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在额台上乡这是哪里”
“公子,此处就在您上回前去钓鱼的山林对面。”吕泽提前瞧过地图,迅速给出答案。
胡亥“”
他用力一拍几案“难怪我出去转悠几天都没遇上,居然在那边”
胡亥小手一挥“走走走咱们过去瞧瞧”
他走到门外,脚步一顿“对了还有太医唔,要不要给他们带点东西算了,又是带了太医又是带吃食衣物,怕是两人又要推拒。”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太医
胡亥一声令下,卫士迅速将太医请来。
一脸懵圈的太医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几名隶臣围住,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一件普通曲裾,手里塞了个常用的药箱,最后稀里糊涂地被送上骡车。
太医还没坐稳,身下的骡车便开始移动。
他呆若木鸡,好半响才醒过神来“公子,我们这是去”
胡亥严肃指正“在外面不能喊我公子。”
他指了指自己“我现在叫做胡苏,乃是从上郡避战而来的民人,知道了没”
太医“是”
他诧异地打量着胡亥身上所穿的丝制曲裾,表情古怪得很。
就您的打扮民人
太医看看车外的章平、吕泽和卫士们,眼看他们完全没有反驳公子的意思以后他也乖觉地闭上嘴巴。
行吧,随身带着医生的普通民人。
胡亥公子爱演,咱们也得当个戏台上的人才是。
骡车吱呀吱呀,很快抵达卫士上报的城镇。
胡亥推开窗户,饶有兴趣地四下查看这座城镇和他们之前所去过的城镇从外观上区别不大,不过看着人口要多些
胡亥所乘坐的骡车都被堵在集市外头。
他探出身子想要看看前面黔首聚集在一起做什么,却被一股香气吸引了注意力。
胡亥顺着香气看去。
做生意的商贩朝着胡亥殷勤地笑“小郎君,要不要来个猪油煎饼里面是荠菜猪肉馅的,老好吃了”
还有荠菜猪肉的
胡亥登时来了兴致,美滋滋地点点头“来上两个不,十个,二十个吧”
商贩的眼睛嗖地睁得溜圆“二,二十个”
胡亥被吓了一跳“不行吗”,几乎话音落下的瞬间商贩连连摇头“不不不,当然可以”
吕泽没来得及阻拦,只好走到商贩边上盯着。
他的视线的确让商贩动作僵硬不少,不过想到足足有二十个的大买卖等着自己,商贩的动作很快又麻利起来。
他捞起先前做好的面团,往里舀了一大勺内馅。
商贩一手托着面团,另一手将内馅往里塞。堆得满满当当的内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面团裹住,最后变成了一大颗面团。
商贩往锅里舀了两勺白花花的猪油。
等油滋滋作响,他将面团放在中央9,用掌心轻轻将面团压开。
面团从大大的圆球很快变成足有脸大的薄饼。
随着面团在猪油里煎得滋滋作响,诱人的香气引来不少人的注意,除去胡亥下的这笔大单以外还有人陆陆续续下了新单子,乐得摊贩笑靥如花。
等面饼两面煎得焦黄,摊贩小心翼翼的夹起,用芦叶包着送到胡亥吕泽的手上。
吕泽掰下一块,尝了尝。
确定身体并无异常后,他才将面饼递到胡亥手上。
胡亥抱怨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嗷呜一口。
面饼外皮酥脆,油脂、麦香和荠菜的香气融为一体,配上腌制过的猪肉粒,吃起来味道别提有多香了。
胡亥竖起大拇指“好吃”
有了小郎君的夸赞,摊贩更是昂首挺胸“那是当然的咱们这饼啊都做了十几年”
旁边传来一阵嘘声“老赵不能瞎说啊。”
有黔首哈哈笑出声来“就是就是你刚开春才开始摆的摊子,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
摊贩嘿嘿一笑“等我做到老了,那不就是有十几年不几十年历史的老店啦”
随着他厚脸皮的话语响起,周遭嘘声越发响亮。
胡亥乐得前仰后合,冲着摊贩笑道“就冲你这番话,往后定能有一番出息唔说不定还真能造就一家老店呢”
摊贩乐呵呵的“借您吉言。”
他手上动作不停,三下五除二捣鼓出一堆饼子。
包括太医在内,从车夫到卫士是人手一只饼。
胡亥还使人在隔壁铺子上买了只竹篮,将剩余几只饼放在里头,准备拿去给钟离哥两人尝尝。
正当骡车准备再次启动时,一声怒喝声在不远处响起“还给我们那是我们的,才不是你们的东西”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胡亥愣了愣神,嘀咕一句“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周遭黔首也听到了那边的呼喊声。
他们频频侧目,又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又是刘洪几个啊天天欺负孩子。”
“那两个孩子真倒霉,被他给盯上了。”
“这回不是刘洪的错吧”有刚从那边走过来的黔首接话,“就那两孩子穷得叮当响的样子,能有那么好的钓竿”
两孩子钓竿
熟悉的组合让胡亥眉梢上扬,他蹭地蹦下骡车,三步并两步地往前冲去。
吕泽面色微变“郎主”
几名卫士疾步上前,追着胡亥的人影来到黔首聚集处。
胡亥挤入人群,恰好看到狼狈不堪的钟离哥。
他被两个嬉笑的男人重重摁在地上,却不甘心地仰头看向前方。钟离哥目眦尽裂,撕心裂肺地喊着“阿信不要”
胡亥顺着钟离哥
的目光看去。
他的心跳重重错了一拍,一团怒火直冲天灵盖。胡亥下意识往前踏出两步,厉声喊道“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场内几人齐齐一愣。
四肢着地,面色奇耻大辱却神色平静的少年浑身一震,下意识往后面看来。
他与钟离哥的声音交错着响起“恩公”
胡亥只觉得心肝肺都在一抽一抽地疼痛,他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拉起少年,气得胳膊直哆嗦。
刘洪认出胡亥,黑着脸啧了声“又是你。”
胡亥没功夫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年身上。胡亥眼圈微红,眸光晦涩“他们做了什么你为何要,要,要这样爬过去”
刘洪嗤笑一声“又想当英雄了”
他粗壮的手指戳在胡亥的胸口,又鄙夷地扫了眼少年郎“让他从我爬过去那是我宽宏大量我只要报个官,像他们两个这种小贼定然会被贬为城旦”
话还没说完,钟离哥怒极“胡说八道。”
他涨红了脸“我们根本没有偷东西,那钓竿本就是我们的”
刘洪呸了一口,顺手从友人手里拿过钓竿。
他抖了抖那柄胡亥非常眼熟的钓竿,自得道“乡亲们,大家看看啊就这钓竿放铺子里起码也得这个数”
他努努嘴,鄙夷地扫视钟离哥二人。
刘洪嗤笑一声“就他们这种穷鬼,能用得起怕不是夜里做贼,偷来的吧”
周遭黔首看看钓竿,又看看钟离哥二人。
不少人纷纷点头“说的也是啊”
“这两孩子的衣服”
“我知道他们,就住在塘边巷家里人都不太出门,由着两小孩在外头奔波。”
“奇奇怪怪的人家。”
“不是不是,我听塘边巷的人说过。”也有人反驳道,“他们是别乡来的,听说是得了怪病在求医。”
“大人都做不来活,哪来的钱看民医”
“就是就是,我看是幌子吧说不定是手脚不干净被人赶出来的”
“也是,那钓竿一看就是好东西”
“说不定真和刘洪说的一样。”
“不会吧刘洪他素来爱欺负人,能做啥好事”
“说不定是想要霸占那根钓鱼竿我看能值好多钱。”
黔首们左右摇摆,看着几人眼里都有怀疑。
被摁在地上的钟离哥气得脸红“我们才没有手脚不干净况且,况且”
少年郎接话道“你刚刚分明说只要我爬过去,就将钓鱼竿还给我们的”
刘洪噗嗤笑出声“还你们”
他睨着少年郎“我只是逗你这等小贼罢了,要不是你心虚会同意从我爬过去”
少年郎怒目圆睁。
胡亥咬紧后牙槽,腾地冒起一簇火来。他拍在少年郎的肩膀上“韩信。”
少年郎微微一愣“咦,你怎么知道”
胡亥没功夫说这个,指着刘洪怒道“这种时候还忍个屁啊给老子揍他”
刘洪嗤笑一声“就这胆小鬼”
他的手掌漫不经心地落在胡亥肩上“小郎君,我建议你还是别啊啊啊”
刘洪的惨叫声回荡在天际。
韩信的手紧紧落在他的手腕上,咔咔作响。他眼里泛着怒火,狠狠一脚踹上刘洪的下三路。
刘洪身体弓起,疼得眼冒金星。
他咬牙切齿,另一只手握拳朝着韩信而去“小畜生,老子我要你的命”
刘洪的声音戛然而止。
韩信握紧的右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落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刘洪脑海里空白一片。
呼啸的风声,无法动弹的身体,渐渐放大的拳头,腾空而起的身体最终化作一声巨响
刘洪被一拳打飞,重重摔在地上
他摔得头晕眼花,血腥气充斥着鼻腔。
刘洪挣扎着爬起身,哆哆嗦嗦地指着韩信。
他想要说话,一张嘴直直喷出数颗断裂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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