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山谷里, 如郊游踏青一般, 不紧不慢, 走来一个白底红衣的俊美青年。
那人生着一张, 对男人而言显得过分艳丽的脸,眉目飞扬, 顾盼神飞。
清亮的桃花眼带着三分笑意, 眉宇却锋芒凌厉,霜寒成刃。周身的戾气, 仿佛携着血腥杀戮而来。
一步步,步入第二个守关人的视野
等在那的守关人抱臂而立, 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就像望着一树凌厉的花树。
“你的同伴死了, 接下来轮到你。”那艳丽危险的男人走近,似笑非笑,懒洋洋地说。
山谷的浓荫, 深深浅浅的绿意晕染如烟云,模糊了守关人的视线,只有那身红衣清晰。
“林幽篁, 我知道你。我也在等你。”生硬的中原官话, 被勉强断续地道来。
男人俊美的脸上,礼节性的露出一点意外, 不感兴趣地问“你们十个人的守关顺序是怎么确定下来的毕竟, 排在第一位的,必然风险最大。我还以为, 他若是没回来,你就该跑了。”
“抓阄。但,我是自愿的。因为,我想单独和你一战。”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轻慢地笑了“好啊。”
守关人的视线中,那道红衣忽然拉近。
他心中并无畏惧,在他们一族信仰的神话里,所有战士的归途都是战死。当他年幼,第一次试图拿起武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在杀戮中长眠的结局。
只不过,比起像猎物一样被追逐杀死,他选择主动迎战。这种选择,曾经让他从很多次生死决斗中活下来。
他很早就知道,因为手中的武器,他有一个叫林幽篁的敌人。人们把他和他另一个同伴,叫做阎罗。
中原人的文化里,阎罗就是宣布裁决死亡和生前罪行的神。
在他们一族的传说里,也有这样带来死亡的神灵,血色红衣,俊美强大,锐不可当。
当他第一眼看到他的对手的时候,他忽然知道,象征死亡的神灵垂顾他了。
但在那一刻到来前,他选择全力以赴、畅快淋漓的战斗。
顾矜霄站在第二个关卡和第三个关卡之间的高树上,垂眸静静地看林幽篁战斗。
这一次的时间比第一次的久。
比起第一次的轻松,林幽篁的外表稍稍有些凌乱,神情依旧还算愉快“林照月安排的十个人,不是随意的。第一个人是难得的蠢货,第二个是悍不畏死的好战之人。你说,他想做什么”
他颇有兴致的样子,仿佛比起跟那些人搏杀,更感兴趣的是对顾莫问吐槽分析林照月。
顾矜霄轻声说“他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显然,你跟我都已经入瓮了。”
“哦瓮在哪里”
顾矜霄眉宇平静,淡淡地说“瓮在你跟我站的地方。现在回头,唯一的出口处,一定布下杀阵,等着你我。但我猜,重头戏在上面。因为比起你对他的了解,你弟弟显然更了解你。你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林幽篁笑意盈盈,不慌不忙,也毫无惊讶“顾兄也很了解我嘛。那,你是选择现在回头呢,还是跟我这个疯子一起往上走”
顾矜霄轻轻地看了他一眼,眼尾的阴郁很淡,他什么也没有说,只率先沿着狭长的一线天往里走去。
营地内。
林照月的神情微凝,不是对战况局面不明的凝重,而是一种既知结局的沉重。
背景似得一僧一道,俨然一副无论置身何处,都是修行的,得道高人样。
沐君侯在调度指挥,兼顾替抚琴的顾相知守阵。
唯有说书先生淼千水,一介文弱书生的样子,在林照月旁边好整以暇的坐下。
“少庄主,真是好手段啊。”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气虚血亏天生病弱,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文弱。偏偏都是一样的心较比干多一窍。
林照月看了他一眼。
“掌书先生过奖。”
淼千水笑得人畜无害,微微侧首掩口,压低声音悄悄说“那十个人,没有一个回来。我猜,打一开始你就没想让他们活着回来吧。”
林照月没有说话,神情仍旧云淡风轻,风光月霁。
淼千水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似一点也不懂察言观色,继续悄悄话道“啧啧啧,林书意生了个好儿子。你这脑子,若是不做少庄主,来我这书堂当个首席说书人,也够用了。”
林照月微笑轻薄“哪里能和纵横之术的传人比”
淼千水眯了眯眼睛“我二十岁的时候,可想不出这样天衣无缝的连环计。十个人,十种脾性,你不但能说服他们为你所用,还能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性格能力,不着痕迹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你去死。”
林照月没有反应,他知道这个人是在试探他。
“这只是小试牛刀的一环。你故意让他们对林幽篁说,只要撑过五十招,就留下武器,换取性命。真是一招毒计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