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必亲自祓除咒灵,久野弥生干脆把剩下的事交给了相原晴辉。
他叮嘱相原晴辉好好演,随后就将精神力撤回了本体,开始快乐赏樱。
车刚停稳,车门一开一关,诸伏景光就不见了人影,走得无比干脆利落,找的理由也敷衍得很“我去附近转转,你们随意”。
趁着弥生还一脸懵,水原秋把野餐垫铺在地上,又从后备箱拿出提前备好的水果点心。
“他可能有任务吧,不用管了。”水原秋从好几个不同类型的桌游中拿出一沓扑克牌,问“抽鬼牌,来玩么”
“好啊。”弥生应了一声,坐在男人的对面,用小叉子吃水果,看着男人洗牌。
手法花里胡哨的,还挺好看。
虽然弥生自己也会,但他懒得动手,就喜欢别人洗给他看。
水原秋的心态很稳,全程假装自己并没有发现少年越发专注的视线。
扑克牌被拉长、翻飞、旋转,眼花缭乱至极,就差转出一朵花来。然而任它怎么舞,都逃不出男人宽大的手掌。
只需手指轻轻一拨,立刻老老实实地交错插入,叠成整齐的一沓。
水原秋发完牌,拿起自己那一份。他总算抬眸,扫向还呆坐着的黑发少年。
在微风暖阳以及漫天樱花下,少年抱着双腿坐着,下巴轻搭在膝盖上,他微眯着双眸,几乎称得上着迷般深深地凝望着水原秋。
水原秋顺势拿起另一份,塞进少年的手心。
“在看什么”他明知故问道。
“看你啊。”少年十分坦然“哥哥洗牌的样子很帅气哦。”
水原秋“来抽牌,你先。”
自己跟自己抽鬼牌是很没意思的事。因为两个人都太过了解对方,无论是调整牌序、换牌的动作,还是眉梢挑起的弧度、眼神中故作不在乎的挑衅。
就连想要欺骗对方拿鬼牌的话术和套路都一模一样。
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鬼牌疯狂轮换,就是结束不了一局。
一阵微风拂过,樱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久野弥生眼疾手快地虚抓了一把。
水原秋垂着眼眸,手里捏着两张牌一张鬼牌、另一张是个红心a他正在考虑怎么换牌,以及用什么表情来骗弥生把鬼牌俺走。
“哥哥,快看。”少年喊他抬头。
“什么”
水原秋抬起眼,心中满是戒备,弥生又要用什么招数
少年朝他伸出虚握的拳头,他摊开手掌,掌心处落着一片粉嫩的樱花瓣。
传说在樱花落地之前抓住它,就能得到幸运,能实现心愿。
少年一手撑着草坪上的地垫,扑克牌被反过来压在他的掌下,探身凑近男人。
水原秋的呼吸一滞,心跳悄悄加速。他一向自持,心跳竟也有不受控制的时候,但念及引起变化的人是弥生,又觉得很正常。
毕竟在
他面前的人是久野弥生。
“伸手。”弥生说。
水原秋抬起右手,摊开了手掌,递到弥生面前。
久野弥生将花瓣“倒”进男人的手掌心。
弥生把自己的幸运送给他了。
一瞬间,水原秋快要遏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尽管他的心底隐隐叫嚣着不安。
“樱花送给你,这张牌我可以拿走吗”
少年突然问道,并伸手抽出了男人悬在半空的左手中的一张牌并未完全抽出,只是抽了一半,这样就不算是正式抽牌。
水原秋下意识偏头一看,那是鬼牌。
他只怔了05秒,立刻暗道不妙。
果然,少年懒洋洋地拖长了嗓音。
“看来是另一张呀。”
弥生笑吟吟地将鬼牌塞回男人的掌心,抽出了那张红心a,跟自己手上的凑成了一对。
他愉快地把牌丢在地垫上,笑道“我赢了噢”
水原秋的左手捏着鬼牌,右手掌虚握成拳头,掌心是那片代表幸运和美好祝愿的樱花,整个人呆愣了好几秒。
片刻后,男人叹着气放下鬼牌。
“狡猾。”
弥生理直气壮地说“兵不厌诈。何况我只是把你对我用过的招数还给你罢了。”
是在说情人节故意等在围墙下的那次吧
真记仇。
水原秋拿他没办法,起身折返回车上。弥生在他身后喊道“哥哥你去哪儿”
水原秋扬声应道“车里有一个空的玻璃瓶,我先把樱花放好。”
弥生“噢”了一声,自己伸手将散落的扑克牌拢整齐。
赢家总是要负责洗牌的。
久野弥生漫不经心地洗着牌,他的目光追随着男人走远的背影,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手下的扑克。
在“哗啦”的洗牌声中,扑克翻飞交叠,速度极快,几乎留下残影。
若是能将他与水原秋的洗牌过程录下来,一帧一帧地对比回放,便能发现他们的洗牌手法不仅一模一样,就连扑克倾斜的角度偏差都小到微不可查。
除了两人的体型和肤色,在这一刻,他们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生子。
另一边。
伊地知洁高确认所有人员都撤离后,落下了帐。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皆尽祓除。”
一个纯黑色的罩子,像一个倒扣的大碗,将整个别墅笼罩在内。
守在走廊窗户边上的伏黑惠见状松了口气。
“帐落下了,开始行动。”
钉崎野蔷薇的回应是狞笑着一脚踹开了房门,虎杖悠仁紧随其后,也跟着冲了进去。
伏黑惠“太乱来了。”
有这样过于积极和活泼的同期,他时常感觉自己沧桑了许多。好在,他从小就在养“外表看似成年,行为却过于幼稚活泼
”的五条悟,类似的经验很充足,此刻不至于手忙脚乱。
“玉犬,我们也上。”伏黑惠淡声道。
在他的脚边,一黑一白两只大狗的姿势变幻,从蹲坐姿势变为了战斗的戒备状态。
玉犬兴奋地嗷叫了一声,尾巴克制地摇了摇。
又可以和主人一起战斗啦
“你不去和他们一起战斗么我是说,祓除你说的那个咒灵。”
相原晴辉对几米之外的帐视而不见,饶有兴趣地跟伊地知洁高讨论起方才的咒语。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金发牧师生涩地念着绕口的咒语,演技一流,仿佛真的是第一次接触到它。
“很有趣的咒语。”男人感慨道。
闻言,伊地知洁高顿时愕然,他断定面前之人必不是咒术师。
帐是每个咒术师的基础课、必修课,整个咒术界,只要是咒术师,就没有不会这个基本功的。
而金发牧师一副听都没听过的模样,对不远处的帐更是视若无睹。
伊地知洁高慢慢放松下来。
这位大概是普通人概念中的驱魔牧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咒术师或拥有灵力的神职人员。
“他不简单”什么的,也许是两面宿傩随口杜撰出来的话。
宿傩的话怎么能信呢
想清楚后,伊地知洁高并没有过多解释帐内发生的事。咒术界毕竟还是个秘密,对普通人透露太多不好。
伊地知找到别墅的管家,开始进一步交涉毕竟全部人撤离也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双方要对一对口供。
伊地知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相原晴辉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自己没听过、不会这个咒语,他只是念得慢了点,念的时候也没有动用咒力,所以不会驱动咒语。
伊地知被骗了,可他浑然不知。
别墅里头,学生们的动作也很快。区区三级咒灵,根本奈何不了学生们。
二十分钟后,帐自动解除了,证明里面的咒灵已经被祓除完毕。
伊地知去和岩田沟通后续,虎杖悠仁等人则在别墅外的空地活动手脚,一边等伊地知,一边互相交流方才的战斗经验。
钉崎扯了扯裙摆,抱怨道“都怪你,虎杖。那一拳砸歪了,害咒灵的血溅到了我的校服上。”
虽说普通人看不见咒灵的血迹,但她很膈应啊
虎杖悠仁讪笑“抱歉啦,钉崎。”
他左顾右盼,瞥见金发男人的身影,立刻双眼一亮。
“钉崎伏黑”
钉崎野蔷薇吓了一跳“怎么了”
伏黑惠皱了皱眉,投来疑惑的一瞥。
虎杖悠仁疯狂使眼色。
钉崎和伏黑同时扭头回望,不远处,金发牧师仿佛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也转过头来。
四人隔空互望,
齐齐沉默了一会。
金发牧师率先反应过来,对他们温和一笑,迈步朝他们走来。
“你们好。”男人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几位怎么称呼”
学生们一瞬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是虎杖悠仁快速地把大家介绍了一遍。
钉崎单手叉着腰,十分潇洒地说“那你呢问了我们的名字,却不说自己的姓名”
“我叫相原晴辉,是一个牧师。”
金发男人向前一步,微微欠身,执起少女的右手,稳重而自然地落下一吻。
嘴唇只蜻蜓点水地象征性轻触一下,甚至没能完全接触到,就已经抬起。
“很高兴认识您,美丽的小姐。”相原晴辉微笑道。
虎杖
伏黑
钉崎
钉崎野蔷薇触电一般缩回自己的手,惊恐道“你在做什么啊”
金发男人茫然道“这是意大利的吻手礼。抱歉,是我唐突了么”
弥生离开前,曾叮嘱他“万一遇上主角团,别慌,正常社交就好。”
吻手礼难道不是正常社交么弥生告诉他,意大利人都是这样做的
相原晴辉诞生的时候,结合了弥生想去意大利旅游但迟迟未去,因此对意大利的滤镜和一丢丢幻想。
再加上他对弥生的话深信不疑,意大利绅士的做派会间隙性出没。
钉崎“”
这就是大城市吗感觉又涨了新知识
伏黑惠问“你是意大利人”
金发牧师摇了摇头“我是日意混血,日本人。”
“抱歉,小姐,是我冒犯了。”
钉崎摆了摆手“没、没事,看在你夸我是美丽的小姐的份上。”
虎杖悠仁积极加入话题,几人聊了几句,很快熟络。
“对了,相原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虎杖悠仁问道。
“有人说这里有恶魔出没,请我来驱魔。”
恶魔是说咒灵吧。
三个咒术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相原晴辉“不过我已经知道了,这里并不是恶魔,而是咒灵。”
伏黑惠曾在客厅外直白地问过牧师“你是不是咒术师”,牧师先生摇头说“不是”。
在大家的观念里,非咒术师就是普通人。
咒灵一事,想必是刚刚伊地知先生科普给他的。
虎杖悠仁显然对驱魔一事很好奇,和钉崎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
“你会用什么道具么比如说大蒜、盐、圣水”
“真的有恶魔存在吗恶魔长什么样子啊,他们跟咒灵有什么区别啊”
金发牧师耐心解答
“我用咒语什么咒语抱歉,平时不能随便念出来的。”
“恶魔是存在的。恶魔可能会比咒灵好说话他们不随便吃人,当然,与他们交易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长什么样子”
金发牧师顿了顿,开玩笑道“大概跟我的长相差不多吧。”
虎杖“诶”
相原晴辉补充“我的意思是,恶魔其实和人类很相似。嗯说不定会很帅哦。”
钉崎“什么嘛。你这不是在变相夸自己么”
金发牧师一点儿也不尴尬地笑道“哈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啊。”
伏黑惠看着男人脖颈处戴着的十字项链,问道“相原先生信仰基督教么”
“曾经是的。”
“曾经”
“我已经有了更具体的、值得追随一辈子的神明。我深刻意识到,唯有我的教主才是最完美的存在。”金发男人抬手握着十字架,低头虔诚亲吻它的顶端。
教主
伏黑惠被这个词戳了一下,眼皮不由地跳了一下。
怎么感觉这个人的信仰不太对劲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