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很坑人,同字不同义,同字同音也能不同意,比如大败这两个字,比如国足大败和大败国足,两句话的意思完全相同,但是大败这两个词的意思却又完全不同。
遗臣这个词也是一样。
正常来说,像洪武遗臣代表的是朱重八留给朱允的臣子,是属于可以值得信任的,甚至其中会有托孤重臣的存在。
而建文遗臣却又完全是另一个意思,基本上就代表了贪生怕死,在靖难之后不仅没有替朱允尽忠,反而转换阵营,投降了朱老四。
朱瞻基顿时也反应过来了。
据某个小道消息说,当年天子大军兵临城下,京城被攻陷前的那天夜晚,解缙、胡广和王艮三人在老乡吴溥家里聚会,商议何去何从。
会上,解缙陈说君臣大义,胡广更是慷慨激昂,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有王艮默默无言,独自流泪。
然后王艮饮鸩自尽,解缙飞快的去拜见朱老四并举荐胡广,而胡广在第二天召见他的时候更是跪谢天恩。
再然后吧,现在朝堂上面从四大天王有五个的内阁辅臣再到六部尚书大佬们,再往下到六科和御史台,十有六七都是建文遗臣。
就像是杨二九说的那样儿,建文遗臣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指望这些人去跟朱老四硬刚正面,明显没什么可能,估计这些人卖队友的速度会一个比一个快,商税的事情无非就是搞好搞坏,想要出乱子却是没什么可能。
捋清楚其中的关节之后,朱瞻基也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倒是我当局者迷了,总以为朝堂诸公会拼死反对。”
杨少峰道“总会有几个的,财帛动人心,而且许多人就是商贾起家,好不容易出个读书人做官,自然要替自己家争取好处了,至于死活倒成了其次。”
朱瞻基叹了口气道“希望这种人少一些吧,否则当真是头疼至极。”
摇了摇脑袋,似乎是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而又没什么效果,朱瞻基干脆转移了话题,笑道“对了,水泥这玩意当真神奇的很,这学堂也快要完工了吧”
杨少峰指了指远处正在忙碌着的工地,笑道“如果无心再晚走上天,估计就能看见学堂完工了。
不过刚盖完的学堂还不能用,起码得装修,然后再晾上一段时间才行。
至于现在,先让伊逍和白庚领着孩子们一起读书吧,等学堂彻底建好了再请先生过来。”
朱瞻基打量着杨少峰道“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想要找两个白做工的,所以才收下伊逍和白庚当学生呢”
杨少峰冷哼道“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读书人的事儿,能叫白做工么”
朱瞻基道“你就是想要他们白做工,不光是他们,这杨家庄子的庄户也是,你可没给他们一文钱。”
杨少峰道“笑话,本公子给他们猪仔,鸡苗,鸭苗,还有渔塘里的鱼也给他们,还想要钱腿给他们打折喽”
指了指山脚下的一大块土地,杨少峰又接着道“瞧见没,他们不光得给我盖学堂,等学堂完工了还得过来给我挖鱼塘,我照样不给钱”
朱瞻基斜了杨少峰一眼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水泥的产量提上来”
杨少峰指了指正在忙碌的庄户道“学堂和鱼塘只会占用他们一部分时间,而水泥工坊则是要一年到头的劳作,他们会舍得那点儿地里的粮食”
朱瞻基更加懵逼了“那你还折腾出这什么立体养殖的玩意,他们不是更加舍不得地了么”
杨少峰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为什么舍不得地因为手里没粮心里慌
你看着吧,等到学堂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弄好,地里的活计也忙活完以后,他们就该闲下来了,到时候他们手里既有了粮食又有了闲钱,心里也就不慌了。
也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才是弄水泥工坊的好时机。
还有,水泥作坊这玩意不是什么好地方,一旦进去劳作,身体就容易受到损伤,必须得提前做好保护措施才行。”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没什么,反正这都快入夏了,等到秋收过后也就是了。”
杨家庄子的工地一直有人在忙碌着,大明的京城同样有无数人在忙碌着。
首先就是对于赋税的改动。
对于朱老四来说,自己的父皇怎么当皇帝,自己也怎么当皇帝,大概几千年来的皇帝都是这样儿
但是朱瞻基的一封奏疏,或者说杨少峰这个狗东西捅出来的东西让朱老四发现,原来税收还有这么多种玩法
往常没有注意到也就算了,现在突然发现还有人用各种方法少交税甚至于不交税,这无疑让朱老四心痛无比。
那都是朕的钱
朱老四根本就不想等到李倦从顺天府回来,或者说连一天都不想等。
没了他杨癫疯,朕还得吃带毛的肉不成
再说了,不都是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么,内阁加上六部这么多人,怎么着也能顶好几个了
朱老四和朝堂大佬们动作不断,先是在永乐十三年五月出台了关于税收的若干要求,接着又对税率下手,其中的重点就是税率。
再然后,朱老四突然发现商税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
按照户部对于永乐十三年秋税的预估,商税将有可能会突破三百万两,这已经是永乐十二年整个国库税收的一半,是往年商税的好几倍
这就让朱老四更加的心疼了朕的银子朕往年少收了多少两银子等朕有钱了,朕就去弄死阿鲁台
一想到阿鲁台,朱老四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永乐十三年二月壬申,阿鲁台遣使扯里帖木儿前来贡马,原本应该赏赐点儿东西把人打发走的,结果后来因为会试的事儿,就把这人给忘了
然后朱老四就把五个四大天王和户部兵部扛把子给召进宫了。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时,朱老四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份奏疏道“羽林前卫指挥佥事张雄援恩例乞复职,诸卿且议之”
兵部扛把子方宾瞧了瞧张雄的奏疏,然后躬身道“启奏陛下,张雄乃因其子欺诈鞑靼官员,雄坐其罪,故其例不应宥。”
朱老四长叹一声道“古人云,父子罪不相及,更何况张雄此前有功于国,朕欲特例宥之,可也”
四大天王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夏原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剩下方宾琢磨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道“陛下仁慈。”
朱老四这才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此事既了,朕还有一事要问计于诸卿阿鲁台使者扯里帖木儿眼下还在京城,该当如何”
一瞧五个四大天王都在,还有夏老抠这个户部尚书,再加上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大概就差了五军都督府的那些个杀才
再联系到朱老四突然要特赦张雄还有直呼阿鲁台之名而不称和宁王,方宾突然回过神来,躬身道“启奏陛下,阿鲁台狼子野心,其赏不宜重”
夏原吉翻了翻白眼,躬身道“启奏陛下,国库没钱”
朱老四阴恻恻的道“莫非国库连赏赐阿鲁台部的钱都没有了”
夏原吉道“若赏之以金织文绮表里,有;若赏之以珠宝,亦有;唯陛下欲对阿鲁台动兵,没有”
朱老四冷哼一声,指着夏原吉道“何时可有”
夏原吉躬身眯眼,似乎对于朱老四的恐吓浑不在意“启奏陛下,三年之内没有”
一向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杨荣也忍不住躬身道“陛下暂息雷霆之怒”
见朱老四哼哼两声没有说话,杨荣便接着道“陛下所虑者,乃阿鲁台所部鞑靼人与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等瓦剌三部皆为我大明之患。
然鞑靼与瓦剌皆在外,可谓为手足之患,而赋税之事在内,可谓胸腹之患;以手足比之胸腹之间,自当先定胸腹之患。”
朱老四又是哼哼了两声之后才道“那依杨卿之见,又当如何”
杨荣躬身道“右春坊大学士黄淮曾有言道,彼分则易制,一则难图,故而臣以为,对于鞑靼与瓦剌诸部,仍当以制衡为上,待诸事皆毕之后,再行图之。”
其他四大天王一见杨荣都这般说法,顿时也是一起躬身道“臣等附议”
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朱老四才道“那依卿等之见,此次阿鲁台之事该当如何赏赐
还有阿鲁台与马哈木部皆请开边市,又当如何”
夏原吉沉吟道“阿鲁台之事,赐之以金绮表里即可,其他不得食亦不得用之物,亦可多加赏赐。至于边市之事,臣不敢言。”
朱老四瞪了一眼夏原吉,冷笑道“尽管说来便是,朕赦你无罪”
夏原吉躬身道“臣闻杨状元曾与太孙殿下私下里谈起过朝贡之事,臣以为可当此大任”
杨荣一瞧夏老抠直接甩锅,顿时跟着躬身道“臣附议”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