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正如皇帝不相信老五和老六会犯下这等弑父弑兄的谋逆大罪正如五皇子和六皇子没能想到, 老七身边的那个受尽人嘲笑的仁勇校尉, 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力量。
为迷惑二皇兄, 他们两个以身作饵,为保实力, 只兵分两路, 另一路直取皇宫。
外有强兵,内有姚贵妃和方淑妃, 可望一举夺下皇权。
到时候老二已经死了, 如此疼爱齐珩的父皇怕是接受不来这等巨大的打击,说不定都不用他们再出手, 父皇就支撑不下去了。
可惜, 皇宫那边久攻不下, 他们也出师未捷, 在琢亲王府的叛乱,反倒先发生了扭转。
擒贼先擒王,少玄抓住了六皇子, 虽然五皇子一度想要弃之不顾, 但却没能得逞。
都说大难临头要懂得弃卒自保,不过变成卒的那个人却难免暴怒“齐珣,这府里都是我的人, 我要是死了, 你们谁都跑不了”
齐珣闻言一怔, 明白老六所言并不虚假。
他们做此决定, 其实不过数日,就是想借父皇和齐珩他们没做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之所以铤而走险,是因为齐珣和齐琢非常清楚,若是以现在的状况发展下去,他们很难有扳倒老二的可能。
父皇年纪大了,身体又变得如此虚弱,他对齐珩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只剩下疼惜和喜爱。
如果齐珩不好,那还有隙可循,偏偏这个二皇兄不仅文武兼备,外祖又是安国公,想要攻讦他,根本无从下手。
再加上齐珩领户部多年,本身也是以文见长,相比之下,珩亲王在朝堂之中更受文官支持。
他们手上为数不多的文官,哪怕全暴露了,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能得偿所愿,甚至联盟还有可能渐渐被对方击破,最终落得个受制于人的结果。
谋逆不是小事,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可一旦有了那股欲望,就再难控制,午夜梦回都能把人折磨得不成人形。
唯有放手一搏,才能让自己无尽的不甘宣泄出来,哪怕最后伤人伤己,也暂时无法冷静。
齐璟想的不错,齐珣和齐琢确实已经达成了一致。
五皇子的人负责攻城,直捣紫宸,六皇子的人则带兵困住准太子和宗室,必要时斩草除根。
这也是齐琢变相屈服于现实的结果因为真正能坐上皇位的,自然是控制住帝王的一方。
当他同意在自己府上设伏,就视同将登上皇位的机会交给了老五。
这也与姚家的势力主要集中在东边有关。
就跟安国公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样,莱夷姚氏和锋亲王要支持六皇子,在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的。
要抓住这出其不意的机会,已经由不得他们再花很多时间布局什么,与其说是妥协,不如说是权衡。
能让齐琢冒着风险跟老五一起谋反,简单的利益显然是不够吸引人的。
齐琢放弃了皇位,但齐珣那边也不让他吃亏。首先许以重诺,不仅答应会封其五郡,而且允其世代居住天京,这样就不用担心离开天京后三代以内失去神武了。
他们一起做下谋逆之事,等于将天大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再加上又有毒誓,齐琢并不担心对方能轻易毁约。
然而,这样的安排也导致了五皇子在琢亲王府没有什么话语权毕竟他的人已经先一步到皇宫去了。
少玄将六皇子当人质,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再加上齐琢的武艺远远赶不上擅武的五皇子,所以很快就被捉了去。
六皇子被擒,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因中了迷药而纷纷瘫软在地的宗室见此状况,心中一震,恢复理智的他们开始谋算这件事情。
五皇子和六皇子敢在这里围攻和毒害二皇子和七皇子,就绝不可能不对宫中动手,恐怕宫城那边眼下正是修罗场、人间狱。
如果是他们最后得手了,那控制住皇帝的人,就是笑到最后的人,眼下发生的状况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他们这些宗室,其中向着二皇子的,肯定是活不长的至于剩下的人,若是此刻表明立场,是否可以保自己一命呢恐怕也很悬。
怕他们先毒发会打草惊蛇,这么多人又不好控制,所以六皇子在大部分人酒里下的是迷药,叫人瘫软无力,时间差不多了就没办法做出抵抗了。
到时候就算宗室的子弟缓过劲儿来,五皇子和六皇子想收拾他们就可以随时收拾,并不需要太过注意。
两位殿下相继倒地,只见他们满脸痛苦,却还强撑着,坚决不让自己现在昏迷。
旁的人不知道两位皇子中了什么毒,也不知道有没有药可解,心中惴惴不安。
他们刚刚可都听到了五皇子和六皇子颠倒黑白的说法,以他们的性格,又怎么会放掉如此多的知情人
一时之间,殿内的气氛变得又压抑又古怪,两边都被迫按兵不动,无人能率先打破僵局。
这时候,屋外兵戎相见的动静突然更大了。
刚刚还很绝望的人,此刻立马生出了希望若是五皇子遣去进攻皇宫的人取得了胜利,此刻六皇子等到的应该是援军,来者又怎么会跟自己人相斗。
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五皇子和六皇子的面色顿时变得不好,刚刚的嚣张气焰已经不见。
果然,很快就有人冲了进来,有明眼人一看,不禁大喜这正是天京十六卫的兵力
得知两个反王旗下的主要叛将已经伏诛,其余人等也皆缴械投降,众人更是在心中惊呼“谢天谢地”。
虽然知道谋逆有极大的风险,但五皇子和六皇子若无几分把握,又怎么会孤注一掷。
他们没想到老七身边有这等绝顶的高手,但也相信只要宫城可破,此处的困境可解。
到时候以父皇和俞昭仪为威胁,不怕老七不就范。
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皇宫那边这么快就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珣面色铁灰,不可置信。
他们手上有十六卫中今夜掌握城防的两支,更勿论京师其余归于其麾下的将领和锋亲王昔日旧部,再加上宫中还有两位娘娘与他们里应外合,成功的机会应超过五五之数。
齐珩和齐璟中毒,并不在齐珣计划之内,他以为这是老六另外做的安排,还来不及称赞他,就得到宫里那边已经失败的消息。
来救援的将士看向这位天潢贵胄,见他形容疯狂,已经完全没了皇族的尊仪,一边鄙夷一边感叹。
谋逆之人的下场,可不会因为他是陛下的儿子而发生改变。
也是老天不帮他们,守卫门禁的左监门卫虽少了主帅,但范将军怕自己家事耽搁公务,特意提前请右监门卫的高将军坐镇。
高将军心中虽有微辞,可事关宫中安全,他也没有拒绝,谁知道就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事情。
高家原本可以嫁女儿给珩亲王,那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却因为马场的一次事故,失去了做皇亲国戚的机会。
后来七皇子为其解围,又徐徐与之交好,高家人看在眼里,感念于心,见宫中的叛乱已有定数,也不顾伤亡惨重,立刻调兵来援。
当然,珩亲王和璟亲王都在这里,也是他们奋不顾身的原因。
援军已到,叛贼大势已去,少玄将六皇子交给齐璟的亲卫,然后回到他身边,着急地握住他的手,却只摸到了冰凉的皮肤和满手的汗。
看着齐璟满脸痛苦的模样,少玄恨不得以身代之,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疼痛之感。
齐璟将少玄拉向自己,艰难地道“我我只碰了酒杯,徐徐诫”
话音未落,他就因痛苦昏迷了过去。
齐璟昏过去的一刻,除了疼痛,竟然有种“终于还是来了”的感觉。
他很佩服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思考发生了什么或许,探寻自己上辈子死亡的原因,已经成为他深入骨髓的执念,哪怕这一世再幸福,也深深藏在心里。
只是真相来临的一刻,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高兴是悲伤,不甘,亦或者是后悔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他不曾经历的。
起初他也以为这毒是老六下的,但很快的,他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
出于防备,他和二皇兄明明没有动吃食和酒水,顶多是在祝酒之时佯装地碰碰杯子。
如果说酒杯和茶杯在端来时就已被人下毒,要么早被重九和徐诫发现,要么就是察觉不到的毒药,只能等发作了喝的人才知道自己中毒。
之前开席的时候因为有齐琢闹的那一出,齐璟记得自己与皇兄根本不是同时碰的杯,眼下又怎么可能同时发作。
除非,这毒是一起下的,而且就在老六来赔礼之前,所以他和皇兄才会在一起碰杯之后,同时中毒。
能够在这么巧妙并极短的时间里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二哥带在身边的内官徐诫
所以端茶的内侍突然摔倒,碰湿了重九的衣衫,也根本不是巧合,也不是他粗手粗脚,很可能都是徐诫做了手脚。
当御医赶来的时候,齐璟已经没有了意识,不知道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太后的慈安宫里,俞昭仪一扫往日的镇定或柔弱,她的脸上写着不可掩藏的焦灼和担忧。
太后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见过大世面,也不免被宫中的情况所惊。
老人家刚刚确定了陛下无大碍,就听到齐珩和齐璟中毒的事,差点没有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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