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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一四五章 信任
    对于齐珩来说, 俞昭仪是个跟特别的存在。

    生母德妃去世的时候,她就已经入宫了, 齐珩对她起初是非常抵触的, 尤其是俞昭仪怀有身孕之后,更是如此。

    只是后来她对他一如既往地好, 生下的又是没有神武的老七,所以这种抵触和戒备,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成了亲近和信任。

    在宫里, 没有母亲的皇子或公主, 或者母亲不得宠的皇嗣,过得一向非常艰辛。

    父皇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朝堂之上,皇祖母又不是一个专权好权的性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甚至有些怕麻烦的意思。

    这就导致了后宫表面上看去一派和谐, 其实私下里暗涌不断。

    在齐珩之后的老三和老四, 老七之后的好几个皇弟,就是在这些争斗中没的可怜到只有序齿,连名号都没有。

    齐珩虽然也是幼年失母, 但他的外祖是安国公, 而且本人生而觉醒神武, 备受皇帝喜爱, 跟这些夭折的皇子当然不一样。

    但谁又能保证小小年纪的二皇子, 在后宫里能够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地长大呢

    俞昭仪因此入宫, 而且功不可没,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来也是奇怪,相比于对老七,俞昭仪对二皇子显然更亲近、更体贴,他们两人甚至更像是一对亲母子。

    有人在齐珩耳边说,七皇子没有神武,所以昭仪把宝都压在他二皇子身上,自然要一门心思对他好。

    这个理由现实得叫人无法不信,因此在某些时候,齐珩对于因此受到冷落的老七,是有几分愧疚和同情的。

    带着这种愧疚和同情,齐珩渐渐生出了要补偿对方的心理,再加上对老七不用设防,所以他们兄弟是真走得近。

    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的相处中,齐珩才是最知道老七好的人他甚至比父皇、皇祖母和俞昭仪,都还要清楚老七是什么样的人。

    尤其是这两年,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和磨难,他们几经险境,齐璟做的一点一滴,他记得清清楚楚。

    齐珩在心底感叹旁人都在变,都可能变,连帝王的宠爱信任也许都不能长久,唯有这个七弟始终保持赤忱,实在难得,实在值得他们珍惜和看重。

    从某段时间开始,为了做出弥补,齐珩每次去给俞昭仪请安的时候,都会叫老七同去,好叫依恋母嫔的老七能多些机会跟昭仪好好相处。

    虽然俞昭仪对老七的态度仍旧平平,但至少齐珩看到老七是十分高兴的,次次都欣然前往。

    最近这几年,不知怎么的,老七对去文思殿没有那么感兴趣了,也不知道是终于冷了心,还是人长大了,有更多想做的事,所以不再爱赖在母亲身边了。

    不过这个习惯,齐珩这边还是保留着,他对俞昭仪尊敬,对老七亲近,觉得他们是这个皇宫里,最亲密的家人。

    “我现在起不了身,还没办法去文思殿看望昭仪,你代我去跟昭仪问个好。”

    齐珩醒来几天,起初是昏昏沉沉、没有意识的,别说去给俞昭仪请安了,就是坐起身来都有困难。

    这两天他虽还是虚弱,但至少恢复了意识,能说话、能吃饭,能与老七这般交谈,也从父皇和身边的亲信口中得知了三个兄弟的所作所为和现在的情况。

    至此,他这太子之位就坐稳了,至于外界传言皇帝会过继兄弟的子嗣,齐珩其实一点都不担心。

    在他还活着、而且已经有个旭郞的情况下,父皇怎么可能轻易把皇位传给别人。

    后宫中高位的嫔妃,姚氏和方氏倒了,贤妃受家人牵连,如今也是半死不活,无人搭理。

    九嫔中,俞昭仪地位最高,且之后必定晋升妃位,又是二皇子的姨母、七皇子的生母,将来齐珩登基,她即便不是父皇的皇后,也至少能以太妃之名,掌太后之实权。

    太后,对于一个皇帝的后宫,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因为后宫跟朝堂一样,需要制衡。

    一家独大,对任何一个皇帝来说,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在后宫中,都是非常不便甚至有些危险的局面。

    因为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外戚就是最有可能独大的一支势力,如果帝王用的不好,这支势力甚至可能反噬。

    更何况以齐珩目前的身体状况,要想再拥有一个健康的、觉醒神武的皇子,恐怕至少得几年以后,在旭郞是目前齐珩唯一子嗣的情况下,杜家将来想不势大都难。

    因为就算杜坚不想,本家不想吗那些想要有拥立太子之功的人,也不想吗

    到了那个时候,齐珩一如既往地需要安国公这个外祖,也同样需要俞昭仪为他执掌后宫。

    外有外祖安国公的势力为齐珩保驾护航,内有姨母俞昭仪为他打理后宫,就能让皇帝把精力都用在江山社稷上,何乐不为。

    当然俞昭仪不是齐珩的生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利有弊的。

    有利的一面,自然是齐珩不用像对亲母一样对她的每个意见和情绪都在意、都看重。

    有弊的一面,俞昭仪对他自然也不如母亲对亲生儿子一样无私。

    不过说到底,俞昭仪是需要依靠齐珩才能坐稳自己位置、才能拥有一定实权的,有自己亲外祖、亲母后的旭郞,可不会比齐珩对俞昭仪更好。

    所以让俞昭仪做太后或者太妃,帮齐珩管着后宫,于情于理都是件对双方皆好的事情。

    只是齐珩不知道,他那位表面憨直、实则包藏祸心的大皇兄,也老早在打着这个主意。

    相比于齐珩还有安国公,齐琅没有位高权重的外祖,而且他的岳家在夺嫡时居功甚伟,范王妃为助其夫君成事,甚至不惜自毁形象,做个胆小懦弱又仗势欺人的妒妇,一旦齐琅成功夺位,范氏将来势必成为可左右皇帝的外戚。

    所以俞昭仪和俞昭仪身后的安国公,对于大皇子来说,非常重要。

    只是这一切,齐珩还被瞒在鼓里,齐璟想与他坦白,眼下正找机会跟齐珩从头说起。

    听到二皇兄主动提及俞昭仪,齐璟一时之间唏嘘不已。

    在这件事上,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与俞昭仪同流合污过,但心底对齐珩还是有愧疚的。

    这份愧疚不因为俞昭仪是他的母亲而俞昭仪又一次次害了齐珩,而是源自齐璟自己。

    他重新活过一世,救了自己,救了十一,救了少玄,看似也救过二皇兄,但到底没防住,还是叫他受了这么多苦。

    过去齐璟羡慕过齐珩,嫉妒过齐珩,也尊敬齐珩,所以如今也心疼他这位二皇兄。

    年幼没有了生母,一直活在波诡云谲的宫中,被诬陷,被攻击,重伤,中毒以后还有不知道多少磨难等着他,好不容易要做太子了,如今却连健康的身体都没了。

    想到这里,齐璟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算二皇兄知道真相后,会与他生出间隙,再也不信任他,甚至还会迁怒于他,他都要告诉对方二皇兄作为一个受害者,他是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的。

    齐璟抬头看向齐珩,表情严肃“皇兄,关于俞昭仪,臣弟有些话要说。”

    齐珩见齐璟这般认真,心中莫名有些异样,他也慢慢敛去笑意“你有什么要说的。”

    “其实,俞昭仪和齐琅”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和宫人通传的声音“殿下,七殿下,童大总管来了。”

    这宫里,能被叫童大总管的,自然是皇帝身边的内官童海。

    齐珩醒来后,皇帝和皇太后不仅亲自来,也常派遣身边的人来关心,所以童大总管过来,并不叫他们意外。

    但让父皇身边的老内官等着,自然是不妥的,所以齐珩安抚地拍了拍齐璟的手臂“有什么事,咱们之后再说。”

    然后他就让人请童海进来。

    和以往带着笑意进来不同,童内官走进来的时候步履沉重匆忙,脸色看着就不好。

    兄弟俩心中一凛,皆以为是紫宸殿那边有什么变故。

    童海给两位皇子行了礼,他先是看向齐珩,又快速地看了一眼齐璟,随即低下头。

    “文思殿的昭仪娘娘,刚刚殁了。”

    听了童海的话,齐璟的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埋怨,没有伤心,没有疑惑,没有后悔只有一片空白。

    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东六所到了文思殿,也不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记得父皇对自己说了什么,直到再回到东六所,依旧恍恍惚惚。

    谋逆发生之后,三个皇子被圈禁,多少宫妃被押冷宫,多少皇亲国戚、文臣武将入了大牢,都来不及处置,中毒的七皇子和二皇子相继醒来到头来,却是文思殿的昭仪娘娘香消玉殒了。

    不少人惊讶,不少人惋惜。

    尤其是当俞昭仪不会葬在皇陵的消息传出,更多人万般费解。

    昭仪娘娘的父亲是安国公,姐姐是已经追封为皇后的俞氏,养育二皇子,生下七皇子这般出身和功绩,就算被追封为皇贵妃都没有人提出异议,怎么会连享配皇陵的恩宠都没有。

    随后,有宫人传说,离京其实是昭仪娘娘的遗愿,陛下遵了她最后的愿望,才忍痛叫她回到俞家祖籍所在的。

    七皇子身体刚刚恢复,仍亲自送母嫔棺椁到东境,其纯孝之心,天下皆知。

    但只有齐璟知道,父皇到最后,终究是给他,给安国公府留了一点体面。

    俞昭仪是自尽的,她吞金绞的首饰,正是当年被迫嫁入皇宫时,安国公府为她准备的头面。

    等到齐璟护送棺椁到俞氏祖籍,又从东境回到宫中,已是夏初。

    珩亲王还住在东六所养身体,所以齐璟给太后和父皇请了安后,就到东六所看望二皇兄。

    经了两个多月的调养,齐珩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他正在喝药,见齐璟来了,就让人搬了椅子,叫弟弟旁边坐。

    那药应当是极苦的,连齐璟在旁闻着都感觉到一丝苦味,但齐珩却眉头不皱、眼睛不眨地一饮而尽。

    待他喝完了药,旁边的内侍送了水给自家殿下漱口,还递上一碟梅子,似要给他解苦,但被齐珩给推拒了。

    “良药苦口,孤要记着这个味儿,才能记得教训。”

    齐珩没说是什么教训,就叫人下去了,然后看向七皇子问“此行如何,顺利吗”

    因惧春暖,送葬的队伍要尽快抵达东境,来去自是匆匆,齐璟心情一直低落,也不在意顺利不顺利,只能点点头。

    “顺利就好”齐珩接着道“你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都没个知心的人跟孤说说话、解解闷,甚是无趣。”

    姨母俞昭仪亡故,七弟送葬,两个多月方归,齐珩开口不提葬礼的细节,却提“无人解闷”齐璟就是再悲伤难愈,也立马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二皇兄。

    齐珩没有避开对方的眼神,嘴角竟然浮现一抹冷笑“倒是有个从清悠殿去了文思殿的老宫人跑到孤面前,说了件挺有意思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他说,昭仪这些年,颇为照顾咱们的大哥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