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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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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莲菡就抱怨道“大的倒是无所谓,小的实在吵吵得不行,我怕要扰了二哥他们读书。”

    傅令明看天色尚早,便道“趁着今日得闲,叫人来带我去看一眼,要是合适,此时就买了,老二老四都眼见就要下场,日日给两个小的围着,总不是个事。”

    林氏嫁入傅家,先前几年并无所出,等到前面几个子嗣都已经长成,才先后生养了一儿一女,女儿大一点,已经六岁,儿子却是才四岁,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时常爱缠着几个哥哥。

    傅令明对继母并无偏见,相反,很愿意尊重她,平素遇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十分客气。

    可客气是一回事,如何对待又是另一回事了。要他顺手拉一把,肯定是愿意,不过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进士及第,又外放做亲民官好几年,回京之后,立时就转入司茶监,看起来顺风顺水,要付出的努力却也不容小觑。

    正因他自己经过事,更知道时间的重要性,自己同胞的弟弟妹妹在边上提点着也就算了,异母所出的,实在觉得没有必要,也不愿意马上要下场的两个弟弟被迫分心,便想着寻个理由搬出去,把胞弟也带过去自己盯着。

    傅莲菡在林氏面前诸多要求,可此时听得长兄如是说,虽然皱了皱眉,依旧不太满意,却也没有反驳,果然依言打铃喊了人,又把具体地址与傅令明说了。

    傅令明听得是在潘楼街上某某地方,却是问道“是不是临着丰乐楼的斜对面走百十来步就是。”

    傅莲菡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有个院子,好似看出去是临着丰乐楼。”

    傅令明当即就笑道“那宅子我见过,当初我有个同年殿试时赁下来备考,住了几个月,我与他常来常往那宅子很不错,也不必再看,叫人定下来就是。”

    等到白日间带路的中人上得门来,听得两人的意思,却是面露犹豫之色,最后才不得不道“白日间姑娘说那宅子小了,小的就没再叫人留着,而今听得说已是让人得了去了。”

    傅莲菡“啊”了一声,半点没有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忙问道“谁人得去的是赁还是买是不是只下了订”

    她正当婚时,已经开始搭着掌中馈,对宅邸买卖之事也略有了解,晓得一般是看中了先下订,等买家去筹够了银钱,验收完毕,再去衙门办结签押。

    只要一日签押没做成,房舍就不算易主。

    既是买卖,自然就可以讨价还价,只要自己这一处肯出多出一点,原房主没有不肯换一个人卖的道理,不过赔一点金银而已,傅家倒不至于不舍得。

    那中人却是不知道得这么细致,见傅家有意,忙道“傅官人同三姑娘看中了吗那小的去问一声,若是给屋主知道了,必定愿意转卖给咱们这一处的。”

    倒不是看重傅令明这个才转官的,而是他爹傅侍郎朱紫重臣,别说原主人只是个商户,便是个寻常官员,谁又不想得个机会巴结巴结呢给人晓得了,说不得还肯要把价钱再往后退让一步。

    中人兴冲冲地跑了出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却老老实实回来了,与两兄妹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好似就是今日与姑娘出门时遇到的那两个,他二人一见那宅子就十分喜欢,听闻是外地进京的,因没地方住,十分着急,当时就给现银买了,听说眼下正在衙门过户”

    傅令明有些失望,却只好道“那就罢了,再找合适的吧。”

    他这一处不强求,边上傅莲菡却是不肯就这么过去了,因白日间潘楼街上的宅子都看遍了,晓得再无合适的,只当着兄长的面,不好直说,又觉得是自己先拿的主意,才打乱了哥哥计划,也有些内疚。

    傅莲菡面上没说什么,等到出得书房,却又把那中人叫了回来,问道“买宅子的那两个是什么出身,而今住在哪里”

    这个倒是不难打听,对方早已问过了,便道“好似是江南西路来的白身,听闻那男的原是个县衙里的吏员,后来得举荐有了官,这两天正要去吏部候缺。”

    裴继安同沈念禾住在客栈,又去了衙门签押,来历十分好打听,一问一个准。

    傅莲菡一下子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除此之外,却又有些遗憾。

    吏员出身,眼下还是白身,实在是半点上不得台面,说是得了荐官,可她自己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女,自然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

    官职与差遣,全然两码事,有官做,不一定有差遣在身,如果没有差遣,不过就是每个月得一点银钱俸禄而已,每年进京候缺的正经官员不知多少,似这般吏员出身,多半家里有几个钱找人讨的举荐,很可能候缺候个两三年,也得不到什么好差事。

    明明看着那样俊朗一个人,十分有气度,谁料想,连个出身都没有。

    果然同自己长兄这样相貌好、人品好、能耐好的,世所罕见。

    傅莲菡本来见了裴继安的相貌,对他很有好感,然则听说是个吏员出身,观感一下子就变了。

    实在吏员名声难听,但凡有点家世积淀的,都不会去做,便是穷书生家里有两亩薄田,宁可给人做账房,去客栈里头打杂,也不愿意进衙门作吏。

    她暗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如是。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去同那两个商量商量,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傅莲菡拿定了主意,见日渐偏西,忙叫了几个从人跟着,与那中人一同去客栈寻人。

    天色渐晚,郑氏见得侄儿出门了半日,却始终不见回来,慢慢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问沈念禾道“你三哥是去哪一处了要不你我去门口守一守,若有什么事情,见得我们在,也好多个商量的。”

    沈念禾早看出来自从傅家来了人,郑氏看着就七上八下的样子,便安抚她道“好似就在左近,婶娘若是不放心,我同你去边上看一眼”

    又道“三哥一向稳妥,来人也不想是结仇寻衅的,应当不会有事。”

    郑氏应了一声,手中捏着绣活,却把上头一片叶子缝得乱七八糟,一面缝,一面又转头不住地去看漏刻,显然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她一心三用,一个不小心,那手一歪,针头却是戳进了自己手指指尖啊,“啊”的叫了一声。

    沈念禾连忙寻了帕子过来给她擦按,又劝她道“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改日再做吧。”

    她见郑氏脸色很不对劲,忍不住就问道“婶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人去喊个大夫过来”

    又伸手去试对方的额头。

    郑氏勉强笑了笑,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我想得多了些”

    她本就不是个凡事憋着的,忍了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念禾,你说你三哥同他娘见了面,会不会跟了去”

    沈念禾一时竟是没有听懂,问道“什么跟了去”

    郑氏勉强笑了笑,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口。

    她自从嫁给了裴七郎,始终无所出,当日丈夫说不愿纳妾,若非两人亲生,养起来就没什么意思,后来对方因故先去,她誓不再嫁,守的不是节,只是那一个人而已。

    郑氏没有儿女,却十分喜欢小孩,把侄儿同谢处耘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养育,虽然不如旁人有经验,也时常提心吊胆,唯恐自己那一处照料得不够好,或是出错了,可切切实实是全然出自一颗真心的。

    然而无论怎么养,无论怎么照顾,无论怎么视若亲子,她也只是一个“婶娘”而已。

    谢处耘也好,侄儿也罢,两人都有自己的亲娘。

    当日谢处耘同廖容娘闹成什么样子可亲生的血脉,哪里又有隔夜仇无论做出什么错事,到最后,依旧还是抵不过血亲,而今干脆跟着继父走了。

    郑氏虽然听裴继安解释过不少,也听谢处耘说过许多话,心中依旧过不去那个槛,实实在在她也没有想错谢处耘确实是因为有了亲娘,弃了婶娘,当日还去宣州城中读书,直直走了一年有余。

    而今同样的事情再来一回,由不得她不多想。

    理智告诉她,林氏人品很好,同廖容娘并不是一条道上的,她二嫁嫁的也好,而今夫君已是吏部侍郎,在朝中说话很有分量,如若侄儿认回了母亲,将来仕途就算不是一帆风顺,也必定有所助益。

    可再仔细品砸,郑氏就难过极了。

    自己再怎么养,养得再精心,到头来还是给旁人做嫁衣,便像是用心呵护了十余载的果树,施肥浇水、驱虫除草,好容易今日长了果子,还没能多看两眼,一朝之间,就被旁人摘了去。

    而她不过是个寻常妇人而已,也帮不得侄儿什么,不像林氏,有钱有势,见识也多,娘家也能搭得上手。

    这种见不得人的想法,郑氏自然不可能同沈念禾这个小姑娘家说,不但是说了也听不懂,要是听懂了,她才更无地自容。

    郑氏只好摇了摇头,笑了笑,只当自己方才没说什么要紧事。

    沈念禾正要劝她两句,却是忽然听得外头有人敲门,客栈的伙计隔着门道“两位客人,外头来了人,说是曹门大街傅侍郎府上的,说有要事,想要两位一叙。”

    说曹操,曹操到。

    郑氏本来就有些难看的脸色更白了。

    她忍不住想还有哪个傅侍郎没事来找自己做什么莫不是林氏要把继安接进傅家侄儿难道能同意剩得我同念禾两个怎么办我一个人待着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叫他们两个此时分开吧

    只是好似同前途比起来,儿女情长,又是小事了。

    郑氏惴惴不安,本想要说没时间,却也知道如此行径,同掩耳盗铃并无半点不同,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同沈念禾道“多半是为了你三哥来的。”

    言毕,当先推门而出。

    沈念禾其实早看出郑氏情绪不对,只是她毕竟年岁尚浅,再怎么聪明,许多事情没有经过,便无法体会。

    她本是跟在后头,心中略一思索,便上前两步,只比郑氏落后半步。

    两人几乎并肩进了客栈的一处包厢,却见里头坐着的不是林氏,而是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后头又侍立着几个丫头,另有两个护卫,看起来十分气派。

    那姑娘虽然换了一身衣裳,又另梳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流花髻,上头簪着成串的艳红小珊瑚,可表情生动,十分有辨识度。

    沈念禾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白日间在潘楼街上买宅院时见到的那一个。

    对方见得沈念禾同郑氏进门,只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两位是宣县来的吧”

    也不见起身相迎,而是对边上小丫头道“给两位客人看座。”

    见她这般行事,沈念禾心中就有了数,转头看郑氏,却见她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便拉着她坐了下来,接着问道“方才听伙计说是曹门大街上的傅家来人,却不晓得是哪个傅家,也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寻我们来,又是什么事”

    那姑娘听得沈念禾问话,面上本来还笑着,此时却笑容一僵。

    她报出自己姓名,又说了街巷,料想无论是谁,都应当晓得自己出身,谁料想居然遇得一个如此不识相的,还要来再问一遍,当真是解释就丢人,不解释也尴尬,迟疑了一下,最后只好道“我姓傅,行三,你称呼我排行就是。”

    此人正是瞒着兄长而来的傅莲菡。

    她没有透露自己闺名,沈念禾便也不多说,只站着等对方说话。

    沈念禾不落座,带着郑氏也跟着站着,屋子里就变成沈、郑二人站着,傅莲菡坐着,才进门时还好,眼下两边相持久了,却尤其显得不合时宜。

    傅莲菡本想要等沈念禾上前行礼,再回个半礼就差不多了,又想着对方知道自己家世,肯定会要上来巴结,届时略提一句,说不得就屁颠屁颠跑上来将宅邸相让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