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芷大惊失色,忙伸手要去拉她。
“啊”耳边响起一声孩子的尖叫,杜容芷去拉傅氏的手在空中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滚到地上。
“姨娘”
“少夫人”
几个丫头全扑了上来,琥珀跪在地上抱住傅氏放声大哭,“姨娘您怎么样了啊姨娘”
杜容芷的手缓缓放下,目光后知后觉地循着刚才尖叫的声音望去,竟见宋岚不知何时领着念夏站在不远处,手里赫然拿着只大红色的锦鲤风筝。
小姑娘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半张着嘴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着的傅静柔,已是吓呆了。
青荷园园等人赶紧把杜容芷围住。她们方才离得远看不出究竟,只瞧着傅氏跪在地上跟少夫人哀求着什么,再后来少夫人抽回袖子
这事可怎么说得清啊
园园抿紧嘴唇,不安地望向青荷。青荷却熟视无睹,走上前扶住杜容芷,“少夫人莫怕”
杜容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色也有些苍白,她镇定吩咐道,“我没事,你去叫两个婆子把傅姨娘抬回去,再打发人去请太”
“孩子我的孩子”地上的傅氏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如受伤的母兽绝望中的哀嚎。
杜容芷身子一颤。
“血好多血”琥珀无措哭道,“姨娘流了好多血”
另一厢宋老夫人刚小憩起来,正跟大夫人等人商量着宋子熙成亲那天要宴请的宾客名单,众人才刚说到一半,就听见外头隐约传来一阵啼哭声。
宋老夫人如今年岁大了,最听不得这种动静,当即不悦地皱紧眉头,吩咐安嬷嬷,“你去看看谁又在外头咋咋呼呼的”
宁嬷嬷忙应了声是,掀了帘子就去了外面。
过不多时,就见宁嬷嬷面色十分不好地引了个梳垂挂髻的丫头进来。
那丫头一进屋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老夫人,夫人我家姨娘不好了求你们救救她吧。”说着就咕咚咕咚磕起头来。
屋子里几人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唯沈氏知道傅静柔这是已经依计行事了,遂冷着脸斥责道,“好个没规矩的丫头,在这儿胡言乱语什么谁不好了你把话说清楚”
琥珀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是傅姨娘姨娘她方才从台阶上摔下来,见了红了呜呜”
她话一说完,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大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可很快被镇定取代,“可派人去请太医了”
琥珀哭着点头,“太医太医已经在诊治了。”
大夫人微微松了口气,便呵斥她,“你姨娘既见了红,你不赶紧在她身边守着,来这里鬼哭狼嚎什么便是护主心切,有什么话也该去找你们少夫人说竟敢来惊扰老夫人,成什么体统”
“少夫人”琥珀嚅了嚅嘴,眼泪瞬间又盈满了眼眶,她攥紧拳头,猛地抬起赤红的双目,“姨娘就是被少夫人从台阶上推下来的”
一句话说得几位夫人俱是神色大变。
琥珀却趁众人毫无防备之际匍匐到宋老夫人脚下,大哭道,“老夫人,您可一定给我家姨娘跟她肚子里的小少爷做主啊”
“放肆”大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忙喝止道,“你这丫头是何居心,居然敢在此公然诬陷大少夫人来人,还不赶紧把这贱婢拖下去”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闻声忙从外间进来,就要上前去抓琥珀。
“奴婢没有冤枉少夫人”琥珀绝望地挣扎道,“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情现下姨娘跟他肚子里的小少爷生死未卜,只有您能为她们做主了啊老夫人”
可是她的嘴很快被帕子堵住,几个婆子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架着她的胳膊拖了下去。
屋子里再一次归于宁静
却是安静得吓人。
“老大媳妇儿”方才始终未置一词的宋老夫人,摩挲着腕上的佛珠,忽然缓缓开口道。
“儿媳在。”沈氏连忙上前,“母亲有什么吩咐”
宋老夫人闭了闭眼,“你且去枫清院瞧瞧傅氏是怎么回事。”
沈氏心下大喜,面上只丝毫不露地应了声“是”,又忧心忡忡道,“照理容芷那孩子该不至于这么糊涂偏那丫头又说得言之凿凿”
一旁二夫人冷嗤一声,“这话大嫂也莫说得太绝对了,据我所知侄儿媳妇在闺中时名声就怎么好若非如此咱们循哥儿当初又怎会妻妾前后脚地进门也可知她与那傅氏面和心不和已经许久,如今傅氏早早有了身孕,谁知侄儿媳妇会不会一时想不开”二夫人说着瞥见宋老夫人脸色阴沉地望向自己,忙住了嘴。
沈氏心说这蠢货倒是难得有说对话的时候,脸上不由露出愧疚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母亲,若后头当真查出是芷丫头”
宋老夫人疲惫地摆了摆手,“内宅向来是你管束你看着办就是。”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杜容芷坐在隔壁的厢房,手里的茶早已冷了,细长手指沿着碗沿儿慢慢摩挲。
过了最初的惊惶意外,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
现在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杜容芷仍觉得像做梦一般傅氏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跪在地上求她原谅,再到毫无预警地滚下去
这中间看似什么都说得通,可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不通
还有那些血
杜容芷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自她重生以来,就很怕血。
可是方才地上,傅氏的裙摆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也正是因为那些血,在她看到傅氏摔下去时,心底一闪而过的惊诧,防备,猜疑,愤怒最后全都变成了茫然。
就算傅氏想争宠,想通过陷害自己来赢得宋子循的心她犯得着以身试险,用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做筹码么
答案,偏偏是否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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