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竹心思重,知道转学有入学考试,她前面半个假期都过的不安稳,不管干什么都想着,根本玩不痛快。
能早一点考试,她当然一百个愿意,早一天考完就能早一天解放。
而且,考试和转学手续本来一天就办不下来,陶竹本意其实不太希望这事拖着,但她也不好意思让王雪平请假。
算下来的话,让蒋俞白带她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陶竹又稍微抬起一点点头“那我去跟我妈说一下。”
蒋俞白不置可否,朝落地窗外懒懒地扬了扬下巴,陶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王雪平正在花园给绿植浇水。
院子有树荫和流动水,陶竹一路小跑到王雪平身边也没觉得热“妈,我能今天先去学校里考试吗”
王雪平关上水阀,纳闷问“你怎么去”
陶竹往屋里一指“俞白哥说他送我过去。”
“啊”一听到这名字,王雪平眉头皱紧,她收起送水带,“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跟你说不许麻烦别人而且我不是说了我明天就休息了吗你急什么”
刚到王雪平身边,陶竹不舍得跟她吵架,一个字也没反驳,垂着头,丧丧地应“哦”
“没事,我路过。”
蒋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淡淡的嗓音,盖过陶竹垂头丧气的回应声。
“蒋老师。”专心收送水带的王雪平听见他声音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解释,“孩子考试我怕她紧张,还是我送她过去吧。”
蒋俞白把手抄回兜里,垂睨着眼,不再说话,周身遍布压迫感。
陶竹不知道蒋俞白发呆在想什么,可她还是有点失落,她知道,既然王雪平不想麻烦蒋俞白,就肯定不会让他带她去的。
她转身刚要回房间,却听见身后的王雪平对蒋俞白说“那陶竹就辛苦您了。”
哎
怎么忽然松口了
陶竹拿了语文和英语书坐上蒋俞白的车,本来跟他单独相处她应该紧张的,但是有考试这样的大事在前,她暂时顾不上别的,一上车就打开英语书,翻到书末单词页。
蒋俞白以为她就忙那么一会儿,没想到她打开书以后真就心无旁骛地背上了,他没情绪地勾下唇,舌尖在下牙悠哉哉扫了一圈,在她背完上一个单词准备背下一个的间隙提醒道“安全带。”
陶竹没反应过来“啊”
在繁春,她要么走路要么坐公交,就算偶尔坐小轿车,也不用系安全带。
在繁春生活过的蒋俞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侧过身,靠近陶竹的手松松地撑在真皮座椅上,另一手绕过少女纤瘦的上半身,扯下她右手边的安全带。
男人忽然靠近,柔软蓬松的头发与她的鼻尖近在咫尺,淡淡的果木香猝不及防变得馥郁。
扣紧安全带“啪嗒”的那一声,她的肌肉条件反射般绷紧,加快的心跳,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再一低头,英语书的边缘已经被她湿润的手心攥到发褶。
她一颗脑袋红成西红柿,蒋俞白瞥她一眼“这么热么”
他倒是觉得还行,但也随手调低了车内空调温度。
陶竹心里七上八下,但车里实在太冷,慢慢的,她也跟着冷静下来了。
她刻意避开被拽出褶皱的地方,继续看书。
蒋俞白说他是路过,还真就路过。
他把她送到学校,跟着她进去跟老师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就得走了。
“没有其他情况的话我下午六点应该能过来接你,如果我那边儿有事,或者你这边儿结束的早,那你就自己回。”蒋俞白跟着老师一起把陶竹送到教室,临走前问了句,“家认识吧”
陶竹攥着笔“不认识。”
她表情莫名严肃,因为即将考试跟他说话还有点心不在焉,蒋俞白不在意地笑了下“天台壹号院。”
他看得出来小孩儿紧张,不耽误她考试,说完环视了一圈教室就离开。
陶竹坐在靠门第二排第二个的位置,从老师手里接卷子,抬起头,正好看见他离开的背影,洒脱又恣意,带着是个人就该知道天台壹号院的理所当然。
这确实是个满北京城都叫得出来名字的地界儿,只是陶竹刚来,她确实不知道。
她上次看见天台两个字,还是红楼梦里的那句
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
想到了这句词,在接下来的语文考试中,陶竹顺手就把这句话引用在了末尾话题作文里。
文科偏弱的她洋洋洒洒地写完八百字后,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
浅蓝的窗帘随着冷风的节奏轻拂,柔和而明亮的教室回荡着签字笔和纸张触碰的沙沙声。
上午考完语文和物理,老师带着她去食堂吃了午饭,吃完之后让她在座位上稍微休息了一下,下午就把数学英语和化学全考了。
卷子交上去,陶竹看了眼挂在教室后面的钟,已经六点半。
老师收了卷子,告诉她阅卷需要大概半小时的时间,这半小时可以在教室里呆着,如果她想的话也可以去操场走走,或者去学校外面逛也行。
陶竹选择留在教室。
她观察着未来新教室,桌椅和板凳跟繁春区别都不大,只是这里有干净如新的空调,哪怕教室里只有她一个学生也在开,而繁春的教室里,夏天只有摇摇晃晃的风扇叶,吱呀吱呀转个不停。
这里的讲台和繁春的讲台也不一样,这没有黑板,而是一整块绿板,难道是专门投影用的难道北京的老师不用粉笔写字吗
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扭头看向别处。
靠门第一排第一个的同学桌洞里,放了一台很新的电子仪器。
她没用过电子类的学习产品,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只是在心中诧异,这么贵的东西放假怎么都不拿回家
虽然学校相对安全,但如果是她的话,连水瓶都不舍得放在学校一个假期。
她本来还想再多看看教室的,但是自从看到这个电子仪器之后,她就开始坐立不安。
假期里进学校的人不多,要是这个仪器丢了,她可说不清了。
陶竹咳了两声,提醒在隔壁办公室的老师她口干了,飞速逃离教室。
和繁春连廊的教学楼不同,北京的教学楼是封闭的,走廊透不进光,加上太阳落山了,整个楼道显得十分阴冷。
下楼她走得快,热风涌过鼻腔,陶竹被吹的咳了好几声,出了教学楼直奔大门。
上午下车的时候,她看见校门口有家小卖部,延着记忆路线,她出了学校往左一拐,跨进小卖部。
小卖部的主要用户群体应该就是学校的学生,眼下暑假,里面空空荡荡,大概是为了省钱,店主连空调都没开。
这倒正好顺了陶竹的意。
教室里就她一个人,空调风吹得她身上阴嗖嗖的凉,现在室外的温度舒适的正好。
她其实只想买一瓶矿泉水,但想到回去也没事做,还能在这里回个体温,她就多逛了几圈,才拿水去结账。
矿泉水瓶条形码“嘀”一声扫过,陶竹同时打开支付二维码。
奇怪的是,跳转过去的网页竟然是白的。
她的手机虽然是王雪平淘汰下来的,但以前从没出过这种情况,陶竹尴尬地冲女老板笑了下,关闭程序后又打开。
下面的二维码收款等功能都能用,唯独付款码,还是不能正常显示。
一颗豆大的汗,延着陶竹的后背直挺挺地流下来,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浸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啦”老板拿着扫描枪等了一会儿,“是不是零花钱花完啦”
学生的钱都是家长给的,既然是开在学校旁边,碰见这种事老板一点都不意外。
可是陶竹紧张到连出过汗的皮肤都觉得刺痒。
她刚刚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如果连瓶水都买不下来,会被老板当成小偷的。
空空荡荡的小卖部在她结账的时候进来了一些人,他们排在她身后,隐约发出了一些不耐烦的声响。
偏偏这时候,她万年不来一通电话的手机还进来了电话。
陶竹抖着手在手机上乱点,一不小心就挂断了电话,她已经被收款码的事情急坏了,来不及在这时候回过去。
蒋俞白在遇到些小事,稍微耽搁了时间,结束的比预计晚,本来想着给她打电话问问回家没,却没想到被她直接挂了。
蒋俞白看向窗外,一路沉默的他在岔路口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去华附。”
司机应声照做。
车停在校门口。
门打开后蒋俞白腿还没跨出来,就看见那个小姑娘站在小卖部收银台前,隔着玻璃都能看见她眼圈红红的。
蒋俞白虽然有个小他几岁的亲弟弟,但他这人感情寡淡,从没产生过照顾小孩儿的想法。
可是怎么说呢,可能以前在繁春的时候也被这小身子板保护过的原因,现在看见她委屈的样儿,让他想过去帮忙解个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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