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日短,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寒风肆虐,吹得人冷到骨子里,这种天气大家一般都窝在暖炕上猫冬,鲜少出门,因此韩云塘才放心让韩春山等人带云朵先回去。
“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办”等韩春山几人走了,苏峰才看着韩云塘问道。
“怎么办自然是让他们以后再不能找韩家麻烦。敢欺负我妹妹,那就做好下地狱的准备吧。”
韩云塘捞起地上的周麻子和杜小虎背到背上,朝苏峰示意道“你背上杜大虎,跟我走。”此时的韩云塘完全没有往日在韩家人面前的和煦,浑身上下散发着杀伐果决的寒气,那种征战沙场刀头舔血的气势释放无疑。
苏峰将杜大虎捞起来扔在门口的台阶上,然后将屋子里痕迹一一清除,看起来就像是杜大虎两兄弟收拾整齐出远门一样才罢手,锁上了房门,将院门在里面拴了起来。
韩云塘从墙上翻了出去,苏峰将地上的周麻子三人从墙上推了出去,清除了一下痕迹才利落地翻身而出。
这一番动作下来,韩云塘不得不对苏峰刮目相看。
等苏峰出来,两人默不作声的背起地上的三人,前后脚往深山走去。
等出了村,趁着两人在路边歇息的时间,苏峰已经麻利地做好了一个火把,自己在前面走着照明,让韩云塘跟在后面。
“苏兄是家住县城吗今日怎么会来北泉沟”韩云塘好奇道。
他并未怀疑苏峰,不管苏峰出于什么目的到了北泉沟,都是救了云朵的恩人。只是眼前摸黑一片,长夜漫漫,找个话题聊聊而已。
苏峰拿火把帮韩云塘照了照脚下的路,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自小父母双亡,只有舅舅一个亲人,我舅舅是一口酥的掌柜,当时跟韩叔以及云朵姑娘也是在舅舅的铺子里见过一面。
父母去世后留了几亩田地几间铺面,我并无经商之才,便索性都租了出去,平日里上山打猎消磨时间。今日我本来是在石林村后的山里转悠,谁知下山之时恰巧见周麻子等人鬼鬼祟祟的往北泉沟来,我一时好奇便跟了上来,这才阴差阳错救了令妹。”
“原来是这样。大恩不言谢,苏兄这情我韩家记下了。”韩云塘见苏峰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倒不像是整日盘旋山林与兽夺食的猎户。况且今日苏峰救了云朵,对韩家确是大恩,因此便起了相交之心,与苏峰攀谈了起来。
苏峰暗嘘口气,微微有点内疚。他其实说了谎,他和云朵第一次见面并非在一口酥,而是更早之前,在云朵还是周家丫鬟的时候。
那日周麻子等人被赶出面点铺,在背后密谋害人之时苏峰恰好路过,后来这些日子他一直暗地里注意着周麻子等人的行踪。时间一长,他以为他们放弃了便放松了警惕,谁知竟差点让云朵遭了毒手。
只是除了周麻子三人,还有一人也需要收拾,在此之前,他需要知道韩云塘的态度。
苏峰敛起眼中的杀意,同云塘认真攀谈起来。
韩云塘在外长大,又上过战场,自是心有沟壑之人,苏峰本就有意结交,一时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再说另一边,韩春山等人驾车回了家,谢过江海和韩春丰,又威胁顾文保守秘密,等大家都走了父女俩才进了家门。
云朵今日受惊过度,又跟周麻子等人撕扯周旋,早就疲累不堪。
韩春山也是一样,早上在地里干活,知晓云朵失踪之后又着急忙慌找人,直到现在回家,竟是一刻都没有歇过。此时人找到了,心情一放松,疲累感自然就席卷全身。
“云儿,你洗把脸换身衣服,爹去给你做点吃的。”韩春山嘱咐了一下云朵,强撑着去了厨房。
“爹,我记得锅里还有昨天烙的饼,您烧点疙瘩汤,咱们俩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就好了。”云朵起身打了盆水,冲厨房喊道。
“好,爹知道了。”
等韩春山做好吃食,父女俩便潦潦草草吃了点。
韩春山收了碗筷,望着云朵欲言又止。
自古以来多严父慈母,况且父女本就不如母女间那般亲密,可以任由女儿吐露心事。云朵再懂事坚强,在韩春山眼里永远都是应该被疼爱保护的小女儿,今日受了惊吓,韩春山怕她夜里害怕,有心安慰一番,只是自己向来笨嘴拙舌,一时竟想不到可以安慰的人话。
“爹放心吧,我没事的”云朵看出韩春山的担心,主动出声宽慰道。
“好,云儿早点睡,有事叫爹啊。”韩春山叹了口气,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云朵的头,转身出了门。
今日被周麻子等人纠缠时云朵确实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栽到周麻子这几个人渣手里了,谁知绝望之际竟被苏峰救了。
云朵想起苏峰打晕周麻子三人时愤怒的表情,看向自己的眼睛不再如第一次见面递给自己猎物时晶亮清澈,眼里怒意翻涌,夹带着不知名的惊慌失措以及对自己的担忧。
云朵拍了拍烫红的脸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暗骂自己不争气。
云朵这晚睡得极好,并没有出现韩春山担心的半夜做噩梦惊醒的情况。相反她做了一个好梦,梦到苏峰背着沉重的背篓,她拎着两只野鸡跟在他后面。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耳尖还泛着红。
秋冬的凌晨时分最是清冷,万物肃杀,寒风掠过枯草干枝,窸窣作响。这样的天气,韩云塘苏峰却出了一身汗。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苏峰颠了颠身上的杜大虎,问道“这三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周麻子三人昨儿个夜里醒了一会,只不过刚挣扎了两下就被韩云塘苏峰打晕了,到这会儿都还没有醒。
韩云塘苏峰走了一晚上的路,又背着人,自是浑身冒汗,不觉得寒冷,但周麻子三人可不怎么好受了。
这三人本就是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之人,手上有一分钱就花三分,身体不好,身上穿的衣服也好不到那儿去。
韩云塘身上的衣服是刘氏新做的,布料厚实针脚细密,棉花也是今年的新棉花,自是暖和异常。苏峰不缺银子,身上的衣服自然也不会太差。而周麻子三人虽也穿的是厚夹衫,但衣料陈旧脏污遍布,也不知穿了多少年了,三人俱是冻得面色发青。
韩云塘看了看地形,将周麻子和杜二虎丢到地上,呼了口气道“先扔这儿吧”说着踩了周麻子两脚,眼里闪过厌恶,就这般的人,也敢肖想他妹妹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韩云塘道“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不然为何辛辛苦苦背他们到这里”
苏峰丢下杜大虎看了看周围的地形,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韩云塘眼中杀意尽显,“自然是,要他们死”
说着看了眼苏峰,“你现在可以走了,这事本来就不干你的事,没必要惹麻烦上身。”
苏峰看着韩云塘笑了笑,“我一个兽口夺食的猎户,可没有什么多余的善心。这么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我,这些禽兽最是记仇,你伤了它一次,它就会惦记着你,时时盯着你伺机报复,因此,对待它们,自然是一击毙命最好。”
韩云塘倒是没想到苏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在西北战场待了五年,其间杀敌无数,可以说是踩着敌人的尸体活下来的,心中不管怎么掩藏,都暗藏着一股煞气。他对杀人之事并不陌生,他讶异的是苏峰的态度。
渭南府政治清明,民风淳朴,极少有杀人越货的事情发生。
韩春山只打算给周麻子等人一个教训,他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可不会想到杀人灭口。只是周麻子等人明显不是会善罢甘休之人,如果他们抱着鱼死网破的心在外面乱说一通,云朵名节受损,那才是悔不当初。
世人只知人云亦云,兴致来了就那么张口一说,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调剂,但却不知恶语最是伤人。
韩云塘看着苏峰一笑,颇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他拍了拍周麻子的脸,“我韩云塘做事向来不遮着掩着,既然想要你的命,就让你死个明白,别黄泉路上找错了人”
周麻子是被脸上的疼痛唤醒的。他恢复知觉后先打了个寒颤,眼睛还未睁开嘴里便骂骂咧咧的,韩云塘气不过,又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哪个,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敢打爷”周麻子被冻得直打哆嗦,声音也抖抖嗖嗖地不利索。
“周麻子,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爷是谁”韩云塘咬着牙道。
周麻子猛地一下睁开眼,犹如寒冬里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
“韩,韩云塘”周麻子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在这里”周麻子慌忙环顾四周,透着微亮的天光,他清楚地看到躺在一旁昏迷不醒的杜家俩兄弟,还有这杳无人烟冰冷荒凉的山头。
周麻子知道,他是栽了。
“韩大哥,韩大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周麻子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一发现情况不对,先讨起了饶,对着韩云塘哭的声泪俱下。
“滚,敢动我妹妹,我今天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韩云塘一脚踹开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的周麻子,“你记住了,今日是我韩云塘要了你的命,阎王爷前可不要告错了人”
渭南府四季分明,雨水充沛,山野间常见雨水冲刷出来的大坑洞。
韩云塘他们所在的地方恰好有一个深坑,黑乎乎的,看不到底。韩云塘拖着周麻子走到深坑边上,按着周麻子的脑袋就往坑里推,周麻子吓得哇哇大叫,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韩云塘。
“等等”苏峰突然出声喊住韩云塘。
韩云塘疑惑地看过来,周麻子以为苏峰要救自己的命,惊喜地对苏峰喊道“这位大哥,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救救我”
“周麻子,你告诉我,当初在顾家庄,韩春树跟你说了什么”苏峰走过来盯着周麻子问道。
“韩春树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韩云塘疑惑道。
“这个以后再跟你说”苏峰“唰”的一声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抵着周麻子的脖子道,“说不然割了你的舌头。”
周麻子瞪大眼睛盯着苏峰手里的匕首,抖着嗓子道“韩春树说,说韩家大房的软肋就是韩云朵,只要我绑了韩云朵假装山匪讨要赎金,就算是开口要了镇上的铺子,韩家人也会双手奉上的。而且,而且只要我毁了韩云朵的清白,为了保全韩家名声,大家,大家一定会逼韩云朵嫁给我的啊”
只听见周麻子一声痛呼,只见苏峰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周麻子嘴里,割断了他的舌头。
韩云塘看着苏峰干净利落地动作,微微皱眉,毫不犹豫地将周麻子丢进了坑里。苏峰也效仿韩云塘,将未醒的杜家俩兄弟丢了进去。
坑确实是深坑,韩云塘苏峰站在坑边上,只听得到呼呼寒风声和周麻子微弱的痛喊声。
韩云塘深呼一口气,看了眼荒芜的四周,道“走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