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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镇上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人声鼎沸。

    人多了,各种各样的车也多了。

    牛车,单车,摩托车,其中还有不少的‘三脚鸡’。‘三脚鸡’顾名思义,是一种有三个轮子的载客车。

    ‘三脚鸡’小小的,空间不大,大概能载客十多个人,适合村里人趁圩用。虽然方便,但因为安全系数不高,所以并不多。

    “哎呀,你们也来趁圩?过年的东西还没有买吗?”

    “早就买好了。看今天天气好,出来走走,捡捡便宜。”

    “对联是一天比一天便宜了。”

    “对联?我早就买了。现在的对联是便宜了,但都是别人挑剩拣剩的,有些还配不成一套”

    遇到熟悉的,认识的亲戚朋友,大家互相打招呼。

    一起走,一起聊。

    聊聊年货的置办,聊聊各村的年轻姑娘,年轻小伙子。

    热热闹闹。

    陈知年也遇到了她初中时候的同学。两人在初中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来往,不过就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同学而已。

    陈知年初中的时候分好班、差班。好班,是准备考高中或者中专的同学,差班则是浑噩度日,混个初中毕业证的学生。

    入学一个学期,然后凭借成绩分班。

    初一第二学期就开好班、差班,本来就不多的教育资源倾斜在好班。陈知年知记得这个同学在初一的时候和她同一班,而且可能是因为身高等原因,一直坐在班级的后面。

    同一班的时候,没有来往,甚至没有打过招呼。分班后,几乎就是陌生人了。所以,在听到对方和她打招呼的时候,陈知年是意外的,因为她已经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讪讪的笑了笑,笑容尴尬。

    她使劲想,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没办法,存在感太低。而初中时候的陈知年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想努力把大学考的学生,对班上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参与感。

    对方明显也知道陈知年的尴尬,“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

    “不好意思,我记忆不太好。”陈知年很无奈的找了个很敷衍的理由。

    “我叫李东。”

    陈知年尴尬的笑了笑,“你好。”这名字,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李东在初中毕业后便跟着村里的叔伯出外打工,现在羊城郊外帮别人种花,工资不低。当然,也已经结婚生子。

    “真巧。我也在羊城。”

    不过,很多青山镇的老乡都在羊城。

    “我知道,我在羊城见过你。”

    陈知年眨眨眼,很意外,“嗯?”

    “在泮溪酒店。”当时,李东正给泮溪酒店送花,然后遇到陈知年和一个中年男人。而那个中年男人常出现在新闻或者报纸里,李东不止一次的在电视里见过。

    当时,李东还以为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陈知年的男朋友。如果是青山镇别的姑娘,李东觉得理所当然。但是,这个人是陈知年,他就觉得意外,因为陈知年给人的感觉就是‘我要自己奋力’的自力更生的女孩形象。

    再后来,他带生病的孩子去医院看医生,才发现那个医生才是陈知年的男朋友。

    至于那个中年男人?

    和医生同一个姓。

    “很多同学都在羊城。”

    陈知年尴尬,因为她并没有和初中同学有联系。虽然,曾经也有比较要好,比较聊得来的同学朋友,但因为选择不同,经历不同,际遇不同,慢慢的就没有了共同话题,慢慢的就疏远了。

    李东和陈知年聊起其他同学,谁谁也在羊城,而且就在海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约在一起老乡聚一聚

    陈知年认真的听着,礼貌却不热情,她对老乡聚会,老同学聚会不感兴趣。

    很快就到了镇上。

    李东要和村里的人一起,而陈知年也跟着小叔小婶。李东在离开的时候,还在执着于老乡聚会的事情,陈知年只能笑着说‘到羊城再说吧。’

    “大妹。大妹。”

    远远的,陈知年就看到外婆。

    外婆很活力的踮着脚,伸长着脖子,使劲的招着手,大婶喊,“大妹,大妹。”

    镇上有不少人的小名都叫‘大妹’。

    一声‘大妹’,能让不少人侧目。

    外婆是个很活力的小老太,身材小小的,却满满的能量。外婆身边站着她的妯娌,还有同村的人,看到陈知年也摆摆手,“这里,这里。”

    担心陈知年没看到,一边挥手一边喊。

    “外婆。”陈知年快步走过去,然后和外婆,还有其他人打招呼。

    “大妹越来越好看了。”

    “这读书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斯斯文文的,有礼貌。”

    陈知年微笑着接受大家的赞美。

    小叔小婶也亲切的和外婆等人打招呼,然后聊起家常。小婶和阿妈虽然是妯娌,但两人关系好,以前堂妹堂弟还小的时候,也会和陈知年姐弟几个一起常去外婆家‘解馋’。

    “对联买了吗?现在买对联便宜,但很多都凑不成一套。不过,也没有关系。除了‘六畜兴旺’不能乱贴,其他都不讲究。”

    外婆听小叔小婶说还要买鸡、鸭后,赶紧摆摆手,“不用买。我今年养了不少,就是给你们养的。”

    外婆知道陈知年家的人都在外面打工,所以就帮着养了不少的鸡、鸭、兔子等等。

    小叔小婶拒绝,他们不可能占外婆家的便宜。外婆一把年纪了,还要养这么多家禽很不容易。而且,过年时候的家禽根本就不愁卖。

    只要外婆愿意,卖家禽也能赚不少钱。

    很多外出打工的人都需要买鸡、鸭过年。小叔小婶建议外婆趁着过年把家禽卖掉,赚一笔过年。

    外婆却说,这鸡鸭兔子都不卖,是给女儿女婿养的。

    陈知年爸妈和小叔小婶并没有分家,每年都是聚在一起过年,而每年外公外婆都会帮他们养很多家禽,种很多青菜。

    小婶觉得外公外婆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不应该再这么操劳。但外公外婆却高兴。

    “你们吃得高兴,我就高兴。”

    别看外婆年纪了,声音还中气十足,完全压住小婶的声音。

    “青菜,我也种了不少。还有酸菜。咸菜”外婆滔滔不绝的说起她这一年的丰收成果。

    在外婆不容拒绝的热情下,小叔小婶表示,明天就去外婆家。陈知年站在外婆身边,笑吟吟的听着外婆声音洪亮的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外婆又和小叔小婶说起羊城的糖水生意,不管懂不懂,她都能说出一二三来。外婆是个很健谈的人,滔滔不绝。

    有外婆在的地方,其他人都只能是附和或者陪衬。

    不管外婆说什么,小叔小婶都顺着她的话题,哄着她说话。外婆很喜欢聊天,叽叽喳喳自己一个人就能说半天,一个人就能唱完一场大戏。

    外婆让小叔小婶多照顾陈知年,免得她行差踏错。外婆和小叔小婶聊了陈知年的工作,然后又说起周辞白。

    “什么时候结婚?我要去算一算,让算命先生算个好日子。”

    “不算一算,我不踏实。”

    “现在的小年轻就是不讲究。”

    小叔小婶看一眼陈知年,然后笑了笑,然后哄着外婆,“是要算一算。外婆认识的人多,找人算一算,然后确定结婚的日子。”

    “哎。也不知道明年有没有结婚的好日子。”

    陈知年嘴角抽抽,“外婆你不是已经算过了吗?”陈知年很无语。上次,外婆在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陈知年说‘下班再打过来?’

    外婆说有急事,大事,不能等。

    陈知年还以为什么很重要的大事呢。

    外婆却说,她正准备去某某算命先生家,要帮周辞白算命,然后再算一算陈知年和周辞白是否合适在一起?

    “八字不合,可不是开玩笑的。”外婆坚持问陈知年要周辞白的出生时候,最好就是具体的时间。

    陈知年觉得没有必要。毕竟,现在信的人不多,而有本事的算命先生也不多,一般人很难遇到有本事的人。

    像街边的那些人,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不同的了解,不同的意思。

    虽然看一次三五元,但也是浪费钱。当然,如果想要求个心理安慰,可以去算一算,听一听,你的未来会如何如何好。

    反正,不管现在如何,未来肯定会好。

    ‘现在几年如何如何,未来几年会如何如何。’这几乎都成了算命先生的专用台词。

    但是,不管陈知年说什么,外婆坚持,要算一算,必须要算一算。不算,怎么知道两个人合适?要是两个人相克呢?

    为了让外婆安心,陈知年只能找周辞白要出生时候。周辞白还以为陈知年是想知道他的生日,方便给他庆祝。

    但陈知年说,最好是出生的具体时间。即使不能具体到分,也要具体到时。

    周辞白自己也不知道,只能问外公和舅舅,然后再问周进步。但是,大家都不记得了。周辞白出身的时候,不管全家还是周家都正是艰难的时候。

    没有具体的时间,外婆也只能将就了。

    周辞白问陈知年,“不担心,结果不好?”要是算出个八字不合,那岂不是要被棒打鸳鸯?

    陈知年很肯定的告诉他,“结果一定是好的。”不是因为她自信。而是因为外婆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算命先生看外婆喜欢周辞白,当然就会顺着她的意思表达。

    所以,压根就不用担心。

    算命先生只会用一通好话来打发外婆。

    外婆听到好话就高兴。至于是不是真的?压根不重要。

    果然,外婆给陈知年打电话,说天作之合,两人在一起回幸福美满。以后男的建功立业,女人的旺夫益子。

    呵呵。

    这样的话,也只有外婆才当真。

    不过,外婆是真高兴。高兴陈知年有男朋友了,能嫁出去了,也高兴陈知年以后生活幸福美满。

    不过,人家算命先生说了,‘两个人要齐心合力,要共建幸福和谐家庭。’

    ‘两个人互相理解、包容、支持’

    做到这些,幸福不是必然的吗?

    所以,所谓的算命先生不过是一种顺着你的心意的心理安慰而已。所以,陈知年从不担心算命结果。

    现在,外婆又要去算命,陈知年只能两眼望天。

    有个喜欢算命的外婆能怎么办?

    外婆已经一把年纪了,开心就好,所以只能顺着、哄着。只要外婆不再拿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她吃,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陈知年高考前,外婆也说要去给她算命,问问算命先生她能不能考上大学,如何能保证她考上大学?家长要做什么?

    当时,阿妈让外婆不要忙活,‘浪费钱。’阿妈不是觉得不用算命,而是不相信外婆去算命。因为外婆很轻易就被算命先生套了话,人家还没有开始问,外婆就已经滔滔不绝的说过不停,把家里的大小事都兜底。

    人家只要稍稍的顺着她的话,她就能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说得兴起,能连家里存款的藏地都能说出来。

    外婆也不是没有前科的。

    外婆喜欢聊天,也喜欢算命。当初,阿妈会嫁给阿爸就是因为外婆去给阿妈算姻缘,算命先生说‘对象最好是同龄人,嫁给同龄人,家庭和睦。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福禄寿齐全。’

    而碰巧,阿爸和阿妈同龄,所以外婆想也不想的同意了。即使阿爸家很穷,还欠着债,但外婆还是坚持。

    多年过去了,外婆不后悔,阿妈也不后悔,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所以,外婆就更热衷算命,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要算命,不算一算就心不安,不踏实。总觉得心里少了几分底气。

    有一次,外婆在算命的时候把家里藏钱的地方说了出来,家里进贼了,刚好被起来夜尿的外公撞上。

    虽然没有损失,但外婆也不高兴了很久。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算命。家里丢了一只鸡,找算命先生;大舅接工程不顺利,找算命先生;陈知年考大学,找算命先生

    附近的算命先生对外婆家的事情都已经了然于心。

    陈知年高兴那年,算命先生说‘有些悬’,‘被文曲星关照就能考上,否则,明年再考就绝对保证能考上。’

    外婆问算命先生,怎么样才能让陈知年一次考上?然后外婆就带了几包灰黑灰黑的东西回家,让陈知年泡水喝。

    据说,这是某某个文曲星庙的烟灰,有钱也买不到的。

    外婆从青山镇坐车到市里,就为了给陈知年带几包灰黑灰黑的还带着一股霉味的东西。陈知年当然不会吃,偷偷扔掉了。

    但陈知年没想到,外婆大概猜到陈知年不愿意吃这些脏兮兮丑兮兮的东西,所以用一半来炒咸菜,然后装在一个玻璃罐里。

    外婆在回去前一再叮嘱,“一定要吃啊。吃了保证你能考上大学。

    陈知年和宿舍的同学吃了外婆炒的咸菜后,齐齐拉肚子。但那天学校饭堂也出了小问题,拉肚子的学生并不止陈知年宿舍,所以大家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陈知年的咸菜上,都以为是学校饭堂的问题。

    陈知年也一直不知道,她把文曲星的祝福吃进了肚子里去。直到陈知年考上了大学,外婆到处说,都是她的功劳。

    陈知年能考上大学,全靠她买来的文曲星庙的烟灰。如果不是她高价买来文曲星的烟灰,陈知年可能还要复读一年,可能还要再考一次。

    外婆喜滋滋,“算命先生果然有本事。”外婆还大张旗鼓的给算命先生送礼,感谢她提供的文曲星的烟灰。

    然后,外婆到处宣扬那个算命先生的本事,让不少家里有学生的人纷纷上门求购。

    看着不少人有走火入魔的趋势,逼着孩子喝所谓的文曲星的烟灰。陈知年赶紧阻住,但大家更愿意相信外婆的话,更愿意相信这所谓的文曲星的烟灰有效果。

    没办法,陈知年只能偷偷找警察叔叔

    最后,警察叔叔经过调查,确认所谓的文曲星的烟灰就是草木灰。

    外婆气得直骂人,然后又换了一个算命先生。像他们这种穷山僻野最不缺的就是算命先生。

    一段时间不出现在人前,然后就说在山里遇到了某个老神仙,被指点了几招,成为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后知五千的算命先生。

    附近群山连绵,有没有老神仙?

    谁知道呢。

    反正关于老神仙的故事不少。

    青山镇的人都很喜欢算命,也有很多算命先生。

    陈知年看一眼准备去给她算结婚时间的外婆,默默地摸摸鼻子,由着她吧。

    高兴就好。

    “这个算命先生算姻缘很准的。你爸妈结婚前,就是我去算的日子。”

    陈知年:“你高兴就好。”

    “反正我不会害你。”外婆拍拍陈知年,“赶紧结婚,免得你爸妈天天操心。”

    “好。”自从陈知年二十岁后,爸妈就为她的婚事操心,总担心陈知年嫁不出去,总担心她所嫁非人,总担心她脾气急,性格强势,以后遇不到一个愿意包容她的男人。

    对于孩子,父母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我尽快,我努力。”陈知年赶紧保证。

    堂伯娘和其他人也在讨论婚事,村里小年轻们的婚事。过年了,很多外出打工的小年轻都回来了,正是相亲的好时候。

    因为青山镇的姑娘大部分往外嫁,所以青山镇的小伙子一般会和别镇的姑娘相亲,然后娶附近镇的姑娘。

    很多人鄙视青山镇三观不正,但也有人羡慕青山镇的小洋楼。

    亲戚朋友见面,谈论的多是某某村有个很不错的后生仔,年龄正当好,有合适的姑娘就赶紧介绍来相看。

    陈知年笑了笑。

    因为快过年了,街上很热闹,人挤人的,后脚跟踩着后脚跟。

    陈知年紧紧跟在外婆身边,本想护着外婆免得被人碰着、磕着、撞着,可惜心有余力不足,反倒是身手矫健的外婆护着陈知年。

    “卖对联咧。”

    “最新款的对联。”

    “买二送一。”

    小叔:“昨天还是买三送一。”今天就买二送一了。

    亏了。

    街上的确有很多卖对联的摊子,一个接一个,红艳艳的一片。一些被挂起来的对联迎风招展,看着就喜气洋洋。

    快要过年了,街上有很多从外地贩卖回来售卖的北方水果,例如苹果,例如雪梨。

    本地夏天的时候又很多水果,例如荔枝、龙眼、芒果、菠萝、李子等等。但冬天却没有什么水果,需要从外地贩卖进来。

    一般价钱偏贵。

    平时是很少有的,但现在过年,大家多少都会买一些。

    看着地上一摊摊的北方水果,陈知年是高兴的,证明青山镇越来越好了。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个小镇的购买力,愿意来这里做生意了。

    不过,这些小摊也是真简陋。

    在地上铺一张布,然后倒上水果,或者摆上其他东西。

    任挑任选。

    突然,前面有人吵了起来,原来有人把单车推进街,然后碰到了人。

    因为过年前的这段时间,街上的人比较多,所以规定所有车辆必须统一放在街口外面的大片空地上。

    当然,是要交保管费的。

    牛车、单车都是一角,摩托车是三角。存放车辆,管理人员就会给你一把小锁匙和一张小小的存条,来取车必须凭小锁匙和存条,缺一不可。

    因为方便,因为收费不贵,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把车存放在这里。

    其实,在街上摆摊也是要收费的。

    根据东西的多少还有售价来决定。

    “知年。”

    “宋文老师?”

    见到宋文老师,陈知年很高兴,她还准备过两天去学校看宋文老师呢。因为宋文老师没有结婚,一直一个人,所以住的都是学校的单身宿舍。

    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因为早些年受了不少苦,后来也没有补养回来,人比较显老,头发灰败,脸上的皱纹也比较深刻。

    但双眼炯炯有神,神采奕奕,看着就让人觉得精力无限。

    宋文老师还是记忆里的样子,衬衫、灰色的西裤,手腕上一块老表,干干净净,嘴角边带着笑意,温文尔雅。

    难怪稻子说周辞白的气质像宋文老师。

    的确有些像。

    “老师,你身体还好吗?”陈知年一直都很担心宋文老师的身体健康,担心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担心他因为工作,因为学生而忽略自己的身体。

    宋文老师是个先人后己、舍己为人的人,对外人来说,这样的思想很伟大,很值得敬佩,很值得学习。

    但作为亲人老说,陈知年真的很担心。

    其实,担心的人并不止陈知年一个。这些年,宋文老师教出了不少的学生,有人走出了小山村,也有人回到青山镇为建设青山镇而努力。

    很多学生都曾经受过宋文老师的恩惠,想要回报他。但宋文老师总说‘只要你们好好的,为社会发展而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就是最好的回报。’

    他作为老师,从不要求学生回报,只要求学生好好的学习,好好的工作,然后好好的生活。他教学生要爱自己才能更好的爱别人,但他总是先别人后自己。

    这么多年,宋文老师一直都没有变。即使经历过最苦最痛的时代,即使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的赤子之心依然在红火燃烧。

    也可能是经历过最苦的时代,宋文老师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对吃的、穿的、住的要求很低。宋文老师的工资有一半多用于资助贫穷的学生,还每个月给镇上的一些孤寡老人买生活用品每个月用在他自己身上的钱是很少很少的。

    而宋文老师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穷苦生活。

    “好着呢。”宋文老师笑了笑,“你呢?在羊城还好吧?”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看着宋文老师,眼眶微红,“老师,对不起。”曾经,她说过毕业后要回青山镇当老师的,但最后却去了羊城。

    宋文老师不在意的摆摆手,“我说过了,你们过得好就是好。只要是在为社会做贡献,不管在哪里,都是值得称颂的。”

    想要更高的工资,想要过更好的生活,都没有错。

    还有,谁说离开青山镇就不能为青山镇的发展贡献了?谁说没有回青山中学教书就不能贡献了?

    陈知年大学毕业也不过是半年时间,但她却给青山中学捐了不少钱。

    “你给新校区捐的钱,我都统计了出来新校区建成后,会在学校外立一面功德墙”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多不好意思?

    小叔小婶和外婆买东西去了,陈知年和宋文老师则站在河边聊天。宋文来时给陈知年买了一个大苹果,“我记得你喜欢吃苹果。”

    “嗯。喜欢。”小时候,陈知年很喜欢吃大红苹果,看到街上有卖大红苹果的,她就走不动路。

    但青山镇的苹果太贵了,她舍不得。

    有一次,宋文老师带她去市里参加作文竞赛,她就因为看别人手里的大红苹果而被撞倒在地上。

    记得竞赛过后,宋文老师给她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红苹果,需要她双手捧着吃。

    那苹果真的很甜,很脆。

    宋文老师说‘想要吃什么,自己努力。人为什么要努力?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新衣服?好吃的?这些都可以通过努力得到。’

    ‘不要羡慕别人有的,因为别人可能也在羡慕着你。’

    ‘你羡慕北方人能天天吃大红个苹果,殊不知北方人也羡慕你们有荔枝、龙眼、芒果。‘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馋哭了多少北方人?’

    陈知年抬手在苹果上擦了擦,低头啃一口,“好甜。”

    宋文老师笑了笑,然后又问起陈知年的工作,还有她的生活,也问了陈知年的男朋友。陈知年和周辞白确定恋爱后,就给宋文老师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宋文老师没有孩子,一直把自己的学生当孩子。即使再混蛋的学生,在宋文老师面前也是乖巧的。

    宋文老师一直主张有教无类,但他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这些年,宋文老师为了提高入学率,为了让孩子们多接受教育,一次次的行走在小山路上,一次次的家访

    宋文老师把毕生的精力贡献给了教育事业,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学生。现在他老了,陈知年和许许多多的学生一样,希望老师能更爱自己,能多为自己的健康着想。

    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但陈知年还是希望宋文老师能永远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陈知年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和宋文老师聊天。在宋文老师面前的陈知年,就好像一个告状的小孩,吐槽羊城的空气不好,吐槽羊城车多人多工地多

    在宋文老师明前,陈知年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黄雀。在父母缺席的那些日子里,宋文老师满足了她对‘父亲’两个字的所有幻想。

    “工作挺好的。公司不大,不过同事相处愉快。”最重要的是,工资不错,还有赚外块的机会。

    陈知年问宋文老师,供应商给她的钱能不能拿?

    12月份的时候,公司定了一批电线。因为这批电线的量不大,叶云飞没有从一直合作的供应公司订购,而是让陈知年另行采购。

    陈知年自己找的供应商订购,叶云飞和马总都没有说什么,表示支持。

    在收货的时候,供应商偷偷给了陈知年三百。他不是直接递给陈知年的,而是趁着陈知年正低头在写什么的时候,放在她的本子里。

    那一瞬间,陈知年脑海一片空白,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很快的把钱揣进了衣兜里,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写着什么。

    但陈知年心里是忐忑的。

    陈知年刚入职就发现叶云飞收受供应商的钱,也拿回扣。有一段时间,陈知年默认这种行为,因为不管是拿钱,还是拿回扣,只要不忽略材料的质量,依然以公司利益为前提,就应该在允许的范围。

    否则,叶云飞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马总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知年问过林萤光。

    林萤光说:这是不能杜绝的,不过是明面或者暗地里的区别。采购是公认的油水最丰的部门,从来不可能水至清。

    领导拿,她不拿?同事拿,她不拿?

    不可能。

    因为同事之间,有时候也是需要同流合污的。否则,所有人都脏,只有你一个白雪雪的,别人会怎么看?

    林萤光是赞成陈知年融入群体的。

    但陈知年依然忐忑,想要问问宋文老师的意见。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又迟了。

    明天尽量在傍晚时候更新。

    么么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