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黛琳番外终回
从云南回来后, 赵黛琳跟孙凯没再联系过, 她服从父母的安排, 跟一位政法大学的博士相亲, 却不料,在餐厅里遇上了孙凯跟他的未婚妻。
孙凯跟方言提了分手,对当时的赵黛琳来说,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欢欣雀跃的, 原本那颗死寂的心, 仿佛又被人点燃了, 可下一秒又自嘲地一笑, 人家跟女朋友分手, 就能接受你了吗别忘了,你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女人。
赵黛琳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跟对面的博士先生聊起了结婚的事。
博士先生却问她“你介意婚后跟我母亲一起住吗”
赵黛琳维持着微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怎么说呢”
博士先生跟她解释“是这样的, 我母亲从小为了供我上学,读书, 把家里能抵押变卖的几乎都卖了个遍”
一段相当冗长悲恸的故事。
孙凯在结账的时候发现了赵黛琳, 方言已经走了, 她低头掏钱包时听见一旁一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 顿住, 那女人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说了句“我当然不介意婚后跟你母亲住一起。”
孙凯结完账, 把钱包揣回兜里,头也没回就出了去。
车就挺在门口,赵黛琳看着他上了车,没犹豫,一秒打着方向冲了出去。他们队的人开车都挺凶的,一个他,一个陆怀征也是。
孙凯那阵挺沉默,在队里碰见,两人仍是不说话。
队里人都知道孙凯失恋,还是被人戴了绿帽,平日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看见孙凯也都老老实实的,训练时都格外听话,体能素质考核的时候,一个个也都格外卖力,也想着是稍微能从工作上安慰老大。
但孙凯反而没被安慰到,话更少了,意志似乎更消沉了。
队里人都急了,就有人忍不住去问心理科的赵黛琳。
赵黛琳反问“如果是你的话,在经历了孙队的事,会怎么做”
那人一愣,想了想说“我会不想上班,也不想见任何人。”
赵黛琳“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安慰他,一个男人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你觉得这件事被你们知道了,他很光荣还是很有面子你们这种变着法的讨好,只会让他更消沉。”
“啊”那人挠着后脑勺。
“你们就是好心办坏事,在这种时候的男人,对外界任何事物都是很抗拒的,他会产生自我怀疑,也会对自己某方面的能力表示怀疑,甚至会变成性冷淡,性恐惧。”
“没没,没那么严重吧”那人磕磕巴巴地说。
“怎么没那么严重,我见过太多这种了,怎么说呢,你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该怎么做怎么做,训练也别太卖力了,别想着去讨好你们队长,不要过多地去关注他,千万别让他觉得你们在同情他,可怜他。”
“这这就行了”
赵黛琳一想,提了个建议“没事儿的时候找找茬,捉弄捉弄他,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他现在就是憋着慌,让他把火撒出来其实就好了。”
不知道是那位战士回去传达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还是怎样。
孙凯差点被这帮孙子给整死了,不说训练的时候,就连平日里厕所排队洗澡一个个都端着脸盆跟他抢,孙凯本来也挺无所谓的,脸盆一放,下楼又跑圈去了。
甚至,在训练的时候,这帮孙子竟然提出要比武,比就比吧,还各种耍赖皮,过壕沟时,几个人给他使绊子,孙凯都忍着没发火。
小战士又找到赵黛琳,“孙队太能忍了,操他妈都那样儿了,还不生气,那天比武的时候,我跟何朗可是硬生生地拖着他的裤子给人从壕沟上扒拉下来的,都没发火,硬生生给忍住了,忒他妈憋屈了。”
赵黛琳只回了两个字“继续。”
然而,两天后,孙开真的发火了,这火,竟是冲着赵黛琳发的。
那天,照常训练,何朗几人照常找茬。
下了训,孙凯瘪着一股劲在厕所洗脸,听见何朗几个在议论。
“孙队可越来越能忍了。”
“失恋的男人就这样。”
“赵医生说的靠谱么”
“我怕真把孙队惹急了”
“人家是心理医生,专门治这个的,她说她以前治了不少这种,都是女朋友出轨,男人觉得自己没面子呗”
赵黛琳下楼准备吃饭,刚锁上门,听见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陆怀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才瞧见孙凯戴着帽子从楼下跑上来,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管不顾朝她这边过来。
赵黛琳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人牢牢捏住。
男人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皮肤上,大脑一个激灵,下一秒,已经被孙凯面无表情、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办公室。她一个踉跄,人已经被他甩到沙发上,差点没给她疼晕过去。
“你有毛病”她大骂。
孙凯抱着胳膊冷笑“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让我的队员整我赵黛琳你他妈打击报复心理要不要这么强”
“我报复你”赵黛琳不可思议。
孙凯气急反笑,手掐在腰上,低头咬了下唇自嘲地笑了下“我承认,在云南,不该那么说你,我失恋跟你有他妈一毛钱关系,你在这里出什么馊主意啊”
赵黛琳明白了,估摸是知道这馊主意是她出的了,她坐在沙发上,别着头,不说话。
屋内沉默,风呼呼刮着,孙凯低了低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问你我有找你进行心理干预么请问我是你的病人么请问我有没有表现出一点心理异常的现象,请问”
“没有。”赵黛琳梗着脖子说。
这些天,于好不在,心理科室基本上都是赵黛琳在值班,孙凯不想见她,都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目的就是不想让赵黛琳进行心理干预,听她这不痛不痒的两句,孙凯终于没忍住,大吼一句
“那他妈要你管”
屋内昏暗,窗帘半拉着,赵黛琳耳根有点过敏,红红一片,她始终别着头,不说话。
良久,才听她开口问“骂完了吗”
孙凯双手抄进兜里,也别开头,不说话。
赵黛琳站起来要走。
孙凯堵在门口,没让路,两人在昏暗的办公室里面对面站着,隐隐能听见对方微弱的呼吸声,孙凯说“我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赵黛琳特别干脆地抬头看他一眼,“好,麻烦你让一下。”
干脆到孙凯一愣,没反应过来。
赵黛琳又重复了一遍“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孙凯呆愣愣地往边上挪了一步,赵黛琳没有停留,直接开门出去了。
那阵两人的关系非常僵,比孙凯跟方言的关系还僵。分手后,方言还来找过孙凯几次,有次直接在部队门口等了他一天,孙凯没办法就把人带进来,在食堂吃了一顿饭。
赵黛琳是后来听何朗几个说的,说方言有复合的意思,队长好像还挺舍不得的。
也有人说,“好马才不吃回头草呢,更何况是这种烂草。”
赵黛琳没怎么管,那周是她调遣结束的最后半个月,已经跟小刘在做相关的交接工作了。
周五,赵黛琳去空疗院做最后一次回访,老兵头们听说她要走,还都挺舍不得的。
“那你跟小于医生以后都不会来啦”
赵黛琳边收拾东西边说“对。”但她转念一想,又从兜里掏出名片盒,递过去几张,“如果你们后续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的话,可以通过名片上的地址找我。”
老兵头们依依不舍“小于医生也好长时间没见啦。”
“她最近出了点事,等她好了我带她来看你们。”
老兵头们热泪盈眶地点点头“好啊好啊,要常来啊,你跟小于医生都是好人。”
赵黛琳笑笑。
孙凯那天也在空疗院开会,出来的时候,看见赵黛琳被一群老兵头围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那天之后两人没说过一句话,他其实挺后悔的,平时挺能忍一个人吧,那天对着她就是没忍住,他不知道自己莫名来什么气,就是看见她跟何朗私下密谋的样子不舒服。
好几次看见她一个人,都想上去跟人说两句话,道个歉,又拉不下这个面子,尤其在部队里,穿着那身军装他就更低不下头。
赵黛琳见孙凯过来,掉头就要走。
孙凯忙把人拦住,他不急着说话,先是跟身旁的几个老兵头聊了两句,一问一答,谦卑有礼,手牢牢拉着赵黛琳的胳膊。赵黛琳尝试着抽了抽,被他铁一般的手掌牢牢拽着。
等老兵头离开,孙凯才松开她,赵黛琳二话不说,拔腿就走,孙凯追上去,长腿长脚地,三两步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边,“喂。”
赵黛琳没搭理他,走到空疗院外着手打的。
孙凯把她手拽下来,“行了,我跟你道歉。”
赵黛琳瞥他一眼,“我不需要。”
孙凯挺诚恳地弓了弓身子“我那天气昏头了,不该吼你。”
赵黛琳冷笑“方言回来找你了”
“什么”
“你俩和好了”
“没。”
“那你怎么忽然良心发现”
“良心发现”阳光刺眼,孙凯无奈地笑“我跟她不会和好了,也不存在什么良心发现不发现,跟你道歉是认真的,后来想想确实自己那天说的话挺过分的,还有也为自己在云南跟你说的话,也道歉,不该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随意评价你。”
赵黛琳觉得没意思,这个男人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她的心思,忽然也没脾气闹下去“好,我接受。还有事么,没事别拦着我打车。”
孙凯却看了她半晌,说“我送你吧。”
“不用。”
赵黛琳拒绝的干脆,孙凯也不勉强,他是纯道个歉,道完歉,他觉得自己该心安了,于是就跟她挥挥手,让她走了。
可孙凯发现,即使道完歉,他心仍是坐立不安。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事儿好像已经不是道歉不道歉那么简单了。
可他打心底里抵触这种感觉。
他认为赵黛琳比方言还不靠谱。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赵黛琳的感觉时,孙凯是几近奔溃,他第一时间跟陆怀征说了。
陆怀征表示对此毫不意外。
那天两人都休假,在对外的大排档吃东西,陆怀征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剥着花生,听他说那些不着三不着两的心思,听到最后,陆怀征把最后一颗花生丢进嘴里,拍拍手上的花生碎屑,表现地毫无意外“所以呢”
孙凯抱着个啤酒瓶,一愣,所以呢
他也不知道啊。
他有些醉,眼神微醺,“就是觉得自己没出息。”
陆怀征笑笑,后背往后仰,双腿仍是大喇喇地敞着,他微微往外又敞了敞,笑着看向别处,劝他“你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理性上,我觉得方言适合你,但是你看,方言看着这么老实一姑娘也能做出这种事,所以,这年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孙凯不知道哪来一个激灵,浑浑噩噩地说“所以我喜欢谁也不能喜欢赵黛琳啊。”
陆怀征一愣,这前后有逻辑关系
孙凯却自顾自地坚定一握拳给自己洗脑“对,不能喜欢她。”
有时候洗脑这种东西,反向洗脑比疯狂灌输更有效,你不要怎么怎么的,越提醒自己,结果往往会背道而驰。
结果那阵,孙凯跟赵黛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赵黛琳经历过胡宇成这么一人之后,真的,孙凯在她面前,完全就不是一个段数的,他太干净了,有点像于好,什么都写在脸上,于好是像幼稚园的小孩,而孙凯顶多就是个小学生。
赵黛琳很规矩,跟孙凯一直保持着这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不越距,也不主动,偶尔约他吃吃饭,什么也不点破。
反而孙凯被她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一口气,难受得不行,他想找赵黛琳说点什么,可赵黛琳一副咱俩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还有什么疑问吗的表情,让孙凯觉得很憋屈。
许烟骆来那晚,孙凯睡醒的时候,她俩还在拼,不过许烟骆差不多了,赵黛琳喝得也是面红耳热的,最后还是孙凯把两人弄上车,先把许烟骆送回酒店。
转头要送赵黛琳的时候不知道她家在哪,问她她又昏昏沉沉地不说。
把司机师傅急出了一身汗,“哎哎哎,小伙子别耽误我做生意啊,我这还赶下一趟呢。”
孙凯就心一横,把人带回自己家了。
赵黛琳到他家就醒了。
孙凯把人丢去沙发,换完衣服出来,看见这丫已经醒了,正背着手绕着他的客厅一圈圈参观呢,孙凯拎着毛巾,往脖子上一挂,失笑“你丫是不是装醉”
赵黛琳此时正在研究墙上的衣服字帖,听见声儿也没回头,“你可以啊,这字谁写的值不少钱吧”
孙凯切一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靠着推拉门一边喝一边看着她“陆怀征姥爷的,人是个书法家,当然值钱了。”
赵黛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厉害。”
“参观完了没”孙凯问。
赵黛琳回头,“完啦。”
“自己下楼打车吧。”孙凯说。
赵黛琳倒是听话地点点头,“好。”
赵黛琳走到玄关换鞋,刚套进去一只脚,孙凯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换鞋。
她很瘦,背脊线明显且流畅地包裹在衣服里,下身是一条包臀裙。人往下弯时,臀部紧绷,白嫩的长腿立在地板上,脚趾纤细,趾骨清晰。
孙凯漫不经心移开目光,身体往前微微倾了倾,在矮几上取了支烟抽。
赵黛琳听见身后“嚓”一声。
有人擦亮打火机,似乎点了支烟,又“啪”一声把打火机丢回矮几上。
孙凯吸了口烟,把烟拿下来,夹在手指间,看着窗外淡淡吐着雾气,冷不丁丢出一句“你跟那法学博士怎么样了”
法学博士
赵黛琳换鞋的背影一愣。
这个法学博士她已经久远到甚至快要想不起来是谁了,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才堪堪把人对上号,回头奇怪地看着孙凯,想问他你怎么知道对方是法学博士,后来想想,他俩的消息能互通的大概也只有两个人了。
“挺好的啊。”赵黛琳说。
孙凯就没再问了,就只是沉默地抽着烟。
赵黛琳试探“我走了。”
“等我抽完。”
“你不用送我也没事的。”
孙凯没搭理她,直接把剩下没抽的半支烟给掐了,捞过桌上的车钥匙,一言不发去穿鞋。男人的背影高高大大,换鞋的时候微微弓着背,三两下就套上,甚至比赵黛琳还快些,转眼工夫已经插着兜站在门口等她了。
赵黛琳这才慢悠悠地去穿另一只。
那天之后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
直到小刘有一天给她去了电话,发现资料交接的表格里少了一份心理测评,那天临走时太匆忙,被赵黛琳不小心收进自己的文件袋了。
她人到军区的时候,孙凯刚下训,一身汗,跟何朗勾着肩。
赵黛琳顶着烈日,匆匆往心理科走,一回头,看见个男人穿着宽宽大大的迷彩军裤,迎风荡着,慢悠悠走在她背后。
赵黛琳跟他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孙凯两步跨上去“最近在忙什么”
赵黛琳拿手挡着额头,“课题,讲座。”
都是学术上的东西。
“有锻炼身体么”
这没头没脑一句,不等她回答,孙凯自个乐了下“你看看你,一身职业病,平时上班也稍微注意下锻炼,空调间别待太久,对身体不好。”
赵黛琳当时大脑突然回响起一首歌最怕你突然的关心。
又听他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明天休假。”
晚饭在孙凯家吃,当然不止他俩,还有何朗几个,孙凯亲自下厨。
一行人吃吃闹闹,又打了个会牌,何朗几个人联合起来都打不过赵黛琳跟孙凯,孙凯全程是躺赢,赵黛琳太会记牌了,谁跟她一边都赢,后半程孙凯跟赵黛琳固定对家,孙凯全程躺尸都赢,气得何朗几个哇哇大叫,“你不许记牌”
赵黛琳难得笑了下,有些得意忘形地冲何朗抛了个媚眼。
却听一旁有人咳了声。
转头一瞧已经十一点了。
“差不多得了,就到这,何朗,五十个俯卧撑,做完走。”
何朗不服“孙队今晚都是末游,他不就是靠着赵医生猜赢的嘛,轮积分,应该他做。”
孙凯拿手背搓了下鼻尖,笑骂“别输了不认账,不服咱俩单挑。”
“你说怎么挑”何朗当然不服,今晚要不是赵医生,孙凯绝对输得比他多。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做了,孙凯懒得跟他磨叽,爽爽快快做了五十个就起来了。
等人都走了。
准备下楼送赵黛琳回家。
“你上回说教我做俯卧撑来着。”赵黛琳抵在门口问。
孙凯鞋穿一半,抬头看她“想学”
“你做得很标准。”
孙凯一点头,“行。”
然后,两人在何朗一行人走后,莫名其妙,忽然在客厅里做起了俯卧撑教学。
赵黛琳手臂没力量,腰往下沉的时候直接就摔地上了。
孙凯又示范了两个,赵黛琳不得要领,在无数遍摔在地上之后,她忽然站起来,钻进孙凯的撑着的身体里。
孙凯一愣,“干嘛”
女人躺在他身下,笑吟吟地一眨眼“这样我看的清楚点。”
孙凯双手撑在地上,两人呼吸仅一寸,灼灼热气在空气中纠缠,吸进彼此的肺里,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孙凯撇开头硬邦邦地说“你别闹。”
赵黛琳忽而勾住他的脖子,“你不做我就贴上来的。”
吓得孙凯舌头打结,“撒撒撒开。”
赵黛琳笑眯眯地躺回去。
孙凯仍是刚才的姿势,咬牙强调“二十个,做完你就回家。”
“好。”
他撑了撑身子,尽量不碰到赵黛琳,就连手臂微弓,下沉的时候,他力度掌握地非常均匀,绝对不会碰到她的身体。
月光从窗外落进来,一室清辉。
两人躺在地上,孙凯一开始根本不看她,撇开头,咬牙做了几个,后来被赵黛琳硬生生掰过脑袋来,视线对上的瞬间,男人气息忽然变得灼热,眼神越来越深,直到
呼吸渐重,视线胶着地黏在一起。
“已经超过二十个了。”赵黛琳小声说。
男人没停下来,他慢慢悠悠地一起一伏,眼神却始终在她身上流连。
“法学博士最近还见面么”孙凯边坐俯卧撑,边问。
“很早就不见了。”
“为什么呢”
“不喜欢。”
“那我呢。”
“什么”赵黛琳小声。
“还喜欢我么”
“我”
不等赵黛琳回答,孙凯蓦然低头含住她的唇。
赵黛琳脑袋轰然炸开,仿佛在一瞬间,天旋地转。
孙凯亲得很粗暴,差点把她唇咬破,她反抗地锤打他的肩,被人捞过双手扣着手腕高高压在头顶,他一言不发地亲吻她,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问“多久没做了”
“要你管。”赵黛琳咬他。
两人都不是初尝情事的少男少女,在这方面毫不避讳,交流起来也非常酣畅淋漓。
孙凯回咬她耳朵,吮着她耳垂,气息渐重,“去床上”
“我喜欢在沙发上。”赵黛琳勾住他脖子,“从后面吧,嗯”
“操。”
自那日后,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在身体上的契合度实在太高了,一见面必定大战三百回合,碰面次数多了,赵黛琳身旁的朋友几乎都认识孙凯了,你男朋友又来接你啦,赵黛琳咯咯笑,不是男朋友啦。
那天孙凯一晚上都没搭理她,两人把车开到山上,在车里做了一次,完事儿的时候,孙凯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下,“爽了吧,爽了就穿上衣服滚。”
赵黛琳还真就穿上衣服下了车。
孙凯气得要死,往车上狠狠踹了脚,结果那小破马自达直接被踹凹了,车屁股拿里有一小隅凹进去了,孙凯叉腰立在车旁憋着一通邪火没地方发,结果五分钟后,赵黛琳回来了,手里拎着两瓶水,一手一瓶,弯腰看着那凹进去的车屁股,还拿手摸了摸,“您这是发什么火呢”
“不知道。”
孙凯半天憋出来一句。
赵黛琳笑嘻嘻地贴着车门,勾住他的脖子,一条腿已经自动自发地勾上他精瘦的腰,慢慢解了他的皮带,身子往前贴了贴,“我觉得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所以你她妈玩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这不是怕你对这方面有了阴影,以身试法么”
孙凯扣上皮带,冷笑着“不好意思啊,以后只有我老婆才有这福利。”
哗啦一声,如同战士收刀入鞘般决绝。
赵黛琳真的没有再找他。
孙凯憋了个把月,休了假,第一时间往赵黛琳家楼下跑,结果看见那女人,坐保时捷回来。
说起来保时捷,孙凯也是买得起,就是他不太讲究,领导也不让这么讲究,小破马自达开着挺好的。
驾驶座是个男人,西装笔挺,面容俊秀,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弱不禁风。
赵黛琳从车上下来,保时捷很快就开走了。
路边的小马自达“滴滴”响了两下。
赵黛琳高兴地跳上副驾,“终于想起我啦”
孙凯穿着便服,黑衣黑裤,绑着安全带靠在驾驶座上,一只手还懒懒地搭在车窗外,手里夹着烟,冒着缕缕青丝,他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掸了掸烟灰,表情有点不耐烦,“那男的谁啊”
“前男友。”赵黛琳回答爽快。
孙凯手肘撑在车窗上,不咸不淡地,眼神却讽刺“优秀啊。”
“没你优秀。”
“少他妈套近乎,我跟你熟么”
“那你来这干嘛”
“兜风,跟你没关系。”他看着前方。
赵黛琳手试探地去掰车门,“那我下车了。”
“滚吧。”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赵黛琳不满。
“赵黛琳,你玩够了吧,你他妈对我到底什么意思给句痛快话行不行不行咱来就再见,我要再搭理你,我跟你姓。”
“孙凯,你是不是傻子啊”
“你他妈才是傻子。”
“你再骂脏话我就下车了。”
孙凯冷眼瞥她,终是败下阵来,哼唧一声,把烟掐了,摁灭。
赵黛琳摸过去,跨到他身上,去亲他“好像还没在我家楼下做过”
孙凯拍开她“别犯病,你叫起来全小区都能听见。”
赵黛琳伏在他身上说“刚那不是我前男友。”
孙凯突然就怒了,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下“你他妈气我有意思”
“我前男友死了。”
孙凯又愣了,忍着怒气问“怎么死的”
赵黛琳“自杀。”
今天她二哥来接她,说胡宇成死了,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公寓死了近七日,尸体都腐烂了,最后还是被前去打扫的阿姨发现的。
孙凯不解,死了近七日才发现,究竟是怎样脱离社会的人
“父母朋友呢这七天都没人找他”
赵黛琳“他从小就没有朋友,没有妈妈,亲生父亲也不认他,跟着他姥姥长大的,他姥姥在他大学的时候去世了,他被人从家里赶了出来。去了南京。”
听二哥说,胡宇成两年前回了北京,包养他的女人被抓了,他父亲给了他一笔钱,两人就断绝了父子关系。
两年前,赵黛琳记得她模模糊糊好像在研究院外看见一个很像胡宇成的背影,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这么多年,一个朋友都没有存在感这么低”孙凯想这做人得多失败。
赵黛琳摇摇头,“他是一个很没心没肺的人,身边不是没有过对他好的人,他都不珍惜。”
孙凯不想再听下去,仰头去亲她,“你他妈要是敢哭,我今晚就弄死你。”
两人在车里做了一次,上楼没说两句又抱着滚到了床上,没日没夜,天翻地覆。
夜里,孙凯醒来,摸到她半边枕头是湿的,心疼地把人搂进怀里,“这么伤心我死了你会不会这么伤心啊”
“别胡说。”赵黛琳瓮瓮地说。
孙凯搂着她,蹭着她的头顶,半开玩笑地说“他是不是还欠你钱没还啊”
后来孙凯才知道赵黛琳为什么那么伤心。
那时两人已经结婚,孙凯才通过她哥的嘴里知道,赵黛琳跟那个男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甚至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遗书。
孙凯很想问一句赵黛琳,你还爱他么,如果他还活着,你选他还是选我呢
可一转眼,看见摇篮椅上的儿子,平日里一看见孙凯就哭的小孩儿此刻正含着拳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咯咯吱吱地笑着,孙凯四下瞧了眼,想或许是儿子懂事了,想趁此机会跟人套套近乎,哄哄他,遂把人从摇篮椅里抱出来,晃呀,抖呀,哄呀
“想什么呢,傻小子好险啊,你知不知道你妈差点就被人截胡了。”
“你差点就不能来到这世上了。”
“哇”一声。
又哭了。
而这边,赵黛琳正在跟于好视频。
赵黛琳敷着面膜“陆怀征呢”
于好也敷着面膜,又在写开题报告“在带孩子。”
赵黛琳“你们家陆怀征真的会带小孩哎,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几个聚餐么,我你,还有周斯越,还有队里那几个,小孩子都爱粘着陆怀征。”
“一厘倒是很怕他。”于好笑笑。
“男孩儿都怕爸爸,我们家的也是,本来都好好的,看见孙凯就哭。”
话音刚落,那边哇地一声又开始了,赵黛琳头疼地不行,“不跟你说了,孙凯这手欠的”
视频那边,也听一道清越疏懒的男音。
“于好。”
于好高兴地关了视频。
“来啦老公”
胡宇成的遗书
黛琳
展信佳
在南京那几年,我最爱吃的就是番茄鸡蛋面,可总也是做不出你的味道。
其实在遇见你以前,我觉得这世界上一切都是丑陋之极。
在小胡同口碰见你,你扎着两个马尾,叉着腰堵在胡同口为我解围的模样,那刻我才觉得世界是亮的,花开始有了香味,山山水水都变得丘壑分明起来。
你哥告诉我你选择读心理学的原因是我。
但我觉得不是。
其实,你并没有我爱你,那样爱我。
时至今日,我不曾后悔过。
唯一后悔的事。
忘了跟当年胡同口解救我的那个小姑娘说声谢谢。
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再祝她一生幸福。
愿来生,无岁月可回头。
也愿,你永远幸福漂亮下去,连一个蚊子包都不要长。
胡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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