆子将这种芯片植入他的体内。
琴酒是绝对无法忍受这件事的。
格兰威特又问道“你来之前是不是见过那位先生一面见面时,你的通讯设备、你的武器是不是都被收走了”
“他与你见面的房间是不是非常狭窄且昏暗,看不清室内的景象,地上铺了厚厚的、判断不出材质的地毯。”
“你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聆听他的话。”
“他俯
身拍了拍你的肩,对你说琴酒,你是我最优秀的刀,我一直对你很满意。”
男人的嗓音沉冽,语调轻缓,把那副画面娓娓道来。仿佛琴酒跟乌丸莲耶见面之时,他就站在两人的旁边,目睹了这一切。
琴酒的心脏如同被人悬在万丈悬崖之上,脸色很难看,因为格兰威特全都说中了。
他倏地偏头检查起衣领adashadash那是被乌丸莲耶的手掌拂过的地方,是一个容易藏窃听器的地方。
男人摇了摇头不在衣领。”
琴酒一顿。
“在鞋底。”
格兰威特说“他趁你的注意力都在肩膀上的时候,放在了地上,同时无形之间控制了你的站位,确保你一起来就能精准无比地踩中那枚窃听器。”
“地毯是为了让你无法分辨那一瞬间的异物感,同时利于窃听死死粘在你的鞋底上。”
格兰威特平静道“你大概是一离开那间屋子,就直接上了车。车直接开到了基地门口,你一路走进来,还没来得及发现脚底粘了东西。”
“不过很快,等你离开审讯室再多走几步路,就会发现鞋底与地面摩擦时的触感、声音都不对。”
男人平静地说着乌丸莲耶的阴谋。
“到了那时候,你只会以为是我给你安的窃听,对我敌意更深。”
“还有你的手机最好也查一查,免得被安装什么窃听程序。”
琴酒“”
他压抑住了当场脱鞋看鞋底的冲动,什么都没有做。
久野弥生说了一大串,信心十足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琴酒有第一个动作。
弥生
是我分析得不够到位吗怎么还不看鞋底。
水原秋十分缺德地提醒道大概是站着不方便吧。
弥生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
也对,大哥怎么能金鸡独立翘脚看鞋底,又不是街边不慎踩到口香糖的大爷
kier的排面和形象必须维护。
弥生起身,把木椅空出来让给琴酒。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给你坐着换鞋,不用”
结尾的“谢”字还没说完。
“砰砰砰砰”
最后剩下的那把椅面也被琴酒轰碎了。
弥生“”
琴酒漠然地把空了的弹匣丢在地上,重新换弹,第三个弹匣彻底推进弹匣槽锁定,发出轻轻“哒”的一声。
弥生暗道,琴酒大哥不愧是组织排面,走到哪儿都不忘维持冷酷杀手的形象。
就算有椅子,他也不会坐下来翘起一郎腿看鞋底。
那不优雅。
算了,反正有屏蔽器,乌丸莲耶也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弥生确认道“现在你信了么”
琴酒冷漠道“那位先生的掌控欲一直很强,想听一听对叛徒的审讯过程并不出奇
。”
弥生佩服不已,悬着的心都死了还在帮乌丸莲耶说话。组织能有今天,乌丸莲耶真该给琴酒磕一个。
他决定把琴酒最后那点嘴硬也击垮。
叛徒”
格兰威特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意味不明地轻笑道“谁是组织的叛徒还不一定呢。”
他用极具感染力的腔调说道
“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想着养生延寿,反而把组织百分之八十的利润投进生物药剂的研发,想要返老还童或者长生不老,把整个组织都拖下水。简直荒谬”
久野弥生“你以为那位先生为什么一直忍我当然是因为他研发药剂要很多钱”
而他靠着商务能力和实战干架能力,在表、里世界通吃,赚了大把钞票,俨然已经靠钞能力成为了组织的金主。
只要不涉及底线,乌丸莲耶捏着鼻子都得忍。
久野弥生说“组织发展到了今天,早就跟最初的理想相悖。”
“他越来越暴虐、喜怒无常,疑心病极重。琴酒,你最初效忠的boss并不是这样一个烂人,不是么”
琴酒的下颌绷得紧紧的。
眼前之人的话语就像海妖的歌声,引诱他前往一个未知的未来。
而他别无选择,只能在茫茫大海上守着一艘逐渐断裂浸水的巨轮,要么听信海妖的谗言走向新的方向,要么守着破败的巨轮沉入深海。
久野弥生并不想把人逼的太紧。他缓下语气,淡淡道“决定权在你,琴酒,你还有很多时间考虑。”
琴酒冷冷道“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贪恋权势,想要我效忠你。”
“你不必效忠我。”
格兰威特平静地说“因为我知道,你自始至终、永远都只会忠于组织,而不是任何一个人。”
琴酒倏地转身便走。
离开前,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放走苏格兰”
格兰威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沉沉。
“因为他和我弟弟的长相有些相似。”
琴酒离开了审讯室。
伏特加在基地门口等他,替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琴酒大部分时候喜欢自己开车。
路面凹凸不平,地上还有着些许碎石。琴酒故意用力踩了踩,果然传来异样的感觉。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真的被格兰威特说中了。
“大哥”伏特加战战兢兢地问。
琴酒没理他,靴子再度用力摩擦过碎石路面。
两下后,一个尾指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体掉在了路面上。
伏特加立刻捡起,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是窃听器大哥,谁给你安窃听器了”
谁这么不要命
琴酒沉默了几秒。
伏特加不明所以,追问道“要我去查吗”
“不必,是格兰威特做的。那家伙想探听我的底细。”
琴酒吩咐道“碾碎扔掉,别给他机会。”
伏特加“是”
“你开车。”
琴酒今天没心情,径直坐进后座。他用车载点烟器点燃了一根香烟,咬着过滤嘴,神情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伏特加察觉到琴酒心情不愉,不敢多问,火速把窃听器毁掉,再丢进路边的下水沟里。
他启动车辆,询问琴酒要去哪里。
琴酒“一号安全屋。”
他在那里有一整套的医疗设备。
要先找到他和伏特加的皮下定位芯片的具体位置。就算不能立刻取出来,也要对其了如指掌。
到了真正脱离那位先生掌控的时机,他们才能彻底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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