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公公去传贺云清过来,到贺云清抱着五皇子来到了楚衍的御驾前,已经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楚衍连连喝了两三杯茶,肚子都快灌满了水,方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贺云清,当即就有些皱眉。
李公公送贺云清到此,便退了下去。贺云清则是在一旁侍候的宫女的搀扶下进了轿撵。
楚衍朝着她略一挑眉,“淑妃娘娘还真是叫朕好等啊”
贺云清抱着五皇子,对着楚衍行了个礼“方才在路上,温嫔妹妹给五皇子送了一份见面礼,这才耽搁了一会儿,请陛下莫要责怪臣妾。”
说到“见面礼”,楚衍微微皱了皱眉,朝着贺云清一伸手,“见面礼拿出来朕看看。”
贺云清便将被她放进怀中的玉观音拿了出来。
楚衍接过来,仔细瞧了瞧,竟是“咦”了一声,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说这玉观音是谁给你的”
“回陛下,正是温嫔妹妹。”
“这玉先放在朕这里,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
“臣妾遵旨。”
看着面无表情的贺云清,楚衍想了想,随手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扔给了贺云清。
“这玉佩就当作是朕给五皇子的生辰礼,省的让人以为朕这个当父皇的,还要抢五皇子的东西。”
“这”贺云清有些犹豫的看着面前的玉佩,并没有伸手去接。宫中共有五个皇子,除了被寄予厚望的太子之外,不曾听闻楚衍赏赐过哪位皇子玉佩。
何况这玉佩还是楚衍随身携带之物,贺云清担心此事宣扬出去,会使得五皇子的光芒太过,担心惹出什么是非来。
“朕保证此事没有第四个人知晓,你且将这块玉佩收好。”
“臣妾替五皇子谢过陛下。”贺云清终是接过了玉佩,挂在了五皇子的脖子上。
落在楚衍的眼中,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朝着她伸手,“朕抱抱五皇子。”
楚昀是楚衍的幼子,平素又不曾惹过什么是非,楚衍难免要疼爱几分。再加上每次楚衍到永和宫来,贺云清都尽量腾出空间来让父子二人相处。
也因此,楚衍对着楚昀,也多了几分亲近。现下看幼
子这般苦夏,折腾的小脸都生生消瘦了几分,楚衍说不心疼,那是假的,看向贺云清的目光中也隐隐多了几分责怪。
虽然主要的原因并不在于贺云清,可是到底还是让五皇子遭罪了,所以对于楚衍投过来的目光,贺云清老老实实的受了。
见她这般,楚衍心中的烦躁才隐隐安定了几分。他也明白自己是在迁怒,因此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朕明白出行多有不便,只是五皇子毕竟年幼,你既然是他的姨母,又是他的养母,凡事还是考虑的周全一些。”
谁知道他刚刚说完,就被怀中的五皇子用力的推了一下。楚衍黑了脸,低下头一看,五皇子正瞪着他,好像在为贺云清鸣不平。
难得见楚衍吃瘪,贺云清一忍再忍,还是笑了出来,“扑哧”
楚衍的脸黑的像墨汁一般,偏偏对于怀中尚且有几分虚弱的五皇子骂不得打不得,脸色变来变去,别提有多好玩了。
贺云清忍住笑意,劝解了楚衍几句“陛下莫气,五皇子这是喜欢您,同您闹着玩呢。”
楚衍冷冷的看着她“淑妃,朕不傻。”
朕不傻,所以你不必睁着眼睛说瞎话。五皇子有些抗
拒的一推,楚衍还是能够分的清楚是喜欢还是讨厌。
这臭小子,倒知道维护起他的养母来了,他这个当父皇的供他吃供他穿,竟然还不如同他相处不到一年的淑妃亲近
但是楚衍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五皇子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却偏偏亲近他的姨母贺云清,难道这就是血脉之间的联系
楚衍不得而知,虽然黑着脸,却没有真的将怀中的五皇子扔了出去。
担心五皇子反应过激,贺云清上前去,安抚的拍着五皇子的背部。楚昀本就有些虚弱,方才推楚衍那一下已是费了他许多力气,现在感受到贺云清的靠近,慢慢放松了下来,竟然不知不觉在楚衍的怀中睡着了。
等到楚昀彻底睡熟了,楚衍才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到了贺云清的怀中。
“朕这轿撵里还算空闲,等昀儿醒了,你再带他离开吧。”
这次启程去行宫,同行的皇子皇女之中,五皇子是年纪最小的,且是唯一的皇子,楚衍自然少不得关注几分。
他先前只想着让贺云清带着昀儿出来散散心,却忘记了楚昀平时即便表现得再乖巧,到底还是个两岁的孩子,这样
的舟车劳顿,哪里能够受的了
贺云清虽然是淑妃,可是比起马车的大小和舒适程度,自然是楚衍的御撵更胜一筹。楚衍不好留五皇子在他这马车中过夜,尽可能的让楚昀睡个好觉还是可以的。
“朕听说,你似乎同惠妃和王贵人之间起了些冲突”
闲来无事,楚衍便同贺云清交谈起来。
“也不算是冲突,不过是凑些热闹罢了。臣妾瞧着惠妃姐姐和王贵人,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她们毕竟是同族之人,你还是少掺和旁人的事情为好。”楚衍的神色有些淡淡的。
贺云清点头应是。
正巧李公公送来了一壶刚沏好的茶,贺云清接过来,替楚衍倒了一杯。楚衍抬手接过茶杯时,贺云清注意到他的袖子的一角有些开线了。
“陛下袖子这里,线似乎有些松了。”
她这么一说,楚衍才反应过来。
“应该是方才昀儿那一推,袖角那里被扯开了。”
“若是陛下不嫌弃,不妨让臣妾试一试。”
之前在宫里,楚衍的衣物都交由尚衣局的打理。这次
出行,尚衣局的人多在队伍后方的马车里,现在去传唤人过来,一是麻烦,二来似乎也有些兴师动众。
只是若是放任这袖子不管,难保它不会松的更厉害,楚衍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如此一来,未免有些难堪。
所以贺云清的提议,楚衍不过略一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
脱下外衣,楚衍只着一身单衣坐在马车里,现在天气炎热,马车里的冰块化的也快,这样穿着倒是凉快了不少。
贺云清从李公公那里着人找来了一些针线,便就着马车里微微有些暗淡的光线,一针一针的缝补了起来。
因着是皇帝的衣裳,她在缝制时也尽量将线脚藏起来,缝在不起眼的地方。
楚衍坐在一旁,手中本来握着的兵书,不知不觉间竟是再没有翻动一页。他静静的看着个正在认真缝着衣裳的贺云清,眼神中闪过了几分温情。
他还是皇子时,有一次也曾经见过奶嬷嬷躲在房间里,一针一线的缝着衣服。那时他还小,不明白为何奶嬷嬷有衣服穿,还要自己动手。
当时奶嬷嬷是怎么说的呢
“殿下,奴才手艺不精,比不上尚衣局的嬷嬷,可是这也是奴才对自己孩子的一份心意啊若是奴才做的衣服孩子
们能够喜欢,奴才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了。”
他的嫡母和生母,一个是世家的贵女,一个则久居高位,视女红此举为无物,并不曾自己动手缝过什么。
他也曾经好奇的问过母后,为何没有亲自动手给他缝制过衣裳。还记得那是母后将他唤到身旁,告诉他,若是想要什么东西,那就去自己争取。
母后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也确实是那般做的。可是他越争,便越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也见证了人心不足的道理。
然而贺云清不一样。
她似乎在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厌恶以后,便再没有试图接近过自己。便是现在给他缝补衣裳,恐怕也是因为同他单独在马车里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贺云清啊贺云清,真是个怪人,楚衍嗤笑了一声。
一心缝补的贺云清,并不知她手中衣裳的主人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为了避免和楚衍同处在一个马车中太过尴尬,方才提出为楚衍来缝补衣裳。
等到贺云清缝好最后一阵,楚衍接过衣服,穿在身上,仔细看了一眼袖角,几乎看不出缝补过的痕迹,认可的点了点头。
“你似乎对女红很感兴趣,为什么”
“陛下可知,女子在深闺之中,并不像男儿那般有很多事情去处理。其实每日除了用膳,同人聊聊天,也就靠看看书、写写字来打发时间了。
可是单凭这些东西,很快就会感到厌烦的。毕竟女子习字,不过是为了增长见识,于科举无益,自然也没有付出过那般的心力。”
楚衍点点头,从贺云清的字迹就可以看出,她真的只是为了认字才读书,并不像旁人那般对自己有什么严格的要求,更不曾为此而努力练习过。
“但是女红不同。于臣妾而言,女红不仅仅是打发时间的良方,臣妾也在做女红的过程中,静下心来,领悟了很多先前不曾想过、或是尚未明白的道理。”
“如此甚好。”楚衍抚掌道,“你这也不失为一种法子,与其想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做一点事,让自己沉寂下来。”
“云清多谢陛下谅解。”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