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里正高高兴兴,张耳和陈余则面色严肃。
两人不愧为多年好友,光是眼神交换就知道彼此心中想法。
要是输给一把年纪的周里正
好家伙他们两个曾经的名声不提,日后怕是也没什么出息可言了
张耳和陈余斗志满满。
两人朝着胡亥弯腰道“余等定然不负郎主所期。”
胡亥摆了摆手“去吧。”
两者深深弯腰“余等告退。”
张耳和陈余说完就走。
在随侍的引领下,他们匆匆赶赴李家屯。与此同时,胡亥也在周里正等人的引领下来到存储羊奶的地方。
这是一片外观简陋的夯土屋。
里面来往的隶臣隶妾众多与胡亥寻常见到的,能够自由行走的隶臣不同,眼前的隶臣脚上带着枷锁,或是裹着薄而破旧的麻布衣服,或是索性裸着上半身,任由狰狞恐怖的伤疤露出外头。
隶妾要比隶臣好一些。
起码她们身上的麻布衣服是完整的,一个个正垂首拿着长勺捞去奶油,再将剩余的羊乳倒入鼎内继续处理。
这些就是胡地奴隶。
在啬夫不留情的斥责辱骂中,他们将一桶桶的羊乳背入室内,整齐摞好后又被如同牛马般驱赶到角落里。
等转身看向胡亥一行人,啬夫又满脸堆笑。
他引着众人来到最里面的夯土屋,随后深深弯下腰来“郎主,周里正这里存放的就是前三日送来的羊乳。”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刚踏入较为温暖的室内,扑面而来的就是浓浓的奶臭味。
贴着时间标签的奶桶堆积得密密麻麻。
惊人的数量让早有心理准备的胡亥都吓了一跳,止不住地抽气“竟是有这么多等等刚才门口我看那帮隶妾已经开始处理了这这些还是剩下的”
周里正点点头“没错”
他苦笑着摇摇头“这羊奶甚是腥膻,加热以后更是引人”
周里正光是想想,脸色就不太好。
他定了定神,又继续说明情况“村里以前一共只有六头母羊,能产的羊奶大家分一分,每个人也就能尝个鲜。”
“虽然不好喝,但起码能顶肉啊”
“可是自打咱们这里成了郎主您的食邑,咱们这里一口气多了四十多头羊,其中母羊足足有三十头加上以前那六头,竟是有三十六头产奶的羊,那羊奶的数量简直了”
“原本村民手里,一人一盏也就尝个味。”
“现在倒好,每家每户足有一壶还有余咱们秦国等级分明,要是小的敢赏给使役奴隶,怕不是明日就要被人告到上头去。”
“这些日子,羊奶都是尽力在喝。”
“喝了这些日子简直嗐”
周里正说起这件事,就是吐不完的苦水。
谁能想到居然还有羊奶太多喝不完的苦恼周里正和乡民们苦恼之余,还不敢往外传。
传到其他村里,不得呸他们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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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个嫉妒心强的,保不准还要去县官那告上一状。即便周家屯已是胡亥公子的食邑之地,也恐怕要遭受不少的非议。
周里正念念叨叨个没完。
等对上胡亥的笑眼时他才猛地醒过神来,声音戛然而止“郎主,这个额,那个”
胡亥忍俊不禁“羊奶膻腥味重正常。”
他想了想“除去制作这羊酪以外,还可以将多余的羊奶熬干研磨成粉,这样一来保存的时间就会增加很多。”
“至于味道嘛”胡亥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不如往里加点茶叶如何”
说不定能想上奶茶。
胡亥忍不住口齿生津,目露期待。
反正截然相反的则是周里正。
他面色古怪,连连摇头“公子,那茶枝和芽叶味道苦涩,清煮味道都难以下咽,只能作为药引,要是放入这羊奶之中”
腥味、膻味加苦味
周里正光是想想那滋味,脸色泛着青色,总有种反胃的感觉。
茶枝和芽叶
胡亥愣了愣,很快翻出关于茶叶的记忆来。
东汉时期神农本草经之书中曾提到“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
在春秋战国乃至秦朝期间,茶是作为药物的一种而流通,一般是生嚼茶树鲜叶又或者将茶枝和芽叶一起放入水中烧煮出茶汤饮用。
没有炒制还连着茶枝一起泡
光是想想,胡亥的嘴里就泛起苦味来了呢
胡亥沉默一瞬,立马选择改口“是我记糊涂了,我想着马上就到秋季了,可以往里加点菊花又或者桂花试试看又或者其他可以食用的花朵”
屈原离骚一文里曾提到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直到如今,王公贵族在菜肴里加入花瓣也是不奇怪的事,当然像是周里正还是头回听说。
用花煮羊乳周里正想都不敢想
他喉结滚动,片刻后才颤声道“郎主,初菊已放,不如小的让人现在去取一些回来试试”
胡亥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周里正连忙喊来一名隶妾,使她去取菊花“另外再去田庄厨房内取些柘浆,问起来便说是郎主想要试试。”
话音刚落,旁边的胡地奴隶小声道“还可以撒点盐和稷子”
啬夫勃然大怒,拎起鞭子瞪向说话的奴隶。
还没等他骂出声,胡亥兴致勃勃的声音先一步落在啬夫的耳中“盐和稷子稷,不是粟米吗”
周里正想了想,笑道“胡人说的稷子乃是糜子,脱壳以后要比粟米略大一些,也是金灿灿的,口感有点黏糊糊的,产量也与粟米无差,因此咱们这里种的不多”
胡
亥联系奴隶的话语,大概有了想法“那是黄米放的是炒过的糜子”
那不就是蒙古奶茶吗
奴隶面露茫然“炒不是,不是糜子烧熟再晒干,变得硬一点以后就可以放进去,咬起来脆脆的”
大约是蒙古奶茶的前身吧
胡亥想了想,又遗憾地叹了口气“最近的盐里还有点苦味,做不来咸奶茶,回头等有新盐到了再试试”
顿了顿,他看向这名胆大的胡地奴隶。
胡亥笑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胡地奴隶愣了愣“我的名字是林聂”
胡亥不懂马戎匈奴的语言,更不懂胡地奴隶姓氏中的含义。他点了点头“林聂是吗从今日起羊奶场的隶臣都归你管理,若是能将羊奶场打理好,明年我就恢复你和你家人的自由身”
话音落下,林聂双眼圆睁。
要知道秦国奴隶来源众多比如隶臣隶妾也被归于奴隶,也就是所谓的官奴。他们一般是由秦律中株连遭罚成为奴隶,通过立功又或是完成役使年限以后,还有重新成为黔首的机会。
另外还有因贫将自己卖作奴隶的私奴。
最后便是战俘和犯罪者,又或者因战场逃脱而被罚为奴隶的官奴。这几种罪行严重,几乎无法靠立功和役使时间来重新成为黔首,可能终身乃至世世代代都会是奴隶。
胡地奴隶几乎都是最后者。
乍然间听到能够成为自由身的消息,林聂非但没有露出欢喜之色,而且还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虽然没说话,但所有人都看懂奴隶的意思。
周里正登时恼火,冷着脸呵斥道“郎主乃是陛下之子,大秦公子,所说之语岂容你们质疑”
陛下之子大秦公子
不提这名林聂是如何震惊,就连其余奴隶也是骚动不断。他们偷偷看了胡亥一眼,随即又看向为首的那名胡地奴隶,眼里充斥着羡慕、嫉妒和渴望。
胡亥注意到众人的神色变化。
他笑了笑“你们若是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若是能够实现或者成功的,都有赏赐。”
奴隶们呼吸一滞,渐渐粗重。
与此同时,被周里正派遣去摘采菊花的隶妾也赶了回来。她不但带回了鲜菊花、柘浆,而且还细心地询问膳夫,又遵循膳夫的意见带回一些黄花、杏仁和蜂蜜来“膳夫道这几物能够去除羊腥味。”
隶妾恭恭敬敬地上交诸物,然后对上其余隶臣隶妾古怪的眼神“”
仅仅三息时间过去,隶妾就明白了。
她继林聂以后,也成了管理隶妾之人。
胡亥没管愣在原地的胡地奴隶们,目光落在隶妾取回的各种食材上。他使人取一鼎摆在院中,再取菊花和柘浆少许放进鼎内,待花香味渐渐浓郁,才将羊乳倒入其中。
淡淡的花香缭绕在众人鼻尖。
胡亥端起煮好的羊奶,抿了一口“还行感觉菊花有点苦”
胡亥皱皱眉,咂咂嘴,不太满意。
与他反应相反的是周里正饱受羊奶腥味折磨的他满心欢喜“好,好喝里面带着点淡淡的花香比小的想得还要好喝许许多”
和胡亥不同,周里正险些要把此物夸上天。
胡亥越听越觉得夸张,忍不住哈哈一笑“哪有周里正您说得这么离谱”
周里正敛了笑容“小的从不撒谎”
见胡亥还不相信,他索性喊了其余啬夫乡民上前尝试。
无一例外,各个都盛赞羊奶好喝。
胡亥听得将信将疑“那我回头献给阿父,阿母尝尝”
周里正面露激动,与有荣焉。
唯一不变的只有他对此羊奶的喜爱,他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郎主放心,陛下定然会喜欢的”
胡亥“”
胡亥低头看洒着菊花的羊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真的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