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隆帝让人宣读了镇南王递上来的文书,言及西南未雨绸缪,修建了府河堰,利用江水分流,自动排沙,控制进水量等功能,使其枯水不枯,洪水不淹,变水患为水利,令府河平原得以在近日千年难得一遇的暴雨之下,避免了洪水灾祸,且分流的河水也将灌溉府河平原,滋养万物,丰收可期。
镇南王上书自然是为了邀功的,千百年来,府河平原只要遇上大洪水,便会变成河泽之地,无人能治,可是到了陆世良手中,问题便不再是问题,府河平原还将因此获利,沃野千里。
如此丰功伟绩,不嘉奖实在说不过去。
陆世良也非常谦逊,他没说自己有多大功劳,而是把设计和主持工程的孙子越,参与工程的三千将士给列了出来,替他们请功。
“诸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天隆帝脸上阴晴不辩,平静问道。
“妙,太妙了,乘势利导,因时制宜,真是巧夺天工啊,自古以来还没有哪项水利工程比得上府河堰,而且开凿玉山这么艰巨的工程,他们竟然在一年内完成了,火烧水浇的法子也很妙,今后还能用在其他开山凿路的工程里,臣以为,应该重重嘉奖这个孙子越。”工部尚书贺禹锡赞叹道。
“真是后生可畏啊,这个孙子越似乎是白云书院的学子年纪轻轻就能有此作为,今后肯定能成为大夏的栋梁之才。”右相冯茂全也感叹了两句。
薛修远没吭声,他默默观察着陛下的神色,陛下听到这些赞扬似乎不太开心,上一次镇南王上书,陈述国师弟子易玄子为了一己私欲,在府城制造出腐尸病,想要血祭几万百姓,幸而被识破并阻止之事,陛下非但没有嘉奖镇南王,反而大发雷霆,说他治下不严,才会酿此大祸来着。
想到最近中央不断集权之事,薛修远觉得,陛下大概是想找茬的,可是那些人都在赞叹此事,要求给予嘉奖,这不是陛下想听的,他肯定不开心。
想明白了陛下的心里,薛修远深吸了口气,提了提精神,正要开口,耳边却突然响起一把清越的嗓音。
“父皇,儿臣有异议。”太二说道。
他这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太子殿下最近几年向来要么不上朝,要么上了朝当摆设,几乎从不发表言论的,今儿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他居然提出异议
“说。”天隆帝回道,目光同样有点微妙。
“府河堰工程确实巧夺天工,令人惊叹,值得嘉奖,但是据儿臣所知,这项工程并非孙子越设计和主持,他只不过在工程最后阶段,监督过工程而已。大家有所不知,孙子越是镇南王的乘龙快婿,镇南王为了抬举他,堂而皇之地夺人功劳,歪曲事实,实在令人心寒。”太二回道。
他提出异议不是为了替自己邀功,从他替代姜太一成为太子这一刻,“太二”这个人便只能消失,嘉奖也落不到他头上。
可是这项工程是薛青迟提出来的,主要的设计和开凿的办法也都是她想的,就算她也领不到这份功劳,他也不能对陆世良和孙子越邀功之举视而不见。
更何况,陛下想要找镇南王府的茬,他何乐而不为。
太二的异议正中天隆帝下怀,他露出几分讶异的神色,眼中隐有嘉许,询问道“若不是孙子越,到底是何人想出来的”
“听说是梅若鹤先生和他的弟子想出来的,因为去岁西南山洪暴发,毁了众多村庄和田地,梅先生心怀苍生,怜悯世人,苦思冥想,才想出了让府河分流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太二微笑道,与其把功劳给别人,还不如给梅若鹤,而事实上,确实是梅若鹤去找镇南王提议的。
原来是鬼才梅若鹤。
众臣恍然大悟,比起名不见经传的孙子越,他们当然更加相信梅若鹤,这位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之人,也只有他,才可能有如此奇思妙想。
一个还在白云书院求学的书生有这样的能耐
听上去就假的不得了。
若是一个书生都能随随便便弄出来惠泽苍生,泽披后世的大工程,那他们这些处理政务多年的肱股之臣脸往哪里搁,还不如告老还乡算了。
冯茂全脸上烧得厉害,方才他那句赞叹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自己脸上,老脸都被打红了。
姜天俞垂下了眼眸,这样隐秘的消息,连他都一无所知,姜太一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难道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实际上情报网比他撒的还广
若果真如此,就要重新掂量掂量他的分量了。
天隆帝果然发作了,“镇南王好大胆子弄虚作假,夺人功劳,糊弄朝廷,其心可诛众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此事”
廷下一时静默,无人应声。
姜天俞出列,“父皇,儿臣以为,镇南王如此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应该取消镇南王府爵位世袭罔替的恩典,至下一代而止。”
天隆帝肯定希望制裁镇南王,不是降爵,便是削爵,念在这次虽然欺君瞒上,却也修筑了重大工程的份上,让王位再传一代再收回来,已经足够宽宏大量了。
天隆帝不置可否,看向太二,“太子有什么想法”
姜天俞心中一惊,父皇怎么会特地问太子的意见,难道他又入了父皇的眼那这几年他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太二微微一笑,“父皇,儿臣以为,府河堰之事确实有益于黎民百姓,镇南王虽然弄虚作假,也只是私心作祟,若是父皇处罚他,反而会寒了其他人的心,依我看,不如给他一个恩典,让他把世子夫妇、郡主夫妇都送到京城来,和皇子皇女一起接受大儒教育,既是嘉奖,又是荣耀,一举两得。”
他可没忘记,迟迟异能崩溃那次,是中了世子妃苏珍的诡计,而被掳走这次,则是康怡郡主的手笔,这两笔账,他还没和他们算,任他们在西南逍遥,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倒不如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迟早报复回去。
群臣听到他的话,脸皮抖了抖,太子殿下,你确定这是恩典,分明是送质子进京啊,你让人家送世子还不算,连郡主都要送过来,这是想把人家子女都捏在手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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