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向仪怎么就放过了自己这件事,宋澄半知半解。
反正她说完了后,温向仪没揪她后颈皮了,还朝她笑得很好看。
宋澄活了下来,她也很满足,高兴地做饭去了。
三中高二五班的同学会紧巴巴地安排在三天后,也就是大年二十九。
过年近在眼前了,通知得又急,没想到除了人不在香乌的,到得还挺齐。
对此,同学们纷纷表示,一半因为组局的是温向仪,一半是因为宋澄在群里说要带家属。
大家都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拿下高中把告白对象当路人、如今还是未来女飞行员的宋澄。
当他们如愿看到后,许多人嘴巴里的饭索然无味了。
有点震撼,有点茫然。
原来,真相是宋澄把他们班长拿下了
猴子想起来“高二宋澄不让班里人早恋,是因为班长”
谢日新“啊我记起来了,有次早操的时候林航往温向仪那跑,澄姐还告了老师。”
陈子豪感慨“澄姐你心机好深沉。”
宋澄不说话,装高手。
她装了一整个同学会,大家都被她装到了,觉得宋澄上了大学后愈发高深莫测。
等同学会结束,各路消息在老同学里乱飞。
“听说是澄姐和班长告白的。”
“啊啊啊那班长是被澄姐掰弯的”
“宋澄现在了不得哦,诶,我听何念瑶说的,她现在在她学校可出名了,成绩也特好,他们那届稳稳的第一。”
“她不出名才奇怪吧,大家都是颜狗。”
“说也在搞投资,哦,齐岫不是接稿赚了钱吗,她还教齐岫理财呢。”
“嚯,这么厉害”
一阵捕风捉影聊到最后,大家有些懂了。
要什么有什么,怪不得宋澄能追到班长
这些消息被隔岸吃瓜的秦荔汇总到了温向仪那里,私聊小窗里,秦荔给温向仪打了个电话
“你们就这样跟全班人官宣了啊。”
温向仪“你在担心吗”
秦荔“你俩我不担心,我担心消息越传越奇怪,国内的环境也没那么好”
温向仪笑笑“嗯,我知道你意思。不过,都是老同学了,没什么的。他们说出去也不会对我和宋澄造成什么影响。”
本地同学等于人脉资源是没错,但温向仪用不上。
对她来说,老同学等于过去式,如果不是宋澄,温向仪根本不会去参加同学会。
不过现在嘛,五班的同学对她来说有了另一层意义。
他们是亲眼看着宋澄和自己在高中慢慢熟悉的人,因为这个原因,温向仪才对他们多了份耐心。
“你心里有数,我就不跟着操心了。”秦荔转而换了个话题,“宋澄怎么还搞投资啊我都不知道。别是他们乱传的吧
”
“还真不是。”
温向仪莞尔,前阵子,宋澄像模像样地跟她汇报了次理财情况,刷新了温向仪对宋澄投资眼光的认知。
比起宋澄现在手里握的一些长线,齐岫那个算是小打小闹了,只是吃饭时聊到宋澄随口说的,齐岫说回头试试,没想到就从哪儿传出去了。
温向仪认可里夹杂了丝赞叹“宋澄的眼光很不错。”
秦荔道“真的啊那我回头也问问她我闲钱投哪儿去。”
说出这话时,秦荔纯属盲目相信自己的好姐妹,把买买买剩下的零头拿出来玩。
此时的她还没预料到,日后,这份无条件信任会转移一半到宋澄身上。
“温温你现在在哪儿呢今天年三十,你肯定很忙,我没耽误你事儿吧。”
温向仪望向客厅里谈笑风生的骆颜,和家里的一众亲戚,玩笑般道
“你让我出来喘了口气。”
不过,也得回去了。
早点把这边的事忙完,才好回她自己的家。
应付家人,维系似真似假的家族感情,是温向仪自小就在做的事,她做起来驾轻就熟。
年夜饭吃完,再陪老人坐会儿,等温牧良回房间睡觉,温向仪拿起大衣,即将出门前,身后传来骆颜的唤声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去哪儿”
温向仪回头,骆颜站在楼梯口,她一只手扶着扶梯,身上披着的褐色羊毛披肩像羽翼一样展开,瞧起来干燥又温暖。
温向仪很快回神,她抱着大衣站在玄关,含笑道“我回家。”
“宿青路你把那当你家了”骆颜的神情有些奇异,“那只是个快拆迁的老房子。”
温向仪脸侧向门外,她听到了司机发动汽车的声音。
她握住雕花漆金却冰凉的门把手“我明天早上会回来。”
“先别出去。”
骆颜追下楼梯,她走近,把身上的披肩扯下来,递给温向仪,声音放缓
“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雪了,你的大衣领口太低。”
温向仪有些没想到,不过,她很快笑着说“不用,司机会送我到家楼下。”
拒绝了骆颜的善意,她穿上大衣离开。
外面的确很冷,短短一段上车的路她走得很快。
司机为她拉开车门,温向仪上车前,视线晃动间透过窗户看到了骆颜往楼梯走的身影。
温宅太空旷,衬得骆颜身形细长一条,模糊封在玻璃里,高贵又寥落。
那瞬间,温向仪第一个想法是,宿青路不会这样,她以后的家也都不会这样。
看,她和骆颜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低头坐进车里,汽车离开了温宅。
在路上走了会儿,窗外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到车窗上,转瞬化成了水,划开道不起眼的水迹。
司机说这是香乌今年第一次雪,没想到在除夕下下来了
,温向仪看着车窗外,想起刚刚骆颜一反常态地给自己递披肩的举动。
骆颜很喜欢这样把围巾当披肩用,也确实衬她气质,典雅贵气。好像她小学时,骆颜也有条类似颜色类似花纹的。
有次下雪,两人都在室外,她抱住自己时,披肩就像鸟翼一样把她包围住,那时温向仪觉得自己是只长着柔软的喙的小鸟。
温向仪想宋澄了。
开往宿青路的路变得好漫长,烟花一声声在头顶炸开,雪安静地下着,越来越大,擦着车窗向后飞,在彻底淹没温向仪前,车停在她最熟悉的楼下。她抬头,在漫天雪花和烟花里看到了亮着灯的窗台。
快步上楼,推开家门,温向仪第一时间看向沙发。
沙发是空的,电视独自放着春晚。
她目光一滞,停在玄关,因为不知道宋澄在房间的哪个角落,她竟一时不知道下步该往哪儿走。
宋澄就在这时候啪嗒啪嗒从厨房走出来。
她穿着胸口印着鲸鱼图案的白底睡衣,像一只冬天的北极熊,因为出来得匆忙,手里还仓促地拎着个木勺,她看着温向仪眨眨眼,快速迎上来的姿态里透着惊喜。
“温向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见你。”
宋澄很高兴,唇角破天荒地向上抬,她看了眼墙上的老式圆形挂钟,现在十一点多
“那我们一起跨年。你晚上吃好了吗”
“没有。”
宋澄对温向仪家里很失望“你跟我吃,我刚做好。”
温向仪看着她的木勺,慢慢走近“你才吃晚饭”
宋澄理直气壮的“我一个人,什么时候吃不是吃。”
温向仪不轻不重瞪了她眼,闻闻空气里的味道“这次不是泡面了”
“嗯。我又不会天天吃泡面。”
宋澄为自己发声,不过这话她说得有些心虚。
开始做饭的时候,泡面确实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她想到,万一温向仪会回来呢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要是回来了,她怎么能在大年三十给温向仪吃泡面啊。
结果温向仪还真回来找她跨年了。
宋澄觉得房子里顿时哪哪都不同了,也不嫌担当气氛组的春晚又吵又无聊了。
她献宝一样带着温向仪进了厨房。
温向仪跟在她后头进去,看到昨天刚签收的烤箱半开着,旁边水池堆着还没洗的搅拌器什么的。
而厨房的空气里满是香甜温暖的滋味,比客厅还要浓郁得多。
另一边的案台上盖着几个菜碟,应该是宋澄做好的菜,锅里咕嘟嘟煮着奶白的鱼汤,火还没关。
她还在观察,宋澄已经关了火,再去把还没来得及放凉脱模的戚风蛋糕切下来一小块,送到温向仪嘴边
“你尝尝,好不好吃”
温向仪张开嘴巴吃掉,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第一次做,就做这么好吃”
她低头看了看蛋糕,卖相也很好。
宋澄自己尝了口,得意地扬起下巴“好吃的还有,我给你切块下来吃,你先去洗手”
说到这,她才发现温向仪还穿着外出的短靴。
宋澄眼神一定,温向仪忘了换鞋
温向仪喊她“宋澄。”
宋澄把视线从她的短靴上收回,看向温向仪“我在。”
“外面下雪了,你看到了吗”温向仪望着她说。
宋澄又去看厨房小小的窗户。
黑暗的夜里,实在看不清窗外。她以为外头只有炸不完的烟花呢。
这是今年的初雪啊。
她朝窗户走去,想看得更清楚些“我一直在做饭,没留意”
她的回答戛然而止,脚步也停在原地。
温向仪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身上没有来得及融化的潮湿雪水在这刻变成了一簇簇小小的焰火
“回来的路上,我有点想你。”
想到温向仪没有换下的鞋,宋澄喉咙轻动,转过身与温向仪面对面。
她先找到温向仪的眼睛,继而找到她的嘴巴,目光黏连间,温向仪喷洒在她鼻尖的呼吸潮热而短促,声音像烟花死后留在空中的冷烟
“宋澄,吻我。”
熟悉的命令直抵神经末梢,宋澄扶着她的侧脸的手微微用力,低头吻下去。
这次温向仪的命令有些多余,她想,接下来,宋澄就没有心思想其它的东西了,她专注地投入着,听温向仪的每个细微的反应动静。
像窗外的初雪,这个吻绵长而安静,却让空气逐渐变得密不透风。
过了会儿,宋澄另只手按在温向仪的腰窝,呼出口气,目光沉沉
“先去洗澡”
“你带我去。”后腰那只发烫的手熨得温向仪浑身发软,她沾染水迹的唇咬上宋澄的喉咙,低语,“然后再把我弄脏。”
这句话说完,温向仪没有听到宋澄的回答,只感到宋澄的手臂猛地收紧,撞进宋澄胸腔的下一秒,她骤然失重。
她被宋澄抱了起来。
有力的手臂托着她的后背和膝弯,温向仪只能依附她,却觉得自己很安全。
她微笑着阖起眼,挂在宋澄肩头,晃晃悠悠。
宋澄可以把她带去任何地方,对她做任何事,她想,她分明不是一只孱弱的小鸟,却在这时候想永远待在宋澄干燥温暖的怀里。
想像两朵雪花融化在一起分不出你我,想像两簇焰火同时绚烂死去,想和她变成同一个不论什么,直到一切都无法将宋澄从她身边夺走。
一滴愉悦的水珠从温向仪的眼角跌落,弄湿她颤抖不休的睫毛,即将滑进乌黑的发丝里。
宋澄心疼地吻去她的眼泪,又在她眼下的小痣贴了贴,她停下了,低声问
“疼”
温向仪抱紧宋澄,她在不可遏制地变热,呼吸都发烫。
沿着尾椎骨一路向上,无法言喻的餍足从体内慢慢攀升,充盈了她。
如果这是宋澄最后的仁善,那么她渴望一场由宋澄带来的灭顶之灾
“宋澄,给我。”
给我更多。
给我全部的你。
让我被你摧毁,再在你怀里迎来新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