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疑惑,简繁慢慢抬起手背下意识地闻了闻。
低眉垂目间,嘴唇离手背得极近。
只要再近一点,男人柔软红润的唇就能沾上手背的粘液。
喉头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时,那原本消停下来的腕足瞬间扭曲又急切地开始蠕动,薄薄的皮肤下甚至都隐隐有了红色在流动。
它盯着简繁的方向,一双眼睛看起来是那样的兴奋难耐,好似下一刻就要朝面前的男人狠狠扑去,用腕足紧紧束缚,缠住他的四肢让他挣扎不能,它要把属于它的味道涂满男人,从里到位完完全全地占满。
就在腕足们因为兴奋而疯狂地朝简繁涌去时,简繁刚好偏头朝小章鱼看去。
男人还残留着淡淡疑惑的眼神,像是化作了软钉子,瞬间将张牙舞爪的八根腕足给钉在原地。
它们没有再上前,像是怕惊动到猎物,可是腕足却又因为不甘心而急切地蠕动扭曲,就连那双蓝眼睛都变得更幽深了。
见它没有再爬来,简繁收回视线,抽出一张纸巾将自己的手背慢慢擦干净扔进了垃圾桶。
章鱼皮肤会分泌粘液,一般是润滑保护皮肤、清除细菌污物、提高运动和逃跑能力的作用,虽然会带着腥味但是却不会这样浓浊,难道简繁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章鱼,这狗西生病了
当视线落在它不停蠕动的腕足上时,简繁立刻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一看就是一副精神力旺盛的模样,怎么可能生病
晚上睡觉前,简繁还特意扭了扭门锁,发现反锁好了才躺上床。
半夜里,鱼缸被暗色笼罩,突然水里的陶罐动了动,接着一根白白嫩嫩的腕足尖推开了堵在门口的石头,惊起了一串串细小的泡泡。
然后更多的腕足从陶罐中爬了出来,它先是快速地游到了鱼缸的角落,支着脑袋紧紧地等了好一会儿才迫不及待地爬出鱼缸,一路爬上卧室门,腕足熟门熟路地缠着门把手,结果这次轻响过后,门还是没有打开。
腕足像是不死心一般,用力地扭曲着腕足,可是除了再次发出轻响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扭不开门,腕足们变得越来越焦躁,它蠕动在门把手上不肯放弃,几条腕足轮番上阵又或者齐齐用力。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它好像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打不开,这才不甘心地回到了鱼缸里,游了几圈,泄愤似的举起石头扔得到处都是之后,才慢吞吞地把自己团进了陶罐里,自闭似的一晚上都没有再出来。
第三天,简繁运动了接近两小时,洗完澡才打开手机。
看到微信上副校长的留言,他一边朝餐厅走去一边拨通了电话“副校长。”
副校长的声音传来“简繁啊,你现在在哪里呢”
“在家。”
“吃过早饭了吗”
简繁轻笑了一声“副校长你有事不妨直说。”
副校长哈哈笑了两声“你也知道想这事在网上发酵得太迅速了。”
“嗯。”简繁仰头喝了一口白开水“你放心,没解决前我暂时不会来学校的。”
“其实这事本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就像上次一样,谁叫你长得太好看了,一举一动就格外的招人注意。”
“你知道的,长相这种事我也无法控制。”
“哈哈那是当然,你放心,现在不让你来学校是怕那些不好的言论影响到你,并不是别的意思。”
“我知道。”简繁拉开落地窗,一手扶着阳台眺望着城市的远方。
副校长立刻又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记得开口。”
“会的,给你添麻烦了。”
结束电话,翻开了王宇楠发来的微信。
简教授交代的事情完美完成。
昨晚术后反应良好,肿瘤清除得很干净。
只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帮她一路为她开绿灯就连手术也提前安排
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周末咱们聚聚
淡色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发了两个字谢谢。
接着他打开了律师的微信,没有任何犹豫地发生了一个音频文件。
当天中午,微博引导舆论的大v和几个媒体的官博就收到了全权代表简繁的律师贴出来的起诉书。
不是律师函而是起诉书。
这几天简繁本就出于风口浪尖,一时间这份起诉书被迅速的大量转发。
南西的学生也站出了大批人帮简繁说话。
可是大局势下医患关系的紧张导致了更多网络喷子加入对战,
当天晚上,对骂升级,网络喷子更是嚣张地用各种恶毒的诅咒。
没有道德心的医生就该出门被车撞死
希望明天起来就能看到某为医生的讣告
简繁已经减少了出门的时间,却没想到出门扔个垃圾,却在楼栋门口碰到了几个年轻人。
这些人在简繁的背后指指点点,一旦他回头对方立刻闭上嘴装作什么都没有说的模样。
简繁提着垃圾向前走了几步,就传来了一些琐碎的话语。
“垃圾人血馒头”
“人模狗样”
简繁停步,声音立刻停了下来,等他回头时,几个年轻人已经急匆匆地踏入了大厅,像是不想和他的视线对上。
对此,简繁并没有生气,反而勾了勾唇角。
年轻人,总是义愤填膺会为自以为的正义发声,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算是优点。
就是胆子有些小了。
早上九点半,将切好的苹果端到了客厅,他坐在沙发上掐着时间点,将手机开了机。
屏幕渐渐亮起来时,简繁抬眼扫了一眼鱼缸。
发现已经有一截腕足从鱼缸里溜了出来。
“简团子。我现在有事,没空陪你。”说完,简繁轻飘飘地盯了它一眼。
一双蓝眼睛盯着简繁的方向,像是不甘心似的在原地蠕动了半天,最后却乖乖地一点点缩了回去。
只是那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却依然支着,贪恋地望着简繁。
就在简繁用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送入口中时,电话响了。
“简先生,你好,我是吃着橘子走路”
接下来,简繁收到了更多的电话。
下午两点半,当初引导舆论形势的大v和媒体,统统公开发了道歉信。
一时间众说纷纭,黑子质疑是简繁的背景太大,质疑是医院花钱捂嘴,甚至有人叫嚣要人肉。
王宇楠收起手机。
沉着脸走入了普通病房。
此时做完手术的周小燕已经清醒过来。
王宇楠双手插兜,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简教授已经将所有引导舆论的人都告了。那些人全都已经公开道歉。”
周小燕干裂的唇瓣抖了抖,看向王宇楠。
“你的道歉呢”王宇楠冷冷的看着她。
“”周小燕抿了抿唇,双眼无神。
“你的手术为什么会安排这么快,我相信你比我更知道其中的原因。”王宇楠直直地看向她“他已经尽可能的保护了你考虑了你,在你那样诬陷他的时候。而你呢,周小燕”
周小燕望向王宇楠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一个那么好的医生不应该背负那样的骂名。”王宇楠没有一丝同情地看着她“简教授到现在没有回复,是他相信你还有良心给你的最后机会。但是周小燕,我的脾气没有简教授那么好,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站起来真的做一个人,那么我也不介意让你尝尝以彼之道换彼之身”
说完这段话,王宇楠转身走了。
他现在迫切地想去看看简繁,看看那个明明冷漠却总是有一颗强大包容心的男人,看看那个明明面对污名咒骂却依然风淡云轻的男人,看看那个明明深知人性的恶却依然保持善意的男人,他真的好想看看他,好想抱住他
可是就在他准备请假时,却接到了简繁的电话。
王宇楠手指有些不可遏制地轻颤了颤,就像是心脏急速流动的牵引。
直到听到男人如清冷的声音,身体像是被烫帖了一般,所有叫嚣的细胞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平静一般地“喂”了一声。
“之前安排好的那几台手术是什么情况”
“周二安排的三台手术只做了一台,刘静和王力照的手术暂时还没有安排。钱医生没有跟你对接”
“他沟通过赵强的情况,刘静和王力照的肿瘤位置很深”
“晚上有空吗”王宇楠对于自己突然打断简繁的话懊恼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掩饰道“现在情况解决了,你欠我的人情是不是应该还了”
简繁轻笑了一声“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为什么是中午”
“因为食堂更方便,你觉得呢”
似乎能想象到另一头男人的表情,饱满淡色的唇勾起,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亮,王宇楠无声地笑着,却用一种好似不满的声音说道“简教授你应该改名叫简扒皮了”
“这么说来你是同意了”
“简教授,强扭的瓜不甜”
“但蒜苗火锅肉很香,不是吗”
“”
结束了通话,王宇楠靠在墙边,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像是得到了满足。
下午六点半。
简繁收到了王宇楠发来的视频。
他打开视频听到了周小燕的声音。
“我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周小燕,简教授是一个好医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好人。因为家人不同意开颅,明明我并不是他的病人,可是看着我妈妈跪在地上时他选择了站出来,他打电话是跟我沟通不开颅的方案,他说无论我作何选择都会尊重我,说生而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或大或小而已我到现在都记得他说的每个字,他说我首先是一个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其次才是为人母为人女才是为人妻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医生,他明明很忙要做那么多手术,却会对我说那些话简医生,对不起我为我的自私跟你道歉你这样的好人不应该被误会的,对不起,对不起”
简繁听完这段音频还没说话,倒是王宇楠又发来了消息。
音频的事情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打算公布”
很快,这条消息就被撤回。
但是简繁已经看到了谁告诉你音频的事
王宇楠立刻扔来一个鞠躬道歉的表情对不起。
这个问号充分说明了对方现在的心情,王宇楠手忙脚乱立刻解释好吧,你找的律师我认识
看来,对方的职业素养并不高。
不是不是,是我不小心听到的,跟方律师没关系,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简繁正要打字时,王宇楠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简教授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方律师告诉我的”
鱼缸里的小东西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原本还安静漂浮着的腕足立刻蠕动起来,一双盯着简繁的眼睛都好似变得幽深了一瞬。
简繁发现了小东西的状态,他挑起一块苹果扔进了鱼缸同时打断了王宇楠的絮絮叨叨“会”
王宇楠卡壳了下“会什么”
“会公布音频,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买单。我给她打电话是我做出了选择,那么我会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没有在第一时间公布大概是想赌一赌”
赌什么呢赌人性的善,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会不会那么差。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王宇楠却知道,他安静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为什么会有录音”
“习惯为之”简繁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并没有解释,可是王宇楠却从中听出了隐藏的无奈。
是曾经遭受过什么才会让这样的事成为习惯。
也被陷害过,也被误会过后果是不是很严重
明明好多话想问,最后却全都收了回去,因为现在的他没有身份去开口。
道了声晚安,简繁挂上电话时才发现鱼缸里没有了那颗圆溜溜的小脑袋,甚至那块刚才扔进去的苹果也沉在了水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手背上感受到了一阵粘腻的冰凉。
只见逾越的小章鱼已经爬到了茶几边缘,细长的腕足爬过他的膝盖缠住了他的手。
就在其他腕足要缠上来时,简教授毫不客气地将狗东西甩到了茶几上,“自己玩,我还有事。”
说完这句话,简繁就起身起了书房。
就在他刚推开门时,副院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简繁啊,休息得怎么样了明天可以恢复上班了吗”
“可以。”
副教授呵呵笑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这么晚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
这一晚深夜,鱼缸里的小东西依然拧不开房门,它焦躁地在门板上蠕动了许久。
第二天早上,简繁给小东西喂了许多虾才去上班。
这一去,直到三天之后才回来,因为在临到下班时却出了一起连环车祸,大巴车上栽了四十多个乘客伤重情况不一。
那一晚,休息的医生都被叫了回来。
简繁一忙到凌晨三点多才在医院的住宿里休息了一下。
明明困顿得不行,却还是强忍着睡意洗了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太久医院的冷空调,起床时他就感到了喉咙有点刺痛,他也没空注意,只是多喝了一杯凉白开。
这次的特大交通事故,让急诊科陷入了极度的忙碌中,几乎是调用了医院所有的资源,每个科室确保有医生能及时调度。
两天七场手术,简繁换下手术服,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有护士看他这样说道 “简医生都昨晚就没有好好休息,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简繁点了点头,在长廊上坐了一会儿又接到了副院长的电话。
“简繁啊,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一趟北岛市人民医院支援支援,具体病例我马上让人发到你的邮箱。”
“好。”简繁没有多问,他擅长神经内镜手术,即便是复杂的脑瘤他也能游刃有余地由鼻内入路切除肿瘤,所以经常性会被派去各个市的医院去做支援。
三年已经飞去过了无数地方医院。
早就习惯的他收起手机,站起身时喉咙的刺痛已经和刀割没有什么区别了,再加上吹了一天的冷气,趁虚而入的病毒在身体里快速的繁殖。
精神高度集中还感觉不到什么,这会儿一松懈下来,肌肉酸痛的疲倦感和如针扎般的头疼便排山倒海地袭来。
给自己开了一点治疗病毒性感冒的药,他强撑着又去巡查了一遍术后的病人,再也撑不住了地打车回了家。
走到客厅时简繁已经撑不住了,来势汹汹病毒让他这会已经发起了高烧,日夜颠倒三餐不定让他明显已经体力不支,可是看到那颗趴在鱼缸边缘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小脑袋,简繁想起自己已经有三天没喂它了。
他怕自己会一觉会睡到天亮,在外卖网站上下了单,强撑着换了睡衣便坐在沙发上等快递小哥。
趴在鱼缸里的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好几次都想从鱼缸里爬出来,最终却又因为简繁的偶然瞥视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鱼缸里。
就在简繁快撑不住睡过去时,门铃终于响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喂完小章鱼后,终于撑不住地瘫在了沙发上。
紧绷的精神彻底松懈下来,简繁任由自己陷入了高烧和感冒药带来的昏睡中。
因为一直没有被注意到,鱼缸里的小章鱼不停地在水里蠕动着,直到简繁闭眼躺在沙发上后,它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样立刻安静了下来。
它就那么贴着一块玻璃静静地盯着简繁,幽深的双眼像是蛰伏在深处的野兽。
很快,随着体温越烫,简繁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重,脸上的皮肤都慢慢地染上了浅浅的红。睫毛不时的轻颤中,那双修长的手无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扯开的领口顿时露出了漂亮的锁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就像一直觊觎的猎物已经踩到了陷阱边缘,那原本安静贴在鱼缸里的触手瞬间躁动了起来,明明已经兴奋难耐,可它却依然蛰伏着忍耐着,像是为了等猎物彻底落入陷阱,再也逃不掉。
直到因为体温越来越高,简繁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低吟,像是骤响的雷电顷刻间打碎了房间里的安静。
忍耐已久的腕足们失去了控制,争先恐后地从玻璃缸里朝外面爬去。
八根腕足上的吸盘吸着玻璃快速地朝下,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串串湿漉漉的水痕和薄薄的粘液。
很快,它就爬到了沙发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沿着沙发朝上爬。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一双盯着简繁的蓝色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看起来有一种失控的兴奋。
好像觊觎已久的美味,即将被吞吃入腹。
像移动的阴影,蠕动的八根触手爬上了简繁的肩膀,
粘液慢慢将白衬衣浸湿,冰凉湿润的触感让简繁的睫毛颤了颤,却因为低温的舒爽逸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
这瞬间,八根腕足毫不停留地从衣领中钻了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