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
掌握大唐政权二十六年的武皇后,身着帝王的兖冕服饰,即皇帝位,自称“圣神皇帝”,改国号为周,定年号为“天授”,皇帝四子李旦降为皇嗣,立其为皇太子,太子自请赐姓武氏。
政权的平稳过渡并未影响天下百姓的生活,人家该怎么过的,还是怎么过,就是耐不住某些李唐宗室不甘天下被夺,于是造反。
宁州,仍是一派安宁祥和之状,街市繁华,人繁阜盛,未被长安城和洛阳的波谲云诡扰乱半分,正是春末夏初之交,天气不冷不热,日头撒下薄薄的光,城内的市集热闹繁华的很。
一家酒楼前,站了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手里提着把折扇,一身的放荡不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神似是随意瞄着对面的华服少年。
“王家小儿你当真不给我面子”唇红齿白的那位扇开折扇,对着对面的华服少年随意道。
“李文舒,你回回来坏我好事,这次独你一人,你以为我王庆还会放过你吗”那王姓郎君气极,自从遇见这姓李的,自己就气就没顺畅过
“听说最近王大人在府衙里都没回去,看来本少要好生提醒大哥一番,王大人该休沐了吧”阿苏拿扇柄敲敲脑袋,状似疑虑道。
“你”王庆一噎,指着阿苏说不出一句话。
“郎君,我们回去吧,若是让主人知道了,您又得挨打了。”一旁的家丁劝道,自家郎君明明斗不过人家,还回回上赶着找不痛快。
王庆摸摸上次被自家老头子打的还隐隐作痛的屁股,咬咬牙,对阿苏道“咱们走着瞧”
甩甩袖子,耍耍威风,拍屁股走了,周围的家丁急忙跟上,灰溜溜的,全无来时的威风凛凛。
“小娘子,以后可不要随意跟这等败类搭腔”阿苏龇了一口小白牙,对着哭坐在地上的小姑娘笑的风情万种。
“小女子谢过郎君”小娘子被她的孟浪举止吓得目瞪口呆,躲过了阿苏的手,站了起来。
“好了,你走吧。”阿苏扇开扇子,摆出一个文质彬彬的郎君模样,对姑娘道。
“唉,本少爷怎么这么不受小娘子欢迎了”阿苏自恋地问,然后跨步离开。
留下众人惊异的目光和张大了的嘴巴,这苏郎君的厚脸皮又高了一个境界。
李府,阿苏大跨步进去,叫嚷着“苏伯小米”
叫了半天也无人应答,阿苏直接走进了正堂,瞧着坐在了主座上的威严老者,她的笑容慢慢收敛,收了折扇,然后蹑手蹑脚地向后退。
“又想去哪”老者大声地说。
“大伯。”阿苏停了脚步,坐到侧位上,翘起来二郎腿,瞪了一眼不敢低头直视自己的侍婢小米,叛徒
老者指着阿苏的腿,语重心长道“阿苏,你看看你的坐态,哪里像个姑娘家”
李文舒,乃是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我知道了,大伯。”阿苏放下手中的茶,端坐好,乖巧又无奈道。
“这才有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人家都是行言有度,端庄秀丽的很,你母亲和祖母都是大家闺秀,怎么生出你这么的样”老者仍旧不解气,又絮絮叨叨地说。
对此,阿苏表示沉默,等着自己的大伯继续说,然后趁着叙及陈年往事擦眼泪时,如一缕烟飘了出去。
老者抬起头,阿苏已不见了,“你瞧瞧这丫头”对着恭敬侍立的苏伯道。
“老主人,小娘子自幼丧父,可她自小就聪明伶俐,这偌大的李府中,上至老爷和二郎君,下至仆人随从,哪一个不是打心眼里疼着她的,阿苏小姐是这副性子也不奇怪,况且,她这副样子不比皇室贵女要好多了。”苏伯,老者的年轻时的仆从,安慰道。
“是啊,”老者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女帝登基,武氏权盛,我李唐皇室,只得偏安一隅。”
“老爷,小姐这样也不为世事所累。”苏伯继续劝慰。
“也罢,”老者,乃承乾太子的长子李象,无奈道“还是把她与杨四郎君的婚事提上议程,兴许做了新妇就收心了。”
苏伯点点头,笑了一笑,老主人果真还是最疼爱阿苏小姐的。
宁州府衙,阿苏扇着扇子,笑盈盈地走了进去,守门的捕快拱手笑了,道“郎君来得真是时候,别驾大人刚刚处理完政务,正在偏房休息呢”
“好,”阿苏拍拍那捕快小哥的肩膀,爽快地应了一声。
“阿兄,”径直朝偏房走去,阿苏对着坐在椅子上扶额休息的宁州别驾李璥道。
“小妹来了,快坐。”李璥抬头,对侄女招招手,挂上了和蔼的笑容。
“吾这么一个俊俏的郎君,怎被你称为小妹”阿苏撇撇嘴道,总是这样叫,被人听见,自己这么多年的装扮不是毁于一旦了嘛。
李璥无奈一笑,对她笑说“好。”
文舒自幼无父无母,父亲怜惜弟弟的孤女,这才接来府中抚养。不想多年的纵容下,竟养成了这幅模样,总是男装示人,五六年前死缠烂打让自己以权谋私为他伪造了自己弟弟的身份,这些年在宁州城李文舒郎君之名可是威名远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阿兄,大伯我择了一门亲事,定在下月初三,”阿苏起身向前,摇着李璥的胳膊撒娇道,她畅快潇洒了这么多年,可不要像那些女子早早结婚,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生呢。
而且,杨三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文舒,你已经十六,跟你一般大的姑娘早就嫁人了,父亲前些年也是纵着你,让你自由决定婚事,可是如今宁州城的儿郎都被你看完了,你不是推诿,就是将人家戏弄走。父亲找的这杨家三郎也是宁州的名门望族之后,论容貌仪度,均是中上,这门婚事,我觉着好的很。”李璥摇摇头,这个妹妹真让自己头疼的很,如今大周皇帝已登基,对李唐宗室极力打压,如今自己虽坐着宁州别驾的位置,可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合家上下,也只有她过的轻松恣意些,如今父亲为文舒强定下这门亲事,也是怕自己遭遇什么不测,要为她找个下半生的依靠。
阿苏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阿苏耷拉着脑袋,蔫蔫地走出了偏房。
李璥叹了口气,女孩子这样才好,幸亏父亲提前跟自己打过招呼,否则又要心软随了她。
到了九月初三的黄道吉日,宁州望族杨氏的三郎杨子皎迎娶宁州别驾李璥之堂妹李文舒为正妻,热闹了整个宁州城。
洞房花烛夜,丰神俊朗,红衣灼灼的新郎杨子皎进了洞房,却不见新娘的身影,只有一封龙飞凤舞的信摆在桌上,上书杨家三郎,李文舒对这桩姻缘并不欢喜,碍于长辈严令,不得已而为之,自今日与你自行和离,自此婚嫁各不相干。若恨我怨我,只愿勿殃及家人。
新郎急忙派出家奴去找,并通知了李府,李家老爷子得知消息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嫡亲侄女李文舒留的信,大意就是亲爱的大伯,我不干了,云游四方,多多保重。
李璥听了,哈哈大笑,就只这个小妹妹不会乖乖就范。
笑过后,李璥细细思索。她早不逃婚,晚不逃婚,偏偏在新婚之夜,人已送到了杨家,他们自己也看不住人,李家也不理亏,不至于与李家撕破脸面。
即使撕破了脸面,他李氏也是皇室贵胄,自然也不惧于杨氏,只是文舒搞这一出,要好好善后才好。
李璥如此想着,便跟又气又笑,又恼怒又担忧的父亲大人商议,不出他所料,父亲果然最疼文舒,不仅同意,还叮嘱他不要让小妹被人攻讦,也要派人寻找保护。
“那是自然,”李璥对父亲道“我李家的孩子,受不得一点委屈。”
他阿耶乃是太宗皇帝的子孙,前太子李承乾的嫡子,幼时长在东宫之中,虽说承乾被废令他命运陡然翻转,如今的皇位又落到了一个外姓女子手里,可毕竟有皇室的骄傲在。
文舒又是孤女,这些年来是如珠如宝的疼爱着。对那杨家子很是不满意,说若文舒是公主,哪里用得着嫁给这破落户。
给家里留下一堆烂摊子的阿苏,此刻却风尘仆仆,努力逃婚。
出了宁州地界,阿苏才松了口气,这几日日夜兼程,多亏从小跟阿兄习练武功,轻功又练得出神入化,否则绝对受不住风尘之苦。
到了一家客栈门口,阿苏将马匹交给了店小二,走进客栈,点了一壶碧螺春,慰问一下干燥数日的喉咙。
“如今这十多年的战事终于停了,再也不用受苦了。”
“是啊,最近突勒可汗派来的修好使团就要进京城了。”
“是,此行若成必定能保我北疆安宁啊”
听了隔壁桌商旅模样人物的对话,阿苏开心的一笑,自己可以去瞧瞧这长安。
一月有余,阿苏慢悠悠地赶到了长安城,见识了长安城的街市之繁华,人烟之兴盛。
阿苏运气很好,只在长安呆了几日,就遇到突厥使团进京的消息,阿苏同众多的百姓站在朱雀大街上,看着突厥一行人的风姿,心中涌现感慨。
站在高高的阁楼上,俯瞰突厥使团进京的浩大场面,绣有展翅飞鹰的旌旗林立,随风而扬,沉重杂乱的马蹄声响在耳边。使团气势宏大,浩浩荡荡有数百人,随从的还有使团护卫队,约莫有数百人。
为首的是个鹰眸冷面的男子,衣着华贵,腰间饰着突厥贵族才能佩戴的弯刀,英武之气不说自溢,正是主和一派的首脑,吉利可汗之弟始毕。
阿苏凭着绝佳的地理位置和极好的视野,将使团一览无余,阿苏的目光聚焦在始毕的脸上,始毕好像感觉到什么,抬头一望,阴冷的目光扫过阿苏的脸颊,而后落了下去。
阿苏没有回避始毕的目光,看到始毕的目光,心不由得一跳,这种目光,虽然她之前见惯了,可猛然接触,还是令她心惊了一下。
阿苏玩味一笑,望着始毕的马匹走向皇城,才合上了窗,捧了一盅酒,暗思这眼神,怎么可能是一个主和派的贵族即便突厥人嗜杀,也不该在言和的天朝脚下如此放肆。
看来,长安城还真没白来。阿苏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阿苏又在长安城逗留了几日,突厥使团一直无事,她虽有失望,但仍坚信此事不简单。
长安城里待上半月。
阿苏住在天街的一家客栈上,半夜眯眼睡了,却忽然被街上的杂沓的马蹄声惊醒。她推开门跃到房屋上一看,竟是突厥使团。
阿苏打了个哈欠,皱了下眉,这好好的使团,大白天不走,挑这深更半夜的时候,做贼似的。
她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跳下房顶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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