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在旁观察很久了,给太后牵马的活,是他这个小机灵鬼眼疾手快抢来的。
他仰头望着马上的人,心底无限热忱。从不敢想他们这么快就能见面了,还可以这样正大光明地说话。
“对啊,我在这儿。”
他笑得鼻子不见眼不见,就剩那一口白牙,和记忆中多出来的两撇小胡子。
遥襄还在惊愕中没能回神,被司马昭的神态感染,不禁下意识地弯了弯眸子。
“谁让你来得”
她可记得清楚,定这次出征人员的时候,曹宇因不许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参与其中,还在朝堂之上当着众大臣的面,阴阳怪气影射她和司马师曾经的关系。为避嫌,司马师只得退出。
那时遥襄觉得司马师因为太后前夫的身份,没少被人指点,前途还要受到制约,挺惨的。可是司马昭怎么也在名单里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兄弟俩难道不该同进同退吗
很快她就得出一种猜测,“嘚”她嘴瓢了一下,才把嘴边的话改成,“你爹”你爹派你来得
听说过有献女儿的,第一次听说还有献儿子的。司马懿没节操
曹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驱马过来,看着司马昭皱眉,“怎么回事”
这时曹彦小跑上前,对遥襄拱手说“太后,司马昭是臣引荐得。”
马上的遥襄听到曹彦的话就愣住了,眼神开始放空,她不懂了
“你们,关系,很好”
有好到引荐谋差事的份上了还是说曹彦没安好心,想阴司马懿一个儿子
“是是不错。”司马昭弱弱地说。
曹彦在一旁瞄着太后表妹和兄长的脸色,默默地点了点头。
遥襄满脑子问号,一脸“你们两个竟然勾搭上了”的表情。
“你爹同意吗”她问司马昭。
司马懿应该不会同意司马昭参加这次征战吧,以遥襄的理解,他不仅不会同意,还会给司马昭一顿毒打。
果然,司马昭突然游移起来的视线表明了答案,但他嘴上还是坚持笑呵呵地说“同意,爹娘都同意。”
这些年他跟随父兄做了不少大事,也见了不少世面,哥哥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需要他打下手的地方很多。他早不是那个软磨硬泡央求父亲出门带上他的毛头小子了。
曹爽察觉到遥襄情绪复杂,以为她不自在,便轻声说“这样,让他回去。”
又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猛将,而且这次军中不是司马家的主场,司马昭受曹彦引荐,顶多是个中下级将领,少了他也就少了,回头找人补上就是了。
司马昭一听,眼神就凝住了,他放轻了呼吸静静地等待遥襄的反应。
遥襄摆摆手,咕哝了一句,“来都来了”再把人赶回去,倒像是故意针对了。
曹爽见她如此说,便点头走开了。
遥襄将獠牙面具重新戴上,然后对司马昭勾了下手,司马昭以为她在叫自己,忙凑上前去。
遥襄张着手,等了半天也不见司马昭把东西递上来,于是暗暗叹气,无奈低眸睨了他一眼,又勾了勾手。
“缰绳给我。”
司马昭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把缰绳捋好,双手举过头顶。
那天晚上,遥襄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到数年前从边陲之地回洛阳的路上,姓罗的蜀将放她和司马昭离开,他们共骑一匹马,奔驰在曲折的路上。
梦里,她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去哪儿”
司马昭从背后拥着她,看不到脸,他低声说“我们不回洛阳了,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藏一辈子。”
遥襄正要说话,前方突然涌上来一群人,堵住去路,这群人从中间分开,一副辇被抬到前面。
当看到曹叡从辇车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遥襄脑子轰地一声,眼前一花,心脏撞到了小舌头。
“表哥。”她下意识叫了一声。
不过紧接着她非常清醒地纠正梦中的自己,这个时候曹叡还没抢人呢,叫表哥早了。于是,又改口称“皇上”。
梦里,曹叡站在辇上,一脚蹬着前面的矮栏,脸上有笑,但眼神极其危险。
“呦,上哪儿去呀,二位”
是遥襄熟悉的不正经的调调。
梦的最后,曹叡非常深沉地说了一句,“朕是来捉奸的。”
第二天醒来,遥襄眼里转蚊香,头疼到快冒烟了。
想起那个梦,遥襄有一瞬间的哭笑不得,不过马上就正色起来。她朝着高平陵的方向鞠了三次躬,表情和心态都一次比一次严肃。
一边鞠躬一边碎碎念,表哥啊表哥,你已经死了,就好好做鬼吧,人间还是别来了。
孙权兵分三路,遥襄稳扎稳打,她得先向自己人证明她是行家,看似不紧不慢,可是把敌军往境外推,推得动,就足以见得她用兵的高明。
这不是一场可以速战速决的仗,打得有些漫长。期间,曹宇似乎是见东线这边形势不错,便打起了坏主意,几次三番催曹爽回去已是,他大概是以为作战中太后只挂个名,曹爽才起主导作用。
遥襄见曹宇催得急,索性就如了他得意,让曹爽回洛阳去。曹爽一走,她转头就率兵杀入吴境,所到之处吴军无力抵挡溃逃四散,自此,夏侯太后名声鹊起,威震江东。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遥襄一个人的功劳。曹爽兄弟少谋略,可执行力非常不错,正因为有他们作可靠的左膀右臂,遥襄才能把仗打得这么漂亮。
不过这份打了胜仗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遥襄就开始皱眉头了。
第一次是她接到洛阳那边传来的消息,辽东公孙渊叛魏,看到这里她心无波动,公孙渊早有反心,现在真的反了,就去讨伐嘛,反正东线这边她镇着呢,蜀国那边好像是老丞相快要不行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
可是看到下一句,她的心情就不太好了。曹爽和夏侯玄前去讨伐这哥俩凑什么热闹想去的话去一个就好,还两个一起去。小皇帝身边没人了,放任曹宇和司马懿一明一暗地发挥,洛阳不要了那可是京城
第二次,遥襄已从吴国境内退出来,接到来自辽东的急报时,她正在召集诸将开总结大会,同时布置防线开始收尾工作。
急报是写在绢布上传过来的,遥襄展开绢布低头看,看到一半的时候,头顶开始冒黑气,议事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眸直视前方,终于,与空气摩擦出一丝火星,点燃了胸中的怒火,她用力地撕扯手中的绢布。
讨伐个公孙渊,仗打得比屎还难看让他们待在洛阳,不听一个是曹子丹之子,一个是夏侯伯仁之子,用脚打仗,纸上谈兵,拿将士们的血肉当儿戏,无父辈一成之勇谋
亲哥和亲表哥,跟她上演猪队友的游戏,遥襄怎能不生气,队伍难带,心好累。
可是呼哧呼哧撕了半天,只有字迹歪了,绢布的整体还是完好的。遥襄泄气地往桌案上一拍,开始扶额平复心情。
期间,下面的人几乎全部僵住,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关注太后的一举一动。
心情平复失败了,最近打仗打得人有点高亢,遥襄一个没忍住,抓起手边串好的竹简,一根一根地折,听着咔嚓咔嚓竹简折断的声音,遥襄终于畅快了。
她折了几根竹简,就丢开了,手拄桌案捂住脸,就这样过渡了一会儿,正准备把手放下,然后微笑着对大家说一句“对不起,本宫暴躁了”将此事揭过,就听到议事厅的角落里,有人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瞬息之间,遥襄无声地分开手指,从分开的指缝里向笑声发出的方位投去冷冷的目光。
笑声附近的将领纷纷扭头,像看傻子的眼神看那人。太后发火,你发笑,小伙子嫌命多
曹爽不在,曹训顺位担负起了守护太后表妹的指责,他起身朝那方向怒喝,“何人发笑”
遥襄放下手,站起身缓缓单手掐住腰,眸子半眯。憋笑失败的那人已经在原位跪下了,她倒要认一认这位勇士。
又有人呵斥,“司马昭,你放肆。”
“司马昭”遥襄挑眉。
跪在原位的那人微微抬头,口中请罪,一脸懊恼,正是司马昭。
有一种古怪的隐蔽的气息出现,蔓延至议事厅的每一个角落。司马昭那不就是司马师的弟弟么,以前太后在司马家的时候,他们应该相熟吧。
“来,昭儿。”遥襄语出惊人,直接唤了从前的称呼,对司马昭招招手,“到前面来。”
自打司马昭的名字出现开始,曹训就默默坐下摸鼻子去了。既是司马家的人,那他就不在前面吆喝了,全看太后表妹的意思。
他们家过去和司马家关系恶劣,不过自从媛容被“请”进宫后,两家人再见面,都是互不对视的那种尴尬,久而久之,关系竟然平和了许多。
司马昭走出来,脸红红的,他飞快地瞄了遥襄一眼,又请了遍罪。
“昭儿爱笑。”遥襄托腮,语调悠悠,“来,给大家再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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