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智齿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是把长出来的那颗牙齿从牙龈上拔出来,但说到底,这也算是个口腔外科手术。
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个手术该怎么做,但仅凭想象也能模拟出它的血腥程度。神无梦当然不敢让琴酒动手,但眼前的男人却已经将玻璃瓶里的麻醉剂吸到针筒之内,还很熟练地推了推里面的空气,把液体从针尖挤出来一点。
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可她对琴酒的职业十分了解啊
就算是汉尼拔,人家也不会在当杀手的同时兼职牙医,不管怎么想琴酒和这份救治病人的工作都有不小的违和感吧
神无梦想要反抗,但这张椅子仿佛是精心设计过的,躺在上面之后只要有一只手按在肩膀的位置,她就像是从海里被捞出来的鱼那样没办法动弹,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扑腾和挣扎。
针尖在灯下泛着银白的光泽,神无梦不敢轻举妄动的情况下,只能开口确认道“大哥,你会拔智齿吗”
琴酒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在她看来有些森冷的笑容,反问句底气十足“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不适合在这种环境下让她进行头脑风暴。
神无梦在组织里待了两年,见过的事情理论上来说不会太少,但她地位特殊,太过血腥暴力的场面又选择主动回避,所以她真的不太确定琴酒除了杀人之余,会不会还兼任一些审讯工作,到底有没有碰过别人的牙齿。
她吞咽一下,短暂地抛弃了属于成年人的勇气,强调道“大哥,我可不是你的任务目标啊。”
这句话说完她都觉得滑稽,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琴酒反而是她的任务目标。
面前那双近在咫尺的绿色眼睛直直盯着她,如果是平时什么不太重要的小事,神无梦就在他的威逼下松口同意了,但现在是从自己的嘴巴里拔掉一颗牙齿虽然是智齿,但当操作人变成了琴酒,确实很让人害怕啊
大概是她的恐惧太过具象化,琴酒屈尊降贵地开了口,右手捏住她的双颊,左手还拿着注射器,说道“别乱动。”
神无梦觉得她是在劫难逃了,眨巴着眼睛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大哥,至少、至少你穿件医生的衣服吧,一身黑就好像针头会直接扎进我的颈动脉一样”
有种黑手党不想用太过血腥的方式灭口所以选择注射药剂的既视感。
她的脸被捏着,吐字变得含糊不清,但并不妨碍琴酒听懂。
面无表情的男人扯扯唇角,看着她的视线跟随着手中的针尖移动,勉为其难地直起身来,在旁边柜子里翻出件崭新的无尘服。
雪白的衣服被他拆开,和他的一身黑格格不入。
神无梦眨眨眼睛,意识到连她都不能这么精准地找到无尘服放置的位置,琴酒却连找都没找,是对这里了如指掌的状态。
他对这里的结构这么熟悉,和他自己有关,还是和乌丸莲耶有关
神无梦
趁机又观察了一遍周围的摆设,这间房不太大,除了那台电脑以外就是这把用来拔牙的椅子,柜子和抽屉没有任何标识,她怀疑宫野志保都没办法把这间屋子用得这么顺手。
等她再将注意力转移回琴酒那里,这个男人已经把那件无尘服穿好了,却并没有脱掉里面的黑色风衣,看起来像是个被白色布料裹着的黑心医生。
医生专属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长长的银发散落下来,比白色的布料更有光泽。无尘服被他穿得松松垮垮、十分敷衍,但他的腿太长了,身材比例又太好,导致无论什么搭配都能撑起来。
但加上他一丝一毫也改变不了的气质,神无梦半点没有感到医者仁心,反而增添了一份森冷,让她更加紧张。
现在反悔让琴酒把医生制服脱了会不会激怒他
神无梦提醒自己不要得寸进尺,努力催眠自己要信任眼前的人,最起码他动手的精准度是不用怀疑的吧
她最后又问了琴酒一次“大哥,你确定你可以”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她再怎么有意见琴酒也不可能停下。被不断询问类似的问题,里面的怀疑之意太过明显,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掩盖住其中的不快,说道“只要你配合。”
好吧。
除了相信他,神无梦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她在心里希望琴酒的拔牙技术足够高超,最好和他此刻的自信程度在一个水平,不要让她有任何痛感,更别出现拔颗智齿血流如注的场面。
因为害怕,神无梦本来是紧闭着眼的,但那些金属器材碰撞的声音时不时响起,还不如亲眼看到踏实一些,毕竟人类最大的恐惧是未知。
她视死如归地睁开眼,看着那只手稳稳地拿着注射器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随后第一个命令在耳边响起“张嘴。”
之前被他捏着的脸颊位置现在还有轻微的痛感,神无梦觉得她再不给点反应估计琴酒的耐心就要告罄。
如果被强行捏着嘴巴张开,那种正在被审讯的感觉就更加强烈,她怕这样万一惹怒琴酒受罪的还是自己,只好听话地张开嘴唇,看着他移动旁边的灯光,然后那支注射器被他转交到了右手,戴了无菌手套的左手直接伸进了自己的口腔内。
悬在面前的针尖仿佛是恐吓性质的武器,让她放弃反抗的念头,只能吐出模糊的质问“干什么”
口腔里被闯入异物的感觉太奇怪了,嘴巴下意识地合上,想要驱赶,但这样的动作却反而裹住了他的手指,舌面都蹭了到了与自身不同的温度,让她赶紧把嘴巴重新张开,想要等对方良心发现自己把手指拿走。
“别动。”
琴酒太习惯发号施令了,与之相对的,他并不愿意浪费口舌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但看在她还没有完全干涸的眼睛,他把力道放得轻了些,说道“想让我拔错地方”
“唔唔。”不要。
舌头被压住了,神无梦只能发出无法翻译的语气词,大概明
白了他是在确认自己的智齿位置,毕竟只看那张牙片就直接动手确实太过莽撞,很容易出问题。
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她忍气吞声地让他确认好,还有种提醒他再仔细一点的冲动。
但身体和大脑总是走在两条轨道。
理智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来说更好,更加保险,身体却没办法接收到这条信号,反而将全部的神经末梢都聚集在了他触碰到的地方,而那薄薄的一层无菌手套并不能够隔绝任何触感,不管是他指腹的温度还是力道,都清晰地传递到了她的牙龈位置,很痒,让她有躲避的冲动。
除此之外,由于时间太久了,神无梦觉得一直张着嘴巴好酸,最关键的是吞咽的动作不够流畅,就算现在是躺在椅子上仰着脸的,她依旧担心唾液会顺着嘴角溢出来。
对方手指的动作幅度不大,也只伸进来了一根食指,摸到她的智齿尖尖之后就停了下来,没有更加过分的动作,在收回的时候沿着齿列折返,和口腔里的液体撞到一起,搅出了轻微的水声。
房间不大,又很安静,所以神无梦听得很清楚,她也确定面前的男人听见了,因为他故意又动了一下,好像从中发现了某种乐趣。
一点点所剩无几的尴尬都被弄没了。
自己还面临着要拔智齿的恐惧,神无梦忍受不了他拿自己练手还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用力扯了扯垂到身前的银色长发,不满地瞪向他。
椅子边的灯光很亮,聚光灯一样的打在她的脸上,将上面的颜色变得更加鲜明。白皙细腻的肌肤,浅金色发着光的瞳孔,被他摸过的那排整齐齿列,还有被他按住因为充血而变得泛红的柔软唇瓣
太过乖巧,所以更容易激起心中的暴虐。
琴酒收手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猝不及防的,于是黏连着的晶亮银丝从空中断开,目光都无法追随。
神无梦还没有反应过来,下巴上冰凉的湿意和男人粗糙干燥的指腹触感同时传递到她的脑中,有什么被抹开擦掉,接着她看到琴酒重新直起身,换了一副新手套。
灯光直直照射进她的口腔,她的眼睛失去了强烈的光源刺激,周围的一切呈现得更加清楚,让她深刻感受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八个字该怎么写。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能把视线停在面前的男人身上,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嘴唇,再从他的嘴唇看回他的眼睛。
是看过很多遍的一张脸,是最帅的反派,但怀抱着此刻的心情欣赏还是第一次,她怀疑以后再遇到牙疼的时候也会想起今天。
术前的准备工作未免有些过长了,神无梦的心情从紧张到平静又重回紧张,只觉得时间拖长到让她心慌的地步,已经从最开始抗拒让琴酒动手变成了希望他能够快点开始,别再折磨自己这样的念头。
那支注射器又一次被他拿起,针尖很细很长,刺进口腔牙龈的时候传来一瞬间的痛感,然后是麻醉剂注射进去,有少量液体流出来,沿着她的口腔侧边滑进喉咙,泛着淡淡的苦味。
知道快要正式动手了,神无梦努力让自己放松,但身体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听从大脑的指挥,她抓着那缕头发的手指又紧了紧,快要缠在指间。
头皮传来轻微的疼痛,琴酒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被她如临大敌的表情弄得只觉有趣。
他把注射器扔进边上的小盘子里,挑挑拣拣选了个趁手的工具,又扫了眼被牢牢攥在她手里连发尾都翘起来的头发,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着下一步动作。
躺在椅子上,神无梦的视野因为角度受限,连琴酒最后选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猜那是一把金属钳。
她感觉到嘴巴里面碰到了冰凉的东西,然后金属钳在自己的智齿上面敲了敲,像是在测试它的坚硬程度那样。
麻药是不是还没有完全起效
她的心里闪过这样的疑问,但嘴巴里还有异物,她也怕在乱动的过程中口腔内的软肉会被划破,不可能开口说话。就好像全身的肌肉都在这短短的两分钟内绷紧,其实什么反抗也做不出来,有一种任人为所欲为的错觉。
神无梦看到琴酒朝她投来的目光,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要说点什么吗
她的牙齿一直都很健康,不论是原来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都没有拔牙的经验,不确定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把椅子的设计初衷可能就是为了让患者无法观察到医生的每一个动作当然,这并不是她认可琴酒的医生身份,只是在强调她看不到琴酒究竟做了什么。
除了揪在掌心的头发和视野中能看到的白色衣服之外,她都不太能确定身边的人是谁。
所以琴酒真的毫无医德可言啊,哪有医生会任由自己这么长的头发散下来,根本没有做任何无菌措施,也不怕被她吃到嘴巴里
神无梦在心里狠狠批评他,但嘴巴还是不敢乱动,任由他操作着,生怕出了一点问题,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看不到他的动作,所以就只能通过感受来推测。
口腔内智齿的位置偶尔会传来被触碰到的感觉,一点也不疼,神无梦猜他是在找角度,悬起的心又放下一些,对琴酒的谨慎表示高度赞扬,在心里那一长串不满的话里掺了两句夸奖。
她胡思乱想着,试图放空大脑,尽量忘掉自己正在被拔牙的现状,余光却看到覆在身上的男人重新站直,耳边传来了清脆的碰撞声。
又要换工具吗还是出其他状况了
神无梦正满脑子困惑,嘴巴里就被塞进一颗棉球,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结束了。
阻拦她坐起来的障碍全部消失,她撑着自己起身,先看了眼正在摘手套的琴酒,接着发现旁边的小盘子里除了染血的金属工具之外多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好了”
神无梦承认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但两分钟前这颗牙齿还在她的嘴巴里,医生操作太过高效的后果就是她在感情上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把手套扔进旁边垃圾桶的男人回头看她,咧起
嘴角,语气有几分兴致勃勃“还想继续”
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神无梦果断摇头,顺便很礼貌地道谢“不用了,谢谢大哥大哥你还是蛮厉害的嘛”
原本智齿的位置被塞了一颗棉球,她很清楚这是用来止血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小,嘴唇动弹的幅度也尽量控制住。
她这句话说得长了一点,本来就听不清楚的内容变得更加含糊,只能连蒙带猜地想出意思。
亲手为她拔完智齿的杀手皱眉盯着她,吐字冷漠“说不清楚就闭嘴。”
闭嘴就闭嘴,明明是在夸他欸
神无梦本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说话,捂住嘴巴做出拒绝交谈的态度。紧接着,她想起来这位临时上场的医生还没有向她交代注意事项,也没有告诉她这颗棉球要在嘴巴里面塞多久。
她连忙摸过手机,坐在椅子上朝琴酒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看自己的屏幕。
大哥,我现在要观察多久下一步是什么
虽然一开始很担心也很怀疑,但现在智齿被全程无痛地拔掉了,神无梦对琴酒的信任呈指数增长,和之前的犹豫惊慌判若两人。
她的眼睛在睁大的时候看起来是圆圆的,被注视着的人会产生一种正被她全身心依赖着的错觉,不论是什么要求都想要同意,什么答案都要告诉她。
但琴酒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自己安全屋的医药箱都只有止血药和消毒水,组织的kier从来没有过这么小心翼翼的时候还是为了个几乎不能被称之为伤的伤口。
他张口,想要提醒她拔颗智齿死不了,但是对上那双等待着答案写满了期待的浅金色瞳孔,琴酒沉默了半秒,脱下身上的那件无尘服扔在一边桌上,给她留下句话“我去找sherry。”
他的行动力太高,神无梦都来不及在手机上打出第二句话,但她心里也认可琴酒的做法。这一回虽然是琴酒成功地帮忙解决了智齿,但志保在理论层面上肯定远胜于他嘛
如果是货真价实的患者被医生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肯定会慌张,但她不一样,因为她好歹还有系统,可以帮她联网查询拔完智齿的注意事项。
只是当前年代因特网没有以后那么发达,搜索结果相当匮乏,更多的是建议她短期内食用流质食物之类的,没有任何关于在牙科诊所内拔完智齿该怎样做。
可能是因为没有人会像她一样把这项重任交给毫无专业知识的杀手,对方还操作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宫野志保忙完实验室的事情回来,神无梦已经戴着无菌手套把自己那颗胖乎乎的智齿洗了一遍,干干净净地放在透明的塑料小袋子里,坐在椅子上和没有身体也没长过智齿的系统交流心得。
“梦”
宫野志保听到琴酒让她回来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不妙,但她问了两句琴酒都不回答,所以她只能熄了追问的心思,连忙赶回来。
好在房间里的人还完好无损,年龄只有十四岁却操着大人心的茶发少女松了口气,下一秒却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的袋子。
和实践出真知的杀手不一样,宫野志保是正经念过医学课程的,以她的专业水平一眼就认出来里面的牙齿形状。
她定定看了两秒,确定那是一颗智齿,余光又扫到电脑桌上多的那件无尘服,心中更加震惊。
宫野志保没办法推测出这半个小时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敢把这件事情和琴酒联系到一起,连平时冷淡的神情都控制不住,惊呼出声“怎么回事谁给你拔的”
两周之前她都一直待在美国,到这所实验室的时间不长,对周围的人信任度很低,更不敢随便把神无梦交到谁的手上。
拔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任何见血的手术都有风险,她对这方面越了解就越担心,生怕神无梦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被谁骗了。
她越想越后悔,觉得刚才实验室那些小问题拖着处理也没关系,还是帮神无梦拔牙更加重要一些。
茶发少女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关心道“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我不该走的。”
“我没事呀。”神无梦看出来宫野志保应该是多想了,但她还不敢用力说话,只能小声道,“是琴酒帮忙的。”
“琴酒”
宫野志保恍惚一瞬,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实在很难想象那个看起来就杀人如麻的人能做这么细致的工作不是说怀疑他不会拔牙这种事,但给敌人拔牙和给搭档拔牙是两回事,她都有点担心琴酒有没有给神无梦打麻药。
宫野志保下意识地看了眼盘子里的那些药品,看到空空如也的麻醉瓶子才放下心来,但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琴酒怎么知道麻药怎么注射”
这个问题神无梦也回答不了,她还想问琴酒怎么连拔牙都这么熟练,而且从他的手法和她目前没有任何不适的结果来看,他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研究的
原来上次体检的时候他问要不要帮自己拔牙不是随口一说,竟然是真的有实力帮她。
这番话说起来太长了,对于才拔完智齿的患者来说颇具挑战,神无梦没有折腾自己的打算,索性略过不答,朝面前的专业医生问道“志保,我嘴巴里的棉球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呀这样子说话好别扭。”
“距离拔完牙多久了”宫野志保比起琴酒要靠谱多了,耐心地朝她科普注意事项,“一般是十五到二十分钟,你张开嘴巴我看看,只要不再流血就没关系。”
“啊”
神无梦面对医生的时候十分听话,坐在椅子上,朝着对面的少女乖乖把嘴巴张大,让她便于观察自己那块智齿缺口的情况。
在志保面前和在琴酒面前的感受简直可以用“悬殊”来形容。
明明是相似的姿势,但琴酒在场的时候总给她一种被盯上的紧绷感,换成志保之后就彻底放松下来,就算她托着自己的下巴转来转去也不会慌张。
宫野志保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刻和琴酒相提并论了,拿着手电筒往她的口腔里面照了照,判断道“已经止血了,可以吐出来,不要舔。”
志保好厉害”
神无梦毫不吝啬夸奖的词句,拿过刚才包装好的那颗智齿,虔诚地交到了面前的少女手上“拿去研究吧,要对它温柔一点噢”
被她生动的口吻影响,宫野志保也忍不住软了语气“知道啦。”
看到宫野志保脸上细微的笑意,神无梦忍不住又凑过去贴了贴她的脸蛋。
虽然志保平时总是用冷冰冰的模样保护自己在组织里生存,但神无梦知道她的内心是很柔软的,可爱的小朋友就是要多贴贴抱抱嘛,这样才能成长得更加健康阳光
贴在女孩子的耳边,神无梦小声说道“上次的事我已经和boss说啦,志保不用回美国了,留在日本和明美多多相处吧”
她说得很轻,但落在身上的拥抱却很用力。
一个上午忙着抽血,然后又拔智齿,神无梦觉得自己每回来实验室都充实得不行,但最好还是少来几次。
琴酒把宫野志保叫回来之后就消失了,神无梦猜他是去帮boss盯研究进展,也没有打扰,自己留在房间里又休息了一会。
麻醉药的效果很好,但她担心药效过了疼痛就会涌上来,还特意问宫野志保拿了止痛片。
“伤口很小,琴酒的技术还不错,药效过去应该也不会难受。”
对琴酒有一定的偏见,但话也得实事求是地说,宫野志保补充道“你的身体不好,痛的话买点雪糕就行。如果不想吃生冷的东西最好还是雪糕,比吃止痛药见效快而且副作用小。”
对医生的建议神无梦选择盲从。
她家里是绝对没有雪糕之类的食物的,于是郑重考虑起回家前要不要去超市买点雪糕的建议,但又觉得让琴酒陪她去超市有哪里怪怪的,暂时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可回家总是得找到琴酒的,她连车都没有呢。
实验所里的信号不太好,神无梦想了想,没有给琴酒打电话,而是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这里的构造,对组织的研究方向增加了解,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她现在也勉强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神无梦拒绝了宫野志保陪同的提议,毕竟她做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只要给她的权限足够就行,根本不需要向导。
乌丸莲耶斥重金打造的这栋实验楼一共三层,还有一层地下室。一层主要堆放杂物,二三层则是实验室,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间,专业设备更是不计其数。
只要有需要,无论这些仪器价值多么昂贵,乌丸莲耶都会购买并且运输回来,的研究环境能够称得上是日本第一。
这栋实验楼建得再偏僻也是过了明路的,只是里面真正进行的研究和报备的有所出入,神无梦不确定是否存在人体实验,到目前为止也只在一到三层转
过,还没有去到地下室的机会。
这里面的员工她见过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没有代号的,但不过最差也是组织的边缘成员,没有任何一位全然不知情的工作人员。
在宫野志保回到日本之前,有两位代号成员斯米诺和培恩在这栋实验楼里做研究,将二层的实验室一分为二。
也就是说,原先这里是斯米诺和培恩的地盘,宫野志保的加入将这栋实验楼又分割了一份出来,她拥有的还是看起来最重要的、起先始终无主的第三层。
神无梦可以理解乌丸莲耶的安排。
另外两个成员研究了这么多年都碰不到“返老还童”的边,而宫野志保的父母却已经能够做出让贝尔摩德永葆青春的药丸,加上她本人又是难得一遇的天才科学家,委以重任也很正常。
不过
神无梦悄悄把旁边敞开的门缝推开更多,清楚地听到了里面人对宫野志保的不满,似乎之前实验室遇到的小麻烦就与他们有关。
她觉得今天自己的行动力似乎比往日更强一点,而且更不谨慎,有种遇到什么都跃跃欲试的冲动。
没太弄明白这种变化从何而来,神无梦默默掏出手机,准备录个音留下证据,顺便提醒志保平时要小心他们,别让他们在实验的时候再搞什么坏事。
她的手指刚刚塞进口袋,手腕就被人按住,将她的动作扼杀在摇篮之中。
神无梦的心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回头,整个人就被拖进转角,视野里面一片混乱,目光好一会才落到实处。
偷听的确让人心虚,但她只慌了片刻,下一秒就冷静了下来,没有太担心。
首先,她听到的只是说同事坏话的职场矛盾,内容也没有任何需要保密的,就算让她当面跟斯米诺和培恩对质,她也不觉得那两个人敢表露出太多不满。
其次,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嘛,要拜托她别捅到boss那里才好。虽然以她对乌丸莲耶的了解,对方根本不在意组织成员的相处是否和谐,反倒是斗得越凶越利于他控制手下。
对拉住自己的人的身份有所猜测,神无梦抬起头,张口就是抱怨“大哥,你把我吓到了。”
好吧。
她这么有底气的关键原因是她并不是卧底,所以不管怎么调查都无所谓,甚至敢在这种时候反客为主。
神无梦没有要保持隐蔽的想法,说话的音量在被确定过口腔内的伤口无碍之后也不再控制,问道“你忙完了吗我们要走了”
她的声音不算太大,但里面的两个人到底是组织代号成员,就算平时都泡在实验室搞研究,最基本的警惕心理还是保持着的,只是神无梦靠近的时候脚步太轻,又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才放松了警惕。
这会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斯米诺和培恩不约而同地闭嘴,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斯米诺的语气不耐“是谁没长眼睛吗不知道这里不许随便来”
在这栋实验楼,他们的地位最高,不管遇
到哪个不懂事的属下都准备开口教训一顿,就算遇到了地位相当的雪莉也不打算客气,最多把话说得冷嘲热讽一些,总之是不打算容忍的。
注意到了转角处的黑色衣角,培恩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在背后说人坏话被偷听去的情况让他没有心情多想,直接道藏什么有这么害怕我还能让你试药
想看三千一粒的柯学攻略禁止百分百吗请记住的域名
可现实总是出人意料。
在听到那声冷笑的时候培恩就开始不安了,但迈出的脚步很难收回,所以他直直对上了那双绿色的瞳孔,其中的冷意让他瞬间后背发凉。
哪怕对方暂时没有掏枪的动作,怀里还抱着个没看清脸的长发女人,他也不敢随便糊弄过去“琴、琴酒,是你啊”
该死
他们组织这位事务繁忙的杀手怎么会一声不吭站在门口偷听啊
听说他清早就带西拉酒去找雪莉了,这都快中午了,竟然还没走
不不不,培恩迅速否定自己的推测,琴酒怎么可能做偷听这种事肯定只是路过
“一场误会。”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赔笑道,“刚才以为是哪个新来的不认识路乱走,琴酒可别放在心上。”
共同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把琴酒骂了一通,就算对方不至于在这里掏枪灭口,他们也没有具体的地位高低之分,但直面组织里远近闻名的kier给人的压力还是很大。
斯米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递上台阶“我和培恩还有实验要去看看,就先不招待琴酒你了,改天有事再联系我们”
不等琴酒回答,他拉着身边的同事转身就走。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个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那是西拉酒吗”
“没看清,有点像。”
“她和琴酒在一起原来是真的啊”
“你小声点不过他们本人确实没有否认过”
神无梦的听力比不上琴酒,没听到后面那些窃窃私语,只觉得好闷,伸手推了推拦在身前的人,想让他松开点。
他搞得好像在她被发现之前救了她一样,其实她根本无所谓自己被发现嘛,而且他们两个人躲都不躲地站在这里,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而且事实是琴酒阻止了她留下那两个人说宫野志保坏话的罪证
之前的问题他一句也没回答,刚才那两个人出现的时候也不说话,神无梦还想再问,就听到琴酒朝她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哥不是都看到了吗”神无梦回答道,“随便逛逛,结果听到他们在说志保,我就听了听嘛。他们比志保大三十岁了,竟然还嫉妒她”
她的态度过于坦然,琴酒盯着她,没有说话。
神无梦知道这种时候越是心虚越是有鬼,仰着脸和他对视,继续道“大哥,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有点爱管闲事啊我手腕都被你扯疼了。”
这句话倒不是在撒谎,手腕那圈都红了,虽然过一会就会消掉,但
看起来还是很能引起愧疚的。
不过琴酒显然不知道“愧疚”是什么感觉。
他抓着少女手腕的那只手松开,垂着眼睑提醒她道别让我发现你的小动作。”
“我能有什么小动作嘛。”
他太高了,神无梦觉得自己几乎被困在他的身体和后面的墙壁中间,有些不舒服。而且她现在的心跳很快,情绪也高度兴奋,就感觉空气更加稀薄,连供给自己呼吸都有些不够。
太不对劲了。
身体仿佛在发烫一样,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没有误食什么东西,或许都要怀疑是不是服用了兴奋剂。
等等
麻醉剂的玻璃瓶子从脑海中闪过,上面那排字是什么
肾上腺素。
只是注射那么一点,就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
所以患者爱上医生的案例这么多,难道都是药物作用之下的连锁反应吗
神无梦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很确定的是,这种持续兴奋的状态在琴酒面前并不是什么好事。
生理反应会诚实地表现在身体上,她白净的脸蛋蔓开淡淡的粉,呼吸加快,连眼睛都变得更亮。
她的不对劲太过明显,琴酒松开她一些“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神无梦觉得瞒也瞒不住,而且给她注射麻醉剂的人本来就要为此负责“好像是麻药里面的肾上腺素刺激到我了,回去问问志保该怎么缓解吧。”
其实她并不觉得一定要缓解,因为现在她感觉大脑皮层无比活跃,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高采烈的状态之中,有些不愿意脱离。
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表情却已经把真正的想法透露出来,好像渴望糖的小朋友强忍着要将长辈送来的糖还回去,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
琴酒想不出这么童稚的比喻,却轻易从眼前的情形中察觉出她平时的表现真假参半,沉声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就算那是一支肾上腺素也不该让她高兴成这样。
“我才没有装呢”
神无梦大声反驳他,下巴却被捏住,然后不得不顺着对方手指的力道微微抬起,让她没办法再随心所欲地说话。
鼻尖充斥的硝烟味道更加浓烈,她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睁大的瞳孔里却倒映出眼前男人的动作。
银色的长发一寸寸垂落,他朝她俯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