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薛彻和徐曾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津, 怎么都想不到, 他们一直期盼的事情, 最终是这么一个结果。
良久, 徐曾突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酒壶, 就开始猛的灌酒。
孟津看着徐曾, 仿佛也找到了发泄口, 直接对旁边的亲卫说“去我营中搬我的酒来”
“是,”亲卫得令,很快抱来几坛酒。
孟津提起一坛酒, 递给薛彻,说“咱兄弟如今也算同病相怜,老哥请你。”
薛彻心里也正不是滋味,直接接过酒, 把酒的泥封一揭,仰头灌了一口, 一抹嘴, 说“痛快, 好兄弟”
薛彻又给自己提了一坛,也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徐曾一壶酒很快喝完, 看到薛彻和孟津换了坛子, 直接对孟津勾勾手,说“老孟, 给老弟也来一坛。”
说着把空的酒壶倒转,打了个酒嗝,说“没酒了”
“给,”孟津二话不说,脚一勾,手一提一丢,直接扔给徐曾一坛酒。
徐曾反手接住,接着喝了起来。
“啪”
一个空酒坛被丢到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
正在借酒浇愁的孟津和薛彻听到脆响抬起来,就看到徐曾呆呆的看着被自己摔碎的酒坛。
孟津和薛彻一愣,不由停了下来,孟津犹豫的叫了一声“徐老弟”
徐曾转过头,茫然的看向孟津,突然一把抱住孟津,大哭道“老哥,弟兄心里苦啊”
坏了,这家伙喝醉了,孟津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忙扶住徐曾,说“徐老弟,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徐曾一把拍开孟津的手,大着舌头说“老子没喝醉,谁说老子喝醉了的。”
孟津嘴角抽了抽,只好说“你没喝醉,我扶你回去。”
“不回去,回去干嘛,老子的战功都没了,还回去干嘛”徐曾含糊不清的说,随即哭道“老子在驻军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这点战功,本以为可以封个爵位,可谁知,谁知就这么鸡飞蛋打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孟津和薛彻又何尝甘心,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别人都知道我出身于金陵徐家,觉得我背靠大树好乘凉,可谁又知道我的憋屈,我虽然出身徐家,却是支脉,人家嫡脉从小读书,长大科举,哪怕资质再差,也一辈子吃喝不愁,可我们支脉呢,除了读书资质极佳的,剩下的,哪个不是自力更生,还不得不被家族支使。
当年就因为家主一句话,老子就在驻军呆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当年和我同龄的嫡支都成为朝中大员了,而我却窝在驻军里只是个统领。如今好容易有一个机会能扬眉吐气,振兴我们这一支,可如今,如今,什么都没了”徐曾是真的灰心了,甚至连多年一直不愿意提起心事,都口不择言的抖了出来。
听着徐曾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孟津仿佛也找到了共鸣,打开了话匣子,说
“徐老弟,知足吧,你还可以怨怨别人,可我,我只能恨我自己,我就是你口中那从小不学无术的嫡支,小时候爹娘管教我,我还觉得我出身孟家,哪怕我什么也不做,也是一辈子享福的命,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到了三十,人家三十而立,我三十却还是一个公子哥。
后来我爹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把我塞到驻军,上下打点了一番,让我成了驻军副统领,后来又靠着家族的力,成了统领,我一开始还不情愿,可直到有一年过年,看到我的一个堂弟,他刚刚升任了户部郎中,我媳妇明明是他媳妇的嫂子,可在说话的时候,却不得不捧着自己的弟媳,兄弟,你知道老哥当时的心情吗
男人不争气,媳妇在人家媳妇面前也抬不起头啊”
说到这,孟津苦笑了一声“我以为我这次能封侯,能让她当个侯夫人,以后不用因为我这个无能的丈夫而在家族中直不起腰,可如今,不过是痴想罢了。”说完,直接提着旁边的酒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
薛彻在旁边看着徐曾和孟津两人说着醉话,心里却是冷笑,这就是世家子,明明享受着家族的荫护,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平步青云,却还嫌家族给的不够,殊不知多少平民子弟,努力一辈子,却可能连个驻军中的偏将都混不上。
薛彻伸开手,看着手掌厚厚的老茧,想他十八进军营,从一个火头兵做起,用了三十年,才一步一步爬到了驻军统领的位置,这期间,他吃过多少苦,挨过多少算计,他都忍了,可对于徐曾和孟津,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这世道,何其不公
又想到好不容易这次的战功可以封侯,可以改换门楣,让自己的孩子不必再吃自己当初的苦,可如今全没了,薛彻郁闷的又喝了一口酒。
就在薛彻快把一坛酒喝光时,突然听到旁边的徐曾吆喝道“我们为国效力破敌,有谁知晓”
薛彻手一抖,手中的酒坛落地,“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正在扶着徐曾的孟津也一哆嗦,直接把徐曾丢在地上。
“哎吆,你干什么”徐曾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呼道。
薛彻和孟津却直接被吓醒了,异口同声的说“你说什么胡话”
“呃,”徐曾看着两人死死的瞪着他,脑中还有一丝迷糊,喃喃的说“我没说什么,不就抱怨了一句我们为国效力破敌,有谁知晓吗”
徐曾突然一个激灵,立刻用手捂住嘴,他想起来,当初太祖陈桥事变的时候,鼓动军心的话就是
今皇帝幼弱,不能亲政,我们为国效力破敌,有谁知晓不若先拥立赵点检为皇帝,然后再出发北征。
徐曾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瞬间酒醒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