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到这里,张二秃子便哼了一声道“封城反应真快啊。”
赵麻子见此,故意压低声线道“可不是便是真叫那帮人带出了林家大少爷就这么一点时间,估计还来不及出城呢。”
张二秃子接话道“说不定林家的人此刻已经将我们原来的落脚点给围上了。”
“这也太”赵麻子咋舌,反应过来后便奉承道“还是根爷您有先见之明,一早看穿那买卖不靠谱,早早给拒了。”
赵麻子说着,话锋一转道“茂老三那个狗娘养的,当初若没有根爷您拉一把,他如今只怕还在城北倒夜香呢
他叉的,这才几天功夫就自以为了不起、尾巴翘天上去了这头根爷才跟大伙说了这桩生意接不得,他那头就瞒着大伙私自应下来了这不明摆着不将根爷您放在眼内么还觉得自个做得隐蔽,呸
还是根爷您察觉得早,立马撇下那茂三狗、带着大伙走了。否则啊,这会儿大伙都得跟着遭殃哪”
赵麻子这番拍到点子上的马屁,却不能抵消张二秃子听到“茂老三”这个名字时心生的不爽。
假如,这只是一个不听命令、自作主张的手下,张二秃子顶多就是打一顿再赶走罢了;偏生这茂三狗,要么不惹事,要么一惹就一个任谁都兜不住的
话说,别看他们做这种无本生利的买卖好像很轻省、什么都不怕,其实完全可以说成是拿颈上人头去搏富贵稍有不慎,十几年心血白费不提,连性命亦不保
而张二秃子能混到今时今日,这心机与眼力,自然是比旁人要强上几倍的。
别的不提,张二秃最起码能做到心中有数,清楚哪些生意做得、哪些做不得;什么人能动、什么人得罪不起
像是这回这桩拐卖林家大少的生意。
如果这只是太太姨娘互相斗法、牵扯出来的内宅阴司,张二秃以前也不是没接过。
但林家大少,明显不属于这种整个扬州城,谁不知道巡盐御史林大人如今家中一妻一妾,妻有两子傍身,妾不过得一女当妾的,得有多蠢、多想不开才会跟林夫人作对啊
再加上,主动找上门的生意,那所谓丰厚的赏钱,不必cao心怎么拐只管cao心怎么卖
如此种种结合起来,立时就叫张二秃嗅出不对来了这拐都拐到手了,再带出城外卖掉,也不过是多走两步的事儿。缘何还要特地转交给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拐子
这样做,只能说明两点。其一,是专业的人拐子是很难拐到目标人家的小孩;其二,则是对方不想让人查到,他们有插手这件事,所以得另外立一个“靶子”。
而林家,正正是应了这两点。
他叉的也不看看,那位林大人,可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么前两年这位在扬州那番手段,啧啧便是张二秃这种身份、只能窥探一二的,亦禁不住心里打颤
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这位林大人不过是故意拉下几个人,好吓服其他人这真正的手段,还没尽出呢
是,那帮人是不蠢,还晓得找个“替死鬼”可对上那位林大人,真有半点用处没得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而这种明摆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生意真接了那就跟找死无异了故而张二秃才把这生意给拒了,更严令约束那些小的。
可他哪里会想到,手底下还真有个要钱不要命的这般上赶着找死,反而累得他这个当老大的,还要连夜搬家、避到一边去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得心气不顺张二秃咬牙切齿。的茂、老、三
不过,这些话,张二秃是不会对别人说的。所以他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
“横竖到这会儿,茂三狗这吃里扒外的,亦无须老子cao心了,自会有人好生地收拾收拾他。至于你们”
话落,张二秃眼神不善扫了赵麻子一眼,继续道
“也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哼,之前多少人背地里说老子断了大家财路正好茂三狗这事儿一出,倒叫老子瞧瞧还有谁有那胆子嚷嚷那些乌七八糟的话
做事也不晓得动动脑子,便是再稳赚不赔、一本万利,也得有这个命去享啊”
赵麻子缩头缩脑地挨了一顿训,不晓得是心虚抑或是什么,不止没有反驳,还冷汗涟涟地应和道
“根爷教训得是根爷莫气,那帮人他叉的都钻钱眼子里去了,哪能有根爷您的眼光独到
等他们知道茂三狗不听根爷的话的下场,就够他们怕的了到那时候,我看还有谁不是佩服根爷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他叉的、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赵麻子如此拍了张二秃子好几句马屁,才把后者的气捋顺了。见此,前者忍不住将心底的疑问倒了出来
“根爷,我这样说,您先别气哈。之前您让大伙连夜搬家,明显是要把那处让给茂老三那狗娘养的,有一两个没脑子的,私下说您是不是怕了茂三狗呢如今我是明白了,您这是先见之明,免得别人来逮茂三狗之余,还顺手抄了咱的老窝
只是有一点,我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咱们扬州城的落脚点也不止那一处,根爷怎的还另外找人、借了这处屋子”
毕竟,他们的“货物”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哭闹起来,被人发现端倪可就麻烦了。所以他们的落脚点,可以什么都没有,就不能没有一个出入口隐蔽的地窖
可现今他们待的这处屋子,乃是张二秃临时找相熟的人借的。
这户人家不是做这门营生的,屋子当然没有适合的地窖。因而那些货现在都是关在两个门窗都蒙上黑布的厢房,并着人日夜在门外看守着。
即便这样,赵麻子这两天总是忍不住担心会出事。
“说你们不长脑子,还真没说错。”张二秃骂了一句,还是解释道,“那只茂三狗,他叉的一看便知道是那种死到临头都要拉个垫背的货色
你们等着瞧好了,老子虽多口叫他别连累人,但他一旦出了事,第一时间准是会把我们都攀咬出来”
赵麻子是不聪明,但好歹没蠢得太离谱,听张二秃这么一说,立马的领悟过来了
是了,扬州城的几处落脚点,茂老三那狗娘养的都是知道的。若不另外找地方搬到最后不还是白搬了吗
他叉的、好你个茂三狗赵麻子想着,不忘对张二秃奉承道
“还是根爷您想得周到,连茂三狗的后招儿都给堵住了哈哈,任茂三狗想破头,都想不到咱们其实哪一处落脚点都没去任那些人怎么搜,亦搜不到这里来”
赵麻子眼珠子转了转,又道
“根爷,您看这房子不论大小还是地段,可都不一般也不晓得主人家是哪路的英雄”
朱二秃子瞥了赵麻子一眼,心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也无妨省的这帮没脑子的,糊里糊涂把人给得罪了,还要他给擦屁股。想着,便说了。
却道这屋子的主人,诨名陈大头,年纪与张二秃子差不多。这人不是做与张二秃子等一样的勾当,而是替贵人去放“印子钱”的,据说亦颇得那位贵人器重。
陈大头这条人脉,是张二秃子好不容易才搭上的。再加上对方背靠贵人,他就更不想把人给得罪了。何况如今还借住着人家的房子呢。
赵麻子听到这些,不禁暗暗庆幸,他没因为对方那个比一般人都要大的脑袋说些什么当然,那陈大头阴恻恻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位不好惹,亦是原因之一。他环顾一圈房间的摆设,兴致盎然地道
“根爷,这,放印子钱,是这么来钱的吗看这屋子,啧啧。”
“可不是听说这屋子也是这么得来的。”张二秃子见赵麻子听了他的话那心头火热的模样,蔑笑一声,敲打道,“把你那些心思都给老子收好了,这事儿可不是凭谁都能插足的。”
没点能耐与靠山,再稀罕亦是白搭。
被看穿心思的赵麻子亦没不好意思,反而死皮赖脸地笑道“不过是随意想想罢了,我哪有这种能耐再说,像茂老狗那般忘恩负义、背叛根爷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对赵麻子信誓旦旦的话,张二秃仅是模棱两可地哼了哼。
赵麻子摸不准对方的心思,心下惴惴之余,便决定得扯开话题。他语气十分生硬地道“这么说来,那大丫应该不是那陈大头的亲闺女吧我便说了,就陈大头那模样,能生出这种闺女来,那可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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