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枯照常赖床到了中午,多托雷居然还没有走,他轻飘飘说丑角想见他,赶紧收拾一下就过去。
大中午的,本该是大吃一顿的时候,想到愚人众统括官的丑角大人等了自己一早上,肯定是会被记恨上了,以后的职场生涯不得天天穿小鞋左枯手忙脚乱套衣服,他喊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多托雷凉凉说“我觉得不打扰一个熟睡的人,是一种基本的礼貌。”
“你让我差点放了丑角鸽子我是个没信誉的人了”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丑角给左枯的印象并不深刻,即使上次女皇陛下让他挑选执行官的时候,统括官并不包含在其中,达达利亚偶尔提过一嘴说丑角是大忙人,除非是大场合才会出现。
又据说他出席过他的葬礼。
真要命,前一脚吃了席,后一脚死人诈尸了。
左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对丑角,转念想到自己面对女皇的时候主打真性情,也是即兴发挥,希望这位丑角大人不会太过严肃,也不要像多托雷一样是个理智的疯子。
丑角皮耶罗住的地方倒是正常许多,不是研究所也不是城堡,规规矩矩的房子让左枯有点不习惯,据说这位尊贵的统括官是亡国坎瑞亚的遗民,同样身份高贵,就不知为何成为了冰之女皇的得力干将。
左枯在客厅坐着坐着,等待时间太长,没忍住吃起桌上的点心来了,茶水他不太感兴趣,还是糕点好吃。
“喜欢吃也可以带回去。”
光线明晃晃的门口暗了一瞬,白发白须的男人走进来,娴熟倒了两杯茶,冒着烟的茶水白雾氤氲,其中一杯被推到了左枯面前,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呛到了,正需要这杯水解救的时候。
左枯顺了喉咙,刚要开口问好,皮耶罗抬手止住“不必说什么礼节的废话,我知你不喜欢这些,抛到脑后吧。”
左枯对这位慈祥又庄严的统括官多了几分好感,“这次叫我过来,是想讨论任务的具体计划吗”
“那种麻烦事,交给斯卡拉姆齐就好。我让你陪同,是想把你从多托雷身边暂时解救出来,也有机会跟你好好叙一叙。”
“啊”他颇为不好意思挠头笑道,“其实反倒是多托雷更应该注意一下才是,昨天我不小心把他弄伤了两次,还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皮耶罗轻抿一口茶水,他褪了颜色的银白星瞳是坎瑞亚人民独有,含笑时宛若盛满了溢出来的月光,他笑着说“不,这是他应该承受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多托雷到底是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破事啊,比他还不受人待见,左枯一下子心理平衡了。
“在屋子里烦闷,陪我出去走走吧。”统括官起身,左枯哪还敢继续坐着,也跟着站起来,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几分。怎么回事,他自认为身高不算低的了,在愚人众处处被执行官碾压,连统括官都比不过
皮耶罗走到门口,回身望见他满含气闷的样子,旋即轻笑“不会让你白来一趟的,左枯。”
男人习惯性咬字清晰,而音色浑厚,很有年长者的坦然自若,听到他喊自己名字,莫名缱绻起来,左枯掏了掏耳朵,失忆前的他总不能丧心病狂到也对能当他爹的皮耶罗也下手吧
随着两位执行官走出来,愚人众的士兵为不打扰他们而远远跟随着,浩浩荡荡宛若宫廷王子出行。
左枯隐约听到虚无缥缈的琴声,回头一看,队伍有位穿着燕尾服的男子边走边拉小提琴。怎么还有气氛组
不知名的咏叹调凄厉婉转,而走出了林子,壮阔的景色映入眼底,他不自觉看呆了。滔天的瀑布如万马奔腾往地面冲刷,险峻的岩壁被打磨得光滑,足有百仞高的山体断层形同相隔了天与地,底下的水域因蕴含了矿物而呈现五彩缤纷的美丽之色。
黄沙夹杂铁锈的艳红,在水体里沉眠,被瀑布冲刷的河床蜿蜒千里,两侧的水域很浅,跟天际连成一线,左枯情难自禁沉浸了美景,皮耶罗伤感的声音诉说“这是潘塔罗涅第一次捡到你的地方,那也是你第一次被多托雷抛弃的时候。纵使你遗失了记忆,那些恩怨也不会就此一笔勾销,你想的话,可借助我们的力量”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太清,就不用斤斤计较了吧。”
皮耶罗收回目光,左枯能够感觉出他的失望。
他扯了扯嘴角,欣然接受这份失望。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想法,总想挑起他和多托雷的关系,他已经佛系也看淡了,纠结爱恨情仇不如吃顿饱的,虽然多托雷对他态度很微妙,也不是相处不下去,谁让自己被美色所惑选择了他呢。
断崖的风声呼啸,左枯和皮耶罗各怀心思看着奔腾怒浪。此处的温度不算得多低,加上天气回暖,冰都少见,也有动物出来觅食。左枯看着眼熟的公鹿轻盈越过长河,问道“丑角先生,那只鹿味道怎么样”
皮耶罗也看到了皮毛光滑柔顺的公鹿,轻轻一笑“这种至冬独有的生物你可要小心了,它的肉质虽美,亦是不可多吃。”
左枯故作惊讶“吃了会怎么样”
“它的肉质大补,但吃多了则会中毒,猛兽除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才会考虑吃它,不过它的皮毛倒是漂亮,想要吗我可帮你猎下它。”
左枯已经有了想回去的念头“算了吧,再漂亮的皮披在我身上也是浪费。”
“左枯,不可妄自菲薄。起风了,回去吧。”
太阳依旧高照,起风只是个借口,是皮耶罗看出左枯没了久留的心思了。
队伍里的小提琴手停止了演奏,队伍军靴踩塔地面沙沙的声音何尝不是另一种乐曲。
左枯没再多留,他辞别了皮耶罗回来,不出意外的,多托雷在门口等着他。多托雷的眼线遍布,今天的他依旧展露自己极好的皮囊,而没有戴着并不精美的眼罩。
他没有问多余的话,左枯上前一笑说“我还是喜欢跟你打交道。”
多托雷没有露出太多情绪,倒是一抹惊讶悄然掠过他红色的眼睛。
左枯以为自己象征性示好,多托雷就会给他做饭,但没有,食材都准备好了,高贵而珍惜时间的多托雷大人端正坐着,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一本全是专业词汇又厚重的词典。
正在等着属下做好饭的左枯不着调想着如果这么本书砸过来,我必定能从现在睡到明晚。
多托雷抬手去拿热茶,他的目光随意一抬,跟左枯对上视线,男子百无聊赖抖着腿,浑身上下写满了我没管教谁也管不住我的野劲,他外表看着乖顺,实际内心叛逆得很。
“左枯,关于我,你究竟还知道多少。”多托雷终于问了,也开始关注他,这真是突破性的进展。
“抱歉。”男子摸摸自己溜进衣领里的发尾,他认真斟酌词汇,缓缓给出答案,“关于你的记忆,我是一点都记不得了,包括你的名字。”
多托雷的神色没有庆幸,更没有失望,他继续抿了口茶,左枯闻到了清新的茶香,也看到他眼底氤氲的雾气,那宛如打磨得光亮红宝石的双眼,正一错不错盯着他。
左枯无声咽着口水,他发觉自己起食欲了。
多托雷同样在疑惑,这种被觊觎的目光他接受洗礼过不止一次,而这一次坦荡而不加虚假的掩饰,纯粹得像是把“我想要你”写在脸上,他不反感这份坦诚,反而还有点欣赏见鬼的欣赏,他欣赏左枯
“执、执行官大人,肉烤好了。”多托雷最贴心的属下汗颜着提醒,他不太好打扰“眉来眼去”的二人,最恐怖的一件事终究发生了,是职场恋情还是执行官之间的
“我来了”左枯一蹦,手脚很利索就来到饭桌上,桌上满是大鱼大肉,烤肉切成片搭配香料和蜜浆,他要上手时,多托雷不咸不淡说“洗手。”
左枯被士兵们按着去了洗手间,再出来时,多托雷已经合上了他的精神粮食,开始享用美食了。他不似放荡不羁吃相的达达利亚,捏着刀叉的手平稳而弄不出声响,相信他动手术的时候也是如此的风格。
左枯则没有那么多的教养和顾虑,他吃东西主打随心所欲,左手一只羊腿,右手一叉子面条,是用餐工具限制了他的进食速度,不然他还能更快。有左枯在,不用担心留有剩饭,除非是某人说了什么影响食欲的话。
“今后跟我住在一起。”
“”左枯嘴里塞满了食物,他吐不出一个字,瞪大的冰蓝色眼眸表达出他的震惊。
“不情愿也得同意,我奉女皇陛下的命令照顾你,你有权听从于我。”
左枯狠狠咽下了食物,把头扭过一边,士兵给他灌上了果汁,他这才开口“我倒也不是想拒绝,主要是,我们还没有熟络到同居的地步吧而且你有洁癖,还有强迫症,我整天邋里邋遢的,你不得”发狂。
“嗯,你也会得到相应的改变。出门记得戴面具和手套,见了什么人要向我汇报,出门要经得同意,私生活不得太乱,目前暂时这么多,想到了再补。”
左枯好似失去了灵魂一动不动,人也失去了颜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