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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梁义对三楼的想法也太多了, 还是得实际点儿。”程恪顺着楼梯往上走。

    跟梁义一块儿在店里讨论了半天,梁义走了之后,他跟许丁又继续在店里来回看着。

    “你再想想吧,”许丁说,“我还是想不完全对外, 相对私人一些, 可以做沙龙,这样休息室在三楼也不会被打扰。”

    这个店比程恪想的要大很多,三层,每层都挺大的, 转圈的落地窗外景色也不错,挺开阔,还有一边对着一大片绿地。

    不过现在看出去哪儿都是白色。

    程恪不太喜欢下雪, 哪怕是在温暖的室内晒着太阳看雪景,都会寂寞,时间长了很累。

    他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走进去站在了窗边,刚才一直也没进来呆一会儿。

    “现在要住人也能住,都弄好了,就是白天肯定吵,装修没完呢, ”许丁说, “空气也不行。”

    程恪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是不是今天就盯着我研究了。”

    “今天你一看就不太对劲啊, ”许丁也笑了笑,“你就说你是要搬家,还是临时要找地方住一阵儿吧。”

    “年后估计得搬,这阵儿先凑合一下。”程恪说。

    “老三的房子不租了”许丁问。

    “嗯,”程恪很低地应了一声,“不过合同时间也没到,到了再退吧。”

    “继续交房租吗”许丁笑了起来。

    “是啊。”程恪转开了头,有点儿笑不出来。

    “行吧,”许丁没再多问,“你要找不着合适的,我帮你问问。”

    “谢了。”程恪说。

    跟许丁吃过饭回家,进楼里的时候保安跟他打了个招呼“程先生回来啦。”

    “啊。”程恪应着。

    “今天江先生过来一趟,把猫什么的拿走了。”保安说。

    “嗯,我知道。”程恪点点头。

    “那猫才这么两三天好像胖了一圈啊,”保安说,“那天你抱过来的时候我看它脑袋都没我拳头大,今天跟我拳头一样大了。”

    “它挺能吃的。”程恪笑笑,按了电梯,希望电梯快点儿下来。

    “这边儿”保安指了指旁边的电梯门。

    程恪这才发现旁边的门已经开了,赶紧走了进去。

    开门进屋,基本上都是老样子,除了喵的东西和江予夺放换洗衣服的那个包没了。

    程恪洗完澡,抱着笔记本坐到沙发上。

    他挺久没有这么在晚上工作了,打开笔记本的时候有点儿不爽,这个状态让他想起了被赶出家门之前的那几个月。

    每天回到家之后还会呆在自己屋里,对着一堆的文件和表格慢慢研究,最后落了个废物的下场。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点开了一个文档。

    看到一半的时候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又像是刚来到这片儿的时候,每天都很困,各种姿势都能睡得跟猪似的,没点儿意外动静仿佛就能长眠不醒了。

    学校放假了,快过年了,现在每天都能听到楼下小孩儿笑闹着放炮仗的声音。

    今年过年的感觉比往年要明显一些。

    以往他不太关注过不过年,家里过年的准备工作也不需要他去参与,一般他不是跟朋友出去,就是在屋里呆着,连鞭炮声都得临到三十儿了才能听到一些。

    有时候他会站到窗边往下看看,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疯跑着,看得人眼晕。

    偶尔他也会往四周看看,墙角,车后头,小花园里,不过一直也没看到过江予夺。

    他一面觉得松口气,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让江予夺继续那样的状态,但也会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手机在茶几上响了半天了,他才过去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酒店前台打过来的,告诉他之前预订的房间今天可以入住了。

    “谢谢。”他挂掉电话。

    今天

    他打开手机记事本,看了一眼时间,还真的是预订的今天但是他东西都还没收拾。

    拿着手机愣了半天之后他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进了卧室。

    还好他没买太多东西,把衣服和日用品什么的先塞箱子里带过去就行,别的家电之类的后面再说吧。

    “三哥,”大斌接完电话走过来,“积家出门了,两个行李箱,叫了个车。”

    “嗯。”江予夺点了点头。

    “用跟着看他去哪儿吗”大斌问。

    “不用。”江予夺说。

    “那我让他们走了”大斌又问。

    江予夺点点头。

    大斌走开之后,陈庆蹲在花坛边儿上往他身边蹭了蹭“他不会是要躲房租吧是不是又破一次产”

    “他这月没住满呢,”江予夺看了他一眼,“躲个屁。”

    “那他也没退租吗”陈庆小声问。

    “没,”江予夺说,“这月到时间以后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退。”

    “好。”陈庆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想想又凑到他耳边,“三哥。”

    “不为什么。”江予夺说。

    “操。”陈庆叹了口气,“算了,不问了,反正这些人,跟我们也不是一路人,又不是第一个,我还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呢,也不端着,也没看不起咱们,结果也还是”

    “闭嘴。”江予夺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陈庆愣了愣,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江予夺拉了拉帽子,看着旁边一帮正缩着脖子边蹦边笑着聊天儿的小兄弟,也不知道都乐点儿什么,好几个过年连买件衣服的钱都没有,只能臭不要脸的一个个都等着拿了压岁钱去挥霍。

    “三哥。”陈庆抽完了一根烟,又凑了过来。

    江予夺看着他。

    “今年还是去我家吧”陈庆问,“我妈昨天还问来着,说让咱俩买年货去。”

    卢茜每年过年都回家陪老太太,江予夺一般会去陈庆家过年。

    但今年

    “不了,”江予夺说,“我过两天要出门儿。”

    “什么”陈庆愣住了,“去哪儿啊。”

    “疗养。”江予夺说。

    “不是,”陈庆一脸迷茫,“以前也没过年的时候去疗过啊,怎么这回挑这么个时间”

    “想去就去了,没特意挑时间。”江予夺说。

    “我操,那你换个时间啊,大过年的谁有空疗你啊。”陈庆皱着眉头。

    江予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明天叫几个人去出租屋那边楼下盯着点儿,马上过年了,不回家的先不管,别让欠着房租的跑了。”

    “行,”陈庆说,“得多叫几个过去,去年差点儿他妈打起来。”

    “你看着安排吧,”江予夺说,“能不动手不要动手,年还得过呢。”

    “放心吧,”陈庆说,“能动手我都未必动得了手。”

    江予夺乐了,站起来在他脑袋下拍了一下“我先回去了,困了。”

    “嗯。”陈庆点点头。

    江予夺走了几步,他又在后头追了一句“那猫要搁我家吗”

    “不用,我带着,”江予夺说,想想又走了回去,“你是不是开车来的”

    “嗯。”陈庆拿出了车钥匙,“就停路口那排车位那儿了,第三辆。”

    “明天晚上给你开回店里。”江予夺接过钥匙。

    陈庆今天开出来的是之前违章快能买年卡了的那辆,停在路边第三辆。

    江予夺拐出路口就看到了,但往前走了两步,离车还有好几米,他猛地停了一下,揣在兜里的手握紧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跟这些人面对面相遇。

    那人就站在车头左边,脸冲他站着。

    如果这不是在大街上,江予夺会以为自己站在了镜子跟前儿。

    这人穿着跟他一样的外套,戴着一样的帽子,左手也同样揣在兜里。

    只是这人的帽檐压得很低,整个脸都埋在阴影里,旁边不断有车经过,亮着的车灯打过去都没能照亮他的脸。

    江予夺没有犹豫,把兜里的刀抽了出来,猛地冲了过去。

    手撑着车头跃起时,那人转身往对街跑了,江予夺踹过去的一脚落了空。

    落地之后他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就贴在他耳边。

    他收回盯着那人的视线时,看到一辆声停在了他身边,司机一脸愤怒地按着喇叭,一直到跟他的目光对上了,才松开了按喇叭的手。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指着他,“没长眼睛吗”

    江予夺没说话,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他。

    司机非常不爽骂骂咧咧地上下打量着他,大概是在判断如果动手,赢的机率是多少。

    江予夺帮他算了一下,大概是0。

    司机目光往下落到他手上时,一直动个不停的嘴停下了,然后转身飞快地上了车。

    发动车子要往前开的时候,他又探出头“让让还不会了啊”

    江予夺没说话,抬腿一脚蹬在了他车头上。

    “操。”司机把头缩了回去,往后倒了一截,车绕开江予夺开走了。

    跑过对街的人已经不见了,江予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握着刀的左手上全是血。

    他转头又看了一眼引擎盖,上面有一个带着血的手印。

    他打开车门,在车里找了找,从一个湿巾筒里抽了几张出来,两张握在手里捏紧,然后再拿了两张过去把引擎盖上的血擦掉了。

    擦得很仔细,确定完全看不到了,他才坐回了车里,把刀也仔细地擦了一下。

    本来想直接去车站买票,现在看来得先回去一趟,把手包扎好。

    包扎伤口对他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特别是今天这种不太深的伤,他都数不清自己包过多少回了。

    把手收拾好再顺便把喵喂了打扫好猫厕所,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时间,半小时不到。

    他把车停在了拐角,走过去的时候他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人。

    上车之后又抽了根烟才发动了车子,往车站开过去。

    车站是汽车站,他很少出门,如果需要出门,他选择的都是最普通的长途汽车,停的站比较多,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不会被困在车厢里。

    排队买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机日历,后天出发的话,他的时间会比较充足,不过最后他还是买了明天的票,一大早。

    走出车站,他随便进了一家小杂货铺“有电话吗”

    老板指了指柜台尽头,放着一个陈旧得都快看不出本色了的座机。

    江予夺过去拿起电话拨了号。

    这个号他从来没存过,一年也打不了一次,但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听筒里传来振铃声,响了几声之后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

    江予夺看了一眼老板,老板正坐在门边入神地盯着一个小电视机看得直乐,他对着话筒低声开口“罗姐。”

    “小江吗”罗姐那边马上问了一句。

    “是。”江予夺回答。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快两年了吧”罗姐声音很稳,但听得出带着些许惊喜,“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江予夺说,“我刚买了车票。”

    “要过来吗”罗姐问。

    “嗯,”江予夺说,“你有时间吗”

    “你哪天过来”罗姐又问。

    江予夺停顿了一下“你哪天有时间”

    罗姐轻轻叹了口气,又笑着轻声说“你哪天过来都可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留出时间来,好吗”

    “好。”江予夺说。

    “那我等你。”罗姐说。

    江予夺挂掉电话,又按了一下去电查询,把号码删掉了。

    回到车上,江予夺把车票拿出来又看了看,然后放进了钱包里。

    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他看着窗外的雪花出神。

    愣了半天,他又拿出了手机戳了几下。

    这会儿他心里有点儿乱,不想开车,但看了几眼朋友圈,又觉得更不舒服了。

    朋友圈里其实跟平时差不多,不同的是多了不少年货,陈庆他们店里有活动,抽奖什么的,发了差不多十条广告。

    他往下翻了翻,犹豫了一下,又退出去点了程恪的名字。

    程恪的朋友圈是空的,连一个标点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回家的时候他买了一大兜吃的,明天得在车上呆差不多一天,他吃不惯沿途的那些东西。

    “明天我们去旅行,”他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拿个小包装了,“去挺远的地方,要坐长途车。”

    喵跳到了他的包上趴着。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行李厢里呆着的,”江予夺说,“我抱着你坐,不过你最好是老实点儿,要不我就给你扔窗外头去。”

    喵蹭了蹭他的手,走开了。

    陈庆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程恪刚合上笔记本想要躺一会儿,本来手机响的时候他是打算装睡着没听见不接的,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了陈庆两个字。

    “喂”他接起了电话。

    “我陈庆,”那边陈庆的声音听着有些不爽,“你那房子,还租不租了,不租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过去给你把押金退了。”

    “我还”程恪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我下个月再退吧。”

    “再多租一个月是吧”陈庆问。

    “是,”程恪说,“我东西还没拿完。”

    “那行,我下月再找你。”陈庆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程恪拿着手机,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本来想侧面打听一下江予夺的情况,但总护法连一秒钟都没给他留。

    程恪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倒在床上。

    算了,还有什么可打听的呢

    本来也是为了避免江予夺为了“保护”他而继续失控才离开的,如果还去打听,万一让江予夺知道了,不仅没什么好处,估计还会让江予夺觉得他矫情。

    刚躺了没两分钟,手机又响了。

    “哎”程恪翻了个身接起电话,“喂”

    “哥。”那听筒里传出了他熟悉的声音。

    程恪非常后悔自己没先看一眼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郁闷了好几秒钟才开了口“什么事。”

    “哥,是这样,”程怿说,“我过两天去接你回家。”

    “接我回哪儿”程恪问。

    “回家,”程怿笑了笑,“还能回哪儿。”

    “我能回的地方多了,”程恪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直说吧。”

    “没什么意思啊,”程怿说,“就是接你回家,你难道不回家过年了吗”

    “谁让你接我回家的”程恪问。

    “哥,你别管这些,”程怿说,“我去接你,你只管回来”

    “程怿,”程恪打断了他的话,程怿明显有些为难的语气让他非常不爽,“咱俩私下就别这样装了行吗,不累么”

    “我不就想你回家过个年吗”程怿的声音听着有些生气。

    “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没有人想叫我回家过年,爸妈不想,你也不想,”程恪说,“你要不再开着免提把电话拿到爸跟前儿让他听听吧。”

    程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要不你录个音”程恪清了清嗓子,一句一顿地说,“我,不回家,过年,不过年我也,不回家。”

    说完这句话,程恪挂掉了电话,把手机狠狠地砸到了枕头上。

    手机从枕头上弹起来,落回了他腿边。

    “哎我大爷”程恪拿起手机又往枕头上砸过去。

    手机又弹了回来,这回稍微远一些,落在了脚那边,他直接一脚把手机踢下了床。

    江予夺抱着喵,坐在靠近茶吧后门的一张桌子旁边,盯着门口进来的人。

    罗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隔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

    没有什么变化,胖了一点,头发剪短了,看上去还是一个端庄沉稳的中年姐姐。

    罗姐进门之后视线直接往角落这边扫过来,看到他之后就微笑着挥了挥手,走过来坐下了。

    “罗姐。”江予夺站了起来。

    “坐着,”罗姐拍拍他的肩,拉开椅子坐到了他身边,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抱着的喵,“养了只小猫吗”

    “嗯,”江予夺坐下,“捡的。”

    “很可爱,”罗姐笑笑,服务员过来之后,她点了两杯咖啡和一盘小脆饼,“是不是还喜欢吃小脆饼”

    “是。”江予夺点头。

    点的东西都上齐了之后,罗姐看着他“怎么这个时间出来不在朋友家里过年吗”

    罗姐不知道陈庆的名字,只知道他有一个关系很铁的朋友。

    “我想跟你聊聊。”江予夺拿起一块小脆饼,咬了一口。

    不好吃,而且还是咸的,不过他一直告诉罗姐他喜欢吃小脆饼。

    “聊什么”罗姐问。

    江予夺又咬了一口小脆饼,没有说话。

    “还经常看到他们吗”罗姐放轻了声音。

    江予夺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她“没,很少看见了。”

    “比以前要少吗”罗姐又问。

    “嗯。”江予夺点点头。

    罗姐沉默了一小会儿“那你愿意去我那里,做一些小测试吗”

    江予夺没有说话。

    “小江,”罗姐在他手上轻轻拍了拍,“没关系,不想去就不去,我们可以就这么聊天儿,你定时间地点,我出来就行。”

    “我现在没什么问题,”江予夺说,“我也不需要测试和各种评估,我只是来跟你聊聊,普通聊天儿,随便说的那种。”

    “好,那就普通聊天儿。”罗姐看着他。

    “不要用心理医生那种说话方式,特别注意措辞,特别注意我的反应,”江予夺也看着她,“我不是你的病人,我也不是病人。”

    “行,”罗姐笑了起来,喝了口咖啡,“你不是病人。”

    “不是,”江予夺说完之后又很快补充了一句,“现在不是了。”

    “小江,如果你希望我们就是普通认识的人之间那样聊天,姐姐就随便问了”罗姐看着他。

    “嗯。”江予夺点点头。

    “你来找我,是想告诉我你现在已经好了,”罗姐的声音很柔和,“还是想要让我看到你的表现,然后告诉你,你已经好了”

    罗姐的这句话有些绕,但江予夺还是马上听懂了,他看着罗姐,没有说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