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萤也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
她谨慎询问道“如今便回母后的凤仪殿吗”
“去而复返,会令母后起疑。”容隐将手中杯盏搁落“两月后便是父皇的万寿节。孤明日便可以筹备此事的名义入宫,与宫中的各司各部商议。”
江萤略想了想道“明日臣妾也可以探望公主的名义进宫。”
“殿下需要的时候,臣妾也可帮着遮掩。”
容隐抬目看向她。
顷刻后微抬唇角“好。”
他轻声应下,轩车亦顺着长街往前。
待停在东宫门前时,金乌早已升至正空。
夏日灿金色的日光照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蒸腾出一阵又一阵的暑气。
江萤本就苦夏。
如今更觉得汗透里衣,随着容隐步下车辇后,便又匆匆到浴房里洗沐。
直至午膳前后,方回到寝殿。
而她的寝殿中,早有湖绿衣裳的宫娥在此等候。
见她回来,便上前行礼道“太子妃,奴婢是针织司的宫人,今日是奉命来为太子妃量体裁衣。”
江萤这才想起。
今日是宫中来做夏裳的日子。
其实她的夏裳此前就由太子殿下添置过。
还是双份的。
但宫中的规矩不可坏,她遂还是轻轻应声,站到屏风后褪下外裳。
由宫娥拿着皮尺为她细细量着尺寸。
还未量过两处,廊上便传来宫娥的通传。
“太子殿下到”
紧接着槅扇便被推开。
似是容隐前来寻她。
尺寸还未量完,江萤也不好走动,唯有偏首自屏风后探出半张脸来“殿下等等。”
她微带赧然地道“臣妾正在量身。”
容隐步履停住。
他薄唇微抬,就在屏风前背过身去。
江萤遂缩回脸,继续由宫娥量身。
大抵一盏茶的时辰后,宫娥收回皮尺,将量到的数字记在小册上。
江萤也穿好外裳,重新自屏风后出来。
她走到容隐身后,轻声提醒他“殿下,臣妾量完了。”
容隐回过身来。
他的目光轻落在江萤面上。
她方从浴房里回来不久,乌黑的长发仅是松松地挽了个如意髻,簪了支玉白色的铃兰步摇。
花苞样的流苏坠在她的腮边,随着她的言笑声而轻盈摇曳。
愈显得她的脸容小巧,玉瓷似的精致莹白。
容隐的目光停留。
顷刻后又如往常般轻轻错开。
他转首询问那名宫娥“今年的夏裳要做哪些样式”
“是册上这些样式。若殿下或是太子妃有其余的偏好,奴婢们也可以帮着改些。”针织司的宫娥双手将带来的小册奉上。
容隐抬
手接过。
视线在那些夏裳的图样上淡淡移过,不露端倪地落在宫娥刚记载的几个数字上。
不是他的错觉。
江萤应当是轻减了些。
他眉心微敛,又垂手将小册还给宫娥“孤已知晓。暂且没有要更改的地方。”
宫娥应声,双手接过小册往外间退下。
槅扇再度被掩上。
将外间的热浪隔绝。
江萤执起团扇,到阴凉处的玫瑰椅上坐落。
她仰脸望向容隐“殿下来寻臣妾,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容隐淡淡应了声。
他略微俯身,自然而然地执过她的手“若般般无事的话,便随孤到朱雀街上看看。”
听闻是要紧的事,江萤自然没有拒绝。
她跟着容隐到朱雀街上。
又到长安城最有名的醉仙楼里。
最后还和容隐一了一桌子的菜。
直到菜肴上来。
琳琅满目地摆了满桌,江萤方回过神来。
她茫然看向容隐“这便是殿下说的,要紧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容隐挟了块樱桃肉给她“若是般般吃不惯东宫里的菜肴,也可来城中寻喜欢的酒楼。”
江萤执起银箸,略微犹豫了下。
也意识到容隐是觉得她瘦了。
但是她瘦可并不是因为吃不惯东宫里的吃食。
而是
江萤想至此,脸颊微红了红。
容隐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
顷刻后,他似也读懂她的未尽之意。
略微思量后,他微微垂落眼帘“孤会克制。”
江萤微愣。
继而脸颊红得似要燃起。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匆匆执箸,借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将容隐的这句话悄然带过。
午膳过后,两人并非立即回到东宫。
而是顺着朱雀长街逛了半晌,直到将要日落的时候,方顺着来时的路回返。
入夏后的天气很是闷热。
江萤正想再到浴房里洗沐,却被容隐轻握住皓腕。
“快黄昏了。”他轻声说完这句话,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颌“可是孤的事,还未做完。”
江萤顺着他的动作抬起脸来。
心跳微微加快。
而容隐在她的目光里俯身,轻吻上她柔软的红唇。
他吻过她的唇瓣,轻咬过她的唇心。
又在她微乱的呼吸里将这个吻加深。
彼此的气息交缠。
肌肤相贴处灼热得似有火焰燃起。
江萤的羽睫轻颤,粉白的两颊渐渐红透。
就当她的理智挣扎着犹豫着,想着是要拒绝,还是顺理成章地接受的时候。
容隐轻轻松开了她。
彼此的目
光相接。
少女明眸笼烟,太子的眸色也比素日里更深几分。
他垂落眼帘。
清润的语声里带着些微的喑哑与浅淡的笑音“这点自制力,孤还是有的。”
江萤的脸颊红透。
而容隐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般般,等孤回来。”
话音落下。
天穹上的金乌也坠下屋脊。
容隐终是起身,向殿外离开。
江萤在原地愣立了阵。
也回过神来,捂着通红的脸,匆匆忙忙地到浴房里洗沐。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过去。
殿外金阳散尽,东宫里华灯初上。
江萤独自坐到镜台前,正拿布巾擦拭着还未干透的长发。
身后的槅扇却豁然被人推开。
容澈阔步自殿外回来。
江萤下意识地回过脸。
还未启唇,双颊便被容澈掐住。
他抬起她的脸,左右仔细看了看,继而拧眉道“江萤,你是哪里清减了孤怎么没看出来”
江萤羽睫轻眨。
她不欲与他争辩,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殿下说没有,那便没有。”
容澈薄唇紧抿。
他凝眸注视她顷刻,终是抓着她的手腕将她自镜台前带起。
江萤踉跄着跟上他。
迈出寝殿门槛的同时问道“殿下要带臣妾去哪里”
容澈头也不回地道“给你加餐饭。”
话音初落,容澈便拽着她走到寝殿里的小厨房前。
在容澈的命令下,原本已熄火的小厨房里再度生火。
厨娘与帮厨嬷嬷们上下忙碌,很快便给她做出整整一桌的点心。
江萤被容澈摁坐在桌前,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糕点“殿下,臣妾刚用过晚膳。”
容澈抬手将嬷嬷们遣退。
“让你用就用,哪来的那么多话。”
江萤拗不过他。
也唯有选着清爽的点心暂且用些。
但半块隗叶冷淘还未吃完,窗楣间便传来喵喵两声。
却是雪玉循着香味找到小厨房来。
此刻正顺着窗楣跳下。
它刚跑到容澈身边,还未来得及撒娇,便被容澈摁着脊背拎起。
“又是这丑猫。”他的目光落在雪玉的脊背上,毫不客气地道“秃了更丑。”
江萤也转过视线。
看向容澈握在手里的雪玉。
上次凤仪殿偏殿失火,雪玉的长毛也被炒焦了两撮。
她在回东宫后便拿小银剪给它剪了。
如今还未彻底长好。
要说秃倒也没错,但要说丑
江萤替雪玉鸣不平道“雪玉不丑。”
她放下筷子,将雪玉抱到怀里“白白糯糯的,像个团子,哪里丑了
”
容澈敛眉,本能地想要反驳。
但目光落在她面上时,似又短暂地想起了什么。
他皱了皱眉,终是将话语咽下。
“吃完了”他看向江萤搁下的银箸。
江萤点头“臣妾方用过晚膳,如今用不下许多。”
容澈挑了挑眉“那就回寝殿。”
他道“办正事。”
江萤明眸微睁。
她连忙往后团身“臣妾还没用完。”
容澈凤眼微寒,将搁下的银箸再度塞进她手里。
“那就继续吃。”他看着江萤,一字一顿道“孤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吃到天明。”
江萤接过银箸,也不得不重新在椅上坐落。
而容澈也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他就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像是非要看她将这一桌子的点心都吃完不可。
江萤起初的时候还能用些。
后来实在是半块也吃不下,眼见着容澈要出言冷嘲。
她便趁着他开口之前,连忙将一块杏仁酥放进他的碗里。
容澈瞥她一眼,还是将这块杏仁酥吃了。
江萤微微松了口气。
在他吃完后故技重施,又挟了块槐花糕在他碗里。
容澈眉心微皱。
但还是接着吃下。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江萤又将面前大半碟红豆糕都端到他的眼前。
容澈终是忍无可忍。
他抓住江萤的手腕,阻止她的无耻行径“你爱吃不吃,别拿给孤。”
江萤立即见好就收。
她趁机搁箸起身“那臣妾便先回寝殿。”
容澈冷嗤了声,也将银箸搁下。
跟着她回到寝殿。
简单的洗漱过后,江萤换好寝衣躺在榻上。
还未阖眼,便被容澈握着腰肢揽入怀中。
他掌心与胸膛上滚烫的温度传来。
令江萤的身子轻轻一颤。
在低首顺着她的脖颈吻落时,江萤艰难地转过身去,以指尖抵上他的胸膛。
“殿下不可。”她红着脸道“臣妾明日还要入宫。”
今夜不能不睡。
容澈反握住她的素手,凤眼里晦色深浓“那就改日。”
江萤刚松了口气。
却又听他冷冷道“改日再去”
话音落,裂帛声起。
单薄的寝衣被扯开,雪白莹润的肌肤赤露在夜色中。
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容澈毫不迟疑地低头吻上她。
江萤呼吸颤抖,慌忙抬手掩住心口。
容澈挑眉,毫不费力地将她的素手掰开。
就当他再度俯首想要咬上的时候,江萤急忙往后团身。
“殿下不可,殿下,殿下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情急之下,她将容隐的话复述出来。
容澈扣在她腰间的手倏然收紧。
“江萤”他自她的心口抬首,那双凤眼浓黑如夜“孤没看出你哪里清瘦,反倒是胆子愈发的肥了”
江萤意识到她说错了话。
她连忙找补“明日之事不能耽搁。”
她看着容澈的脸色,试探着道“待从宫中回来后,臣妾再向殿下赔罪”
容澈注视她半晌。
终是拧眉收回攥在她下颌间的手。
江萤心弦微松。
正想换寝衣重新睡下,腰肢却又被容澈握紧。
容澈将她梏入怀中,拂过她耳畔的气息炙热,语声凶狠得不容半分诓骗“记住你今夜说的话。”
否则,他定要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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