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约定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起初,谭西奥还没感觉有什么,只当是傅沉和新婚妻子有很多话。
越到后面越不对劲,傅沉是一个极其讲究时间概念的人 ,而且言出必行。
谭西奥跑去餐厅时,看到傅沉抱着外套在路边抽烟,宋莺时结了账从餐厅追出来,傅沉将抽了一半的烟摁进烟灰缸。
宋莺时朝他笑着说什么,傅沉歪头看她。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傅沉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一个人,谭西奥记得上次廖思思接近,傅沉都不带用余光看的。
两个人上了车,宋莺时报了茶园的地址,傅沉奇怪“怎么不去公寓了”
“那边晚上很吵。”宋莺时低头回复小姨的消息,下意识回答,很快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她抬头对上傅沉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脸红,傅沉点头道“确实吵。”
不是那种吵,啊喂。
但现在解释,好像有点刻意,宋莺时只好憋了回去。
到了幕华庭,傅沉歉意对宋莺时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特助要跟我上去应酬。”
“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就好了。”宋莺时连忙摆手,可谭西奥还是安排了司机过来。
傅沉没逗留,车停稳,便推门下去,脚步有些急促走向电梯。
宋莺时隐约感觉不对,看眼谭西奥,问“我是不是耽误了他什么事”
谭西奥很体贴撒谎“没有。”
司机过来后,谭西奥嘱咐两句才上去。
江策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看到傅沉到的那一刻,他险些呼吸不畅厥过去。
傅沉也客气打招呼,放下身段道歉,众人哪敢说他什么,都是奉承玩笑。
但不可避免,傅沉喝了两杯酒,剩下的都是江策和谭西奥帮忙。
傅沉抱着胳膊听他们跟自己搭话,挂着笑的脸上,有些敷衍,他们说起云港世家,傅沉挑眉打断“我还不知道我们这些家族被称之为世家,说起来我面上害臊呢。”
商会会长,也就是今天攒局的干部,刘晟拿着酒笑“江海这边传的,你们当之无愧啊,傅总谦虚了。”
傅沉将酒杯放在飘窗,歪头俯瞰芸芸众生,行人和车辆变成了米粒大小,略感无聊,还没有刚才那顿火锅来得有趣。
应付完这群人都是深夜了,傅沉扶着江策回车上,江策人都喝傻了,就为了给傅沉争取时间。
谭西奥嘱咐司机照顾好江策后,陪着傅沉回到卡宴上,傅沉听到车门声,抬头看他,问道“谭毅你认识吗”
谭西奥拉安全带的动作一顿,眼神复杂看向傅沉。
傅沉说“那就是认识了,你弟还是你哥”
“我堂兄。”谭西奥露出一副防备过剩的态度,眼神中已经转过八百个心眼了,似乎在害怕什么。
傅沉没说话,谭西奥主动问“傅总,你认识”
“我还不知道你们谭家现在这么大威风呢。”傅沉嘴上说得吓人,却降下车窗,将没抽完的烟,重新补上,看起来心情却不错。
谭西奥愁苦道“我堂兄平时玩惯了,有什么招惹你的地方,我让他跟你赔罪”
傅沉看着谭西奥,他和谭西奥认识,是在国外,那时候谭西奥有些傲气,不屑于在云港那些人手下工作,想要出去闯闯,结果闯来闯去,还是落到了傅沉手边。
谭西奥很聪明,能力并不比江策差,就是出身差了点,没有江策那么意气风发,家里也有人压他一头。
最起码,傅沉是很满意他的能力,聪明的不光是能力,还有脑子。
傅沉这次也没有直说,只是说“听说他要结婚了,留意一点。”
他没说祝福,也没说在哪听说的,谭西奥应下,转过身,却开始暗自揣测。
听说自然不是刚才的局上,也不会太早,只有和宋莺时的火锅局上,结婚的事情就更好猜了,八成是出在他那个未来堂嫂身上。
回到江海的住处,傅沉回头看了眼卡宴,车轮上有泥土,他捏着打火机转身上楼。
别墅是江策买的,因为傅沉要在江海常住,傅沉已经收到自己名下了,崭新的房子十分空档。
电梯口倒是堆了好几个行李箱,别墅门口也有不少箱子。
傅沉忍不住白眼,踢开行李箱进门,看到自己那个便宜弟弟正叩开一罐啤酒,穿着浮夸的皮卡丘连体睡衣,嘴里跟诵经似的,在那哼哼哈哈跳舞。
傅沉站在玄关,看傻子一样看他,傅汀吓一跳,手里的啤酒晃出大半,连忙伸长脖子用嘴去接。
更像白痴了。
傅沉怀疑上次车祸,傅汀指定撞掉了脑子里的什么了。
傅汀追上他,“哥,我怎么没看到嫂子你们是柏拉图爱恋吗”
傅沉将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解开衬衫上的两颗扣子,露出透粉的锁骨,疲惫道“我现在很累,你把嘴缝上。”
上台阶前,他又不解气骂“你没有脑子还没有手吗明天早上我不想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傅汀乖乖点头“哦。”
等傅沉回了房间,傅汀又得意起来,舔了舔涌到小手臂上的啤酒泡沫,开始他的美国时间。
深夜的茶园万籁俱静,隔着窗棂,听到外面风吹过茶田的声音,簌簌作响,连守园的小狗一家都睡着了,宋莺时意外失眠,躺在沙发上,看着三角梯形的天花板,思绪万千。
想着茶园以后的发展,想着徐家那几个人,慢慢的,不自觉想起傅沉。
他的普通话算很标准的,晚上吃饭时,他叫她老婆,却带着粤语的腔调,尾声有点黏,那一瞬间,宋莺时真的误以为他们就是寻常夫妻。
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他们相识三天就结婚,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冲动促成的婚姻。
这段婚姻还要维序很多年。
宋莺时又忍不住想,能被傅沉记在心里的女孩子,应该很出众吧,如果有天那个女孩子出现了,傅沉找她离婚怎么办
要不接受他婚内出轨
宋莺时气得锤被子,就算没有感情基础,好歹领证了,她的道德观不能接受她去协商这么龌龊无耻的事情。
就这么纠结想着,宋莺时反而睡着了。
但没睡死,天刚亮,她朦胧睁眼,误以为自己没睡,呆了两三秒,彻底没了睡意。
外面的德牧茶茶带着一家在那呜呜叫唤,宋莺时索性起床,换了身运动装,拿着狗粮下去。
茶茶已经三岁了,它爷爷小时候还是宋莺时外公买回来的,给宋莺时的礼物,它们的名字是世袭制,都叫茶茶。
现在这只茶茶不太纯,小姨前几年去蒙古那边谈生意,带茶茶爸去玩,碰到了一只土地笨,一见钟情,才生了现在这只茶茶,相比普通的德牧,这只茶茶毛短一些,还结实,毕竟母亲是蒙古狗,估计祖上有藏獒血统。
过年时候,茶茶老婆生了一窝小崽子,这会都长得很结实,会巡视领地了。
宋莺时一身青绿色运动装,整个人干练修长,拎着狗粮袋子,露气重的清晨,她闻到绿茶叶混着水雾的清香,茶茶的几个小崽子从茶园后面的小洞钻出来,嚷嚷着要吃狗粮。
铁盆装满狗粮,茶茶一家开始啃,还挺热闹的,宋莺时打了个哈欠,起身看到含着露水的茶叶地。
这个点茶工们还没上班,新茶都要起早采摘,旁边还有露水池,要经过过滤做泡茶水。
宋莺时伸了个懒腰,确定茶茶吃饱后,给它戴上遛狗绳,出了茶园大门,开始晨跑,茶茶精力旺盛,刚来茶园的时候,宋莺时还跟不上它。
茶园附近的环境是真的很不错,依山傍水,离泷景胡同不远,前几年还有不少富商打算在后山开发,搞一块别墅区,用来养老,被附近的人拒绝了。
这次又是浩浩荡荡的一场开发进程,不过筹码高,多的是人心动,路过旁边一块园区,宋莺时记得这片原本是做果蔬的,老板和外公交好,这十年线上销售发展迅猛,实业经济下滑。
最先向开发项目妥协的就是这家。
宋莺时看着人去楼空的园区,已经被围上拆改栏,烟尘四起,不免唏嘘。
她四下打量一番,又看看贴上的公告,自讨没趣打算离开,一辆银色卡宴缓缓驶近,她险些以为是傅沉的车,确认下车牌,六个八,好嚣张,不符合傅沉的气质。
但还是新奇看眼,这种车牌,主人应当非富即贵。
她看到人下车,连忙偏头,装作不好奇,牵着狗绳路过。
“宋小姐。”男人驻足,叫住她,宋莺时微顿,不确定回头看向他。
男人着浅色松垮衬衫,墨镜挂在扣着纽扣的领口,精致面容略带一丝轻佻的气质。
宋莺时没见过,问“你是”
他朝宋莺时走近,一种清润的白茶香随风度过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介绍自己“齐家,齐申。”
宋莺时眼皮开始跳,云港齐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