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进来替他重新扎上了点滴,他对麻醉的反应比寻常人大,刚醒来又情绪起伏太大,导致他头晕恶心干呕了几次,这会儿别说坐起来了,连抬头都难,动一动就会天旋地转的想吐。
医生让他禁食禁水,两个小时后如果不恶心了就喝一点点水试试,吐了还得继续禁水。
他倒是安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看着温衾一动也不动,只是不停的在掉眼泪,也不是哭,像流汗一样往下淌。
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不知道为什么。
沈恕担心的问医生,医生说是全麻会出现的症状,苏醒不彻底,精神过度紧张无意识的流泪,等麻醉药效彻底过去就会恢复正常。
沈恕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鄢寒,他侧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温衾,眼泪顺着他的眼尾留在墨绿的枕头里,他这一会儿看起来安静又脆弱。
“拜托你了,让他放松下来睡一会儿。”沈恕低下头轻声对温衾说,带着医生和长生退出了卧房,只关了半扇门。
护士和长生守在外面。
温衾蹲在床边还在小心翼翼的替他清理左手上的血,他好白啊,白的可以瞧见他紫色的血管,他拔掉针管的手背淤血了好大一片肿了起来,“痛吗”她小声的问他,这个人右手和右脚刚刚做了手术打着石膏,他又把左手弄伤了,不怕疼的吗
“痛。”他陷在枕头里看着她,喉咙又干又哑。
“痛你就不要总是伤害自己。”温衾小心翼翼将他的手放好,又被他的手指勾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一样,她抬眼看见他没有精神的眼睛,昏昏沉沉的想睡,却撑着不肯睡,“你要是困就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不困。”他却不肯闭上眼睛。
“睡一会儿吧。”温衾蹲在床边轻声哄他,“医生说你睡一会儿会舒服点。”
他困的要命,眼皮沉的抬不起来,可他怕闭上眼她就跑了。
他轻轻勾紧她的手指,哑声跟她说“你躺在我身边好吗”
温衾愣了一下,下意识要拒绝,他却用一双发红的眼睛望着她又跟她说“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看着你,我什么也不做,你可以把我的手绑起来。”
他苍白着一张脸要抬起双手朝她伸过来,眼尾的泪水滑进被汗浸湿的发里。
太罪恶了温衾忙按住了他输液的手,“不要动不要动,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罪恶感让她内疚极了,怎么会有人提出来甘愿被绑着手的。
“可以吗”他声音哑的厉害,又问她。
温衾站在床边看着他,墨绿色的大床之上他盖着墨绿色的丝绸被子,深深的颜色将他衬得又白又易碎,他看起来好可怜。
床那么大,足够躺下五六个人还不挨着,他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到窗外树叶抖动的声音。
温衾犹豫了几秒钟跟他商量,“我陪你躺着,你就会睡觉吗”
他没想到她会答应,她讨厌他畏惧他,恨不能离他远远的,竟然会答应躺在他身边,“会,我会睡觉。”
温衾隔着被子小心翼翼的躺在了他手边的床上,和他隔着一张被子、一个手臂的距离,怕压着他的手,轻轻托着他输液的手将自己的手背垫在他的手掌下,“好了,你睡吧。”
怎么睡得着她躺在他的身边,她的手背在他掌心里,他看着那么近的她,眨眨眼眼泪就掉进枕头里。
该死的沈恕,不知道他让医生往他身体里输了什么液体,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情绪,他连自己的眼泪也控制不住了,十几年没掉的眼泪要在今天掉光一般。
她伸手轻轻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快睡,睡着你就不难受了。”
她的掌心那么热,他能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她呼吸一次他心跳一次,这算不算她因为内疚给他的一点甜头
他喉头涩涩哑哑的在她手掌心闭上了眼睛,再不想睡也扛不住药效,很快就睡了过去。
温衾昨晚守在手术室外一整夜没合眼,如今躺在床上像是陷进了温柔乡里,睡意一阵阵袭来,没想到自己也睡了过去。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等沈恕掐着点过来,只见大床上小姑娘和可怜的圣上脸对脸睡在一起,他靠在门旁笑了笑,对进来拔针的护士“嘘”了一声,低声吩咐“别吵醒他们。”
护士轻手轻脚的进去拔针,却还是将鄢寒惊醒了。
针头拔出皮肤的一瞬间鄢寒就猛地睁开了眼,下意识的去摸他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这里不是大巽,是温衾的世界。
而温衾此刻睡在他的手边,一只手还垫在他的手掌下,睡得好规矩。
他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一颗心柔软下来,她睡着的时候好乖。
沈恕似乎想进来,他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天似乎黑了,房间里只亮了一盏橘色的暖灯,窗外下了雨吗淅淅沥沥的响着。
他的左手输液输的发麻发僵,慢慢动了动,摸了摸她垂在丝绸被子上的黑发,又从黑发摸上她的脸颊,将散在她脸前的碎发挽到耳后,将她整张脸露出来,漂亮又柔软的脸,他手指随着目光落在她饱满的唇上,他的嘴巴干极了,她的嘴唇却软极了
他慢慢的凑过去想亲亲那张唇。
她却被挪动时被子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愣了片刻,忽然惊醒过来闪身要退开,他先哑声开了口,“我只是太渴了。”
太、太渴了什么意思
温衾翻身坐起来,心突突跳的厉害,他们怎么离得那么近了是她睡觉不老实吗她怎么能睡觉啊
“我太渴了。”鄢寒有些失望的勾了勾她散在被单上的头发。
“你渴了”温衾第一反应是给他倒水喝,手忙脚乱的下了床,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你、你能喝水了吗还恶心吗”
医生之前说不恶心就可以喝水了。
她竟然睡着了,忘了照顾他,也顾不上想别的快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要递给他却见他躺在床上,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还肿着,她只好又拿了个勺子过来说“我喂你喝吧,先喝一小口,如果不恶心了再喝。”
她舀了一勺子水喂给他,看他喝下去也没有恶心,又喂了他几口。
鄢寒一直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往下喝水,眼看半杯水见底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我嘴巴干的难受。”
是挺干的,干裂的发红。
“那怎么办”温衾问他,病人嘴巴干裂怎么办
她想了想转身从药箱里拿了棉球出来,用温水蘸湿说“我替你擦擦还是你自己能擦”
鄢寒看她一眼自己慢慢坐了起来,就着她的手在她手指上的湿棉球上蹭了蹭,蹭到她温暖又柔软的手指,忍不住张开嘴亲了一下。
温衾吓得慌忙抽回了手,棉球掉在丝绸被子上,她涨红着一张脸盯着鄢寒,目瞪口呆,“你、你”他干什么啄她的手指
鄢寒却心满意足的靠在枕头里舔着干裂的嘴巴道“我好点了。”
什么好点了
她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嘴巴干裂好点了吗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反应太大了,他好像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鄢寒瞧着她红扑扑的脸缩着的手指,心里不知为何好生开心。
有人敲了敲房门。
沈恕推开门说“有客来了。”侧了侧身,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站在门口,戴着一副没有边框的眼镜。
“苏先生”温衾惊讶的站起身,居然是穿越界总部的苏先生。
鄢寒不悦的蹙了蹙眉,他讨厌这位苏先生。
“晚上好,温小姐。”苏先生温和的笑着走进来,并不意外她在这里一样,伸手要和她握手。
“你有什么事吗”鄢寒却盯着他的手先一步问。
苏先生笑笑收回手,转身看着靠在床上手脚不便的鄢寒,将手中拿着的公文袋放在了他的手边,“我来送你任务需要的手续和资料,顺便提醒鄢先生,明天是你任务的开始日期,请务必准时。”
鄢寒竟然真的是为了做任务又来的这个世界温衾看向了沈恕,沈先生没有骗她,她还小人之心的怕沈先生是在骗她,做快穿任务太多导致她总是怕被骗。
“明天这么快吗”鄢寒用左手拉过文件袋,打开看见最上面放着的是一个手机,沈恕跟他说过,发布任务和接收任务系统全靠那个什么快穿界总部发的手机。
“是,事实上鄢先生已经耽误了两天。”苏先生说“你转学去体校这两天是我格外给你的假期,明天必须开始任务,否则就按照违规将鄢先生遣返了。”
“这么着急吗”温衾忍不住开口道“可是他刚做了手术苏先生可以让他修养几天吗”
“很抱歉温小姐,你该知道总部的规矩。”苏先生抱歉的对她笑笑,“不是我可以说了算。”
靠门站着的沈恕“啧”的笑了一声,毫不意外,这才是姓苏的,忽悠你加入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给你派任务的时候就非常无情。
可是他这样怎么去做任务
温衾看着手脚打着石膏的鄢寒,他已经将新手机开机,跳出来的任务资料上写着伪装校霸。
等一下,这个任务名字好熟悉。
温衾愣了一下忙点开她的任务栏,她在之前因为要参加全国联赛训练,把所有炮灰任务都推掉了,这其中就有一个任务叫伪装校霸。
她记得这个任务就在这个世界,这个省,隔壁的艺校,那个艺校是不是鄢寒和长生转过来的那个艺校
鄢寒皱眉扫了一眼任务抬起头来看温衾,“什么是校霸是指傅光那样的绿头发,自称老子,必须打架”
温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想来想去说“也不一定要染绿头发。”
沈恕“”
苏先生“黄色也可以。”
沈恕“苏先生你该走了,长生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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