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子从很早之前就明白了那两个家伙的本质,他们很自我,偏偏又拥有极高战斗力,一旦走入偏执谁都拉不回来。
“嗡”手机震动。
五条悟找了一圈,最后竟找到硝子这个无关者头上。
他问“硝子,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有一个姐姐。”
“那种事你还是问夏油吧。”
“啧,如果能找到那家伙,我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就把拳头挥上去了”
硝子在挂断电话和继续听之间停顿了下,最后医者仁心,决定拯救一下这个貌似陷入恋姐癖风波的同班同学,“你脑子终于坏掉了反转术式不小心中断了吗”
“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他自大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一切正常。
“至少这近四年我根本没听你说过姐姐的事,夏油也从没提起过。”硝子正经完,开始胡乱猜测,“啊我知道了。难不成你这么多年一直囚禁着自己的姐姐,但前段时间她突然出事,于是你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现在竟然连一个共同怀念的人都找不到”
“”话筒对面一片沉默。
“你来真的”
“不瞒你说,刚刚心脏突然痛了一下,但很奇怪,那好像不是我的感情,却私自藏在那里。到底是谁做的,是那个女人吗”
硝子眉头逐渐皱起,一个失控的六眼可不是开玩笑,“什么女人诅咒师”
“一个天外来客,做得很漂亮呢,沿线所有商店的监控都同时坏掉了。”说罢,他话锋停住,说了句“我要查查自己的房产”就匆匆挂掉电话。
“真的假的”硝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任由外面狂风骤雨,205室内一片安详幸福。
每天无需思考生计,打打游戏,看看电视,翻翻漫画小说,困了就倒在电视抽奖得到的懒人沙发上,饿了就起锅烧饭,兴趣起了做个四菜一汤,给绵羊存钱罐张罗围嘴,面前也摆一双碗筷。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神说着,却在女孩喂饭的时候张大了嘴巴。
饭毕,绵羊神摸着脖子上的围巾,别别扭扭地被抱在怀里,从头揉到尾,连光秃秃的尾巴尖都没放过,祂舒服极了,心里念着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是一个化身,只是一个化身。
只是好景不长,临近进入副本的时间,苑纪又开始焦虑,也不热衷给绵羊打扮,她捋起袖子,里里外外打扫。
“别焦虑,还有两个多小时,遵守规则就不会被污染。”此时祂正被绒毛毯裹个圆圈围中间,露出一截短小尾巴,阳光晒得祂要化掉了,“如果你不得不违背规则,那就别被人抓到。”
苑纪带着这话打扫一个小时,突然从刁钻角度提问“我自己算这里面的人吗”
“当然算咯。”绵羊在毯子里伸懒腰,娇憨的声音如同断墨的中性笔,断断续续又连成一线。
“哈”
“就比如社会规则中,可燃垃圾要在周三扔,但你自己的规则里每天都必须要扔可燃垃圾。那么基于你自己会看到自己的所有违规操作,要优先遵守自己的规则,其他的,只要不被人抓到就行。”
“噢”如此就可推断,至少有两套规则体系,而且很可能相互矛盾。
绵羊灵敏翻身,机警训斥,“干什么,别动歪脑筋套题,我是很严格有原则的神明。”
“没有”苑纪一句话拖出两个波浪号,她拿起菜篮,示意后山方向,“我再去挖两颗野土豆,你帮忙看下锅。”
存钱罐被晒得快睡过去,体内一顿叮当测算无碍后,甩动一下羊尾巴当做挥手。
苑纪出门,心情大好,蹦跳着去后山挖宝,而相隔30公里的东京站台上,售票员焦急催促一位白发青年定下终点站,“这位客人,请问您究竟要买去哪里的车票”
“这个嘛,你觉得我该去哪里呢”五条悟旁若无人地为难起别人。
售票员额角狠狠勒出青筋,铁面笑容露出裂痕,“如果您还没确定接下来的方向,可以在旁边等候,请后面的乘客先买票。”
青年听到这话,才突然醒悟似的,“对了,可以看看别人去哪里。”
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不过也好,后面的人也就顺势上前。
“一张去仙台。”
“您好,两张长野。”
“福岛一张,谢谢。”
等这七八个排队者离开,白发青年的眉头反而皱起,浑身散发着倾诉欲。
售票员深呼吸,一口气将话说完,“这位先生,如果您决定了,可以随时来问,右边屏幕就是所有目的城市及车次、时间,请注意发车时间。”
五条悟却不放过她,竖起一根手指提问,“不对,你没发现缺了点什么吗”
售票员保持微笑“您到底在说什么呢”手已垂到桌板下,虚虚按着警报按钮。
“没有选择南行的人。”
此时存钱罐哗啦响了,但更响的是绵羊打的呼噜。
售票员卡住,仔细回忆,刚刚七八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全部是北上的车。
没等她反应,几秒无法同频后,青年已失了和她交流的兴趣,挥挥手,“那我就反着,来一张东海道线到终点站新大阪的车票吧。”
世界底层,巨大的齿轮相互嵌合,跟随几个大型枢纽的转动连带转动,因五条悟一个超乎预期的选择,世界线内部进行了微小范围的刷新。
那动静比苑纪开门回来的声音还小,绵羊神肚子闷响一下,祂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辆途径横滨的新干线发车,这趟旅途不在神的计划里,但默认指令仍旧试图将发展纠正回原位。
“您听说了吗,大阪那边有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听说大阪新开了一家动物园,里面还有熊猫。”
车厢里,行走间,前后左右,大家不约而同谈论起大阪。
靠窗而坐的五条悟嘴角微微扬起,新干线东海道线,中间途径新横滨、静冈、滨松、京都几个大站,他突然在神奈川县的新横滨站下车。
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而是世界意志的反面,五条悟觉得自己到世界的另一面看看也不错。
就在五条悟脚踏进横滨地界的一刻,绵羊神突然惊醒,鼻尖的鼻涕泡“啪”
出大事了。
就比如,提问者现在问一个人“你如何确定自己的生活是完全由自己做主的”
他一定会狠狠反驳,认为提问者侮辱了他作为人类的主观能动性,就拿这杯咖啡来说,他是从十几个牌子里完全自主挑选的。
可提问者不会退却,追问“因为上面写着不伤神经,而你最近恰好在网络上自我诊断出神经受损真巧,那篇爆文就是这个牌子找人宣传的。”
脸上无光的他收回咖啡,拿起自己的日程本,“这上面每条都完全出自我自己。”
“是吗,可上面每一条都只和公司有关,和你无关呀。”
他恼羞成怒,举起本子像是举着旗子冲向敌人,“你好好看看,做出业绩,就能挣到钱,我就能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提问者侧目,“也就是说世界先让你贫困,接着让你自主出卖生命换取钱财,去买那些他们希望你买的东西,去那些他们花大钱营销的地方,最后你累了一天回到家里,吸大烟一样吸在他们准备的各种社交a上。”
他沉默两秒,眼里已有泪光,“他们是谁他们就是我们啊我们公司也在营销,这么说来,我也在控制别人咯这么说来,所有人都在社会的网里,这个话题本身就没有讨论价值,完全变成了虚无主义,我们是群居动物,除非变成独狼流浪,否则根本逃不开这张网啊。”
提问者带着神秘的笑告别,“再见,祝你一天愉快。”
留下的人声嘶力竭,“你已经毁了我的一天”
所以,世界上所有人都粘在复杂的网上,嵌合在严丝合缝的齿轮里,看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却又好控制,只要控制好对比几十亿人口而言显得稀少的枢纽人物,世界的走向大差不差。
而当一个枢纽意识到世界在刻意左右他,至少五条悟的想法是干脆反着来玩玩看。
“呀可恨的五条悟”绵羊神一蹦三丈高。
一个巨大的光点出现在神奈川县,就在五条悟前方,一个女孩即将因为10秒后的车祸去世,一年后她的父母会因此感情破裂,三年过去母亲再婚,生下将来会成为世界著名科学家的孩子,推动人类发展。
可现在,五条悟一伸手救下了女孩。
这下,那个科学家根本生不出来了,祂得连夜加班,把这项功劳安放在其他人头上,可基因的组合如此玄妙,得测试不同夫妻组合诞生的高智商概率。
人的成长又受太多因素影响,需要一年一年编排剧情,织毛衣一样仔细编织。
“气死我了该死的五条悟”绵羊神气得出窍,在苑纪焦急的怀抱里脱离升入天空,现在苑纪这边的测试倒不是最紧急的事儿了。
临走祂急匆匆说“本神要闭关加班,后面几次副本你要自己来了,默认指令到时间就会分发给你任务”
屋内恢复安静,灶台的咖喱咕嘟咕嘟。
苑纪邪恶地“嘿嘿”两声,正好神不在了,她要渎神将绵羊存钱罐揉了个遍,包括那个肥嘟嘟的羊屁股和非常劲道的羊尾巴
背后闹钟跳着数字,逐渐靠近下一个副本时间。
“叮铃铃”,时间准时到,正襟危坐的女人面前,一张纸出现,她只看清标题就被拉入脚底黑洞。
与此同时,五条悟闲逛,靠近墙上突然出现的一张纸。
“诶好朋友的亲妹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