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夏槐花又在父母的坟上添了土。
回到曾经欢乐无比的家,满目的苍凉刺痛了她的眼。
西边院墙不知什么时候倒塌了,风顺着院墙的破口吹进来满地的落叶。
吸了吸鼻子,她开始打扫。
她家的地势比较低,泥瓦房,每到雨季屋子里就会升起一股子霉味。
小时候闻得习惯了,早已和空气融为一体。
她认为,空气,本就是那样的味道。
随着时间推移,阅历增加,她才知道,原来是潮湿加上通风不好才会有这种味道。
开了窗,打扫了整整一天,房间里才恢复了些人气。
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住在夏槐花家隔壁的是一个身材臃肿的老奶奶,腿脚不好。
在夏槐花的记忆中,她就拄着拐杖,到处赶她的那群鸭子,深怕鸭子糟蹋了别人的庄家。
是个善良朴实的人。
山里的房子不像城里整齐而建。说是邻居,其实距离也有一段距离。
老奶奶看到这边的动静,拄着拐杖过来敲门。
开门看见夏槐花,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
“魏家丫头,你回来了啊”
夏槐花笑,“是啊黄奶奶,我回来了”
从小到大,夏槐花只知道她丈夫姓黄,也是母亲教会她,要喊她黄奶奶。
黄奶奶抹了一把眼泪,“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槐花让到一旁,请黄奶奶进屋。
是啊
回来就好。
年纪大的人不会被城里的灯红酒绿迷惑,在她们的心里,这里才是家,不管在外面做了什么。
回家。
就好。
“我还以为是闹贼了,没想到是你回来了,
前阵子听她们说你回来过,我腿脚不好,
也没去看你”
黄奶奶坐在被夏槐花擦干净的椅子上,四下扫了一眼冷清的房子。
“这房子现在也老了,旧了,就甭收拾了,住奶奶家里,有奶奶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你”
夏槐花摇头失笑,想为黄奶奶倒杯水,发现她回来还没有烧水。
尴尬的搓搓手,“我住在这里挺好的,毕竟,是家。”
黄奶奶又抹了一把泪,“是,你说的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上下打量夏槐花,“既然你回来了,奶奶就是你的亲奶奶,赶明啊,我去问问张家大婶子,看看附近村里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咱们啊,要求不高,只要人顺眼,家里过得去就成”
黄奶奶很热心。
以前跟夏槐花父母做邻居的时候,因为她腿脚不好,老伴又走的早,一直都是夏槐花父亲照拂他。
他们两家的田地紧挨着,夏槐花父亲干农活的时候,总是会顺手把她家的也给干了。
其实哪有那么多顺手。
种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一天农活下来,全身酸痛是避免不了的。
黄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了,自然明白这个理。
本来听说夏槐花被接到城里,过上好日子了,她也就放心了。
现在看着孩子回来
黄奶奶很窝心,非要拉着夏槐花去她家里住,见夏槐花坚持,又给她送来了各种蔬菜。
都是自家田里种的,土豆,白菜,萝卜。
并拉着夏槐花的手,告诉她,她去找过张婶子了,听说隔壁福年村有一个小伙子,还是个大学生。
就是眼光有点高。
黄奶奶千叮咛万嘱咐,甭管成不成,就当是去碰碰运气。
夏槐花吸气,再吸气。
好不容易将黄奶奶送走了,她坐在桌前,望着黄奶奶背过来的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陷入了沉思。
世界静了下来。
经过一天的劳作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马素琴千般折磨,苏耀辉万般威胁她都没有退缩。
就因为凌肃
果然,人一旦被感情所困,就会变的不像自己了。
她敏感,极端,认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这样的性格,其实在面对感情上,本身就会出问题。
夏槐花明白这个道理,对自己的也有着深刻的认知。
只不过,她没想到,在凌肃的关怀中,她还是迷失了自己。
晚上,黄奶奶又端着一碗饭送了过来。
满满当当的米饭,上面盖着厚厚的一层鸡块。
距离这个村最近的集市也在福年村,黄奶奶的腿,根本不可能去赶集。
这只鸡是黄奶奶家里自己养来下蛋的鸡。
一顿饭,吃的有点哽。
吃完了饭,夏槐花和衣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看着小时候睡不着凝望的窗外的一方天空,呼吸逐渐均匀。
梦里,她果真看到了爸爸和妈妈。
像从前的每一天一样,父亲扛着锄头下地,母亲边收拾家务边唠叨夏槐花。
“就知道疯,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你看看你这衣服,又磨出洞了”
“妈都不敢给你买白色的穿脏的小猴似的,衣服还没上身就脏了。”
夏槐花看着,看着,泪湿了枕头。
砰砰的敲门声再次打断了夏槐花的梦。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烦躁的挠头。
山间夜里温差大,夏槐花吸了吸鼻子。
回想起刚才做的梦,扫一眼冷清的房间,夏槐花摇头苦笑。
她不算是一个感性的人,而她所有的感性,都留给了家人
敲门声还在持续。
她踩上鞋子开门。
门外是黄奶奶,看见夏槐花笑的脸上的褶子堆在了一起。
“快洗洗,一会儿张婶子来接你,人家那边说了,就今天有时间,明天还约了别人”
本来以为黄奶奶只是说说而已,现在
夏槐花的脸黑了下来。
黄奶奶把夏槐花往院子里推,“赶紧的,别迟到了被被人说闲话,收拾的干净利索的”
夏槐花吸气,沉住气。
点了点头。
她还能说不吗
就黄奶奶容光焕发的精神头,一旦她说不,这老奶奶能用这精神头打死她。
从黄奶奶和对方的态度不难看出来,这事啊,黄奶奶在里面不知道出了多少力。
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夏槐花在心里安慰自己,走到院子里,压出一桶冰凉的地下水洗漱。
十分钟后,黄奶奶带着张婶子来敲门。
在夏槐花的印象中,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位张婶子。
她身材精瘦,腰杆笔直,走起路来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摔打出来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