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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胡亥被田鼠和铜板覆盖的大脑一清。

    他仰着小脑袋,看向被落日余晖染成一片绯红的天际,又渐渐移向营帐驻扎的位置。

    胡亥“好像是。”

    忽然间,他瞳孔止不住地缩了缩。胡亥喉结滚动,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远处“三兄三兄”

    公子高道“怎么了”

    胡亥哭丧着脸“你快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怎么觉得那一点点像是灯火像是灯火在移动”

    公子高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远处。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往下落“好像没看错,真的真的在动”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两兄弟面面相觑,脑门上冷汗滚滚而下。

    胡亥满心绝望,颤巍巍地吐出答案“阿父不会下山来,来,来找咱们了吧”

    胡亥和公子高“”

    看着由远至近的星星点点,两人已是六神无主,甚至没注意到走上来的长须男子。长须男子笑意款款,鞠了一礼“今日镇里居民像是过了年般热闹快活,多亏了两位郎君慈善。”

    胡亥抱着脑袋“我们会不会挨揍”

    公子高目露绝望“你不一定,我死定了。”

    胡亥瞬间松了口气,又被公子高一把掐住“我听到了你松了口气是不是都是你要顺着山林而下,跑到废田去的”

    “我才没有,再说是山林里没猎物啊”

    “你明明就是想跑镇子上玩,还让我帮你卖了这么久的田鼠”

    “运田鼠的时候你也挺开心啊”

    “呸,哪里有你猎田鼠开心你就是个傻大狸,抓到老鼠就傻笑”

    “我才不是什么傻大狸呢”

    “明明就是傻大狸”

    “你才是傻瓜”

    “你才是”

    刚刚还矜持可爱的两兄弟瞬间吵吵闹闹,更因幼稚到离谱的话语而掐做一团。

    上前搭话的长须男子“”

    原本还想两人打打关系的他一时间也是举足无措,看看公子高,又看看胡亥,竟是不知道上前拉开也好,还是任由他们争吵也罢。

    还是纪信和纪昀父子上前,伸手将两人分开。

    纪信对帮忙的长须男子印象不错“这位,这位先生”

    他这才想起不知对方大名。

    纪信难掩尴尬之色,拱手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长须男子笑了笑“我乃是泗水亭长刘季。”

    纪信恍然“刘亭长。”,他恭声说道“今日劳烦刘亭长帮忙,若是您在咸阳城内碰到任何事都可来寻我。”

    旁边的胡亥却是僵住了身体。

    使出搔痒痒大法,正等胡亥求饶的公子高迷惑了。他搔搔胡亥的咯吱窝,却看到胡亥瞪圆了

    双眼,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公子高“”

    他吓了一跳,赶紧惊呼道“胡弟,胡弟你没事吧”

    惊呼声让胡亥醒过神来。

    他瞳孔地震,侧首看向长须男子卧槽卧槽

    泗水亭长刘季

    这特么不就是大汉的开国皇帝汉高祖刘邦吗

    啊啊啊

    你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那跟在身边的刚刚一起帮忙的人难道是萧何又或是曹参不对不对他们两人目前也在为官,想来不会押送刑犯到咸阳来。

    那他们是谁

    卢绾樊哙雍齿

    哎呀不管是谁卧槽这是刘邦啊刘邦啊

    啧,史书还说他隆准而龙颜,美须髯

    切分明就是拍马屁,明明就是鹰钩鼻,长胡须,始皇大大比他帅多了

    乘车赶来的始皇帝嬴政“”

    胡亥的咆哮声在他的耳边反反复复,让他忍不住瞳孔微缩。

    大汉,开国皇帝

    始皇帝嬴政手上用力,手中毛笔咔嚓一下断成两截。他眼底浮动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片刻后才归于平静。

    时任中车府令的王离“”

    他强忍内心恐惧,又暗暗为两位公子祈祷不是小臣不帮忙说话,着实是陛下太过恐怖。

    胡亥还直愣愣地盯着刘季。

    没等他说话,公子高一巴掌糊上他的脑袋“卧槽胡弟别发愣了阿父,阿父来了”

    胡亥一个激灵,登时跳了起来。

    他和公子高抱成一团,望着一马当前的车队瑟瑟发抖。

    刘季面带好奇,缓缓向城门处看去。

    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也瞬间凝固这两名小公子的来头,似乎比他想得还要大

    眼前是器宇轩昂的卫士。

    他们神色严肃,气势汹汹,目光扫视过刘季一行人与周遭百姓的刹那,所有人都冒出一片鸡皮疙瘩,下意识低头垂手,避开卫士们的视线。

    宦官掀起门帘,王离带领诸随侍恭迎陛下下车。

    所有卫士昂首挺胸,随时等候着君主的审阅。

    眼前景象没有吓到刘季,反而让他心生羡色。

    他没有见到皇帝的诚惶诚恐,反而止不住地兴奋起来,用力捏住大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来此乃大丈夫所为也

    若是能成为始皇帝的模样

    刘季呼吸急促,睁大双眼看向车里走出的高大身影。

    始皇帝嬴政从车内步出。

    他如寒冰般的目光淡淡滑过刘季等人,最后落回胡亥和公子高身上“高胡亥”

    胡亥和公子高垂泪“阿父。”

    始皇帝嬴政面色青黑“你们可知众人

    寻觅你们多久竟是跑到城镇内扰民玩闹”

    胡亥垂泪都是我的错。”

    公子高摇摇头“是我的错,是我没看住胡弟,才让他溜下山坡。”

    “不不不,都是我的错。”

    “不不不,是我的错才对。”

    看着两人争先恐后认错的态度,嬴政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

    与其同时,刘季大着胆子上前。

    他深深一礼道“小臣见过陛下,陛下,陛下错怪两位公子了。”

    中车府令王离眉心紧锁。

    他上前一步,叱道“你是何人竟敢擅自回话”

    里正、啬夫和镇上百姓面色发白,神色惊恐。

    他们惊惧地看向发话的刘季,恨不得能冲上前将他拉回来。只是不断颤抖的皮肤都让他们深刻明白恐惧二字的意味,最终一个个选择低垂下头,死死盯着脚背。

    刘季也感受到万重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禀报“小臣乃是沛县泗水亭长,乃是押解刑徒路经此地,恰好见到两位公子所为。”

    始皇帝嬴政扫向他“哦”

    仅仅一个字,便让一干里正和啬夫惊恐非常,眼睛圆睁。

    所有人瑟瑟发抖,祈求不断。

    刘季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两位公子于废田捕鼠,因田鼠过多而选择廉价售卖于黔首,让满镇黔首都能为年节备上点腊肉,实乃幸事”

    始皇帝俯视刘季。

    他状似认真听讲,实际心思全在胡亥的碎碎念上。

    刘邦好会说话啊

    怪不得虽然是个无赖街溜子,但能交到一帮好朋友。

    哎不知道在场其余人是谁

    会不会是王陵不对不对,他现在还视自己为刘邦之兄,定然不会这么听话。

    沛县人也挺多的

    那是樊哙要不夏侯婴又或者是也在沛县当狱吏的任敖

    萧何和曹参应该不在吧

    这两人要是能捞到始皇大大锅里就好了。

    尤其是萧何嘿嘿。

    萧何如今应该还是沛县的主吏掾吧始皇大大何时能去那边走一遭要是能把萧何捞进锅里,嘿嘿

    楚汉相争时,多亏萧何留守关中,稳固后方,又向前线输送士兵粮草,这才让刘邦能顺利打败项羽,号称国士无双

    曹参也不错。

    他现在也应该是沛县狱掾应该也是刘邦的上司吧若说萧何乃是国士无双,那曹参接替丞相之位以后更是不变不革,清静无为,以令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民富国强。

    酸了酸了

    刘邦就是全靠了好兄弟,好朋友还有韩信以前也不得刘邦重视,还是萧何给他扒拉回来的又反反复复劝说,这才让刘邦同意将韩信封为大将

    始皇帝嬴政眸光闪动。

    萧何曹参两人竟是有如此大能嬴政思量之时也忍不住看了眼胡亥,心中暗暗摇头。

    能够得这些好友相助,刘季又怎么会无能

    其他不说,光是能在自己威压之下还能上前说话的,显然有着一副大心脏,大胆量。更不用说能够听从下属的建议,甚至提拔一人为大将,而且能结交到如此多有才能的朋友,本人会没有优点吗

    始皇帝嬴政憋得很辛苦。

    胡亥还在漫无边际的思考早知道刚刚就问问名字了啊喂

    反正不会有韩信和英布就是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能捞上一捞吗韩信韩信这个时候在哪里来着好像在东海郡还受了胯下之辱呜呜呜呜我的韩信

    嬴政“”怎么就成你的韩信了。

    胡亥愤愤不平可惜我还没办法去东海郡,不然非得暴揍他们一顿不可还说我们韩信没出息,我们韩信哪里没出息了唯一就是倒霉跟了刘邦这个混蛋,最后竟是被他畏惧厌恶才能呜呜呜呜

    还有彭越和英布

    可怜彭越立下汗马功劳,却是被剁成肉酱分发给诸侯。

    还有我的英布啊

    最后竟是被分尸而亡堂堂汉初三大将,竟是无一个好下场。

    刘邦就是个混蛋

    韩信这样助你得到天下,你就这样对他

    薄情寡义的混蛋哪里像我们始皇大大,呜呜呜呜呜

    嬴政听着渐渐暴躁的心声,看着胡亥眉毛倒竖,望着刘季几欲喷火。

    嬴政“”

    空了就带胡亥去东海郡走一趟吧他上前一步,大手落在胡亥头顶,同时悄无声息地挡在他与刘季中央。

    胡亥微微一愣,心声瞬间空白。

    与此同时,刘季也说得口干舌燥。见始皇帝反应平平,他原本鼓起的勇气也稍稍消退了些,干巴巴地补上一句“小臣实乃被高公子和胡亥公子所为震惊,方才为愿为两位公子作证,还望陛下见谅。”

    胡亥情绪平复,又再次冷静下来。

    他闷声闷气道“胡亥错了,胡亥应该让人回去禀告阿父,让阿父担心都是胡亥的错。”

    嬴政低低笑了声“朕知道了。”

    他拎着胡亥上车,又扫了眼公子高“还不上车”

    待公子高登上马车,中车府令王离立刻驱马。

    眨眼的功夫,浩浩荡荡的车队便从众人眼前消失。

    刘季立在原地,怅然若失。

    他神色复杂,止不住叹道“怎么就这样,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